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霍昱不僅沒松手反而将他拉得更近了一點
随着那點淺棕暴露在眼前, 溫韻之一顆心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捏住了一般,又疼又緊。
她的目光凝在那處,微微啓唇, 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可能最近夥食好,心情也比較放松的原因, 夏晚身上長了點肉,佛珠原來所在的位置便壓出點點紅痕來。
他見溫韻之只顧盯着那裏看, 連佛珠都忘了接, 一時有點不好意思。
“阿姨?”夏晚很輕地叫了一聲, 想把手收回來,卻又被溫韻之輕輕握住了。
即便她的力度很輕很溫柔,但夏晚仍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媽,”薛文選見溫韻之有些失态, 忙搭了搭她的肩,含笑提醒道, “您不是要看夏晚手上的佛珠嗎?”
溫韻之靜了片刻, 才勉強笑道:“是呢, 我看晚晚手腕上這顆胎記有點特別,就忍不住就看住了。”
薛文選也垂眸看着,笑道:“像只蝴蝶。”
“是嗎?”蘇棠聞言好奇地湊過來, “晚晚總戴着東西,我都沒有注意過呢。”
“你能注意什麽?”薛文選聞言笑了一聲。
等大家都看過了, 溫韻之才放開夏晚的手腕, 将那串佛珠接到了手裏。
她不動聲色地偏了偏身,面向薛文選道:“你也看看?”
薛文選應了一聲, 眼光垂落, 卻看到溫韻之已經紅了眼眶。
他擡手攬了攬溫韻之的肩, 母子兩人湊到了一起。
夏晚看他們那麽認真地看自己那串年月已久的佛珠,不覺有點好笑。
薛家人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呢?
相對而言,他這串佛珠就樸素的過了分。
“棠棠,”見蘇棠正在打量霍昱家的裝修,夏晚小聲道:“我去給你拿點零食。”
“有什麽好吃的?”蘇棠往前湊了湊,莫名變得有點客氣了起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看嗎?”
夏晚失笑:“有什麽不可以的?”
兩人說着話相攜起身,一起進了廚房。
“媽,”薛文選看着那串顯然已經戴了許久的佛珠,輕聲問道,“您看着像嗎?”
他小時候自然也見過自己弟弟手上的胎記。
但他那時年齡太小,時間也過于久遠,早就有點記不清了。
這些年來,他們幾乎每年都要去見符合條件的人。
有的有胎記,有的沒有,只要和他弟弟稍微能聯系在一起的,溫韻之一個都沒放棄過。
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幾乎每失望一次,溫韻之就會更痛苦一些。
那些痛苦好像永遠不會緩解,只會越積越深。
很多次,薛崇和薛文選都覺得,或許,那個孩子早已不在了也說不定。
但沒人敢跟溫韻之說這樣的話。
溫韻之的指尖輕輕碾着那串被歲月染成烏色的木質佛珠。
上面尚還殘留着夏晚的體溫,握在手中十分溫潤,離近了能看到珠子上面有細細的劃痕。
“有點像。”她輕聲說,“當年阿珂還小,那顆胎記也不大,中間凹下去,我還你爸還說像個凹得過分的小豌豆,只是沒晚晚手上那顆那麽像蝴蝶。”
薛文選聞言,不由地有點失望。
“你說,”溫韻之這會兒情緒也慢慢回轉過來,“有沒有可能是因為胎記長大了,所以形狀也變了一些?”
“不是沒可能。”薛文選說,“我們慢慢查,您別着急。”
“你有沒有注意到,”溫韻之接着說,“晚晚這串佛珠一直是戴在左手的,所以摘下來後,那圈皮膚有輕微的色差,這還是他膚色白,如果膚色深得話,那圈色差會更明顯。”
“您認為是他家人特意讓他戴在左手,”薛文選立刻明白了溫韻之的意思,“用來遮擋這顆胎記?”
溫韻之點了點頭,有點期待地看向他。
“雖然有這個可能,”薛文選笑了下,“但您有沒有想過,他小時候上學畫畫大都用右手,這麽串珠子戴在右手很不方便,所以才慢慢養成了戴在左手的習慣?”
溫韻之聞言,不由愣了片刻。
薛文選說的确實也有道理,她自己戴腕表其實也習慣戴在左側。
“姨媽。”蘇棠和夏晚将零食和水果準備好,一人一盤地端了出來。
溫韻之聞言轉過身來,看着他倆笑:“這也準備太多了。”
“晚晚家多得是。”蘇棠不客氣地坐下來。
他先将一個果凍拆了封遞給溫韻之,又拆一個給薛文選。
溫韻之笑着接了,先将東西放在了桌上,然後将佛珠還給了夏晚:“你爸爸一定很愛你。”
“嗯。”夏晚眼睛彎起來,重重地點頭,随手将那串珠子套在了原來的手腕上。
“阿姨最近也想去廟裏拜拜,”溫韻之看着那塊胎記再次被遮蓋起來,笑着問,“不知道這些吉祥物佩戴起來有沒有什麽講究?”
“阿姨到時候可以問問廟裏的師傅,”夏晚想了片刻道,“我這個倒沒有麽特別的,就是沐浴的時候要摘掉,再就是一定要戴在左手上。”
溫韻之聞言,眸色不由一動。
如果只是習慣倒還罷了,如果是被刻意要求的……
這讓她不能不多想一二。
雖然心裏翻江倒海,但溫韻之面上看起來卻依然溫和平靜,和平時沒什麽不一樣。
幾人又坐着說了一會子話,話題扯到今天發生的事兒上,溫韻之忍不住多叮囑了夏晚幾句。
為了證明夏晚确實沒事,蘇棠還特意翻出了夏晚那條“斷子絕孫腳”的信息給溫韻之看。
把溫韻之逗得哈哈大笑。
正熱鬧時,夏晚忽然站起身來,喜滋滋地叫了一聲:“霍昱。”
衆人齊齊笑着往樓梯方向看去,才發現霍昱已經下了樓。
“溫總。”霍昱眉眼間含着清淺笑意,在夏晚身側落座,先向溫韻之打了個招呼。
随後才擡手揉了揉夏晚的頭發,笑着責備,“家裏來了貴客,怎麽也不說一聲?”
“哪裏算什麽貴客?”溫韻之笑道,“只是你最近剛收了燕愉正忙着,我才沒讓晚晚說的。”
“前幾天确實忙了幾天,”霍昱為桌上的杯子都續上了水,“不過這幾天已經空下來了。”
“聽說你從國外請了李從萌?”薛文選端起水杯來,問了一句。
“嗯。”霍昱點點頭,“李老師已經從國外回來了。”
“有她在,你這邊就算穩了。”溫韻之含笑點頭,“你這步棋走的很對。”
大人們聚到一起就會忍不住聊公事。
蘇棠覺得有點無聊,便想拉夏晚到一邊去說悄悄話。
可他的手才剛剛擡起,就又默默收了回去。
因為夏晚的一只手,正被霍昱緊緊握在了掌心裏。
蘇棠怔了怔,覺得那副場景十分好看。
兩只手的膚色都很淺,但一只骨節修挺,十指纖長,另一只則小了一號,多了一點柔潤之意,連指甲都透着粉意。
看起來無比般配。
蘇棠的目光定在兩只交握的手上,片刻後又擡眸看看緊緊靠坐在一起的兩人。
來回幾遍後,他的嘴角不覺翹了起來。
“棠棠。”直到從霍昱家離開,上了車子,溫韻之才忍不住喚了蘇棠一聲。
“嗯?”蘇棠正要将自己偷拍的一張霍昱和夏晚十指交握的照片發到群裏,聞言頓了一下:“怎麽了姨媽?”
“霍昱和晚晚已經結婚了。”溫韻之組織了一下語言,柔聲提醒道。
蘇棠的眼睛轉了轉,片刻後疑惑道:“是啊?”
“你啊,”溫韻之笑着揉了揉他的頭,“不管是晚晚還是霍昱,都不要再打什麽鬼主意了。”
卧槽!
蘇棠終于明白過來他姨媽的意思。
他瞬間撅起了嘴,感覺自己比窦娥還冤。
他嗑兩人的CP嗑得不知道多香呢,怎麽可能會去橫插一腳?
“我是那種人嗎?”蘇棠憤憤,“你這麽不相信我,還是我姨媽嗎?”
“那你剛才一邊流口水一邊對着人家傻笑是什麽意思?”溫韻之問。
溫韻之自然相信蘇棠的為人,但剛才蘇棠那副表情确實有些太不正常,她覺得作為長輩還是敲打一句比較好。
前面正在駕車的薛文選聽到這裏,忍不住失聲而笑。
“媽,我看您是多想了,”他說,“棠棠應該只是在嗑CP。”
“還是哥哥好。”蘇棠氣哼哼地将手機鎖了屏,他剛剛get到付羚嗑CP的快樂就被溫韻之兜頭潑了一頭冷水。
“姨媽錯了還不行?”溫韻之拉着他的手搖了搖。
蘇棠哼了兩聲,随即給手機解了鎖:“姨媽,你看。”
“哎喲。”溫韻之看了一眼,不覺笑起來。
“你那個位置看不到,”蘇棠立刻精神起來,小嘴叭叭叭,“霍昱從下來之後,就一直握着夏晚的手沒松開過。”
他說完又忍不住感嘆:“好恩愛啊。”
溫韻之被他那副表情逗得笑了片刻。
她看着那張兩手交握的照片,目光不覺又慢慢凝到了夏晚帶着佛珠的手腕上。
回到家裏,薛文選上樓換了身衣服,再下來時,見溫韻之又坐在客廳裏在看視頻。
手機在面前擺着,裏面是夏晚的直播回放。
屏幕中,長相極度秀美的男孩子正兩腮微鼓着在吃東西。
雖然只是很普通的校園午餐,可他卻吃得津津有味,眉眼含笑。
“媽,”薛文選挨着溫韻之坐下,“還不定是不是呢?”
這麽多年,溫韻之過得有多煎熬,薛文選比誰都清楚。
幾乎每次稍有眉目的時候,她的情緒都會受到極大影響,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寝食難安。
“我總覺得就是晚晚了,”溫韻之偏頭看薛文選,“以前每次見到別的孩子,我總覺得生疏的厲害,要小心翼翼去觀察去接觸,那時候我總覺得,大概是孩子沒能養在自己身邊的原因,可晚晚不一樣,我看到他,和他相處,都毫無隔閡,就像和你,和棠棠一樣……”
“我知道。”薛文選沉默着看了一會兒屏幕。
說實話,他第一次見到夏晚,也覺得十分親切。
但這種親切,他不确定是因為什麽。
說實話,夏晚和蘇棠無論性格還是長相方面,都隐隐有點相似,他總覺得是因為這個原因也說不定。
事實上,從霍家的宴會回來之後,溫韻之和薛崇就已經安排人去查夏晚的身世。
不過時間尚短,目前查到的也大都是皮毛。
但從夏晚出生到現在的各種文件與整件上來看,這個孩子确實是夏成章的孩子。
“媽,夏晚這件事我會讓人好好查,”薛文選握住溫韻之的手,“但您也答應我,就先把他當做和您投緣的一個小朋友來對待,暫時不要抱太大希望,好嗎?”
溫韻之看他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她已經失望過太多次了。
而每一次失望,都像是把她心底最深處的傷疤徹底掀開,任血肉橫流。
讓她覺得這個世界就像永夜,永遠看不到光明。
她害怕,甚至恐懼于這樣的失望。
車子停了下來,夏晚仍握着手機在專心致志地看着新聞。
霍霖今天這事兒鬧得很大,直到現在,網上仍讨論得熱火朝天。
夏晚慢慢往下翻着,不經意又看到了周舒和李勝的新聞。
他猶豫片刻,還是将新聞點了開來。
新聞的主角雖然是周舒和李勝,可下面的評論,卻十之八九都涉及到了孫白江。
“看什麽呢?”霍昱等了片刻,忍不住擡指敲了敲方向盤,“着迷了?”
“哦?”夏晚回神過來,才發現已經到了自己家樓下。
之前明明想好的,這件事跟自己沒有任何關系。
可不知道為什麽,他還是不自覺把手機往霍昱那邊推了推。
霍昱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動作,垂眸往手機看了一眼。
不過片刻之後,他就擡起眼來,再次看向了夏晚,一言不發。
夏晚在他平靜的目光下不覺心虛起來,他試探着問:“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一般情況下,被問的人大都會回:“哪裏奇怪?”
可霍昱卻極淡地道:“不覺得。”
“你不覺得他們穿的衣服有些奇怪嗎?”夏晚提示道,“這個季節,他們為什麽會穿秋冬的衣服?”
不知道為什麽,霍昱看他的目光像是忽然染上了一點說不清的味道。
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問:“那你覺得呢?”
夏晚:……
這問題怎麽又跑到他這裏來了?
“你這麽關注這條新聞,”霍昱唇角微微翹起來,“肯定有自己獨到的看法吧?”
“情……”夏晚沉默片刻,忍不住有點結巴,“情趣吧。”
噗嗤一聲,霍昱笑了起來,他垂眸看了夏晚半晌,忽然壓低嗓音道:“我覺得也是。”
夏晚抿了抿唇,怎麽聽怎麽覺得霍昱的語氣裏帶了一點輕佻之意。
他不自覺擡手揉了揉耳朵,覺得臉頰泛起熱來。
跟霍昱在一起,他好像總幹這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兒。
夏晚默默拉起書包來,轉身就要下車,不防被霍昱拉着書包帶子往自己身邊帶了帶。
“別整天拉我書包帶子。”夏晚被這人的惡劣行徑氣到憤憤然。
“哎,夏晚,”霍昱不僅沒松手反而将他拉得更近了一點,“醜媳婦也得見公婆,我是不是也得去見見你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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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