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NO.39 阿川拯救計劃

距離麥桑離開公寓已經兩天。

周庫有些坐立難安。

任誰知道自己床上待着個生靈的時候都不會那麽平靜,況且對方待的時間還不是三天四天,而是兩年。

這意味着兩年來他在這個房間裏做的所有事都已經被對方看了個底朝天,隐私被無聲窺視的感覺讓他維持着心情複雜的狀态。

寫稿是不用想了,附近有人看屏幕的感覺讓他落在鍵盤上的雙手無法動彈,被強烈注視的殘餘感反複提示着他牛眼淚抹過以後看到的事物——阿川倚靠在他的床頭,仿佛欣賞古董花瓶的目光投射過來,半透明的手輕輕扶住疊好的被子,這令人驚奇的畫面足以撼動他二十多年來堅持科學的三觀。

當牛眼淚的效果逐漸消退,他眼中的阿川從清晰到模糊,直至消失,一切恢複原樣,似乎與平常沒有什麽不同。

但他很清楚的知道,阿川就在那裏,一動不動地注視着他。

用打火機攏起火光,周庫點了根煙臨窗惆悵,撩開一角綠色紗簾,如深藍幕布的天際呈現魚鱗狀的灰雲。

呼出滿腔白霧,卷曲的煙缭繞在他四周,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起,來電顯示:麥桑。

連忙吸了口煙,他用拇指并食指把煙從嘴裏拿下,立刻接通電話。

“麥桑?”

“褲衩,我們長話短說。”

那邊的人似乎很匆忙地在準備着什麽東西,塑料袋發出抖動的雜音:

“你的那棟住宅從建成到現在,有沒有發生過什麽命案?”

“哈?”

一上來就聽到這個問題,嘴裏沒吐完的煙差點把他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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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阿川為什麽會在兩年前出現在你的公寓嗎?”

“為什麽?”周庫問。

稍微頓了頓,電話那頭的人說:

“因為他兩年前就已經‘死’了,那棟公寓是放在他名下的産業。”

“什麽?”

悚然一驚,周庫滿臉懵逼。

“不跟你說這麽多了,你去查一下你們這棟公寓兩年前到底有沒有發生過什麽事情,跟少東家有關的那種,記住,一定要問到阿川的名字,原名!絕對不能錯,知道嗎?”

“噢,好……”

“我先跟陽哥去買點東西,待會兒有大事要做,不出意外你家阿川今晚就能回去,但前提是我們一定得弄清楚他的名字…卧槽你二叔來了,快快快——那先拜了。”

電話裏只剩忙音,周庫疑惑地盯着手機,最後那句“二叔”似乎不是跟他說的,而是跟另一個人說的,也不知道麥桑跟他的新男友現在到底在做什麽……這種跟鬼神扯在一處的人,總有種莫名的不祥感覺。

算了,麥桑現在的情感生活他也管不了,還是先按照對方的囑咐去調查一下吧,不發消息直接打電話過來,看來是很要緊的事情。

揣上手機,他望了眼空無一物的床,摸摸衣服确定自己穿戴整齊,于是開門前往物業處。

……

提着大袋小袋擠進房間,差點被陰森森二叔跟蹤的兩個人火速關門。

把兩袋東西往床上一丢,塗曹壽坐倒在柔軟的被絮裏發出憋悶的聲音:

“卧槽吓死我了,感覺你二叔從昨天開始就一直盯着我倆,都快要跟到門口了,就差沒跟我們一起進來。”

“……”

介克陽沒說話,走到床邊順手揉揉愛人松軟的黑發,就打開塑料袋開始低頭檢查裏面的東西,拿出一只小瓷盤和兩塊朱砂,又點出幾張黃紙。

倒出朱砂兌水,他找了個堅硬的小玻璃瓶,用瓶底把塊狀朱砂壓碎磨勻,就熟練地拿起毛筆蘸出一點紅色,開始在紙上畫符。

前三張畫得最為細致,也畫了很久,從塗曹壽仰倒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對方的側顏絕殺,輪廓都被燈光照得有些透明。

“你還真的會畫啊,這系統也真夠神奇的,說能掌握什麽就能掌握什麽,像玩游戲似的。”

從床上爬起,他湊過去捏起其中一張符紙吹幹,紙面上盡是看不懂的字和花紋,中間還空出一段,似乎是留着填東西進去。

看了眼牆上挂的骷髅鐘表,上面顯示晚九點整,距離他們動手的時間還差三個小時左右。

“也不知道褲衩能不能及時把名字找到……”

把吹幹的符篆放回桌上,他又趴下去陷進被子裏嗚嗚嗯嗯地說話。

介克陽繼續低頭畫符,像個備戰高考的中學生一樣認真。

他坐姿平穩,表情也沒什麽變化,就像正常寫輔導題和各科作業一樣輕松完成,但此時如果有真正懂行的人站在這裏旁觀,肯定會對面前的場景感到十分吃驚,或者震撼——撰寫符篆必然消耗靈力,有時候連續寫三天三夜也是有可能的,因為體內的靈力不可能這麽順暢地能流到符紙上,哪怕是潛修十年的人也不可能輕松地一個晚上連畫幾張大符,更何況現在還不是幾張,而是幾十張。

常人恐怕修煉一輩子也不一定能攢齊他這幾個小時裏畫出來的符篆。

而介克陽周身的靈力甚至都沒有産生任何波動。

“把這張貼在門上。”

抽出一張符篆遞給把頭埋在被子裏的人,他用握筆的手背撐住下颔,打算給感到無聊的人一點事做。

“啊?好。”

仰頭接過符篆,塗曹壽蹭地一下從床上彈起來,左看右看,除去花紋跟之前的符篆不同,他看不出任何門路,于是下意識去翻抽屜:

“诶你這裏有膠水嗎?這個符背面沒雙面膠,怎麽粘啊?”

“直接貼就好了。”介克陽說。

塗曹壽:???

滿頭問號地走到門邊,他把符篆拍在實木大門上,松手以後,驚訝地發現這張符篆竟然真的貼上去了!而且撕都撕不下來,比502膠水還牢固。

“這麽神奇的嗎?!”

他徹底被這種非科學的技術震驚了。

介克陽帶着些笑意地與他對視一眼,将他面上閃過的種種神情收攏以後,就又低下頭去執筆畫符——過程雖然稍縱即逝,但塗曹壽分明看到了這個人眼裏炫技成功後的微小得意。

“這是什麽符啊這麽神奇,還是說全部的符都能這麽貼?”

好奇地順着朱砂的紋路摸了摸,那紙面上的痕跡突然凸起,仿佛有什麽東西試圖從外面擠進來,卻被無形的軟膜給牢牢擋住,只能擠出十分不堪的形狀,并同時發出模糊不清的尖細慘叫。

慘叫像熱水沸騰時的咕嚕咕嚕聲糊成一片,塗曹壽聽不清,卻着實被眼前這幕給震撼到,他有點分不清自己是恐懼還是興奮,大概這兩種感覺兼而有之,而且因為對介克陽一向的極度信任,他甚至連擔心這東西闖進來的想法都沒生出來,還伸出手指想去試試觸感。

“陽哥,這玩意兒我能戳戳它嗎?”

介克陽視線撇過來,抓起其中一張符刷地甩過去,便有道蛛網似的光芒閃過,再抽手,一只黑乎乎長得像蝙蝠又像臭水溝裏撈出來的老鼠似的東西被“啪”地禁锢在牆壁上掙紮,并試圖啃斷束縛住自己的金絲。

“玩吧。”

筆尖蘸了蘸朱砂,介克陽翻過一張黃紙。

“這醜得也太別致了。”

面對這只不明生物,塗曹壽火速失去接觸欲望:

“打擾了老哥。”

正在觀察這個被關在牆壁上的小東西,口袋裏的手機忽然嗡嗡作響,掏出一看,卻發現是周庫發來了幾條連續的短消息。

你褲衩上有洞:麥桑,阿川的真名我問到了,他居然也姓介!!!

你褲衩上有洞:我在物業那兒弄來了圖,你看看是不是

你褲衩上有洞:[圖片][圖片]

第一張圖片上顯示的是營業執照,下面列着公寓編號和申請人姓名,介子川。

第二張似乎是從電腦上拍來的個人資料,介子川旁邊附上的照片,長得跟那天他們看到的阿川一模一樣。

“喲……周庫這小子還有點本事啊,營業執照都能給他問到,還拍了照片過來。”

将圖片放大,他的嘴角微微翹出個冷笑:

“你二叔果然把阿川的名字改了,改成了介子洲,我昨天問阿姨的時候,阿姨說她也不太清楚,只記得阿川當時去視察産業的時候出了意外……現在看來,只怕不是意外這麽簡單。”

“嗯。”

将筆尖擱置在筆架上,介克陽向他伸出手:

“我看看。”

把手機遞過去,塗曹壽又扭頭看了眼還在掙紮的小怪物,問: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啊,長成這樣。”

“用來監聽的小鬼。”

食指劃開圖片,男人答道:

“原型是吸血蝙蝠,用燈照着就好。”

“那奇怪了。”

塗曹壽摸了摸下巴:

“它為什麽不從窗戶進來,非得走正門。”

“介家窗外有結界,它進不來。”

對着圖片上的字跡飛快填完幾張大符,介克陽把手機塞回對方口袋裏,摞了摞一疊厚厚的符篆,他伸手就往塗曹壽背上貼了一張,随後往自己胸口拍了一張。

“這啥?”

“藏匿氣息的符篆。”介克陽說,“走吧。”

“等等,不是說要等十二點再行動?”

被牽住手腕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介克陽用澄澈眼眸回望過去,冷靜地說:

“蝙蝠一直不飛回去,放的人很快就會知道監聽失敗。”

秒懂的塗曹壽微微一頓,伸手擰開門把,他反拉着男人出去:

“行,走吧走吧,咱們趕早不趕晚。”

兩人快速地消失在介家燈光微弱的走廊盡頭。

……

當介克陽用符篆打開沒有鎖眼的鎖時,塗曹壽産生了一種強烈想要學習天師技巧的欲望——這技能點亮以後,上能通天地,下能開萬鎖,我也想這麽厲害啊!

大門吱呀推開的瞬間,一股極為陰冷的寒氣撲面而來,盡管前面有人擋着,塗曹壽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兩人打開手機燈光,光圈在空曠的房間裏形成慘白的兩道,地面微微有些反光,顯露出些許黑色紋路。

地上居然也畫了東西嗎?

用燈光往裏照了照,他們很快發現了一口擺放在正中間,用沉水木打造的黑色棺材。

那棺材上漆滿金色塗料和各種封條符篆,讓人聯想到老式捉鬼片裏用來封印恐怖僵屍的棺材——這種聯想相當恐怖,兩人齊齊舉着燈光站在棺材面前,一時都沒有動手。

“這些封條怎麽拆?”

發問的時候,塗曹壽覺得自己的聲音在這個空間裏都變得有些空曠。

等了會兒,他沒有聽到介克陽的回答。

“?”

反身,身後已空無一人——門倒還開着,走廊裏投射進來的橘色燈光讓人不由産生出一絲與現世聯系的安全感。

他大着膽子繞到棺材另一面,卻意外發現房間裏除了他自己以外居然再沒有別人。

介克陽呢???

等等,對方什麽時候消失的,手機燈光……去哪兒了?

忽然,一種熟悉的盯視感從背後傳來。

塗曹壽回過頭,就看到面色青白的介家二叔正端着一支紅色蠟燭站在門口,冰冷地盯着他,乍然露出一個險惡的笑容。

我操!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八分十二:今天沒有小劇場,腦細胞陣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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