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戰局
“這一步,‘卒’尚未過河,不可左右移動,只能向前。”
這聲音,随清風徐來,掃拂心田,蕩滌了滿懷煩憂。蘇六目光癡癡地追随那只筋骨分明的手,看它掂起一顆棋子,将位置擺正。這姿勢極為好看,腕部攜了袖口的純白,恰似一段舞蹈。若棋盤是一方舞臺,這執棋之手便是一個天生的舞者,美妙綽約,風華畢現。
一瓣桃花應景似的,翩落在九宮田格之上。緊接着又是一瓣、兩瓣……卻原來是東風乍起,搖曳了一樹繁英,落紅便紛紛揚揚,如雨如雪,恣意飄零。
蘇六受了蠱惑般順着那手向上看去,一剎那便如中了定身法,動彈不得。
那人的發頂、雙肩,綴滿了片片桃紅,眼梢與薄唇的三點嫩色,亦仿佛化作了這四月春蕊,嬌美無方,襯着雪白衣衫,直若那百花仙子,一不留神誤闖了凡人的夢境。
“六六,你又走神了。”“仙子”面色不虞,抄過石案邊的折扇擡手便敲了過去。
孰料這一下卻是落了空。小童早在折扇揚起之時便閃身溜開,還不忘回了一句:“誰讓雲哥哥你這麽漂亮!”
轉頭時,兩個酒窩深嵌,笑靥皎然。
“好你個小鬼,盡胡說八道,‘漂亮’是形容女人的,我這叫俊!”那人氣不過,拔腿追去,嘴裏喊着,“叫你再胡說,別跑!”
卻到底也不過是個孩子。
那一日,桃花遍地,迂回鋪就了一徑香廊。那兩個孩子奔跑着,追逐着,足尖不時有花瓣飛彈起落,争相為這一卷孩童的歡愉添上一墨點睛。
那一年,雲生煙一十一歲,而蘇六,剛好七歲。
“嘿,你脾氣還真不小。”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生生将回憶撕裂,連那個原先聽着篤厚的嗓音也變得惹人煩厭。頃刻間,桃花飛散,桃園不再,那個人——也消失了。消失得幹幹淨淨,一絲痕跡都不曾留下。
蘇六默不作聲地将一枚棋子放在紙棋盤上。他已褪下兵甲,連外衣也一并脫了,疊得方方正正墊在棋盤下。周圍算得安靜,只偶爾幾聲馬鳴不甘寂寞。将士們用罷晚飯大都打着哈欠準備睡了,縱然是三兩聲的竊竊私語也時斷時續,不成文章。山坡一隅,篝火明滅,照出幾十顆棋子跳動不息的陰影。這樣的晦暗天色,将蘇六鮮活的顏面亦埋入了無邊黑夜。
應該差不離了吧……不,還是不對。蘇六苦惱地看着地下那一顆顆棋子,極力回憶昨夜的那個夢,以及夢裏的那一副棋局。
也許他是對的。他永遠下不贏他,永遠。
何鲲癞皮狗似的湊上來,瞥了一眼地下的棋盤,拿胳膊肘捅了捅蘇六:
“喂,你不冷?”
等了會兒,沒等來下文,便又道:“瞧這天氣,怕是要下雨呢。”
蘇六一吓,擡頭反問:“好好地怎會下雨?”
“不信你就瞧着吧。”
蘇六哼了一聲,鐵了心不欲理睬。哪想過得片刻,陡然便覺身上一涼,陰風席卷,一陣緊似一陣。将領們急忙下令加快搭帳支篷,原本漸入沉睡的軍營又熱鬧開了。
蘇六飛也似的将棋盤棋子攏進懷中,堪堪收好,大雨傾盆而至,澆了他個劈頭蓋臉。火光頓熄,視線迷蒙中,只恍惚感到有個人拉着自己一路小跑,沖進了帳篷內。
“拿着!”那人将一疊幹淨衣服遞給淋成落湯雞的蘇六,另一手繼而攤開,掌心裏躺着一顆棋子。
“小子,明天教我下棋吧。”趁蘇六接過棋子的空隙,何鲲附耳說道。
忽然覺得這個低沉厚實的嗓子其實也并不難聽。
本以為那僅僅是一句玩笑,不料翌日晌午,何鲲當真像模像樣地拜師學藝來了。只是,他的理由卻令蘇六哭笑不得。
“倘若學會了下棋,便能指揮部隊了,還能指望日後撈個将軍當當。”說這話時,何鲲一臉的理所當然,甚而流露出幾分向往。
蘇六當場就欲駁他幾句,這下棋跟實戰怎能相提并論!莫非是要學那戰國時趙括的紙上談兵麽?平素自诩老成,如今卻全然暴露了這份年少氣盛,專屬于二十挂零的驕狂。
不過挖苦的話最終被咽回了肚裏。因為,自己似乎說過同樣的話,雖然,對象并非同一個人……
“‘卒’不能這樣走!”蘇六眼疾手快地抓住何鲲胳膊。幸好,棋子尚未落定。
“咋地了?不是走一格麽?”
“過界之前,‘卒’只能前後走格,不能左右……”
“哦,是了是了。”何鲲一拍腦袋,趕緊改過,“這樣走對了吧?”
對方遲遲不予回應。這也罷了,奇怪的是竟也不出下一着。何鲲擡眼望去,卻見少年低着頭,把臉埋進光的陰影裏。
此情此景,何其熟稔,昨晚,也是這般,他對着一盤棋局若有所思……
所以何鲲一直看不清他的表情,自然也無從知曉他的喜樂苦哀。
“呵呵。”蘇六冷不丁笑了,酒窩跳脫而出,倒把個何鲲吓得一呆,“連最基礎的棋路都走錯,你還真笨!”
“你小子,我從前可都沒摸過象棋啊!”回過味來的何鲲差點沒氣歪了鼻子。
蘇六笑得一時剎不住,走出了一步“車”。藏在身後的左手悄然松開,才隐隐覺出了疼。循着指掌輕輕摩挲,統共不下三道印子,都是被指甲摳出的傷痕。
究竟是誰蠢,誰笨,誰在春秋輪換之後,依舊反複重溫早該淡忘的心酸,自虐一般,樂此不疲。
将臨中旬,天氣漸轉和暖,然而周國的禁軍将士們卻日益緊張起來。愈是迫近潞州,大家愈心知肚明,只等與前方周軍接合,鏖戰便一觸即發。
這一日,匆匆用罷午飯的蘇六與何鲲照例擺開一盤棋子對奕——說得更确切些,是蘇六在跟自己下棋,只因對方不時地犯點差錯,害得蘇六只好無時不刻加以提點,一個頭兩個大。
“怎樣?今日我下得還不賴吧。”“收攤”時,那人還欠揍得來了這麽一句,惹得蘇六連翻白眼。
其實還是很享受二人對奕的樂趣,沒有他人插足,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棵桃樹下,那個人……
□□戰馬突然不滿地籲了一聲,原是神游太久,執缰的力度失了準,勒得馬兒難受。蘇六急忙放下缰繩,歉意地拍了拍馬脖子。
真的,不能去想了。
再赴征途,行進不久,忽聞前方有人呼喝斥罵。蘇六聚了內力細聽,竟是堪堪與漢軍不期而遇了。心中疑惑:漢軍不是在圍攻潞州麽,怎會這樣快地便來到高平?
其餘将士大抵都存了相同的疑問,眼前态勢卻是刻不容緩。周天子當機立斷下令各路人馬緊急備戰。蘇六擡眸望見前方将旗左右揮舞,立即高叱一聲,策馬揚鞭,随騎兵隊伍向前沖去。
這兒地處高平以南,地勢相對平坦,故而戰馬奔出不過十步,蘇六便遠遠望見了迎面攻來的敵軍,粗盤之下,卻只寥寥千餘人馬,甚至還不及周軍親兵的陣容。
“這是前鋒軍隊,後頭或有重兵,不可大意!”
何鲲自身後縱馬擦肩馳來,揚聲喝道。蘇六見他神色莊嚴,執鞭馳騁的模樣煞是豪氣,異于平常,心中一動:鲲哥從軍三年有餘,也算得久經沙場了,自己雖說打過仗,終究比不得今日之戰。不若便跟着他,且戰且學。
主意打定,蘇六一抽馬背,随何鲲左突右閃。兩軍近身交鋒,不一會兒便殺成一團。何鲲沖在陣前,一柄長槍掄得呼呼生風,連摞了幾個敵兵。蘇六跟了過來,亦出手挑落了兩三騎兵。何以只有兩三騎兵?自然是因為何鲲做了他的擋箭牌……
“你個孬種!”何鲲拔出插在敵兵胸前的槍頭,憑任腥熱的血濺了滿身,暗地裏斜了蘇六一眼。
“我不是怕死!我……”蘇六急赤白臉地辯解,冷不防後側一槍驀地刺來,直取咽喉,力道猛烈,瞬間便可将他洞穿。
情急之下,卻是何鲲展身飛臂,提槍一格一送,将對方掀下了馬,這一來竟是背後空門大開。陣仗之中,哪容得絲毫疏慢,立時便有兩三杆槍頂住了他後心鐵甲。
“鲲哥!”蘇六驚得魂飛天外,想要施救,手腳偏偏僵硬得不聽使喚。正在此刻,卻聽得“噹啷啷”幾聲,長槍紛紛落地,那幾個漢兵亦應聲倒下,背後各插着一杆槍。周軍的槍。
四周靜了一刻,旋即響起排山倒海的歡呼。
他們勝了。
何鲲卻沒有歡呼,鐵青着臉催馬上前,一槍把蘇六抽下了地。
蘇六摔落馬背,頓覺左肩生疼生疼,卻顧不得,只撐了一臂迎上何鲲的目光。
那裏蘊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情愫,似是憤怒,卻也不盡然。
“他媽的別給老子白白送死!”
何鲲吼完,猶未解恨,朝地下啐了一口,方調頭離去。
其餘人馬也都陸續走開了。柴榮下達了軍令,趁勝追擊,誓不放過那些漢兵。将士們不敢逗留,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繼續揮師北上。
蘇六一咬牙,“呼”地起身,跨上馬,長鞭一甩。馬兒吃痛撒腿就跑,轉眼便到了隊伍最前。
邊上的軍士面面相觑,無不微詫。這個小兵向來不喜出頭,也幾乎從未做過先鋒,軍中一些将士更是連他姓甚名誰都不悉知,今日卻難得如此奮勇。
就算是為了争功邀賞,畢竟他們要面對的乃是漢遼聯軍。強敵在前,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他們哪裏知道,蘇六又如何管得什麽軍功犒賞,滿腦子翻來覆去,只有那一句話。
“他媽的別給老子白白送死!”
彼時,何鲲破口大罵,罵得不留他一絲餘地。這是第一次,被罵得這麽狼狽,這麽不堪,第一次,心酸難忍,想要不顧一切地掩面痛哭。
蘇六将頭半仰,淚水在眼眶裏打了幾個轉,楞是沒掉下來。
河東,巴公原。
周天子柴榮躬親出征,漢國前鋒軍隊敗北,因潞州久攻不下而繞道直取大梁的計劃被迫中斷。漢主劉崇聞訊,立馬排開陣勢迎敵。他親率中軍,命大将張元徽率軍在東,遼将楊衮則率契丹騎兵在西,二族聯合,三路人馬,煞是盛大。
再說那廂周軍,也不知那些将士們是見蘇六奮勇,故而不甘落後,或是被方才的勝利鼓舞,抑或是一般地存了浴血沙場的決心,總之個個卯足了勁兒催馬前進,一路緊跟柴榮車輿,不知不覺竟将後軍抛下老遠。
北漢主劉崇背風站在不遠的高坡頂處,冷眼看着周國軍隊數千兵馬自眼皮底下行将而來。
“賊國叛軍,不過爾爾。”劉崇持劍插入地下,嗤之以鼻。
柴榮坐鎮軍中,看似平靜如常,實則耳聽八方,眼觀六路,好似一根緊繃的弦。他查看了一下周圍形勢,迅速布置好左右中三列大軍,令殿前都指揮使張永德率禁軍護衛,随即跳下車輿,穿上一身鐵甲戎裝,親自披挂,上陣督戰。
衆将士無不為皇上的凜然威風所折服,原本因敵衆我寡而生出的幾分不安也漸漸消彌。一切井然有序,嚴陣以待。
蘇六位列禁軍最前,柴榮之後。戰事一觸即發,雖未開殺,卻仿佛已嗅到空氣中漂浮的陣陣血腥味,不由得他攥緊了缰繩。
風倏然轉了方向,由南而北。那一刻蘇六看着遍地沙礫随風打旋,忽然間打了個寒栗:這場景堪堪像極了那一夜夢中所見!伊人白衣缥缈,席地端坐,擺下一盤殘局,身周也是這般的揚塵飛沙……
那個夢,究竟……
平地暴起的金鼓與喊殺聲宛如一道驚雷,截斷了他所有暇思。但見前方黃土成煙,一隊精甲騎兵自東面殺出,長驅直沖,勢不可擋。當先一員骁将手執方天畫戟,髯發贲張,如一頭雄獅般怒吼着策馬狂奔而來。此人蘇六并不認得,卻深深被那份氣勢壓迫,只覺前所未有的緊張。
“他是漢國猛将,張元徽,勇武非常。”身旁忽有人出言提醒。蘇六剛想道謝,卻在看清了對方之後,把話吞了回去。
何鲲說罷,也不理會蘇六,只将目光投向右軍方位。其餘将士也一致望去,這一望,卻不由得個個提心吊膽。
北漢東軍龍蛇一般撞入周國右軍陣列,兇悍無比,瞬間便斬殺了前排幾名兵士。右軍勉力抵擋了一陣,眼見不敵,突然調頭就跑,把蘇六他們驚得瞠目結舌。
“怎麽回事?主将居然逃走了?!”
蘇六見右軍的兩個主将率騎兵背道而馳,很快沒了蹤影,只餘下上千步兵來不及逃脫,被陸續殺的殺,捉的捉,亂作一團,潰不成軍。
“全軍聽朕號令!”
危急時刻,周天子柴榮卻愈發鎮定,揚眉大喝,聲如鴻鐘,将士們即刻安靜下來,一齊看向他們的君王。
“左右親兵,迅速出列!”
蘇六得令,一甩馬鞭,準備出陣迎敵,這時又聽都指揮使張永德喊道:“咱們兵分兩路!這邊的随我出擊,那邊的跟着趙将軍!保護好皇上!”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皇上處境危急,正是我輩效命立功之時!”
趙匡胤長槍指天,身先士卒,殺入敵軍陣中,一支長槍使得鋼猛兇暴,所到之處,血肉橫飛,生生将敵陣敲開了一個缺口。
主将英勇,兵士們更是鬥志勃發,争先恐後沖向敵軍。一時喊殺震天,竟遮掩了密如雨點的戰鼓聲。
蘇六亦是熱血沸騰,同大軍一道沖鋒厮殺。不斷有流矢擦身飛過,好在他自小習武,底子好,身處箭雨之中也尚能自如,一氣結果了數名漢兵,不覺竟殺到了趙匡胤身後。
“身手不錯!你叫什麽?”趙匡胤百忙之中贊了一聲,問道。
蘇六剛要回答,突然耳後一股陰風刮來,竟刺得皮膚隐隐發痛,暗道“不好!”,忙回槍疾刺,出于求生本能,低頭偏身一挫,讓過了一杆長約七尺的方天畫戟,畫戟一端的槍尖閃着幽幽寒光。一擊不中,槍尖下方的月牙刃順勢劈落,便要砍下蘇六首級,不料中途去勢一緩,卻是蘇六騰出一手抓住了畫戟,随即擡腳勾住戟身,借力一翻,整個人從下方翻騰上來,同時打馬跑出幾步,回身站定,這才看清了對手。
那人居然便是方才沖破他們右軍的漢國大将張元徽。此時他面上卻流露一絲詫異,大抵是沒想到一個兵卒也有那麽兩下子,這倒激起了他的好勝心。當下将七尺畫戟掄圓劃圈,舞得呼呼生風,缰繩一提,黑色戰馬人立而起,“咴咴”嘶鳴着撒腿直沖蘇六奔去!
身側流矢不斷,另有敵軍從高坡上推下的鬥石滾落各處。沒有退路,蘇六喘了口氣,策馬揚鞭迎戰。
一槍一戟,皆是銳鐵利器,交鋒之處,火星四濺。十個回合過後,張元徽愈加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的騎兵不容小觑。別的不提,單是他使槍的手法便匪夷所思。戎馬多年,從未見過那等槍法,似刺,又不似,槍走偏鋒,收放輕靈,招法之間變換多樣,花式疊出,教人應接不暇。
那張元徽只道對手厲害,殊不知,蘇六卻真叫怕得緊。在知道了對手是誰之後,他就一直在後怕。頭一次直面這樣的強敵,心中委實一點底都沒有。方才那番交手,已是耗去了他大半心力。春寒未消,背後卻出了層薄汗,密麻麻沾濡了亵衣;手心亦黏黏糊糊,只怕稍有閃失便抓不住長槍。
“劍,要拿穩,手腕要靈活,目光鎖住對方要害,出其不意,一劍可論成敗!”
朦胧間,那人的話似近在耳廓,清明如昨。那一昔,何年何月,已經久遠得記不得了,卻堪堪記住了這一句話。
不,是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手中的槍俨然成了長劍,劍招融彙于槍法之中,須臾便多了千般變化。是以無怪乎張元徽看不懂,因為蘇六使出的并非槍法,而是劍法!
又鬥了五六回合,蘇六□□戰馬突然一顫,接着前蹄一跪,頹然歪倒!蘇六正全神貫注于刀槍,猝不及防,随之跌落下馬。幸得他落地之即,手中長槍疾轉,在地下撐了一撐,見馬兒翻壓過來,連忙就地一滾,待爬起時,卻見戰馬腿腳與肩胛已中了數枚羽箭。
還未喘口氣,張元徽的方天畫戟又當頭招呼過來,蘇六不敢硬接,支槍點地疾退幾步。畫戟在黃土上劃了深可尺許的一道長溝,再次橫削而至。
沒了馬,蘇六立刻便落了下風。既要留神馬蹄,又要對付張元徽,還要躲避繁密箭雨與滾石,自然力不從心,捉襟見肘,被對方逮了幾個破綻連挑帶戳,身上傾時多了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
那張元徽貓捉耗子般耍了片刻,看出蘇六已是強弩之末,無力再戰,便欲速決,雙臂高舉,畫戟呼嘯而來,紮入蘇六右肋。蘇六偏身疾閃,出掌一推,消減了對方三分力道,卻還是被月牙刃從肋側活活勾下了一塊皮肉……
漢都部署營帳之內,傳出一聲清脆的器物碎裂之響。雲生煙正襟端坐,滿臉愕然,腳邊滾落了一壺紫砂茶具,茶水汩汩流淌。
“皇上居然棄了契丹騎兵不用?這是為何?!”
都部署白從晖嘆道:“許是皇上輕敵了,此番周兵人馬誠然不多,卻安知有無後軍?”
“臭棋!”雲生煙叱道,“輕敵乃兵家大忌,萬不可為!将軍快勸勸皇上吧!”
“連樞密直學士王大人和楊将軍都勸不動,白某又如何說得上話?”白從晖苦笑。
“将軍何出此言,”雲生煙不以為然,“将軍貴為都部署,指揮前方各路人馬的調遣排布,可謂大權在握。”
白從晖搖頭道:“雲公子有所不知。名義上我是都部署,實則到了戰地之上,将帥為大,而皇上身邊重臣彙聚,也難免偏聽偏信;再者,我這把病骨頭……”白從晖咳了兩聲,按住胸口,道,“他們只怕受我連累,哪個又肯甘心服我?說到底,終究是人微言輕。”
“人微言輕,人微言輕……”雲生煙重重一拍茶幾,站了起來,“好個人微言輕!”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卻終于未能出口,索性用連聲的笑作了替代,只是這笑比哭還難看。
“公子這是要上哪兒?”白從晖有些擔憂地看着雲生煙呵呵笑着朝外走去。
雲生煙回頭道:“自然是去打仗了!我雲生煙雖只是個幕賓,好歹也習過武,與其幹坐後方,不若去前線殺敵來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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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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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