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距離成人禮結束已經一周。

路覺舟在某些方面有些粗神經,但不知道為什麽總想到成人禮那晚,顧言薄問他的問題。

顧言薄打小就特別理智,知道親生父親出.軌令娶也沒有表現出特別傷心難過,多年來哪怕顧父幾次示好,顧言薄也視而不見。

路覺舟記憶裏的顧言薄,果斷理智且有主見。

怎麽都不像會問出“你會喜歡嗎”這種不太自信的問題。

“統啊,我好像知道為什麽黑化值遲遲不動。”

【系統:為什麽?】

“你說他像不像……有喜歡的人了?”

路覺舟想到他的大學舍友,喜歡上舞蹈系的系花,聽說系花喜歡計算機系的系草後,失落喪氣萎靡不振。

整個宿舍輪流安慰鼓勵他,但正失戀的舍友聽不進去,出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是這麽好,她為什麽不喜歡我?

【系統:有點道理。】

【系統:那他喜歡誰?你們吃住一起,作為他最親近的人,你沒發現他對誰特別關注嗎?】

路覺舟搖頭,“就是沒有,所以才不确定。”

除了他之外,他沒見顧言薄和誰多說過一句話,難道顧言薄玩暗戀啊。那也不應該,路覺舟可是聽說,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

就他這一周的觀察下來,确實沒什麽特別的發現。

“顧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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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有人喊顧言薄的名字,路覺舟立刻豎起耳朵,面上不動神色,視線沒少往旁邊落。

是隔壁B班的數學課代表。

“可以借一下模拟考的數學卷子嗎?”

數學課代表是個女生,長得好看,學習也好,性格開朗大方。

路覺舟暗中觀察,第一次有別班的同學來找顧言薄借東西,幾個愛鬧的男生已經開始起哄了。

“江栗,你怎麽不找你們班的同學借。”

“你學習這麽好,還學要借我們顧哥的卷子嗎?”

江栗全都不理,只是看向顧言薄。

“我們這節課自習,我下節課就拿來還你,不會亂塗亂畫弄壞的你卷子,想看下你最後兩題的解法。”

“就一節課,可以嗎?”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顧言薄一如既往的高冷,且并不會外借時,顧言薄說,“你問周時了。”

路覺舟坐直了身體,他轉頭看向顧言薄,顧言薄也正巧轉頭看向他。

江栗從借到卷子的驚喜中回過神,也看向路覺舟。

路覺舟:“?”

都看他幹嘛。

江栗也想問。

“卷子,在你那。”顧言薄提醒。

路覺舟:“…………”

昨天數學課講評卷子,顧言薄嫌卷子太多占地方,原本要當垃圾丢了,被路覺舟拿去當草稿紙了。

江栗有些詫異,禮貌客氣地問。

“你要是看完了,能借我看看嗎?”

“那個……可能不太行。”路覺舟心虛地回答。

江栗:“?”

“先來後到,我懂得。”江栗說,“那等你看完了再借我看,可以嗎?”

路覺舟閑着無聊随手塗鴉,自己都不記得在卷子上畫了什麽。但,那張卷子大概率看不了?

上課鈴一響,江栗只能先回教室,臨走前還不忘留下一句,“那我下午放學再來借。”

路覺舟:“……”要不要這麽執着。

“要不,你直接把解題步驟寫給她。”

顧言薄:“卷子丢了?”

“沒。”

路覺舟翻找了半天,才從桌洞裏找出皺巴巴的卷子,他将卷子打開,試圖抹平那些皺褶,但顯然沒什麽用。

倒是顧言薄從皺巴巴的答題卷背面的空白處,看到路覺舟的“傑作”。

“畫的什麽?”顧言薄拿過試卷。

空白位置有限,路覺舟畫了個人物半身,坐在窗臺的少年,穿着校服,手裏夾着一只筆,側臉看向了窗外。

“誰?”

“沒有誰,随便畫的。”路覺舟确實是無聊随便畫的,畫完之後腦海裏浮現的就是顧言薄。

有那麽幾分相似,但又不完全是。

“哇!周時了,你畫畫好好看啊。”前桌的視線落在視線試卷上,要不是被顧言薄拿在手裏,他都想借過來看看。

“這畫的是誰啊?”

“有點像顧言薄。”

“能給我也畫一張嗎?”前桌睜期待地看向路覺舟,“畫我打球的樣子可以嗎?把我畫帥一點。”

顧言薄又多看了卷子幾眼,最後收進課桌裏,圍過來的同學眼巴巴地看着被收起來的卷子。

班主任一進來就看見本該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學生們,都圍在後排,“打鈴了,幹嘛呢?”

同學們一臉失落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沒看成好遺憾。

下課後,還有不少同學蠢蠢欲動,都想讓路覺舟畫出他們的高光時刻。

路覺舟拒絕了同學們的請求,他畫畫看心情,畫一張兩張是打發時間,那麽同學都找他畫,路覺舟就很叛逆,為了端平水,不如都拒絕了。

不過……

“我只給顧言薄畫。”

端水也不妨礙他雙标。

如果是畫顧言薄,多少張路覺舟都能畫。

“不是,你也太偏心了吧。”班長哀怨。

“就是偏心。”

路覺舟大膽承認,朝顧言薄眨了眨眼。

顧言薄唇角勾了勾,笑意攀上那雙漆黑的眸子。

大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也足夠路覺舟習慣,從最開始看到同人文的震驚,到現在已經麻木,他已經能将同人文裏的自己和顧言薄剝離出來。

因為太不現實了。

于是,路覺舟又恢複了和顧言薄最初的相處模式。

“我們倆這麽直,到底為什麽會覺得咱倆般配,因為我們都長得好看?”

路覺舟勾了勾顧言薄的手指,見他不答話,擡起胳膊撞了他一下。

“你沒什麽想說的嗎?”

顧言薄的視線落在白皙的手背,俏皮的小拇指還勾着他的手指,他也很想問路覺舟,哪個直男會這麽勾手指的。

“他們寫同人文玩就算了,你知道論壇上還有個帖子嗎?”

“什麽貼?”

“就是分析咱倆的關系。”路覺舟大概是覺得好玩,把帖子翻出來給顧言薄看。

“就這張舞會的照片,就跳個舞而已,他們都能分析出這麽多。”

顧言薄垂眸看了一眼。

【沒人覺得顧哥的眼神特別寵溺嗎,我真的嗑死了。】

【+1,果然喜歡一個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他好愛他,嗚嗚嗚嗚】

【如果這都不算愛】

路覺舟覺得好笑。

“要不是我是當事人,我都快要信了。”

顧言薄明知故問,“信什麽?”

“你喜歡我。”

“嗯。”顧言薄應了一聲。

路覺舟看得津津有味,沒把顧言薄應的那聲“嗯”放在心上,很多時候顧言薄不感興趣的話題也會這麽敷衍路覺舟。

“你看這個。”

“他們也太能編了吧,說得和真的一樣。”

“哦,你好像沒什麽興趣。”

顧言薄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有興趣。”

路覺舟:“……”這表情不像有興趣。

顧言薄沒興趣,但路覺舟很有興趣,他打開嗑CP交流群,“讓我看看今天同人文寫什麽。”

顧言薄:“……”

是他天真。

路覺舟就是個不開竅的木頭。

當他習慣後,甚至開始嗑CP。只不過嗑的是紙片人的顧言薄和路覺舟。

【@全體群成員,馬上期末考,群裏禁言兩周,安心複習。】

路覺舟:“……”

快樂沒有了。

顧言薄:“呵。”

“你是不是在嘲諷我?”路覺舟這個時候的洞察力倒是敏銳。

“是。”

嘲諷得毫不掩飾。

路覺舟:“……”

終于挨到了期末考結束,A班同學從不擔心成績,哪怕班上倒數第二名,段排名也在前四十。

至于最後一名,也就是路覺舟,他的分數遠比比國際班還要慘烈,但路覺舟不在意地往抽屜裏塞。

反正周家人從不過問他的成績,只會問他在學校裏開不開心,有什麽新鮮事。

出成績那天,A班不出意外拿到理想成績,班長組織大家一起旅游,願意參加的報名。

路覺舟一雙眼睛锃亮。

“我們去嗎?”

看得出路覺舟對集體活動很有興趣,顧言薄也不掃他的興。

“随你。”

“那我報名了。”

【周時了】周時了和顧言薄參加。

【江清】顧哥也去啊,那我也要去

【宋小雅】怎麽,顧哥不去你就不去了?

【李家承】顧哥去也不是為了你去的,人是陪周周一起的

路覺舟漂亮的手指在鍵盤上點了幾下,複制,粘貼,發送。

【周時了】就是,人是陪周周一起去的。

【宋小雅】?

【江清】?

【李家承】?

【餘明明】?

“笑什麽?”顧言薄掐了一把路覺舟的臉頰。

路覺舟輕哼一聲,“不告訴你。”

反正顧言薄不看群消息。

下一秒,顧言薄拿出手機,精準地打開群消息。

兩分鐘後,已經被問號刷屏的班級群,又多了一條“?”,來自顧言薄。

班級群都是實名制,所以在看到群昵稱後,集體沉默了半分鐘。

【江清】顧哥本人?

【餘明明】活的顧哥!!!!

【紀實誠】所以顧哥發“?”是什麽意思

【宋小雅】合群?

【江清】顧哥需要合群嗎

【周時了】@顧言薄不是嗎?

顧言薄擡眸看向路覺舟,他揚起下巴像只高傲的小貓咪,“你剛還說随我。”

群裏的同學開始看熱鬧,紛紛學路覺舟刷起了同一句話。

【不是嗎?】

【不是嗎?】

【不是嗎?】

……

顧言薄在路覺舟的注視下,回了個【是】就退出群聊了,顧言薄的順從和配合取悅了路覺舟,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搭上顧言薄的肩膀。

“好兄弟就是要形影不離。”

顧言薄:“……”

随便吧。

顧言薄已經習慣了路覺舟的直男思維,他甚至覺得只要他不捅破窗戶紙,就算抱着路覺舟親一口,路覺舟也能坦蕩地摟着他說一句:

好兄弟。

但顧言薄并不着急,因為他已經決定要向路覺舟表明心意,但不是現在,算算時間也快了,那是一個對顧言薄來說很重要的日子。

七月中,A市的天氣飙到三十度,同學們一致将旅游地點定在能氣候涼爽且有山有水景色宜人的古寨裏。

周家得知小兒子要和同學們出去玩,既高興又擔心,高興小兒子融入了集體,又擔心小兒子在那麽遠的地方他們照顧不到。

于是周家包機,讓同學們一起飛往目的地。

并且找人租了一套園林別墅,還安排了私人管家,為他們提供行程幫助,也照顧飲食起居。

“時了,你爸媽對你也太好了吧。”

“嗚嗚嗚,下輩子要怎麽投胎才能擁有這麽好的父母。”

到達目的地,管家已經帶着司機來接機,因為他們人多,直接開了輛旅游大巴接送。

“我們是先去放行李嗎?”

管家貼心表示:“如果你們不累也可以直接去景點,我們會負責把行李送到別墅。”

“我想睡個午覺。”路覺舟說。

古寨不是特別大,一兩天就能逛完,主要還是為了熱鬧和避暑過來小住,大家也不急着這個時候逛景點。

“沒事,時了要是累了先回去,我們可以自行安排。”

“對,我們行程又不緊,一周的時間呢。想休息的休息,想玩的玩。”

“咱倆一個房間吧。”

顧言薄沒有意見,路覺舟多解釋了一句,“不知道房間多不多,咱們十幾個人,如果房間不夠,我們湊合一下。”

“嗯。”

管家早就幫他們安排好了房間,三兩個人一間,自由組合。“周周先選,我們剪刀石頭布?”

路覺舟家裏包的私人別墅,所以大家都沒有意見。他也沒客套,直接選了一套向陽帶陽臺的房間。

“你們自己選吧,我和顧言薄睡個午覺。”

“好的,小少爺您休息吧。”

“謝謝小少爺,不用管我們,我們自己玩就好了。”

路覺舟:“……”行吧。

房間裏只有一張大床,路覺舟也不是沒和顧言薄睡過一張床,對此并不在意,“我先去沖個涼。”

顧言薄沒什麽困意,但路覺舟不依不饒。

“陪我睡個覺怎麽了?”

下一秒,他合上書,躺在路覺舟的旁邊。

“你昨晚又熬夜?”

“沒有。”路覺舟快和床黏在一起,“坐飛機很累。”

顧言薄原本沒什麽困意,但不知道是被路覺舟傳染,還是古寨裏的天氣涼爽又令人放松,他竟比路覺舟睡得還要快。

“什麽嘛。”路覺舟看着他的側臉,動手戳了一下。“還說不困,睡得比我還快。”

大概是察覺到癢意,顧言薄在睡夢中躲了一下,路覺舟覺得有趣,又戳了一下,睡着了還自帶雷達躲避功能?

路覺舟趴在床上,不安分地去逗弄顧言薄,房間裏有些昏暗,卻并不影響視線,他的視線落在顧言薄因不堪其擾而輕輕顫動的睫毛,伸出食指再戳一下。

顧言薄的睫毛好長。

接着,路覺舟又發現……

顧言薄的鼻梁好挺。

嘴唇也好好看。

在顧言薄幼年時期,路覺舟就知道他長得很好看,明明冷着一張臉,他覺得顧言薄不管提什麽過分的要求,對上這張臉,路覺舟都無法拒絕。

沒辦法,誰叫他是顏控。

路覺舟碰了下顧言薄的耳朵,沒反應。

他又碰了下顧言薄的鼻子,還是沒反應。

本來是睡不着想捉弄下顧言薄,但手指不知道怎麽就移到櫻粉色的唇.瓣。

路覺舟鬼迷心竅似的,手指壓在唇.瓣上。

好軟。

腦海裏突然浮現同人文裏的描寫。

【柔軟濕熱的唇.瓣,像Q彈可口的布丁,想要一口吃下,又舍不得就這麽吃掉。】

顧言薄的嘴唇那麽軟,真的會像布丁那樣Q滑嗎?

路覺舟下意識地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視線描繪着顧言薄的唇形,有機會他一定要讓顧言薄好好坐着,當他一天的模特。

不夠,三天。

顧言薄外貌身材比例特別完美。

是個完美的模特。

對了。

顧言薄還有腹肌。

路覺舟視線飄忽,有點手癢。還是忍住了掀顧言薄衣角的想法,他見過顧言薄不穿上衣的樣子,有結實的胸肌,還有令他羨慕的腹肌,也很漂亮,符合路覺舟的審美。

至于下半身……路覺舟沒見過,所以更加好奇,平日他穿着校服長褲,也能看得出校褲下又長又直的腿。

但想象中和親眼看見又是不一樣的。

路覺舟平時也沒這麽重的好奇心,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特別想看一下顧言薄不穿褲子的樣子。

如果顧言薄願意當他的“裸/模”就好了。

他一定會把顧言薄畫的特別好看。

路覺舟越想越興奮,睡意散得一幹二淨,最後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但忽然想到他沒帶任何畫具,一股腦升起的興奮感又被潑了一本冷水。

藝術生的靈感總是來的莫名其妙。

有時候十天半個月也不想動筆,而有時候……就像現在特別想要一支筆和一張紙。

他又盯着顧言薄的臉看了好久,想要畫顧言薄的想法不但沒有因為缺少畫具而減退,反而如潮水襲來般洶湧澎湃。

十秒後。

路覺舟果斷翻身下床,顧不上穿鞋,就這麽光着腳跑了出去。

他要去問一下管家,這裏也許有賣畫具,他不想等,就這一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畫顧言薄。

從發梢到眉眼、從鼻子到嘴巴,流暢冷硬的下颌線,藏在被子下性感的脖頸,還有……

穿衣服的。

不穿衣服的。

醒着。

或者睡着都可以。

門關上的那一刻。

顧言薄眼睫顫動,他撩起眼皮,露出漆黑漂亮的眸子,在昏暗的室內顯得格外明亮。

房間裏很安靜。

安靜到顧言薄能聽見自己淩亂的心跳聲。

好險。

又有些遺憾。

路覺舟要是再晚一步離開,他就裝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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