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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蘇凝,讓他像平常孩子一樣長大,也答應蘇雪十八歲還她自由。但在十八歲之前,她必須聽命于我!”

楚翰本挑起蘇哲榆的下巴,“如果蘇雪不願意,朕也不介意自己的兒子娶男妻!”

這當頭一棒,震得蘇哲榆半天沒回過神來。

作者有話要說:

☆、〇二二章(修)

蘇哲榆抹了抹頭上的冷汗,他之所以将偏房扶正,不過是想讓蘇凝能夠多一份保障而已。他希望凝雪的孩子至少能保住一個,否則,九泉之下,他難以瞑目。

如今,楚翰本給他出了一道大難題,他必須在兩個孩子之間做出選擇。他知道,無論是蘇雪還是蘇凝,楚翰本總是要掌控一個才能滿足。

蘇哲榆看着兩個乖兒子,悠悠吐出一口氣,顫聲道:“……雪兒,不見了……”

蘇凝差點沒摔地上去。

蘇啓倒是很鎮定,一把扶住自己的弟弟,面色沉重,“怎麽會?也許是去相國寺了?”

蘇哲榆搖頭。蘇凝心頭冒出一個很不好的預感,“姐姐……不會是逃婚吧?”前世這位姐姐也逃婚過,得出這個結論一點不難。

“這事絕對不能讓外人知曉!否則,咱們可是滅族的大罪。”蘇哲榆提醒道。

蘇凝的心裏空白了好半晌。他不知道命運在跟他鬧哪樣。有些東西看着明明在改變,可又始終逃不過那道軌跡。他明明知道會發生些什麽,可每件事卻都會出現偏差,繞過他再與原來的軌跡貼合起來。

“解鈴還須系鈴人!爹,讓我去跟端王商量一下!看是否能将婚期押後!”押後到前世該有的位置——七年後,那個他永遠都記得的端王與姐姐成親的日子。若命運能回到這個軌跡上,至少他們有七年時間,總該有應對方法!

楚辭接到蘇凝到訪的禀報時,直接從榻上蹿了起來。頭一暈,差點又栽倒。陸青手忙腳亂地扶住他。

“主子,悠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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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哪裏顧得了那麽多,他等的就是這一天,小家夥終于忍不住來見他了。果然,他是不想讓自己娶蘇雪的吧!

楚辭心裏美滋滋地洗漱完畢,對着鏡子穿衣時,驀然看見鏡中那雙凹陷下去的眼睛,以及濃重的黑眼圈,昔日俊逸無雙的臉龐,卻在這個關鍵時刻掉鏈子,像根蔫掉的黃瓜。

楚辭從來沒見自己這麽醜過。他懊惱地看着鏡子,動作慢了下來,“讓他明日再來!”

陸青一呆,這是要鬧哪樣?

楚辭卻理都沒理他,徑直去了書房,他得再寫一封書信,讓父親取消與蘇雪的婚事才行!

轉頭看到為自己磨墨的弘毅,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明日,爺教你寫字!”

這突如其來的恩澤,讓弘毅一膝蓋跪倒在楚辭腳下,叩頭謝恩。

蘇凝仰望着在面前關上的大門,轉身,心裏竟有無法言喻的空洞。突然回想起楚辭在柳樹下跟他說的那些話,他莫名地笑了。那時,楚辭果然是一時沖動,就跟前世在沙漠中的承諾一樣。蘇凝深深吸了口氣,至少,他的決定是對的。

趙靖之看到那個漠然離去的身影,還是忍不住追了上來。看守端王府的羽林衛都是他的下屬,從下屬來禀報到他從皇城趕來,不下半個時辰,蘇凝竟然連端王府都沒進。這讓他心裏莫名地鼓動了一下。

攔住蘇凝去路,趙靖之突然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手足無措地站了一會兒。

蘇凝擡眸看他,露出熟悉的笑容,“趙将軍有事?”

“你……近來可好!”自除夕一別,四月有餘,心中想念,卻不敢妄動。

“一切安好!”蘇凝答得爽快。兩人寒暄幾句,最後趙靖之說道:“若有什麽麻煩,來找我!”

他怕端王會故意刁難蘇凝,可這話又不能直說。端王如今失勢,趙家要跟他談條件自然容易得多。蘇凝謝過。

蘇凝第二次來時,終于進了端王府。楚辭正摟着弘毅練字。那姿勢,暧昧溫情。

他曾經也想着法子讓楚辭教他寫字,因此将楚辭的筆墨贊得天上有地上無,可對方只是斜挑他一眼,冷笑着罵一句,“你如此不中用,如何當爺的陪讀!”楚辭沒有教他,但他的字畫水平卻突飛猛進。

站在幾米開外,蘇凝默默地嘆了口氣,擡眸看着那個決心無視他的男人,“殿下若是沒空,蘇凝明日再來!”

楚辭頭都沒擡一個,蘇凝心裏沉了一下,知道這厮存心要給他難堪。誰讓他上次那麽不識擡舉。他不識擡舉,可是很多人都知情識趣得很,他楚辭就不差你蘇凝一個人!可就算他再識擡舉,也只不過一個無足輕重的男寵而已。

蘇凝行了一禮,便要退出去。

這次,楚辭終于擡了頭,他剛想出聲阻止,蘇凝卻突然頓住腳步轉身過來,楚辭的臉色收得滴水不漏,依然摟着嬌俏美少年在練字。可這一切舉動一點也沒漏過弘毅的眼睛,他看得清楚,記得明白。這個翩翩貴公子一出現,他就瞬間明白了自己的價值所在。因為他們像,身材像,臉型像……

“殿下,姐姐是未來的王妃,如果殿下要收男寵,是不是應該跟姐姐商量一下?”

楚辭手一抖,這次擡了頭,也松開摟着弘毅的手,緩緩走到蘇凝面前,氣勢逼人,“蘇凝,你是在諷刺本王嗎?”

楚辭一手捏起蘇凝的下巴,只是沖弘毅那邊瞟了一眼,弘毅便乖巧地退了出去。看着手下這張臉,楚辭心裏苦笑,小混蛋出現了,但卻表現得如此平靜。此刻竟然還盡職盡責地讓自己為他的姐姐着想。一股無名怒火悠悠轉轉地在他胸腹裏亂竄,可到最後,只轉出他一聲的冰涼寒意。

蘇凝也不退避,只是拳頭緊緊捏起,竟是蓄勢待發。

楚辭不屑地瞟了一眼,将人重重一推,抵上朱紅大門,“怎麽,你還想沖本王動手?”

楚辭有恃無恐,手指劃過蘇凝的臉龐,到喉結,到領口一頓,接着繞到身後,握上那熟悉的腰身,重重一捏……

蘇凝吃疼,同時一股酥麻蹿過脊椎,讓他莫名懊惱。

“蘇凝,我是真的喜歡你!你知道我用了多長時間來明白這一點嗎?”

蘇凝愕然,仿佛突然之間被雷劈了。他明明看着那雷劈下,試圖躲避,卻完全挪動不了身體,直接将身心劈了個外焦裏嫩。

“三個月!不,應該是半年!從你離開端王府開始!不過這對你似乎毫無意義!你給本王扣了一頂大帽子,壓得本王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前世作孽,辜負了你,才落得今日下場!”如今他每晚都會夢到那個在他懷裏死去的人,那就像是一劑蝕骨的藥,想要将自己摧毀。他不能不怒,蘇凝給他這個無形的詛咒,讓他無辜地承受了錐心刺骨的煎熬。

如若不然,他如何會想出如此極端的法子,有那麽幾日,他覺得自己是真的走投無路了。他要逼蘇凝就範!他要解開這個魔咒!他承認自己待蘇凝不好,但現在他想要轉變。可這個混蛋還一絲一毫的機會都不給他!他在賭,賭他在他心中的分量!他知道他會來,卻不料他會對他說這樣的話,仿佛他已經是他的姐夫!雷打不動!

作者有話要說:

☆、〇二三章(修)

楚辭輕輕摩挲着蘇凝的臉龐,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試圖看出他對自己剛才的話的心理波動,哪怕一絲一毫也好。可那雙眼睛雖然迷糊,卻很平靜。對他看似表白的話,無動于衷。

但是,“你是想跟蘇啓離開京城是吧?去一個永遠也看不到我的地方?”楚辭笑了,在蘇凝唇邊輕輕地觸碰了一下,繼續說道。至少,他為了他想要離開這片他從未離開的土地。在楚辭的意識裏,這是蘇凝依然喜歡着他的一種方式。他在逃避!

蘇凝沒有否認,只是看着楚辭。

“你就那麽在乎我,非得避我到天涯海角去?還是說,你怕自己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楚辭磨着後槽牙,他知道蘇凝在乎他,可為什麽要逃!無處發洩的憋悶感緊緊地壓迫着他的心髒!

如果他真與蘇雪成親,那麽他們便不再有可能!他出了一步險棋!楚辭沒有別人看的得那樣鎮定,他的心比誰都慌!他怕激将不了蘇凝!而現在蘇凝來了,他要揭開他的面具,刨開他的心,讓他将心意□□裸地呈現在他面前!

楚辭玉般的手指輕輕拂過蘇凝的眉眼。是呀,這對眉眼早跟蘇雪的不一樣,可為什麽他會一直喜歡着?

蘇凝心底微微一慌,随即卻淡定起來,推開楚辭的手,“是!我是想避開你!”

推論得到證實,楚辭微微有些詫異,微微有些驚喜,微微地還有些傷感。他以為,蘇凝會堅持一會,反抗一會兒,可沒想到他竟是如此爽快!

蘇凝的雙眸沉靜如水,還是一潭死水。“不過,我對殿下已經沒了那份執着!”

楚辭的身子僵了一下,寒氣幽幽地從四肢縮回心裏,慢慢地結成了冰。

“曾經年少不懂事,才會糾纏着殿下不放。現在蘇凝長大了,想通了,看開了,我想去見識一下外面的天地。”

楚辭定定地看着蘇凝,想從他的神色和言辭之間找到破綻,可惜,他看到的只有堅定,如以往一般溫和,卻又堅不可摧的決心。

那一秒,楚辭覺出一股頹敗,腦袋開始空白。他不知道哪裏出了錯。原本以為只要自己放下身段,表明心跡,一切就會峰回路轉。

蘇凝給他好好上了一課!沒有什麽是在他把握之中的,蘇凝不是,朝堂不是。

朝堂的大局,他做不了那個執棋人,可自己的人生,他卻無論如何要自己把控。

楚辭深吸了一口氣,人回到書案後,坐在他的王爺尊椅上,漫不經心地掀開眼簾,他又恢複了那個玩世不恭的端王。

“今天你來,想跟本王談什麽?”

終于轉到正題上,蘇凝走到案前,沒有楚辭的示意,他也只能站着。

想了一下措辭,蘇凝方才啓口,“姐姐身體不适,婚期可否延後?”如果楚辭哪怕還有一點感情,就不應該強迫蘇雪。

楚辭看着他,眉眼不經意地跳了一下。楚辭下意識地看了看那封還未送呈的書信。他本想留着給蘇凝看看他的決心,可現在,似乎沒這個必要了!楚辭的手緊緊攥住了書信,臉上依然淡定而冷漠。

“身體不适?是擔心我端王府伺候不好她?還是覺得爺如今失勢,你們蘇家想要與我撇清關系,防止禍水東引?”

楚辭從來沒有如此刻薄地說過蘇府,蘇凝微微有些愣神,看着楚辭冷峻的眼神,心裏像是長了一根倒刺,扒不得。

這次“談判”注定是失敗的。楚辭從來不會聽別人的話,除非他自己拿定注意不娶,否則,誰也甭想打消他的念頭。

離開書房前,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原因,楚辭說道:“蘇凝,從今往後,我就是你名副其實的姐夫了!”

這話像是提醒他們的關系徹底斬斷,又像是帶着某種希冀,讓他給予否定。

蘇凝只是看着楚辭好半晌,才啓口,“我知道!小臣一直知道!”

說罷,轉身離去。他覺得身後有一只恐怖的野獸,想要将喝他的血拆他的骨。蘇凝閉了閉眼,加快了步伐。

他的前腳剛跨出去,就聽見身後傳來噼裏啪啦的打砸聲。

蘇凝的身體僵了僵,腳下頓了一下,又加快了速度。

弘毅站在廊下,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背脊貼着牆壁,仿佛能感覺到牆對面傳來的端王的憤怒。他入府一個多月,獨獨這兩天看見過端王的笑顏,那是如春風化開積雪的柔情,可如今,只是這個人幾句話,端王便重新跌落進暴風漩渦中。那一刻,弘毅很不甘心。

回到府中,蘇啓恰好開門。

蘇凝驀然擡頭一笑,“哥,看來我們得趕緊找到姐姐才行!”雖然不知道蘇雪為何逃婚,但至少他知道,那個“窮書生”根本就沒有出現。

那笑容壓住了所有的凄惶和悲涼,看得蘇啓心頭一抽。蘇啓伸手揉揉蘇凝的腦袋,淡淡地笑着,“嗯。一定能找到的!”他下意識地不想去問蘇凝商談的結果,仿佛那是在挖蘇凝的心一般。

踢踏踢踏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斷了哥倆的溫情。張既從馬上跳下來,身手矯健,臉色卻蒼白,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蘇啓。

蘇凝知趣地避開,“哥,我先回屋,你跟張大哥好好聊聊。”蘇凝看似不經意地握了握蘇啓的手,無意間,他覺察到蘇啓的顫抖,心下吃驚不小。

可兩位兄長的事情,他如何能摻合。按前世的日子算,春試發榜後,哥哥高居榜首,入翰林。而張既請赴邊關,從此兩人生離死別。

蘇凝坐在湖邊,蘇雪的閨閣已經建成。但那只金絲雀卻不知道飛往何方。

他摘下一支柳條,用匕首削尖了底端,插在靠水的松軟泥土中。他腦子裏一直在轉前世的事情,哥哥與張既。張既戰死不久,哥哥便也跟着去了。因為是篡位,大家都諱莫如深,沒有人告訴他蘇啓最後的日子。那時,他也根本不關心這個哥哥,雖然看着他的墓碑失神過,迷惘過,但終究沒能像是一家人。

如今想來,這兩位兄長的死似乎太過巧合,仿佛那比翼鳥,缺了一只,便不能獨活。

蘇凝洗幹淨手,收拾好心情,估摸着蘇啓已經回屋,這才屁颠颠去看自己的哥哥。

隔着窗戶,蘇啓呆呆坐着,像是一尊白瓷娃娃。蘇啓長得相當英俊,十八歲,身材颀長,并無半點書生的羸弱之态,眉眼間還透着令人依賴的勃勃英氣。他從小就文武雙全。蘇家三個孩子,倒是蘇凝最是廢柴。

蘇凝不禁失笑,為自己的堕落。

“哥!”特屬于少年的清亮聲線,喚醒了那位沉思中的兄長。

蘇啓的手一抖,下意識地将手裏的一個東西藏進袖袋。蘇凝原本沒在意,晃眼一看竟看到了一個印鑒痕跡……

蘇凝的心頭猛然震動,臉色跟着泛白。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日修文,千萬別舉報僞更!

☆、〇二四章

“小凝,進來。”蘇啓此刻已經收起所有負面情緒,眉眼變得明亮而溫暖。蘇凝曾經覺得這是蘇啓迷惑他的假象,想要侵吞他這個嫡子的所有,如今,他卻感到心疼,只想也能揉揉他的腦袋,教他安心。他也想為他撐起一片天地,讓他無憂無慮。

這樣的心情擊得蘇凝的心中一滞,瞬間又奔騰出熱血,溫暖了全身——這便是家人!

“哥。”蘇凝走過去,不經意地瞟過蘇啓的袖口。

“哥有心事,可以跟弟弟說!”蘇凝一臉的鼓勵,讓他本來就不成熟的臉,透出幾分逗人的稚氣。

蘇啓“噗嗤”笑了出來。他如今十八,長大成人,哪裏需要一個小孩子來鼓勵他!但是,他同時也知道,蘇凝年紀雖小,想得卻很深。

蘇啓揉揉蘇凝的腦袋,“你是不是看出什麽了?”

蘇凝狡黠地眯眯眼,拖長了聲音,一手直接鑽進了蘇啓的袖袋,扯出一封被卷起的信。

蘇啓臉刷地白了。蘇凝看着他,也不拆開,只是再次瞟了一眼那印鑒,“太子野心太大,哥哥不要與他攪合在一起!”

蘇啓的下巴抖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後在蘇凝強勢的目光下,他終于嘆了口氣,“太子知道蘇雪不見了!他說他能幫我們蘇家……”

無論前世蘇啓是因為什麽而與楚循裹纏在一起,但今日,他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哥哥因為這件事情再跟太子有糾葛!

蘇啓的考慮也很簡單,端王靠山薄弱,又被禁足,有機會登上皇位的便是瑞王與靖王。而靖王身後的兩大門閥,便是最強力的支撐,太子的勝算最大。就算他入仕,以後也是為天子辦事,如今先投靠太子,并無太大不妥。

蘇凝何嘗不知道他的盤算,“哥,太子未必是最後的贏家!若你這局棋輸了,蘇家一樣會受到牽連!”這是一步險棋,若是不知道結果,又被逼得走投無路,的确可以賭一把,但是偏偏蘇凝知道結果,所以,他絕對不能讓自己的哥哥去賭!

七年後,端王登基,以他對蘇家的情誼,蘇雪即便沒找到,他也未必會對蘇家如何!蘇凝寧願去賭楚辭的心意!

“這件事,讓我再考慮考慮!”蘇啓并沒有立即妥協,只是他看到的希望,豈能輕易放過。再則,若是他不答應與太子為伍,太子完全可以将此事抖露出來,劉氏和甄氏枝葉那麽多,要鏟除他們蘇家簡直易如反掌!

而如此隐秘的事情,太子能夠知道,這也充分說明他在宮中的耳目衆多!蘇啓實在不敢冒這個險!

蘇凝知道沒有其他出路,根本就說服不了蘇啓,所以他并沒有強求,而是在翌日便找上了張既。

前塵往事一幕一幕地在他腦海裏閃過,蘇凝心中萬分惶恐,蘇啓投靠太子,張既出征,這一步一步地眼看着就要步上舊軌,他就像是陷在了漩渦之中,難以掙脫。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明明能預知到死亡,卻無法逃離,還要一步一步眼睜睜地踏進去……

張既看到要見他的人有些意外,但随即眼中就閃出了溫暖的陽光,“小凝,怎麽了?竟然有空來看我?”

蘇凝穩住心神,抓住自己的目标:第一,他不能讓哥哥跟太子有瓜葛;第二,他不能讓張既離開他哥哥身邊。

張既看蘇凝青白的臉,擔憂地問道:“是不是因為蘇雪與端王的婚事?”端王如今被禁足,前途未蔔,蘇雪這個時候嫁過去,的确很不合适。

蘇凝一把抓住張既揉他的手腕,“張大哥,姐姐不見了……”

這一聲雷劈得很到位。張既怔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蘇凝承認,他很自私。不應該将張既拉入這淌渾水,可憑直覺他必須将張既與哥哥綁在一起。

果然,當晚,張既就夜訪而來。

蘇啓秉燭難眠,當看到闖入他房間的張既時,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張既單刀直入,“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要瞞着我?”

“……什麽?”蘇啓瞪大了眼。這個男人怒氣沖沖地穿着一身黑衣跟做賊似的,竟然好意思以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蘇雪!你妹妹!為什麽瞞着我!”

蘇啓終于明白過來,心神也平穩下來,直視張既道:“你以為你一個張家軍就能擺平嗎?”

張既虛了眼,“那你想找誰當靠山?”這聲音嚴厲中帶着責備和諷刺,強烈到淡漠如蘇啓也忍不住心抽動了幾下。

張既自知語氣太重,緩和了口氣,依然嚴肅地看着蘇啓,“不要跟太子走得太近,甄氏與劉氏,沒想象中那樣堅不可摧!”

說罷,人竟是一陣風似的飄走了。

蘇啓捏了捏那封太子的信,一時有些迷惘。他不想将張既牽扯進這種事情裏。可如今既然張既已知曉,便不可能放任不管。他若再跟太子牽扯在一起,必然,只會讓張既的立場更混亂。

蘇啓燒掉了那封信。深深吸了口氣。他絲毫不懷疑這是蘇凝故意告訴張既的。他不能說誰對誰錯,蘇凝為他,他為張既也為蘇家,陡然之間,蘇啓的心竟升出了一股希望。仿佛即便這次真的在劫難逃,他也能夠幸福地死去……

這一夜注定難眠!蘇啓踏出房門,不自覺地走到祠堂。那裏沉睡着他的恩人——戚凝雪!蘇家真正的女主人!

母親一直不喜歡她,但蘇啓不一樣。夫人博學柔婉,是母親無法比的。兒不嫌母醜。他從未嫌棄過母親的見識短淺小肚雞腸。但這并不妨礙他敬慕這位夫人。

戚凝雪進門那日,他幾乎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美妙的人,三歲的他,甚至主動爬到戚凝雪的身上求抱抱。戚凝雪一直待他很好,甚至比自己的母親還要好,也更溫柔體貼。

偏偏在她即将臨盆之日,自己為了給她采摘所剩無幾的蓮蓬,掉進了湖裏。當時,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最後卻見那位行動不便的“母親”跳了下來,将他托出水面……

當時的情景太慌亂,很多事情他都已經記不清楚,只記得最後,她難産而死,房裏血水一盆一盆地被下人端出來,從那天起,有什麽東西就已經改變。

蘇啓跪在戚凝雪的牌位前,久久不能言語。他發誓要保護她的孩子。漆黑的夜,星月蒙塵,祠堂空空蕩蕩。他一直知道戚凝雪的身份有些特別。他看到過父親在幽冷的夜裏撫摸那張牌位。甚至有一天,他看到了最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九五至尊。慢慢地,他也發現自己的妹妹行蹤詭異……

蘇啓知道父親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瞞着他們。他沒有去捅破,卻無時無刻不保持警惕。以父親的才學和境界,不至于為了高官厚祿而妥協。他隐約意識到有什麽威脅着蘇府,威脅着蘇凝和蘇雪。他一直想要自己足夠強大,讓這個家能夠更加完整。

朝堂之争,他沒有興趣,但若是為了保家,他也會義無反顧地沖進這淌渾水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〇二五章

作者有話要說: 忘了說修改的地方了。改設定是通篇改,回頭看很麻煩。所以在此說明一下。

綜合親們的評論,做如下修改:第一,蘇雪與穿越者的靈魂提前分離,把蘇雪的逃婚改成了蘇雪靈魂瀕臨死亡。

第二,蘇父與皇帝的奸情加了點難度:原本的設定是,他們已經在一起了,但皇帝對蘇哲榆之妻一直耿耿于懷;現在改的設定是,他們只是結成的戰地同盟。

第三,就是畫風不對的問題。最初的想法是想要調劑一下這種壓抑的調子,接過寫崩了,現在統一畫風。

為不會寫虐文的作者叔叔默哀吧。。。

主線不變。

這就是沒大綱給禍害的!連設定都交代不清,劇情表達模糊,很容易讓人誤會!下次一定寫個成熟的大綱!

時間一天天地過,蘇家連同張家幾乎将京城翻了個遍,連蘇雪的頭發絲兒都沒翻出來一根。

蘇家的異常自然不可能逃過那位龍椅上的男人的眼睛,但他就那樣看着,跟看在貓爪下掙紮的老鼠一般。而羽林衛右軍将軍趙靖之出現在蘇府時,蘇家上下便知曉,紙已經包不住火了。

趙靖之沒有多話,見了蘇凝只問,“我能做什麽?”

蘇凝看自己的父親。

正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蘇哲榆第一次接受了趙靖之的好意。再過幾日就是婚期,火燒眉毛的事情,他也顧忌不了那麽多。

蘇哲榆剛給趙靖之說清楚情況,入宮的口谕便來了。

楚翰本看着一頭冷汗的蘇哲榆,心情甚好。

他慵懶地往龍椅上一靠,摩挲着下巴上的龍須,饒有興致地看着那個“風韻猶存”的老男人如何搪塞他。

蘇哲榆閉了閉眼,死就死吧。他從來就沒玩過過這只老狐貍。

蘇哲榆驀然擡頭,漆黑的眸子閃閃發亮,在燭光的映襯下格外勾人。

“陛下已經知道了?”

楚翰本銳利的視線變得暧昧起來,直看得蘇哲榆頭皮發麻,雙腿發軟,這才懶懶問道:“愛卿覺得朕知道了什麽?”

蘇哲榆真的覺得自己的涵養很好,但每次遇到這只老狐貍就會獸奔。

這次,蘇家犯了大忌,他不敢跟他硬扛,一撩袍子,跪了下來。

“小女是陛下的暗衛,她在哪裏,想必陛下比微臣更清楚!”以楚翰本的手段,他怎麽可能不清楚自己的暗衛的行蹤!

“愛卿這是在責怪朕嗎?”楚翰本從龍椅上起身,晃晃悠悠地走下臺階,踱到蘇哲榆面前停下。大殿之上一個人也無,唯有兩人的呼吸是清晰可辨的。

“朕可是警告過你,要好好看着你的女兒!如今把朕的兒媳婦給丢了,你說,朕要怎麽懲罰你?”

蘇哲榆絕對不願意拿蘇凝去償。為人父的豪氣便上來了,不甘示弱地看着楚翰本,“你不能動凝兒!”

楚翰本呵呵一笑,“哲榆,你怎麽還沒學乖?那個女人的孩子,你越是在意,朕也越在意……”

“皇上,凝雪為你出生入死,你卻如此對待她的孩子……”

楚翰本毫不客氣地打斷蘇哲榆的話,目光銳利地盯着他,“她就錯在動了不該動的人!”

蘇哲榆的氣息冷了幾分,“當年,是你先放手……”

“當年……朕不後悔!”楚翰本灼熱的目光死死盯着蘇哲榆。

蘇哲榆擡頭望去,笑了,“可臣後悔了!”

楚翰本心頭一跳,“哲榆……”

“臣後悔當年義無反顧。蘇家并不欠你什麽,卻為你差點滅了滿門!當年你接近我,難道不是為了贏得蘇家的支持?”

蘇哲榆緊緊閉了閉眼,很多事情過去了他就不願意去想。可這個男人卻永遠揪住過往不放。仿佛他還是當年那個天真的蘇哲榆一般。

“哲榆……”

“蘇家上下親眷旁枝,千餘人,一夜幾乎被屠絕!”真當是誅滅九族,面對滔天血仇,他唯一剩得的依靠便是楚翰本,可是,“父母血跡未幹,你卻準備迎娶陸氏女……”蘇哲榆又笑了。

若不是為了對付三大門閥,蘇哲榆跟他也不會再有瓜葛。若不是為了對付三大門閥,他也不會認識戚凝雪。那時,他并不知道戚凝雪是楚翰本的人,更不知道那是楚翰本安插在他身邊的一枚棋子。但,即便如此,凝雪也修複了他心頭最大的創傷。

“哲榆,當年我若不那麽做,連你的命都保不住!蘇家當年勢頭太勁,深得父皇恩寵,早觸了三大門閥的底線。他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蘇家繼續強大,但誰也沒想到會采用如此極端的方法……”楚翰本不會說的是,先皇扶持蘇家正是為了與三大門閥抗衡,可結果樹苗剛出土就被扼殺殆盡。

震撼朝野的血案,竟然迫于三大門閥的威勢,連龍椅上的天子都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不過一個不得勢的皇子,根本無能為力。斬草要除根,這是三大門閥的教條,他若不與陸氏結盟,如何能保得住已經沒有依靠的蘇哲榆!

有些事情,如今解釋已經毫無意義。

他知道蘇哲榆的怨與恨,但是他不能回頭,直到走上巅峰,一步一步地将權力從三大門閥手中奪過來。披荊斬棘,屢被刺殺,甚至禦駕親征,直到皇權夠穩固,讓他終于可以安心坐在龍椅上,想要與那個人一同分享江山時,那個人卻摟着懷孕的妻子,笑得無限幸福,完全忘記了他們曾經的誓言。

楚翰本捏了捏拳頭,他也恨他也怨,可在這個付出蘇家千餘人性命的人面前他沒辦法索取,那些怨恨便毫無遺留地轉嫁到了戚凝雪身上……

他給戚凝雪的命令是保護他。若不是戚凝雪違背了他的命令,如何會與蘇哲榆兩情相悅。更不會有那兩個孩子……

楚翰本捂着胸口,重新坐上龍椅。他與他血債太多,糾葛太深,已經無法回到曾經。但是,有人卻可以圓了他的夢。

“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明日聖旨就到!”

蘇哲榆的心疼了一下,擡眸看着龍椅上面色有些蒼白的男人,“知道為什麽我要阻止蘇凝與端王在一起嗎?”

楚翰本但看不語。

“凝兒太像我,而端王太像你……”說罷,悠悠地看了楚翰本數息,毅然決然地轉頭離開,連君臣之禮也忘記了。

楚翰本無力地靠在龍椅上,喃喃自語,“是呀!正因為如此,才想他們能夠在一起……”當他看到蘇凝對楚辭一心一意時,總會忍不住想起當年的蘇哲榆。年少無知時,總是那樣義無反顧。他希望這樣的天真能夠永遠保住。結果,蘇哲榆的“天真”由他親手摧毀,而蘇凝的“天真”也被楚辭一手摧毀。

愛一個人并非就是理所當然至死不渝。永遠不要認為你得到了他的心,他便永遠是你的!他楚翰本算計大半生,得到了江山,鞏固了皇權,将天下踩在腳下,卻唯獨得不到那個他想要的人。

☆、〇二六章

老子反思過往時,兒子正在展望未來。

端王府。

“你說蘇雪不見了……”楚辭掀着茶杯蓋子,慢慢地抹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葉,一副淡定得不能再淡定的模樣。

秦均看他微微翹起的嘴角,嘆了一聲,“你是不是很慶幸蘇雪逃婚?”

楚辭不置可否,只是看着秦均,“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他們知道不要緊,可若是讓另兩位親哥哥的人知道了,那麻煩就大了,蘇府要再保可就難了!

“放心!即便消息走漏,皇上也沒打算處置蘇家!只不過……”秦均這下笑得詭異了,看着楚辭的眼還一眨一眨的。

楚辭心頭默默地跳了一下,“只不過什麽?”

看他那擔憂的樣兒,秦均不懷好意地笑了,“皇上想讓人代替蘇雪嫁進端王府!”

“代嫁?”楚辭怒了,拍案而起,難道他是那種随便什麽人都能娶的嗎?就算是失勢的皇子,也休想讓他妥協!

秦均看着吹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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