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關于神降節
翡翠森林一年到頭也就十來日的冬寒,還未覺着出難捱,就咻然過去了。
昨天傍晚的時候,小天鵝湯米過來了一趟,通知瑪娅準備好行囊,它所在的天鵝群要準備返航回安徒生帝國了。
白露便放下手頭的所有工作,專心致志的幫瑪娅小姑娘縫制禦寒的小衣服。
她個子實在太小了,白露裁布的時候,都得用毫米尺來量,縫線時更是眼睛都要看瞎了,不得不從艾瑞兒的工作臺上摸來一個放大鏡。
用心程度,頗有些“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的意味。
艾瑞兒趴在桌上,擺弄着特意定制的小吊籃——
女孩拳頭大小,用了很輕但十分堅固的材質,竹編的外觀,有點像熱氣球下面的籃筐。
但裏邊細細裹了層羊羔皮,光滑防水的那面朝外,帶絨毛的那面朝裏,羊羔皮縫成了一個球形,看起來密不透風,下半邊牢牢固定在籃筐上,上半邊用很巧妙的手法做了個拉鏈口,透氣、隔寒又方便進出……
瑪娅坐在室內水培蓮花的葉子上,小腳丫子泡在水裏,左右看了看,即将踏上回家之旅的喜悅和要與朋友分離的酸澀糾結成一團複雜的情緒,讓她整個人都沉靜下來。
半晌,她忍住落淚的沖動,一把撅開被蓮花香氣引來的小蟲子,惆悵道:“我再給你們唱首歌吧。”
除了這個,我身為長物,沒有別的什麽能感謝你們,雖然你們并不在意。
瑪娅從未如此慶幸過——上天給了她一副好歌喉,她沒有絲毫浪費,充滿感激并善加利用,因而,在此刻,她可以給她的朋友帶來一絲安慰和快樂。
“人人都愛着的女孩啊,不要為分離感到悲傷,善良的美德讓我們的心兒永遠連在一起,就像雪再大,也遮不住影子,友情之愛在我們心裏釘了一枚釘子,把彼此的影子釘在心裏,雖不知何時重逢,倘若重逢,請帶着春日的光芒走向我,我知道你會始終有光……”
窗臺上的鈴蘭花裏鑽出幾只小花妖,他們被歌聲吸引,飛到蓮花盆附近,手拉手繞着水中央的瑪娅翩翩起舞,為動人的樂曲添一筆點綴的亮色。
屋裏暖氣融融,白露和艾瑞兒坐在壁爐旁,手邊擺着散發甜香味兒的焦糖小餅幹,輕輕打着拍子,聽着她們可愛嬌小的朋友,專門唱給她們的贊歌。
最後一晚,大家分別時都含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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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瑪娅是個很讨人喜歡的小女孩,這段時間積攢了不少好人緣,天鵝群返航的那天,大家都一早過來給她送行。
白露給了她一個準備多時的小布袋,裏面放了一把稻米和一把幹果,按照瑪娅的飯量,這足夠她吃上一個多月,那時她應該已經回到媽媽身邊了。
白露捧起她:“瑪娅,祝你好運,平安回家之後記得給我們寫信啊!”
瑪娅眼裏含着一包淚:“我會的,謝謝你們!我會永遠記得你們的。”
艾瑞兒從白露手上接過她,把她放進小吊籃裏,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很迷你的小藥瓶,約莫只有嬰兒的一根指關節大小,但代入瑪娅的體型,也算是挺大的一瓶藥水了。
艾瑞兒把藥瓶放到瑪娅懷裏,叮囑道:“這是特意為你熬制的,不要在路上喝,不安全,等回家之後,在家人的監護下再服用,功效和使用方法都寫在紙條上了,算是我提前送給你的生日禮物,祝你好運,瑪娅。”
瑪娅這才知道,這些日子,艾瑞兒那麽努力鑽研的魔藥是為她制作的,看着艾瑞兒至今還未消退的黑眼圈,她眼裏的淚唰地往下落着:“嗚嗚你真好!”
“你才知道我好啊?”艾瑞兒墨綠色的長發編成松松垮垮的麻花辮垂在胸前,嘴角噙着一抹溫柔的笑:“以後長點心,別又被壞家夥欺負了,你歌唱得這麽好,一定不會被埋沒的,也許哪一天,我們還能在舞臺上見到你呢!”
遠處的天鵝群發出了集結的鳴叫聲,湯米從族群中飛出來,很端莊的停在艾瑞兒腳邊,像個小紳士一樣挺起胸脯:“請放心吧艾瑞兒小姐,我一定會把瑪娅小姐安全送回她媽媽身邊的。”
艾瑞兒把小吊籃挂在湯米修長的脖子上,很鄭重地托付道:“那就拜托你了,親愛的湯米,祝你們一路順風。”
在最後的最後,瑪娅揚起腦袋,看向躲在一群花妖中靜靜望着她的傑克,溫柔的笑了笑:“再見了,傑克。”
傑克眼眶紅紅的,狠狠吸了吸鼻子,才朝她揮手:“再見,瑪娅。”
一陣嘹亮的叫聲後,天鵝們舒展着迷人的長翅膀,向着美麗的藍天,飛向遙遠又熟悉的國度,瑪娅從未在如此高的空域裏感受過風的觸碰,縮在被羊皮包裹着的溫暖小吊籃裏,聽着外面的獵獵風聲,一股前所未有的暢快湧上心頭,讓她情不自禁地高聲歌唱起來。
幾只年長的白天鵝飛過湯米的身邊時,特意用天鵝的語言贊嘆道:“哦……小家夥兒,你朋友的歌聲可真好聽。”
“當然!”湯米與有榮焉,它驕傲極了,翅膀越發有力地扇動着,非常篤定地說:“她可是我見過最棒的歌唱家!以後一定會登上最大最亮的舞臺!”
年長天鵝們紛紛驚嘆,湯米虛榮心大起,賣力誇贊着它的朋友,直到瑪娅聽着實在太羞恥,冒頭出來制止了它。
此後的很多年裏,各個天鵝群之間,都流傳着一個八卦——安徒生帝國西邊的水淹平原,有一只很厲害的天鵝小子,它認識世界上最漂亮的女歌手。
……
冬日結束,春日的第一天清晨。
“傳說,在萬物初始之時,自然神降臨世間,見天地空曠寂寥,便一揮衣袖,取土地之魂、源水之精、狂風之骨、烈焰之靈……于雙掌之中誕生了兩個小人。”
“左手的小人跳到地上,瞬間變大,化為人族。右手的小人跳到河水中,被碧葉包裹,化作女巫……”
“人族繁衍迅速,很快使大陸繁榮起來,女巫子息不豐,又與人族系出同源,便以賢者和醫者的身份,與人族混居生活,直到波特蘭大陸上逐漸發展出高等文明,出于利益傾軋,人與巫才分割開來……”
“但為了感謝自然神的恩賜,每年春季的第一天,被規定為神降節,是每個人族和女巫都要去慶祝的日子。”
艾瑞兒墊着腳尖站在板凳上,一邊把牆上舊年的裝飾品都換掉,挂上新的彩綢,一邊為白露講解神降節的習俗。
“在這一天,女巫們會佩戴香雪球,人們則在衣襟別上一根榛樹枝,暫停所有的工作和勞動,玩樂一整天。”
在啓蒙的故事書裏,誕生之初,女巫懵懂無知,不善于利用自己與生俱來的魔法,常在與別族的鬥争中落敗,處境凄慘,自然神憐惜這個自祂手中誕生的生命,便賜下飽含智慧的香雪球,女巫佩戴着香雪球,明悟了魔法的種種用途,從此掌握了安身立命的強大力量。
而榛樹枝……傳說在遠古部落時期,有一年猛獸成災,人族為了躲避獸潮,被迫一次又一次遠離家鄉,終于到了避無可避的地步,就在生死存亡的關頭,自然神再一次降臨了,祂用一片榛樹林将人族包圍起來,那些猛獸看見榛樹便自覺躲避,人族得以保存和繁衍。
這兩個小故事都很囫囵,全篇都透着一股騙小孩兒的敷衍味道,卻是每一個小女巫和人類幼崽必備的睡前讀物。
艾瑞兒綁好一個蝴蝶結,滿意地端詳片刻,從板凳上跳下來,在自己上衣的第二個紐扣上插了一朵香雪球,又把一根帶着新鮮樹葉的榛樹枝遞給白露。
“給……過節嘛,應個景兒!”
“我也有啊!”白露驚喜的接過榛樹枝,嘴上說:“原來在你心裏我還是個人啊,我一直以為你把我當幽靈養!”
艾瑞兒偏頭一笑,故意嗤道:“倒也不算……我只是覺得,我要說你不是人了,你肯定得炸,說不定還得伸爪子撓我,還不是為了保護我這張臉……”
她話音剛落,白露就秀出指甲朝她撲過來,艾瑞兒嬉笑着與她“追逐搏鬥”,半晌,鬧得有些累了,才各自休戰,拿過新送來的報紙和信件看起來。
“呀,羅賓森小姐約我們明天去看話劇诶,”白露湊在艾瑞兒旁邊,讀着信上的句子:“……明日下午三點,矮牽牛話劇團,萬望應允,不勝榮幸。”
“這也沒說是什麽話劇啊……”艾瑞兒把信紙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心裏有點意動,轉頭問白露:“你想去嗎?你想去的話我們現在就給羅賓森小姐回信。”
白露斜觑了她一眼,心想,聽聽你這話說的,我還能唱反調不成?
她斟酌道:“我覺得最好在回信裏加一句,請羅賓森小姐允許我們來請明天的晚飯,以答謝她這次的破費。”
“嗳!”艾瑞兒拿過一張空白的信紙,熟練寫起應約的回信,又一心二用說着今天的日程安排:“中午在家做莓果派,下午去城裏和孩子們過節……”
艾瑞兒有個事業狂的外婆,爸媽又是那種一生奉獻給專業研究的學者,基本算是半個留守兒童,從小到大,大部分的節慶日都是跟傑西爺爺一起過的。
傑西爺爺有個習慣,每到重大節日,他都會買上很多禮物,去往城裏一家老舊的孤兒院,做一次“聖誕老人”。
都說孩子誰帶大的就像誰,這一點放在艾瑞兒身上非常精準,雖然在平常生活中,她經常被傑西爺爺氣死,而傑西爺爺也經常被她氣死,但她的溫良脾性,以及當初對白露的手軟、對辛德瑞拉和瑪娅的慷慨幫助……種種善行,與傑西爺爺多年的言傳身教脫不開關系。
說起這個,白露眼裏便浮現出幾分期待來,她還是第一次自主參與這樣有意義的活動,印象裏,依稀只記得幼兒園時,學校組織了一次養老院的探望活動,她把媽媽準備的貼了愛心貼畫的大蘋果遞給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奶奶,對方粗糙的手掌拂過她的頭頂,她別的一概忘了,只記得對方嘴唇凹陷,像是牙床萎縮,因為一直擔心她啃不動那顆蘋果,白露把這件事牢牢記挂到現在……
她想了想,“下午出門的時候,先彎到鎮上糖果鋪一趟,我上次看到那裏上新了一種水果味的七彩糖,好多小孩子都喜歡吃,咱們也買些帶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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