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許湛早上去公司時，簡瑤已經在辦公室裏等着他了。

他伸手解了兩粒襯衫扣子，将外套搭在椅背上，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她，說：“那邊解決了？”

她将手裏捏着的資料集放了過去，說：“王總認為我們的技術還不夠成熟，暫且持觀望态度。不過李總倒是格外支持。”

想到什麽，她笑了一聲，說：“有了李總的支持，那王總也要來分一杯羹了。”

總之，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坐收漁翁之利的那一方。

許湛聲線冷淡，面上表情也沒什麽松動，“那兩人向來就是不對付，只是這次辛苦你跑一趟了。”

“能為許總幫到忙，我很榮幸。”她臉上笑意明顯。

見她還沒有離開，許湛目光落在她臉上，“還有什麽事嗎？”

純定制的鋼筆一下一下輕輕敲擊桌面，倒像是耐心将要告罄。

她收回臉上的笑意，說：“等這次事情徹底解決，大家就可以在年底徹底聚聚了。”

這話說得倒像是在閑聊與感嘆。

許湛收回指尖夾着的鋼筆，翻開了文件夾，低着頭說：“工作時間不談閑話，至于你說的這些上次我已經說過了。”

她頓住，沒再提，說：“工作已經進入收尾階段，明年開春差不多就可以成功上市了。”

許湛應了一聲，算是對此作了回應。

磨砂的推拉門映出一個模糊的人影，伸手敲了敲。

“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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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芷抱着一堆財務報表進來，是許湛在進來之前就吩咐過的。

簡瑤和江芷不對付，看見她進來臉色都變了，側過身子卻沒離開。

“沒什麽事，你就先出去。”許湛看了她一眼，話說得很淡。

江芷看了她一眼，簡瑤臉面挂不住，這才不情不願地離開。

等到門被徹底合上，許湛看向江芷說：“公司資金流動異常嗎？”

話說得很直白，她一下子沒回過神。以為許湛叫她過來是要核實一下公司財務流動，她特意提前做好了記錄，将那些文件都歸整收納在一起，卻沒想到是問這個。

良好的職業素養使她頭腦飛速運轉，說：“公司賬面上的資金流動都是有記錄的，暫時未出現異常。”

心中漸漸有了考量，面色也不禁嚴肅起來。

“我知道了，今日這事你就當沒有發生過。”許湛音色不變，倒像只是單純的詢問她。

“是。”她應了一聲，自動離開。

高樓外的天空已經陰沉一片，像是要擠出墨汁。高樓與高樓對望，倒像是無聲的較量。

許湛坐在最高樓層，上次會議決策案還等着他批署，白紙黑字決定着資金流動。

牆上的挂鐘滴答滴答，時間不在知不覺中流走。

窗外下起了瓢潑大雨，伴随着電閃雷鳴，将夜幕撕扯成兩半。

該處理的文件都已經解決了，牆上的挂鐘已經指向九點，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推門出去了。

已經到了下班的點，公司裏的燈已經差不多都暗下來，只有技術部門的人還在加班加點地趕工。

“外面下雨了，早點回去。”

說完便離開了，懂話術的人已經明白是什麽意思。

大家噼裏啪啦地處理完手頭的事，便也沒有再趕工。帶傘的人在慶幸，沒帶傘的人在嘆氣。

許湛走到公司樓下時，看見施盼支着一把傘，百無聊賴地低着頭走來走去。一瞬間，好像回到了不久前。

“你怎麽來了？”許湛走上前，接過她手裏的傘。

“我回家的時候已經下雨了，看見你鑰匙放在玄關那沒拿，置物架裏你的傘也還在。”

聽到這，他也都明白了。

“車鑰匙忘記拿了。”她說得極不好意思，慌裏慌張結果忘記了最重要的。

許湛知道她不會開車，也沒說什麽。攬過她的肩頭，雨霧沾濕了肩上的衣料，觸手一片濕涼。

傘面傾斜，兩人步入雨幕之中。

雨勢有點大，兩個人去到前面的公交站臺下躲一會兒雨。

沒帶車鑰匙就意味着只能打車回去，剛好928路公交車從遠處緩緩駛來，車前的雨刷器有一下沒一下地刮蹭，形同虛設。

“走啊。”施盼回過頭看他一眼，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車內很暖和，至少沒有了冷風。但是人還挺多的，他們上車之後後面幾站都陸續有人上車，只上不下使得空間變得擁擠起來。

公交車一路颠簸着前行，車窗已經被雨霧鋪蓋，窗外景致影影綽綽，許湛将施盼凍得泛青的手指捏在掌心之中，将溫熱渡給她。

快到站時，許湛站在車門前捏着扶杆，施盼被他攏在身前，捏着他的衣角，粗粝的面料有點硌手。

門一開，許湛立刻撐開雨傘，對施盼說：“走了。”

只是似乎很多人都在這一站下車。

施盼立時沖了下去，許湛捏着傘柄撐在她的上方，給她遮去雨水。

公交站臺離家不算遠，走上一陣子就到了。

許湛收了傘，溫熱的手掌撫了一下她的發尾，有點冰涼，說：“去把頭發吹吹。”

施盼自己也伸手摸了一下，語氣有點懊惱：“昨天洗的頭，今天又潮了。”

“你衣服濕了！”

許湛穿的黑色外套，顏色深水漬暈在上面加重了顏色，施盼看了一眼才發現。

“沒事。”許湛推着施盼往前走，将她帶到浴室，“你趕快洗頭，不然等下要抓狂了。”

前陣子她就是這樣，出去買東西結果半路下了點小雨，雨絲滲進發縫，回來一副要抓狂的模樣。他至今還記得，只是可惜沒給她錄下來。

等他洗完澡出來，施盼頭上包着幹發帽，趴在床上看手機，聽見動靜眼睛也沒擡。

許湛掀開被褥，躺在被子上的施盼被抖了起來，她笑着準備從床上站起身子，結果還沒起身便被他攬過去。

許湛看了眼施盼，嘆了口氣，翻身從床頭櫃子的抽屜裏将吹風機拿了出來。

“頭發差不多幹了，快點過來吹，不然晚上頭疼。”

施盼聞言取下帽子，盤起來的發絲瞬間滑落，發尾甩下幾滴水珠，落進被子裏消失不見。

“上次我給你吹，這次你給我吹啊。”劇情實在太精彩了，騰不開手。

她背靠在許湛肩膀上，低頭看着手機裏的劇集，他的手指穿進發絲之中，緊随而來的是溫熱的微風。

“盼盼。”

“嗯？”施盼從手機中移開眼，略帶疑惑。

“公司的事差不多解決了，年底大家要一起聚餐，你和我一起去吧。”許湛繞着她的發尾，語氣散漫又帶點溫情。

“嗯。”

回了這一句，她整個人就滾進被褥裏。

“頭發還沒吹幹，小心晚上頭疼。”他将她從被子裏捉出來，笑着說。

施盼将手機息屏，鑽進許湛懷裏……

床頭櫃上放置的手機微微震動，屏幕亮起又很快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