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二天許伽怡并沒有如期跟周寄簽下合同。
一大早就被門鈴震得耳朵疼。
“誰啊。”許伽怡隔着門便開始高聲問,語氣煩躁。
外頭的人沒有應聲,依舊不斷地按着門鈴。
“怎麽這麽久?”男人語氣微弱,像是纏綿了許久病榻的樣子。
“你怎麽過來的。”許伽怡下意識地把門往外推了推,卻被男人用腳抵住了。
“我是你爸,過來不是很正常嗎?咱們該有多久沒見了?”許成啓說。
半年前,許成啓因為喝酒滋事被刑拘了幾個月,算起來應該有小半年沒見過面了。
不過這幾個月對于許伽怡來說太短了,還遠遠不夠。
許伽怡說:“你這次來要幹嘛?”
“我聽你外婆那兒的人說你最近剛回去過,還帶了個有錢的男朋友,所以過來看看。”許成啓說。
家裏的事沒有外人知道,所以外婆不說,自然有人“熱心”促成這對父女見面。
“剛分。怎麽了?”
“沒怎麽,分了也沒事,只要你好好的就行”,許成啓腳上用力把門抵開,側身進了屋子。
一種熟悉的無力感,向許伽怡全身襲來。
許成啓繼續說:“上次問你借的十萬不是還沒給嗎?”
“你先回去,等我湊夠了給你寄過去。”許伽怡商量說。
“我這一回去,你不得直接燒給你爸了?”
許成啓知道,只要自己過來了,許伽怡就不可能有辦法,就像血脈一樣,她永遠都能被自己控制。
見許伽怡不理會,試圖想從身邊走開,許成啓伸手拉住。
許伽怡像是觸電一般,下意識地甩開。
“你這房子搞得還不錯,聽說你現在賺得也不少啊,我跟別人不好開口,跟你一家人自然是不一樣的。”
确實,許成啓大半生都是人模狗樣的活着,那些不當人的日子都躲在房子裏酗酒、打人。
許伽怡說:“我明天給你,這裏不方便你先找個旅館住吧。”
“有什麽不方便的,我看這要什麽有什麽,我不挑的,你還不清楚嘛。”
許成啓一邊說,一邊打量房子,手上将原本整理得井井有條的東西都打翻在地。
許伽怡強忍住心中的不适,想要出門,丢落在沙發上的手機不知何時到了許成啓手裏,此刻正在作響。
“怨種訂單?客戶?正好讓他先給你交個訂金,你不就有錢了。”許成啓說。
許伽怡過去想搶,卻被人反手推到。
“嘶——”小臂直接撞到了沙發角上,一陣痛楚。
電話在剛剛就被接通。
這頭周寄本事想打個電話問問還要多久過來,此時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小時了。
卻不想,聽到那頭猛烈的撞擊聲,還有東西晃動的聲音,而聽筒裏最為清晰的是一個呼吸聲,輕重聽上去多半是個男人。
“我快到了,你在家吧。”周寄說。
許成啓聽到有人要過來,心下有些慌了,當即挂了電話。
揪着衣服将許伽怡推到了牆上,剛剛撞擊的痛感還沒有消失,手上根本使不上力,加上兩人力量本就懸殊,現在更加無力反擊。
“記得嗎?小時候我就是這麽打你的,還有你媽,你覺得長大了能有什麽區別?跟我躲,嗯?”
許成啓手上再一用力,将人砸在了地上,許伽怡另一側的手臂也瞬間疼痛難忍。
“可你依舊沒本事弄死我,因為你有前科,我死了,警方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你。你要陪我一起?”許伽怡努力讓自己說出一句清晰的話。
之後又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還是算了,我嫌晦氣。”
許成啓好酒,自然也好賭,許伽怡第一次被打就是因為那一句“晦氣”。這是他最聽不得的話。
這邊周寄被挂了電話,二話不說就通過方佑年從賀晴雲那裏要了許伽怡家的地址。
一路上除了紅燈,幾乎就沒停過,導航上三十分的車程,十五分鐘就到了。
許成啓應該也是怕那通電話有什麽意外,最後咒罵了幾聲便走了。
“我晦氣,你也好不了,血濃于水,我們一家人你想怎麽撇都撇不清的。”
許伽怡伏在地上,憋着氣,直到眼睛模糊了,腦海裏還在回蕩着這話。
“許伽怡。”周寄都沒顧得上找門鈴,直接用手錘門,咚咚咚的響聲敲醒了許伽怡。
許伽怡搖搖晃晃起身,扶着東西走到門前,再次打開這扇門。
許伽怡低着頭,忍者同,試圖聲音正常地問一句,你過來幹嘛。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周寄沒說話,上下掃了一眼,手臂受傷是最明顯的,無法自然下垂,手指還有些不自控地抖。
怕碰到傷地,周寄避開了許伽怡的手,将人大橫抱起,去了客廳。
一片狼藉。
“藥箱在哪?”
“那邊第,第二個櫃子裏。”
周寄拿過藥箱,将人臉上和受傷的擦傷都消了毒上了點藥,“手臂得去醫院拍片。”
許伽怡開口想要拒絕,周寄猜到了,提前開口說:“這次必須。”
“那可以晚點再去嗎?”許伽怡難得示弱。
“還要幹嘛?”周寄低頭問縮在自己邊上的人。
許伽怡從被人在地毯上的包裏拿出了一份文件,手很不穩,忍着痛遞給周寄後說:“說好的簽合同。”
“合同重要還是手重要?”
“你的合同比較很重要。”
周寄見這人是鐵了心不簽合同就不肯配合去醫院,于是接過合同和筆,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簽上了字。
“你不看看合約條款嗎?”許伽怡問。
“回去再看。”
哪有人簽完了再看合同的,不過看着合同上簽了字,許伽怡才總算覺得今天的好事終于如約而至了。
在許伽怡的多次強調下,周寄還是自己上手檢查了一下許伽怡的腿,确認腿沒什麽事後,才将代步的打算作罷,扶着人進電梯。
不是周末,但醫院裏的人照樣多。
兩人挂了號,在門診前坐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
許伽怡等得無聊,手還不能亂動看手機,便開口問邊上的人:“你下午沒事吧?”
“現在問是不是晚了點?”周寄說。
許伽怡笑了兩聲沒再回話。
“今天的人還回來嗎?”周寄問。
許伽怡表情僵了僵說:“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會了吧。”
不想把家裏的事和周寄說,也害怕說。
“嗯,本來想說要是真有事,你可以先借住在我家。”
許伽怡腦子裏炸開了花,還有這麽主動送上門的嘛,不過昨天才決定明戀,今天就住家裏,會不會太快了點。
“其實……我也不知道,像今天就是突然……”許伽怡暗示道。
管他快不快,效率高在哪都是個優點。
周寄點了點頭,看着許伽怡卻遲遲不說話。
如果不是此時兩個人坐得近,許伽怡就差點忽略嘴角那點上揚的弧度了。
破罐子破摔,“為了方便你學習。”
“我是高中生嗎?還請家教,許老師?”
許伽怡被這人似有若無的鼻息弄得亂了思緒,只說:“反正就是方便。”
不過自己得提前和賀晴雲說一下,許成啓能從外婆那兒的人知道自己的住址,自然有辦法知道賀晴雲的,萬一繞來繞去被許成啓知道周寄就不好了。
兩人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醫生說是輕微骨折,打了點石膏,便讓她回去休養了。
許伽怡現在跟半養老沒什麽去呗,就連收拾點行李都得勞煩周寄。
“這個,還有這個,哎呀,你疊整齊了,那兩個角都沒對上。別橫着放,豎着放。”許伽怡坐在床邊手臂不能動彈,手指卻靈活地在那兒指點江山。
周寄直起身說:“要不你用嘴來。”
許伽怡被噎了一句,氣勢不減反增,“我這是提前教學,都沒多收你錢呢。”
“行,許大師。”
許伽怡發現,周寄每次怼自己都超不過兩句。
一箱行李收拾了一個多小時才算完。
臨走的時候,許伽怡回頭看了看這亂得不成樣子的客廳說:“快走,再多看一眼我就要忍不住動手了。”
周寄笑着,一邊手提着行李箱,一邊手托着許伽怡打着繃帶的小臂。
其實打着石膏,手托本來就是多此一舉,不過他們一個沒放,一個也沒讓放,就這麽輕輕地搭着。
倒有點宮廷劇裏娘娘和太監的樣子了。
呸呸呸,許伽怡心想,這不是咒自己呢嘛。
周寄見許伽怡表情一秒十個,便開口問:“之前每次出去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麽——喜形于色。”
周寄說的事聚會和越野那幾次吧。
許伽怡假裝無奈地搖了搖頭說:“穩住我乖乖女的人設呗。”
果然沒跟馮青說錯,這人确實就樣子能唬唬人,周寄心想。
“怎麽,你喜歡乖一點的,還是拽一點的?”許伽怡問。
“你本來就跟乖沾不上邊,現在也不拽了,所以你想聽哪個?”
許伽怡說:“那我想聽你說兩個都不。”
“想得美。”
這回準時半小時回到了周寄家。
周寄的小區在老三區,跟自己所在的新區相比,房子要老舊一些,不過地價卻不是一個檔次的。
許伽怡剛搬來的時候為了上下班方便,看過這附近的房子,當時中介說有一套低價的出租,但是是合租,對方是異性所以還是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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