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劍無羁拿出一件好的铠甲,用墨汁在上面畫了三條線,每條線只連了不過三片甲片,分別在胸、腹和背部側面的位置。只要這三個地方,任何一片甲片被砍中,即便是被箭射中,也會讓整個铠甲分崩離析……

蘇凝直感覺自己的氣沒續上,蒙吸了好幾口氣,這才緩過勁兒來。

這個陷阱太隐秘,若不是有藏劍山莊的人,他們得試多久才能發現這個破綻?

轉頭,劍無羁還看着那些铠甲和兵器發呆。

楚辭指了指刀劍,“這些刀劍的破綻又在哪裏?”

劍無羁瞳孔略微有些渙散,“任何刀劍鑄鐵都不可能是完全均衡的,若是故意在最堅韌的鐵中加入雜質,那個地方就能成為破壞整個劍身的突破口。”

劍無羁手指撫過手中的長刀,指甲輕輕一敲,蘇凝等人根本聽不出異樣,結果他卻劃出一寸長的線。

張既接過刀看了看,掏出匕首,沿着那條線用力一揮,一柄長刀便被斬為兩段,而靠手的位置,不到兩寸……

“這個甄氏……”張既氣得牙癢癢。

楚辭卻看了看四周,安撫住張既。這個營帳就他們四人,其餘的人都在外面守着。

蘇凝看着頹然坐在地上的劍無羁。他第一次見劍無羁如此失魂落魄。

蘇凝靠他身邊坐下,試圖緩和一下氣氛,打趣道:“莫非這些是藏劍山莊打造的?”

劍無羁驀地擡起頭,像被刺紮了一般,眼中閃爍過一絲惶恐。這表情無疑證明了蘇凝的猜測。

蘇凝安撫道:“沒關系!這不是你們的本意!皇上那邊我們自然有說辭!他不會怪罪藏劍山莊!”

“不怪罪……可是,蘇凝,你可知道,這些嗖主意是誰出的?”

劍無羁的眼神太深太重,刺了蘇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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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那時我十五歲,喜歡惡作劇,我給哥哥打造了一套兵器,然後與他過招,我順利地砍斷了他的劍,還沒來得及得意。一個戴着面具的男子便出現了。他說這個方法很妙!若是用在大軍對壘之時,必然能百戰百勝。”

蘇凝當然知道這種想法有多可怕。若是從最初大軍就是赤手空拳與對方搏鬥,便會有最好的心裏準備。可将這些東西僞裝成最好的兵器,他們自認為最好的屏障卻是敵方給予的致命弱點。他們便會被殺個措手不及,最後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蘇凝拍拍劍無羁的肩膀,“你放心,這些東西絕對不會給前線的将士!”

“……可是,我爹因此死了!”劍無羁的聲音不大,卻透着濃重的悲涼,“就算大哥不說,我也能猜到……”如今看到這批軍備,他便是确定了。

蘇凝震驚。這個只為好玩弄出來的東西,卻無意中逼藏劍山莊走上了絕路。

張既走過來,一把将劍無羁拎起來,那厮像木偶一樣被他提在手裏。

“是男子漢就拿出點血性來!”

楚辭掃了一眼,“當務之急,我們得想辦法将這批軍備不聲不響地調換掉。劍無羁,藏劍山莊現在能提供多少?”

劍無羁看着楚辭,沒反應。楚辭眉頭一皺,這才想起這個二世祖幾年沒過問過藏劍山莊的事情了。

好吧,這件事還是他親自處理吧。

出使關外,這可是件大事。雖然楚翰本在朝堂之上說得頭頭是道,仿佛籌謀已久,但畢竟在幾天前才提出的構想,短時間內要湊齊配備人員還真是不容易。

既然是解決糧食問題,少不了要帶上一堆的糧食以表誠意。絲綢織品什麽的也不在話下。加上那幾大車軍備,這一行足綿延了一裏路。

頂着大太陽,城樓之上兵部尚書甄無煥搖着折扇嘴角不可抑制的揚了起來。

“他們這一去,怕是有去無回了。”

甄祺笑得蕩漾。方才他檢查一下他們所帶的軍備是否“完好無損”。正如他們預料的一樣,根本沒人發現。甚至有些士兵還很興奮能得到如此好的東西,手心都在發癢。

太子楚循虛了虛眼,“甄家雖大,但要掌控整個北軍,試問我們手裏哪有這樣的将領?”甄氏的野心楚循不是沒有覺察。如今他直有引狼入室之感。這甄氏原本是他的後盾,在他眼裏與那劉氏并無差別。

可就在幾個月前,形式突然發生了詭異的扭轉。一直站在背後“默默支持”他的人,突然跳了出來,即便沒有借用他的人脈,他也知道前段時間的風波是誰造成的。至少從甄無煥父子口中就能探測出一二。

如今,他們并未跟他做任何商量,便要向北軍奪權,這已經超出楚循能夠掌控的範圍。但他也深刻明白,別看他跟甄氏也算有血緣關系,可在甄氏眼裏,他已經是形同傀儡。他沒有任何參與或者阻止甄氏行動的權力。

他唯一剩下的權力便是質疑。質疑甄氏這樣做是對是錯,質疑他們的“良苦用心”。

甄祺連忙安慰楚循,“殿下放心!大不了,到時我親自去飛雲關接手北軍!”

楚循有狐疑,但并不出聲,只道:“那表哥辛苦了!”

“殿下真是客氣,我們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楚循轉頭看向遠處騎在馬上的紫甲人,那才是他的親兄弟!可兄弟又如何,皇位只有一個……

蘇凝坐在馬車上,這種天,還在坐在自家水榭中比較舒服。

劍無羁就跟蔫菜似的,耷拉着腦袋,随着馬車轱辘打着瞌睡。

蘇凝磨了一整天的藥,配了幾種自己滿意的迷藥和毒藥,等馬車停下時,已經到了歇腳的驿館。

蘇凝剛進了自己的房間,就聽見腳步聲,轉頭一看,只見楚辭穿着一身紫金甲,徑直跟在他身後。

看見蘇凝回頭,楚辭臉上褶子都沒打一個,“驿館滿了,我們擠一擠!”

不待蘇凝回答,他已經搶先一步,拉着蘇凝進了房間。

蘇凝手心感覺到楚辭手指的溫度,一路風塵帶着汗味,不多不少透出那麽一點男人味兒。

“我跟劍無羁一個房間。”蘇凝好心提醒道。

楚辭剛踏了一只腳進屋,一聽這個頓了一下,回首看蘇凝,“你想跟他一個房間嗎?”

“……”

“不想就好!我已經把他扔給張既了!”

蘇凝嘆了口氣。他跟楚辭計較個什麽勁兒呀,兩人對對方了解得不要太透徹。

楚辭看着這麽聽話的蘇凝嘴角不禁勾了勾。一邊解着紫金甲,一邊說,“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蘇凝懶得跟他客氣,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在馬車裏窩了一整天,人都快被抖得散架了。

楚辭看他那動都懶得動的模樣兒,笑容放大了一點,叫外面的侍衛打了水來。

蘇凝正閉目養神,猛然臉上一熱,睜開眼來,便見楚辭放大的臉。

“你……啊——”

蘇凝還沒發表意見,人就被楚辭一把抱了起來。

“噓——不要這麽大聲,外面可是有人的!”

蘇凝臉頰不可抑制地一紅,“你、你放我下來!”

楚辭很聽話地将蘇凝放地上,這次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這厮如此模樣反而給蘇凝很大的壓迫,蘇凝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這才擡頭仰望着楚辭。

“端王殿下……”

“叫我辭!”

“……”蘇凝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氣,“辭,我說過,我們已經結束了!”

“凝,我也說過,這一次我不會放手!”

蘇凝有些懊惱,“那你想如何?”

楚辭将蘇凝上上下下打量了數遍,直看得蘇凝毛骨悚然,“其實很簡單,如果你真對我沒有感情了,我就放手!”

蘇凝虛了虛眼,“這麽簡單?”

楚辭點頭,“我會用我的方法證明!”

“什麽方法?”

楚辭瞟了一眼浴盆,“一起沐浴!”

擦!蘇凝真想拿起水瓢直接抽楚辭腦袋上。可是,人家是端王,他可打不得。

“只要你不動手動腳!我同意!”

以他現在的定力,即便像以前一樣對楚辭迷戀不已都能夠坐懷不亂,更何況,現在他對楚辭的感情早不複當日之情了。

蘇凝那個坦然大度,倒讓楚辭心裏沒了底。

他原本很篤定蘇凝還是那個愛着自己的。可現在看蘇凝脫衣服脫得這麽爽快,他反而發了慌。

“怎麽不脫?”蘇凝挑釁地看着楚辭。

楚辭的手抖了一下,繼續解他的紫金甲。手指解了半天沒解開。蘇凝瞄了一眼,心中不覺好笑。方才是誰信誓旦旦的,這個時候當什麽縮頭烏龜?

蘇凝脫得只剩貼身的衣物,看楚辭憋紅了臉,幹脆過去,幫他把紫金甲解下,還順道脫了外面的衣服。

楚辭一嗅到蘇凝的氣味胸口就開始發緊,手下意識地将蘇凝推開。

蘇凝粲然一笑,“怎麽?怕了?”

“誰怕了?方才說好不動手動腳,你在幹什麽?”

蘇凝舉起手,兀自轉到屏風後,将自個脫幹淨了,在水裏舒舒服服地泡了起來。

水溫不冷不熱,上面還飄着薄荷葉,有一股十分清新的涼意。

蘇凝剛吸了幾口,猛然看見一只大鳥十分突兀地出現在眼前。

蘇凝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眼睛快速調整到上面的位置,看着楚辭的臉,身體也下意識地收攏起來。

楚辭一臉嚴肅,絕對沒有鴛鴦戲水該有的表情。他深深看了蘇凝數息,長腿一邁進了浴盆。

這個盆其實并不大,兩個大男人一進來,怎麽可能沒有肌膚之親。

在兩人的腿碰到那一剎那,兩人都各自收攏身子,盡量遠離對方。可眼睛又有些不甘示弱地看着對方。

這一看不打緊,心跟着狂跳起來。

從眉眼,到鼻梁,到微微翕合的雙唇,到細滑的脖子、鎖骨……

蘇凝終于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就算不再癡戀楚辭,可他畢竟還是喜歡男人的。像楚辭的身材樣貌就是他最向往的,這一腔的少年熱血,哪有不被勾動的道理。

而楚辭,雖然沒有撲過來,可那模樣像是一只野獸靜靜蟄伏觀察着獵物的一舉一動,準備一舉吞入腹中。

這種□裸的威迫,讓蘇凝心跳加速。

“嘩!”地一身站起,看也不看楚辭,“我洗好了!”說罷就要逃。

蟄伏的野獸終于等到了獵物露出破綻,一把拉住蘇凝,“……我等了你三年……”

蘇凝一呆,忍不住回頭看楚辭,浸濕的長發貼在身上,勾勒出一副迷人的風景。

楚辭看得瞳孔一縮,心跳一滞,一把将人拖入懷裏,一雙饑渴難耐的唇印了過去。

浴盆中水花激蕩,随着蘇凝的掙紮滿溢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qing803和皮小蛋 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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