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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下站着一個人,撐着一柄黑傘,光線将他的身影拉長。
施盼只肖看了一眼就知道來人是誰。
他今天知道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大衣,裏面一件白色襯衣,襯衣下擺被他塞了進去。
指骨分明的手握着傘柄,指腹泛起青白色。
許湛撐着傘走到她的面前,黑色傘面上聚集的水珠一滴滴順着傘檐滾落,最終濺在石階上。
石階上有個淺坑,雨水濺落泛起一圈一圈漣漪,猶如她此刻的心情。
宋枝将她推到傘下,笑着說:“我就不做電燈泡啦,有人來接了。”
她晃了晃手裏捏着的手機,舉起手邊的皮包扛在頭頂上沖進了雨幕,索性下得還不算大,不至于淋成落湯雞。
看電影的時候施盼心不在焉的,許湛給她發消息問她是不是跟自己在一起。
她擡眼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施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于是便明白了這兩人可能是鬧脾氣了。
施盼那個性子,從高中時代就是這樣。想必因為什麽而不高興卻沒給許湛說,許湛也不知道她究竟怎麽了。
她嘆息一聲,拿起手機敲敲打打最終給他發了地址。
宋枝等了一會,遠處駛過來一輛黑色小轎車,停在她的面前。
車窗緩緩落下,露出男人挺括的側臉。他颀長的手搭在方向盤上輕輕敲了敲,沒看她,說:“上車。”
宋枝眉眼帶笑,繞過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許湛将施盼攬着帶到車旁,拉開副駕駛車門,等她彎身進去才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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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骨被收起,那些聚集在傘面的水都淌了下來。他輕輕甩了幾下,将它放在中控臺上。
施盼愣愣的坐在副駕駛上,一聲不吭。
他挑眉看了一眼,說道:“你今日究竟是怎麽了?和宋枝見面還不高興啊。”
高興是高興,就是見着你了心情就低落了。
不說話就代表着她生氣了,可是又不知起因。
許湛突然湊過身,她頓時僵住身子,脊背貼着椅面。
他将她身旁的安全帶扯了下來,身子伏在她的上方,看起來就像是将她抱在懷裏。
安全帶卡扣扣上,發出“噠”的聲響。
他軟下神情,低頭認錯:“好了,是我錯了不要生氣啊。”話語裏沉着溺人的溫柔,即便他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做錯了。
明明可以裝作若無其事,自欺欺人。可他一軟下語氣,委屈感霎時湧上心頭。鼻頭一酸,她就是這般沒出息。
前些日子裏總是讓她猜疑的事此刻仿佛像卸了勁,只要他對自己好,這日子總是可以過下去的。
說不定,那也只是自己的猜疑,也許是有原因的,畢竟他工作這麽忙。
他遞了個臺階過來,施盼順着下來。
車子緩緩駛入人流,雨刷器一下又一下地清掃這落下的雨絲。那雨絲變成一串流水,不停地被刮蹭來刮蹭去的。
玻璃粘了水汽,視野變得朦胧。
車內比車外暖和不少,車窗內蒙上了一層霧水,剛好前面是紅燈。
許湛踩住剎車,側頭看了一眼施盼。
她側着身子,拿手在車窗上劃拉寫什麽。霧氣順着她寫的字變成一小灘水往下流,将她剛剛寫好的字毀的面目全非。
她扭過身,一眼不發的看着車窗上的雨刷器。
許湛嘆了一口氣,充滿了無奈:“盼盼,你究竟是怎麽了,我們是夫妻有什麽事是不能跟我說的嗎?”
她總是這樣,一生悶氣就不理人,話都憋在心裏什麽都不說,這麽些年過去還是老樣子。
紅燈變綠,車子向前駛去。
許湛把傘遞給施盼,叫她先回去。
等他将車在地下庫停好後,出來就看見她停在門外沒走,一下往前一下往後的走着,手裏捏着的傘有一下沒一下的甩着。
視線聚集在腳下的那窪水,一腳踩下去,濺起一地的泥漬,泥水挂在鞋面上,滲了進去。
白色的帆布鞋頓時出現一個黃色的小斑點,她看起來有點懊惱。
許湛喊了她一聲,她擡頭沖他笑了一下,眉眼彎彎,唇角帶笑,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不是叫你走了嗎,怎麽還在這,外面風大容易着涼的。”他走上前說了這麽一句,但是話裏卻藏着難以掩飾的高興。
施盼瞧着他,笑意不減反而更濃:“等你不好嗎?”
施盼将傘遞給他,他接過來撐開而後攬過她的肩頭,毛衣寒意明顯,這麽穿下去不知道會不會凍感冒,許湛在心中暗自思量。
雨越落越大,豆大的雨珠傾盆而下。敲擊瓦檐,發出清脆的聲響。
許湛将傘往旁邊傾斜,将她緊緊扣在自己身旁,一同走進雨幕中。
施盼脫了鞋就躺在沙發上,裙擺掉地上了也沒管,弓着身子從茶幾上拿起遙控器摁開。
電視打開裏面正在播放廣告,她也沒調。聲音有些大,廣告詞響亮地在房間裏回蕩。
許湛比她後進來,将傘放在門外後就去了廚房。
冰箱一打開裏面滿是可樂之類的碳酸飲料,說過許多回,也沒見她把自己的話當數。
無可奈何,手指從冰箱裏随便挑了一瓶取出來放在廚房的大理石面上。
從櫃裏取出生姜,清洗過後準備煮點姜絲可樂驅寒。
拉開易拉罐拉環,可樂“咕嘟咕嘟”的倒進陶瓷罐裏,面上浮着一層泡沫,将姜絲切片後扔了進去,立馬蓋上蓋子。
他從廚房出來後,施盼已經躺在沙發上睡着了,電視裏還在播放着瑪麗蘇電視劇,臺詞感人。
許湛從卧室抱來一床毯子,抖開蓋在她的身上。
睡着時的她,神情溫和,睫毛覆下一層陰影。
客廳的燈光很刺眼,許湛走到一旁伸手關掉,給她開了一盞睡眠燈,害怕她到時候醒來漆黑一片會害怕。
以前晚上睡覺的時候,突然閃電打雷,他睡得迷迷糊糊。感覺身旁的人動了動,睜開眼睛一開,她蜷着身子,整個人像個蝦米一樣,身子抖個不停。
他側過身子一看,她還閉着眼睛,整個人處于睡眠狀态。
将她快滾到床沿的身子撈了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後來慢慢相處之中,發現她其實還挺怕黑的,還怕一個人。
鍋裏的姜絲可樂煮的沸起來了,“咕嘟咕嘟”的冒着熱氣,将蓋子掀起一角。
許湛關了火,将它倒進一個小碗,拿着陶瓷瓢羹攪了幾下。
他走近施盼身旁,尋着一個落腳之地坐了下去,喊了聲:“盼盼,起來了。”
聲音不大,卻能清晰地傳進她的耳膜,她睡意清淺,緩緩睜開眼睛。
周圍很暗,剛剛睡醒睜開眼睛并不會感覺到強烈的刺眼感。
許湛端着一碗不知道什麽東西坐在她旁邊,一雙深邃的眼眸直直的望着她。
她直起身,感覺頭有點疼。一只手捂着腦袋疼的地方,倒抽一口涼氣。
許湛放下手裏的碗,起身給她按了按。
見她眉頭舒展開來,将放在茶幾上的湯遞了過去:“預防感冒,給你熱的。”
施盼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團湯汁上點綴着幾片生姜,那股辛辣味直沖鼻腔。
她伸手推開,說道:“我不想喝這個。”
這句話說完,許湛的神情變了,板正着一張臉,面上些許嚴肅:“晚上風大,外面還下着雨,你穿那點凍感冒了怎麽辦。”想了想,繼續說道,“感冒了到時候也是你自己受罪,快喝了,免得到時候放涼了,你肯定更加不想喝了。”
這一下好像讓施盼回到高中時代,那時候他也是喜歡這樣。有次早上上課來的急,沒穿外套。可晚上回去時風大,單薄的衣衫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看見後将外套脫下來披在自己肩上。
本來是要拒絕的,可他看着自己,笑了一下,說:“風這麽大,你小心着涼了。”怕她想多,補充道:“我只是不想你明天傳染給自己。”
語氣嚴肅幾分,面上的神情沉了沉。
轉身騎着自行車離開,那天風很大,将他單薄的襯衣吹的鼓起來,額前塌着的碎發被風揚起,只留給她一個遠去的身影。
第二天去上學的時候她将外套遞給他,他接過,一手支着下巴,語氣得意笑道:“怎麽樣,沒感冒吧?”
她記了好久好久……
她伸手接過,一副仿佛要去赴死的凜然神情,定定地看着那湯汁。它仿佛是要朝自己伸出爪牙,稍微的動一下,就不停晃蕩。
皺了皺眉,碗壁将将觸碰到唇瓣,立馬又被拿遠了,她實在是喝不下去。
許湛被她這幅表情給逗笑了,說道:“這又不是什麽毒藥,喝了不會要你命的。”
大概是被鄙夷了,她拿過來一口悶了。果然,辛辣直沖嗓子眼,快要抵達腦門。
嘴裏泛着辛辣,面頰極速升溫。
許湛給她泡了一杯蜂蜜水,潤潤嗓子。
這一杯下去,胃裏暖和不少。她靠在沙發上,往裏挪了挪身子。
許湛去書房将筆記本拿了過來,坐在她身旁,和她肩挨着肩,打開辦公。
鍵盤聲敲敲打打,施盼沒去關心,畢竟公司裏的事都是她操心,她完全不懂這些。
掏出手機随便點了個韓劇看,聲音開得很小,怕打擾到他。
本來只是拿來打發時間的,結果看着看着便入迷了,這是一部很甜的劇,看得她嘴角不停上揚。
許湛聽見旁邊隐忍着的笑聲,抽空往旁邊瞅了一眼,屏幕裏正放到男主抱着女主。他擡眸望了一眼施盼,只見她嘴角瘋狂上揚。
他像是被這笑意傳染,唇角勾起,又埋頭處理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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