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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瞪眼的楚辭,哈哈大笑起來。
這笑聲直顫得房梁跟着抖,楚辭虛了虛眼,“你诳我?”
秦均收住笑,看着這個義弟,這厮人長大了,他就再沒敢摸過他的腦袋,可此刻他真想上去揉上兩把。
“你怎麽不問問皇上要讓誰代嫁?”
楚辭心跳突然急促起來,秦均絕對不是一個幸災樂禍的人!那這個代嫁的人是……
“誰?”楚辭不敢猜!
秦均眨了眨眼,撩袍坐下,慢悠悠地給自己斟上一杯茶,輕輕端起,微微抿了一口……
楚辭壓住心底奔騰的神獸,雙眼噴火,卻不敢發作。
“蘇……”秦均掀起眼皮看楚辭,感覺到對方呼吸急促,臉頰抽搐,心中暗自好笑,“凝!”
“……”楚辭眼睛瞪得更大,卻動都不敢動,深怕自己聽到的是幻覺。
“是蘇凝!”秦均重複了一句,突然覺得這樣逗楚辭,實在缺德。
“不可能!”楚辭豁然站起,差點摔了茶幾上的杯盞。
他終于敢相信他聽見的名字了,但他依然不相信這會是事實,“皇子娶男妻,從未有過先例!”
“先例都是人開的!”秦均可不會告訴這位弟弟龍椅上那位的怨念和執念。
秦均走後,楚辭的心情明顯好了起來,這深更半夜甚至将下人叫起床,去整理蓬萊閣。
蓬萊閣是蘇凝在端王府最喜歡待的地方。那也是一方水榭,可比蘇府那水雲閣大氣多了。上下兩層,漢白玉的水上回廊以及大殿底座,巨大紅木撐起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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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甚豪華,卻是蘇凝最喜歡的簡單大方的調子,浴池,書房,兩座寝殿,乃至小型的空中花園,都是蘇凝的最愛……
管家顫顫巍巍地吩咐着十幾個下人,實在不明白這位主子為什麽半夜不睡覺,突發奇想要打理那裏。明明前幾日整理王妃居所時他還毫無心情的說。
楚辭一邊哼着小調,一邊背着手,看着衆奴仆在燈光下将蓬萊閣洗刷幹淨。同時他沒忘記讓人去置辦蘇凝最喜歡的花草和香料。
這夜不能寐地,寫了一大份單子扔給陸青。
陸青頭皮發麻,雙腿發軟,拼死禀報道:“殿下,小的也被禁足了……”
楚辭一呆,這才想起他被禁足這檔子事兒。
陸青徹底頹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等着楚辭将他就地正法。
結果,楚辭只是想了想,竟彎了眉眼,心情甚好地說道:“無妨,明日你給趙靖之,就說這是給王妃準備的。自然會有人采辦過來。”
這一夜注定是難眠之夜。端王府上下幾十口人,被楚辭折騰得紅了眼眶。而蘇家父子也難得地秉燭夜談。
而蘇啓被他老爹劈了一個雷之後,徹底抑郁了。
“代嫁?”蘇啓認真而冷漠地看着自己的父親,一顆心七上八下,卻被壓得很沉很死。這個時候他不能亂!
蘇哲榆摸了一把老臉,又悲又憤,“皇上是下定決心了!”
父親一臉的憔悴頹喪,蘇啓看着心酸,“聖旨什麽時候下?”男妻代嫁這種事情沒道聖旨便不可能名正言順。除非楚翰本是要滅了他們蘇家。
“明日!”
“皇子婚事,涉及到皇家血脈,言官不可能不上奏……”
蘇哲榆無力地搖頭,“端王是待罪之身……”
“那還有劉太後!”蘇啓的腦子一絲不亂,将所有可能作為助力的勢力毫不遺漏。
“劉太後最疼愛端王,不可能同意他娶男妻!”端王一旦娶了男妻,便跟皇位再無瓜葛,即便在親王之中其子嗣也會低人一等。
蘇哲榆一拍大腿,他怎麽就忽視了劉氏門閥!蘇家跟劉家有血仇,當年他還擔心蘇雪會被劉太後算計。如今,這個仇人卻能結成臨時同盟。
蘇哲榆整肅了臉,腦袋終于清醒了幾分,不由得欣慰地看着這個大兒子。
并不知情的蘇凝睡了在京城的最後一個安穩覺,原本應該早上就到的聖旨,在蘇啓的忐忑中,晚上還是到了。
蘇啓當即臉色泛白,蘇哲榆只是搖頭,一夜未眠,讓他顯得十分蒼老。
“劉氏門閥舍車保帥,他們不會因為端王的事情跟皇上作對。”
劉氏門閥已經因為端王折損了幾名官吏。這樣避嫌的确也合情合理。但蘇啓卻覺得,他們恐怕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反而得加強防備。
“你是說,他們會借機對凝兒不利?”蘇哲榆揉着額頭,驀然擡首。
蘇啓是知道一些蘇家與三大門閥恩怨的。蘇哲榆讓他入仕,自然會告誡他哪些人必須提防。三大門閥是不會容許蘇家東山再起的。
“爹可有想過,以蘇家的立場斷然不會将小凝嫁過去,如果小凝消失了,外人完全可以當這是蘇家抗旨不遵……”
作者有話要說:
☆、〇二七章
一句話猶如醍醐灌頂,蘇哲榆一拍案幾,“這樣一來不但端王不會娶男妻,蘇家還可能被再次滅門,真是一石二鳥的好計謀。”
“眼下,我們最重要的就是保護好小凝!”
就在此時,門“吱嘎”一聲開了。父子倆雙雙望去,只見蘇凝走進來,臉上十分平靜。
蘇凝又不傻,蘇雪嫁入端王府名正言順。即便蘇雪不見了,也不可能讓身為男子的他代嫁,這背後文章恐怕深了去了。
而他到書房門口,隐約聽見父兄提到蘇家與劉氏,越發迷蒙起來,幹脆進來聽個明白。
蘇哲榆招蘇凝在身邊坐下。都到了這地步,他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不管蘇凝是否會嫁入端王府,有一點很清楚,那就是,即便不入仕,他也可能遭到三大門閥的毒手。
以前有端王在他身後,或許還沒人敢動,如今可不一樣。他已經慢慢長大,很可能随時都會觸及到三大門閥的利益。
蘇凝以為蘇家原本就是這樣的小門小戶,結果竟然有威脅到三大門閥利益的時刻。蘇家被屠,連帶一門堂親一門表親,三家人,就只剩下蘇哲榆一脈。蘇家有自己的侍衛,那位姑婆的家世也是一方王侯,擁有自己的衛隊和府兵。同一時刻,同一夜,能将三家人趕盡殺絕的絕不是一個門閥能做到的事情。
最大的可能就是三大門閥聯手,這樣他們都有了對方的把柄,也能“齊心協力”抵制大理寺的盤查。
蘇凝整了整神,他這閉目塞耳十餘年,一直沉淪在自己扭曲的情感裏,卻不知道蘇家還有着如此的血海深仇。他也突然明白,為什麽蘇哲榆能幾十年如一日地陪王伴駕——他們有共同的目标!
他也突然明白,為什麽蘇啓寧願放棄張既也要選擇朝堂。一直就只有自己無知又窩囊!
蘇哲榆疼愛地摸摸他的頭,“爹不是要故意隐瞞你!蘇家,總該有一個孩子正常長大,不背負這些血海深仇!”
蘇凝更加羞愧難當!媽的,他就壓根不是人!前世竟然還一直認為父兄對他感情虛僞,的确他撞到很多次他們談事,一見他就戛然而止,那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一度刺傷了他的心。如今想來,那竟然是為了保護年幼的他……
蘇凝深深吸了口氣,“爹、哥,如今我已經長大!我能承擔起蘇家的責任!”言下之意,他只想跟父兄共進退。
蘇哲榆欣慰地點點頭,又無奈地嘆息一聲,作為父親,他還真不希望孩子長大,去面對這個血腥冷酷的世界。
蘇家防備着劉氏背後動手腳,沒等來不速之客,卻迎來了趙靖之。
翌日一大早,趙靖之就上門了。神色急切間,看得蘇凝背脊直抖。
“趙将軍怎麽了?”
“今天我去見端王了。”趙靖之頹然坐下,完全忘了賓主之禮,他愣愣地看着蘇凝。
蘇凝心頭驚了一下。代嫁之事,楚辭會如何想?他迫不及待地要占據自己姐姐的位置,名正言順地入主端王府?他幾乎能夠想見他眼中的不屑、挑剔和嘲諷。
蘇凝撫了撫胸口,抹了一把臉,十分平靜地問道:“端王說了什麽?”
“……他讓我死心!”
“……”蘇凝呆了一下。
“他早就知道你姐姐不見了……”趙靖之捂住頭,一臉痛苦的樣子。
端王具體跟他說了什麽,蘇凝不知道。但蘇凝了解楚辭,這厮向來要強,若是知道他代嫁,他當然會在趙靖之面前宣告自己的最終勝利。這無關愛恨,蘇凝更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端王是真的在乎他。他不過在無聊的禁足生活中,找到了一個消遣而已。
蘇凝拍拍趙靖之的肩膀,他要如何安慰他,又該以何種身份安慰他?所以他只是輕輕拍着,像是安撫一個受到挫折的孩子。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趙靖之霍然站起,“還有幾日,找到你的姐姐就沒事了!”這近乎是自言自語的話,也像是在自我麻痹,讓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看着趙靖之離去的背影,蘇凝有一絲的恍惚,若是他愛上的是他,會不會不一樣呢?
剩下的日子,趙靖之氣急敗壞地翻遍了京城的角角落落,趙府一府家将侍衛還蜂擁出了京城,向着各個方向搜尋。
而端王府中,楚辭心情甚好地在與秦均下棋。秦均若是在京城,十天半個月總會來端王府看看。雖然楚辭被禁足,但也只是禁止他出府,只要獲得允許,某些人也是能夠自由出入王府的,比如他這個羽林衛左将軍。
端王府。
“他找到蘇雪的可能性大嗎?”楚辭臉上沒有多少表情,看似并不關心,只是随口問問。聖旨下的是代嫁,也就是說,若是蘇雪回來,她依然是那個正牌王妃。這讓楚辭有點不安心。
秦均也不點破他的心思,只道:“基本沒可能!”
楚辭擡眸,嘴角不經意地挑起,饒有興致地支起下颚,“我突然很好奇,蘇雪到底是什麽身份?她不可能是單純的一個大家閨秀吧?”言辭間的探究不容秦均回避。
但這事關系再好,秦均也不能說,只好搖頭,“無可奉告!或許有一天她會站到你面前,親口告訴你!”
要說蘇雪的身份,就必然追溯到她的母親,一旦說到她母親,必然牽扯出那兩位的關系,給他十顆腦袋也不夠砍呀!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皮小蛋同學的地雷!
這是擔心我棄文的節奏嗎?
哈哈哈!
這兩天是挺打擊人的!收藏不漲,末點降了兩百多,這說明棄文的人一大堆!是想過棄!但棄了,對不起讀者也對不起自己。加上本人有強迫症,雖然寫得垃圾,不過還是會完整寫完的。
謝謝各位支持!
☆、〇二八章
婚禮前一日,蘇凝最後一次試穿喜服。大正男妻的喜服跟女妻是截然不同的,沒有繁雜的裝飾,但按禮節該有的配飾還是不少的。金玉腰帶,鳳冠霞帔改成了更簡單的玉冠霞帔。
蘇凝年齡太小,還不到及冠。如今玉冠上頭,竟透着一股清透的水靈味兒。男妻可不施脂粉,但必須修面。即便是簡單的修面也是有禮儀有講究的。
蘇哲榆親自為自己的兒子準備一切。蘇凝看着鏡中那唇紅齒白的少年有些恍惚。曾經多少回夢回他有想過這一刻。可現在,在他極力要逃開楚辭時,卻不期然地迎來了這個時刻。
他覺得這一切就像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亦或許只是前世的回光返照,在離世時老天給他的補償。
趙靖之愣愣地站在門口,看着一身喜袍的蘇凝。他雙眼赤紅,一身塵土,想必是剛回京。他是羽林衛的右軍将軍,私自不得離京。蘇凝擔心他會遭到言官彈劾,也擔心皇上怪罪。但顯然,這不是趙靖之考慮的範疇。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如玉少年,心一點一點地在抽搐着。
“趙将軍!”蘇凝請他進來坐。
趙靖之像是沒聽見他的話,沉默半晌,随後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跨步進來,但并沒有坐下,而是單膝跪在蘇凝身前,将頭埋在他的膝蓋上。
“是我沒用!”
蘇凝輕輕撫上趙靖之的頭,這一世能有一個人這樣待他,他死而無憾了。
這個下午很寧靜,趙靖之就像是在他膝蓋上睡着了一般,一動未動,直到蘇啓過來請他議事。
他們等劉氏出手等了這麽久,劉氏一點動靜也無。即便是蘇啓,也有些慌神。若是他判斷錯了怎麽辦?難道真讓弟弟嫁給端王?
他必須兩手準備。劉氏不敢在婚禮中行刺,最多是劫親,他不但得保證蘇凝能順利出京,還得保證劉氏來不及動手。那麽,無論是看守端王府的羽林衛也好,還是順利通過京城關卡也罷,必須步步為營。
同時,他還不能讓劉氏看出端倪,否則,棋局很有可能反過來。不但趙靖之和張既會牽連其中,蘇凝也會落入賊手。
蘇啓不停地喝着茶,讓自己冷靜更冷靜,他必須跟劉氏扛,扛耐力磨毅力,不能出一點差錯。蘇凝握住蘇啓的手,沒有說話,笑容卻很溫和。感覺到他手心的溫度,蘇啓躁動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
是了。蘇凝已經長大。他能夠跟他一起扛過去。
四月二十八,黃道吉日,宜嫁娶!
蘇凝告別了生活十三載的蘇宅,踏上端王府的花轎。
端王禁足,喜事低調。沒有新郎官來接轎,亦沒有歡慶的唢吶鞭炮,唯有那紅色的綢帶顯示着蘇府是在辦喜事。
圍觀的百姓很安靜。盡管沿街人不少,卻沒有一般喜慶的熱烈氣象,所有的話語都被壓得很低,像是一片嗡嗡的蜜蜂聲。
誰都覺得“蘇家小姐”此時嫁入端王府實在不宜。可奈何對方是皇子,即便禁足那也是真龍天子血脈,蘇哲榆官職再大,也抗不過。
蘇凝坐在花轎裏,大腦幾乎空白。
代嫁……
臨行前,蘇啓告訴他,他一定會把他救出來。蘇凝也告訴他,絕對不能比劉氏先動手。就算他嫁入端王府也還有機會。
蘇凝揉着太陽穴,以蘇啓的性子,自己的話他未必會聽。而以端王的性子,如何能接受強塞給他的妻子。這個親他不能結。
蘇凝并無自救的把握。端王即便不接受他代嫁,也不會輕易放過他。直到此刻,蘇凝才意識到,自己并沒有真正地放下他這個人。還做不到對他心如止水,所以才會千方百計地要逃離。
蘇凝深深吸了口氣。安撫着躁動的心。有些東西是注定無法改變的,但有些卻是自己能夠掌控的。如果他磨不過命運的齒輪,他至少可以控制自己的心。
花轎出蘇府,穿過朱雀大街,一路行來近半個時辰,有很多地方很适合下手,但一路卻毫無動靜。蘇凝沉住氣,蘇啓也在暗中斂息。
這是一場無聲的戰鬥。蘇凝提心吊膽,擔心蘇啓一聲令下,自己先自投羅網。
花轎晃晃悠悠,并未直接去端王府,而是在離端王府一裏之遙的地方停下。沿街紅綢,腳下紅毯,像是為新人準備的鵲橋。
這是大正的特殊禮儀。待罪之身嫁娶需要佛家僧侶的祝禱。
蘇凝出轎,被精心修飾的面容出現在衆人面前時,引來不小騷動。從轎裏出來的人竟然穿着男妻喜袍……
這就如同在沸油中滴入了一滴冷水,嗤嗤地全鍋都炸了起來。
“那不是蘇三公子嗎?”這位小公子是端王打小的陪讀,在這京城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氣,有人認得實屬正常,可衆人不理解的是怎麽會是蘇三公子嫁給端王?
迎面便是護國寺高僧慧明禪師,鶴發童顏,眸沉如水,沒有喜怒,卻是一派看透世間百态的智慧。
“人生如霧亦如夢,緣起緣滅還自在!三公子的心,可定下?”
蘇凝躬身一揖,“心定如何?不定又待如何?”
“三公子如今就如陷在漩渦中的小船,失了方向。老衲敬奉一句,破除執念,方可海闊天空……”
蘇凝直接呆在那裏。破執?
“三公子回到這裏,不正是為了破除執念嗎?不破不立!不破,這一世與上一世又有何差別?”
蘇凝猛然擡頭,看向慧明禪師。那雙沉靜的眉眼,竟真能看透前世今生一般。也将他一直隐在心底的那最後一絲念想勾了出來。他拒絕楚辭,離開京城,并不表示他就真的不再為情所困。他只是想跳脫出來。而這位大師卻将他埋得最深的東西挖了出來,拔樹連根,不留餘地……
“大師……”
慧明大師捋着胡須,含笑不語。
蘇凝撩起衣袍,跪在蒲團之上,“還請大師指點迷津!”
慧明大師取出聖水,用手指沾上,在蘇凝的額頭畫了一個符——這是待罪家眷避除戾氣和晦氣的儀式。
“端正本心!船到橋頭自然直!”
作者有話要說:
☆、〇二九章
端王府。
楚辭看着紅地毯,手心緊張得出了汗。
蘇凝代嫁。這是他如何也想不到的結果。只是這一個代嫁,便将他連日來的憂心忡忡化解于無形!
無暇俊臉上,嘴角壓也壓不住地要往上翹。
“去看看,慧明禪師怎麽耽擱這麽久?”聲音依然沉冷,壓住所有激動,王爺的架子端得相當穩重。
管家摸了一頭冷汗,這已經第十二次了,這來回跑動的下人就沒有消停過。
俄而,下人來禀報慧明禪師一翻話,楚辭皺了一下眉頭,“高僧就喜歡故弄玄虛!”
皇上身邊見多識廣的高公公躬身上前,十分盡責地提醒了一句,“慧明禪師乃我大正的第一禪師,可追人來世今生!殿下不可輕視!”
楚辭不以為然地擺擺手。今天是他大喜之日,他只想早點見到自己的“妻子”而已。一想到紅蓋頭下那張玉面,楚辭就小腹一緊,熱血上湧,臉頰染上紅霞,眸光更加璀璨。
拜完堂成了親,看那個小家夥還怎麽拒絕他!哼哼!
楚辭這邊正想入非非呢,突然一個下人連滾帶爬地闖了過來,大叫道:“失火了!快救火!”
場面頓時亂作一團,呼喊聲此起彼伏。楚辭循聲望去,只見一縷黑煙從蓬萊閣上冒出,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預感……
大街上很快就躁動起來,看着不遠處升起的黑煙,盡皆觀望。
蘇凝心頭狂跳,不知道這次是誰先動手。緊接着,一隊白甲羽林衛朝着這邊跑步過來。铠甲森森,驅散人群。
蘇凝注意到羽林衛的左袖上的标記——這是秦均的左軍羽林衛,并非護衛端王府的趙靖之的右軍。
蘇凝當即頭皮就麻了。不知道是趙靖之暴露惹火燒身,還是龍椅上那位早有防備。
蘇凝緊張地看着湧動的人群,被羽林衛一遍遍洗刷,慧明禪師就站在他一米開外,神色依然平和地看着他,嘴角含着春風化雨的笑容。蘇凝被他那表情看得一愣。
慧明禪師突然說道:“一胎雙生,同氣連枝!你的重生便注定了她的消亡,這一世,你要好自為之!”話語落定,人影慢慢淹沒入人群中,晃眼便不見了。
蘇凝好半晌沒回過神來。驀然手臂一疼,一道大力将他往人群中拽。
蘇凝心頭一跳,趕緊看向來人。平民裝扮,模樣陌生。他不知道這是哪一方的人,但不管是哪一方,他都必須冒險一試。心裏七上八下,不得安寧。
羽林衛很快圍攏過來,幾串鞭炮在人群中炸開,原本就混亂的人群,四處奔逃,羽林衛的前路被攔住。
蘇凝緊緊盯着周圍的人的動向,他身邊三米之內,至少有五個人是這人的同夥。恰到好處地将他護在正中。
蘇凝看着緊拽他的人的面頰,故意驚慌地問道:“你是哥哥派來的人嗎?”
“大公子就在城郊,屬下這就帶您去!”
蘇凝心下一沉,狐貍果然上鈎了。他的兄長怎麽可能在城郊等他。蘇凝暗自摸了摸腰間,一柄匕首十分小巧,卻鋒利無比,那是趙靖之昨日讓他帶着防身的。
這些人自然不可能在這裏殺人。他們要實實在在地栽贓蘇家一個罪名。一到城外,他必死無疑。
面對生死,蘇凝反而變得鎮定起來。精目四望,搜尋可能的援兵。援兵沒看到,卻看到王府高牆上站着一人。
黑發紅袍,玉面含霜。如此遠的距離,他竟然莫名地看懂了他的情緒。
無喜無怒,只是靜靜地看着他離去,目不轉睛。
蘇凝的心莫名地抽搐了一下,毅然轉頭,随着動、亂的人流而去。
楚辭站在高牆之上,任憑初夏的暖風擾亂發絲。在看到蓬萊閣起火那一刻,他就知道要出事。可他沒料到的是,蘇凝竟然會真的逃婚!
或許別人會安慰他一句,那是劫親,試問,誰會來劫蘇凝!這下,他終于如願以償了吧……
看着那抹豔紅消失在視野裏,楚辭面色平靜地回到蓬萊閣,坐在臺階上,一言不發。
一名羽林衛的将領腳下生風,疾馳而來。單膝一跪,“王爺放心,末将已經派人通知各關口,他們出不了京!”
楚辭擡頭看着四周紅綢,飄揚的柳絮兒将紅綢沾染,他覺得這景色很美,甚至想好了要如何跟蘇凝分享。他始終相信,他們一定能像從前一樣,即便是禁足也能安心開心地過日子。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安心的源頭只是因為那個小家夥一直陪在身邊。而如今,他就那樣義無反顧地棄他而去……
楚辭緊緊攥緊了拳頭,又無力地松開!這能怪誰?他誰也怪不了!
閉了閉眼,楚辭說道:“不用!讓所有人都撤回來!不要追!”他不要追到他窮途末路。既然這才是他要的,那麽,他就大方一次。他給!他并不是像他說的那樣“給不起”“給不了”。這是他自己種下的罪孽,他認了!
蘇凝十分順利地出了京城,穿着平民的衣服,撥亂了頭發,倒像是從人堆裏拎出的乞丐。
随行而出的人零零散散,參雜在一堆百姓裏。一出城門脫離城防軍的視線,為首的人就将他往樹林裏面拎。
“我大哥在哪裏?”
每個城門都有張既的人。在出城門前,蘇凝就将随身攜帶的一只荷包挂在腰上,很不起眼,甚至有些破爛,但裏面卻有他們事先準備的粉末。看似無色無味,但某些動物卻很敏感。
為首的人這次嘴角明顯地勾了一下,“三公子勿慌,很快就到。”心下卻道,真是個天真的少年,竟然如此容易就被他們帶走,連掙紮一下都沒有。
蘇凝十分乖巧,甚至興奮地跑了兩步,卻突然腳一歪,摔到在地上,痛呼一聲,“我的腳扭傷了!”于是十分淡定地看着這幾條大漢。
為首的人虛了虛眼,沖旁邊的人瞟了一眼,“你來背!”
蘇凝直接大叫:“我要你背!”
為首的人眉頭抖了一下。
蘇凝瑟縮了一下身子,解釋道:“他們看起來好兇!你一看就是老大,跟着你,肯定更安全!”
這話把那人逗笑了。看看蘇凝那細皮嫩肉的,還真将他扛上背。
蘇凝這次安生了,任由人将他背到目的地。不出所料,果然沒有蘇啓。蘇凝耐在背上,依然“天真”地問已經停下腳步的人,“我哥在哪裏?”
“大公子還需要再等一會兒!”
“是嗎?”蘇凝的手不經意地抹過那人的脖子,冰冰涼涼的。
畢竟是幹殺人越貨勾當的,自然瞬間便明白了蘇凝手指尖的玄機。
他只是一個驚吓,便感覺到皮膚有些刺痛。蘇凝附耳過去,“小心點,可別亂動,也別說錯了話!”
另幾人看着他們的老大遲遲不放人下來,雖然有些疑惑,卻沒有心情理會。
一人問道:“老大,什麽時候動手!”這人似乎已經開始肆無忌憚,開始磨刀霍霍了。
那人滞了一下,“蘇家大公子還沒到……”
蘇凝心下一顫,當即明白過來,他們要殺的并非他蘇凝一個人!
再一看這地形,不禁罵自己大意,這可是尚好的圍困地形,一個小山凹,叢林遍布,很适合埋伏。
作者有話要說:
☆、〇三〇章
蘇凝依然“天真”地聽不懂,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語氣說道:“我想去方便一下!”
手指一緊,卻是按住了那人的頸動脈。
別看他人小,但所有力道都用在這要命部位,也是能要人命的。
那人鼻子噴了一口冷氣,讓這些人先等着,他去去就回。
幾個人在身後嘀咕,“馬上就要宰了,還管他拉屎拉尿,老大未免太仁慈了。”
旁邊的人撞了他一下,笑得十分YD,“這蘇三公子長得不錯!說不定有好事發生!”
蘇凝這邊剛走開,就聽見哨聲此起彼伏。
“他們已經進樹林了!進了這裏,你們誰也別想活着出去!”殺手有恃無恐。
蘇凝手下一動,一枚銀針毫無征兆地刺入殺手體內。
“幹什麽?”
蘇凝從他背上躍下,“不幹什麽!既然你們想把我當人質,我也可以用你當人質!”
話音未落,那人已經腿軟地倒在地上。
“人質?殺手向來只殺人,不救人!”
蘇凝看也不看他,從靴子裏拔出一根十分細小的管狀物,拿火折子點燃,一道紅色的煙氣飛上了天。
殺手冷笑,“你倒是早有防範!可是,他們已經進樹林,未必能看到你的信號!”
蘇凝也冷笑,“你怎麽不聞聞?”
一股很淡,卻很奇異的香氣彌散開來,殺手這下覺得愈發地酸軟無力。
“我哥看不到,可你的同夥卻能看到。看到這道紅色煙霧想必會跟你有一樣的想法。他們怎麽肯放過殺我的機會!”蘇凝一邊說話,一邊扯下這人的腰帶将人綁了。
殺手瞪大眼睛,“你竟是要引他們過來?”那神情與其說是驚恐,不如說是驚喜,甚至帶着點玩味。
蘇凝看得頭皮一麻,懶得跟他廢話,又撕了那人的衣袍,将他的嘴堵上。拍拍屁股就準備走人,結果,他還沒來得及潇灑走一回,就聽見喀嚓一聲,未及回頭,一只冰冷的爪子就扣上了他的脖子。
蘇凝沒敢怠慢,匕首随手就滑過那人的手腕,對方的速度很快,晃眼就閃開了。
“本以為你是一只溫順的小兔子,沒想到,竟是只狡猾的小狐貍!可惜,你太仁慈!你本有一個機會殺我!不過現在……”
男人嘿嘿一笑,伸手就過來想要制住蘇凝。
論武功,蘇凝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根本不夠跟殺手玩的。但顯然這只老虎起了玩心。
蘇凝心裏有些慌,他已經聽見了詭異的風聲。
男人一把擰住蘇凝的胳膊,就要沖那些過來的手下喊話。
蘇凝心頭一慌,雙手掙脫不出來,鬼使神差地,他就只能用嘴去堵住男人的嘴。當時他就一個想法,他絕對不能讓這些人知道這裏有迷藥,要不就功虧一篑了。
趕來的幾人呆了數秒,那姿勢,怎麽看也是他們老大強吻這個少年呀!衆人齊齊轉身,喉嚨跟着發緊,調整呼吸。或許是吃驚太大,他們竟然忽視了空氣中淡淡的香味。這香味也很奇怪,從最初的詭異,越來越像是花草的氣味。
“屏住呼吸!”男人終于從蘇凝的嘴裏解脫出來,高呼一聲時,幾個手下已經癱軟在地上了。男人臉上青紅一片,狠狠捏了蘇凝一把——媽的,他莫辛縱橫江湖幾十年,第一次被個小毛頭算計了。
而關鍵的問題是,自己竟然心裏狂跳不止,反而帶着一股無法言說的意味。眼中神色數轉,手心滲汗,幾乎要捏碎蘇凝的骨頭。
蘇凝掙紮不脫,猛地灌注力道頂上莫辛的□□。莫辛早有防備,幾乎是本能地将他往樹上一抵,分開他的雙腿。
蘇凝被撞得腦袋一暈,這下是徹底不能動了。
莫辛盯着他,看着那雙迷糊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決定不殺你!”
蘇凝晃了晃腦袋,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就在此時,一支箭破空而來,直直地插在他耳邊的樹幹上。
兩人齊刷刷地轉頭,正好看見趙靖之。他的身邊是張既和蘇啓,乃至幾個心腹手下。
趙靖之一看自己的心上人被個男人壓在樹幹上,腿還不安分的擠在蘇凝的腿間,滔天怒火化為一道強烈的煞氣,沖莫辛殺了過去。
莫辛眼中一暗,來不及拔劍,只将蘇凝抱起迅速避開。趙靖之瞳孔一縮,瞬間收了劍,他差點忘記蘇凝還是莫辛手上。
莫辛瞟了一眼地上試圖掙紮着站起的幾位兄弟,眼中平靜無波,森然煞氣陡現。
一揮手,一瓶藥砸進手下懷裏,将蘇凝穴道一制,丢給衆手下。一柄寒鐵劍,寒光閃爍,劍氣一揮,煞氣四溢。
蘇凝見過高手,可沒見過這樣的一流高手。張既、趙靖之帶兵打仗厲害,武功在世家子弟裏也算是數一數二,但是跟這種職業殺手相比,顯得就太中規中矩。
莫辛劍走偏鋒,出其不意,最絕的是劍快。而那幾個中了迷藥手軟腳酸的,吃了莫辛的藥,很快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雙方戰事拉開,打得好不慘烈。
別看蘇啓沒動手,他的眼睛可是從未離開過這些人。
“你們既然是殺手,應該明白,這等大事,絕對不能留活口!”
“大公子笑話!我屠龍堡做事,向來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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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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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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