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想畫你

飯後休息時間，裴柳果然回了房間。

他和謝巫煜一起住的房間。

剛走近門口，準備開門，裏面的人就先開了，像是一直站在門後等着他一般。

一看到那張俊美無暇的臉，裴柳就兩眼彎彎，眼裏都落滿了碎光。

顯而易見的開心。

謝巫煜神色不變，視線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會，然後才移開。

“你吃過飯了嗎？”

兩人一起走進房間，門在身後緩慢關上，将一切都隔絕在外，包括那些一直跟着裴柳的鬼。

他們無法理解，明明那個新來的男人看起來也只是個普通人類，靈魂很美味的樣子，但就是無法靠近。

衆鬼饞得不行，進不去了也舍不得走，扒在房間門上，指甲撓門，像一群吃不到肉的傻狗，嘴邊嘩嘩地流着口水。

謝巫煜完全沒把他們放在眼裏，神情平淡地答着裴柳的問題，“吃了。”

裴柳忍不住說：“下次你跟我們一起吃吧。”

他看着謝巫煜，眼巴巴的。平時這雙眼睛就好看，專注凝視人時，像濕漉漉的小鹿眼，更讓人難以拒絕。

謝巫煜和他對視，眼底沒什麽波瀾，透着無機質的冷漠，毫不猶豫拒絕：“不。”

他根本不需要吃飯，也懶得在別人面前顯露模樣。

裴柳果然很失望，但也不會強求為難人，只是耷拉下肩，垂着眼睛，有點蔫噠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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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謝巫煜似乎不在意，“你不是回來午睡的嗎？”

“啊，不是。”裴柳下意識反駁，“我是因為你才回來的。”

謝巫煜忽然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奇怪，裴柳也不知該怎麽形容，心裏本能地有些緊張。他說錯話了嗎？

謝巫煜并不是現在流行的清秀白淨，溫潤清瘦的鹽系長相，相反，他眉目深邃，骨相優越，俊美的輪廓透着鋒利的攻擊性，身材也很高大，給人一種壓迫感，氣質古典，有種帝王之相，不是那麽容易接近相處的感覺。

在被謝巫煜推到床邊，躺下午睡時，裴柳都還有些迷茫。

這樣有距離感的人，按理來說，他應該會表示尊重，給對方空間，不會很主動相處，更不會那麽快，才幾天就熟到這種程度。

他低頭看了一眼腰上的手，更困惑了。

即便是關系很好的大學室友，他都不可能跟對方抱在一起睡。

他為什麽會跟謝巫煜那麽親近呢？

兩人認識的回憶很模糊，像是隔了一層厚厚的紗。謝巫煜很神秘，他一點都不了解，也想不起來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卻莫名其妙就有種相見恨晚的至交感。

裴柳疑惑了一瞬，就又把它抛到腦後，不再去想。

外面毫無預兆地下起了雨。

雨點滴滴答答，砸在玻璃窗上，細細的水流，像蜘蛛絲一般緩緩流下，接連不斷，總有絲線黏連在窗上，有生命一般，瘋狂地想要湧進屋內。

風也在敲打窗戶，樹枝搖曳，似有人站在窗邊，靜靜地窺伺。

裴柳想着事，不知不覺睡着過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腦子暈沉沉的，一團漿糊，喪失了思考的能力，身體裏塞滿了濕透的棉花，軟綿綿的，無法操控四肢。

窗戶玻璃流下漆黑黏稠的液體，蟲子一般蠕動爬行，通過縫隙慢慢滲入屋內，然後扭曲，膨脹，湧動，慢慢凝成一個起伏跳動的肉團，又變成不正常的人形，像是從沼澤裏爬出來的怪物。

恍惚間，裴柳感覺到一道視線。

毛骨悚然又黏膩陰冷，在他身上逡巡，打量食物一般。

裴柳頓時起了雞皮疙瘩，心跳加快，心中警鈴大作。

可他睜不開眼，只隐約覺得有個人站在床邊。

更甚者，那根本不是人……

裴柳渾身發冷，僵硬，心裏大聲喊着求救，希望有人能把他叫醒。

床邊的怪物慢慢朝他伸出手，發出尖細的笑聲，長長的指甲泛着寒光，像要直接戳進他的眼球。

裴柳心跳更快了，眼睫恐懼地劇烈顫抖，唇色發白。

但就在距離只剩幾毫米時，那只手忽然停了下來，像被什麽力量震懾攔住。

一抹微涼貼在他臉上，捏了一下。

裴柳倏地睜開眼，看到身邊坐起身的謝巫煜。

他愣愣的，因為兩腮被捏住，嘴唇被迫嘟成了金魚嘴。剛才是怎麽回事……

裴柳立刻轉頭看向窗外，竟真的下着雨，天色昏暗，陰森森的，但窗戶關得好好的，地面幹幹淨淨，并沒有鬼進來，站在床邊。

他松了口氣，慶幸說：“謝謝你叫醒我。”

謝巫煜淡漠道：“你太吵了。”

裴柳反應過來，心裏有些抱歉，解釋說：“我剛才做了個噩夢，夢到有鬼……”

說着，還不自覺就往床中間挪，想離邊緣遠些。

謝巫煜的手放在他頭上，随意地摸了摸，“夢而已，沒有鬼。”

他在的時候，沒有鬼敢湊上來碰裴柳。這是他的所有物。

所以，只是一個夢。

裴柳擡眸，看着他摸自己的頭。明明不是小孩子了，頭頂的溫度也不溫暖，但他竟然真的被安撫到了，心裏安定不少。

眼看時間差不多，應該下樓了。

他都不想走，想繼續跟謝巫煜待着。

臨走前，他忍不住又問了一次，“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嗎？”

謝巫煜坐在床邊，漫不經心的樣子，就要再次拒絕，卻在和裴柳對視上時，忽然想到了什麽，慢悠悠說：“也不是不行，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裴柳驚喜，眼裏閃着光，毫不猶豫點頭，“好啊，什麽事？”

謝巫煜的視線緩緩下移，猶如實質撫過一寸寸細膩的皮膚，停駐在他漂亮的鎖骨上。

“我想畫你。”

裴柳有點訝異，“你還會畫畫？沒問題啊。”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下來。畢竟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就算不是作為條件交換，只要謝巫煜提出來，他也會點頭。

但他不知道，他理解的畫跟對方說的并不一樣。

謝巫煜顯然對這個回答很滿意，難得地勾起唇角，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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