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1)

周時谌和宋姨對視了一眼,不免有些擔心。眼前的少年個子高大，可他看起來不太好。

最後還是宋姨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坐下休息一會吧。”

顧言薄恍然驚醒，他朝着而上跑去,宋姨在後面喊了兩聲也沒得到回答。

周時谌攔住追上去的宋姨。

“沒事，我上去看看。”

顧言薄腿長,三步并做兩步很快上了二樓。他不是第一次來周家,徑直朝着路覺舟住的房間跑去。

他喜歡向陽的房間，在走廊最裏側,顧言薄停在卧室門口忽然沒有勇氣去推開那扇門。

周時了跟了上來，“顧小少爺,你這是……”

顧言薄心髒劇烈跳動,握住門把手的手有點顫抖。就在不久前,顧言薄還進過這個房間，在這裏陪路覺舟打游戲,看電影，他們還睡在一張床上。

門被打開。

房間裏整潔幹淨,只有一張床和冰冷的家具,卻都不是他記憶裏的樣子。

屬于路覺舟的東西全都消失不見，房間空蕩得像是不曾有人住過，如果不是有了前一次的經歷，換做任何一人，或許會真的開始懷疑路覺舟是否真是存在過。

“這個房間沒人住的。”周時了站在顧言薄身後。

他以前見過顧言薄,雖然不清楚他為什麽突然闖進來，周時谌到底是沒做什麽,要換成其他人這麽闖進來,他都可以讓保安來攆人。

幾分鐘後，顧言薄重新收拾好情緒。

“抱歉！”

直到顧言薄離開,宋姨還是一頭霧水。

“我剛以為他是來找少爺的，他說來找時了，我以為他把少爺的名字記錯了。”

“找錯人。”周時谌收回視線，“我也該去上班了。”

“路上小心。”宋姨笑眯眯地把人送出門。

“醒了，醒了。”

路覺舟睜開眼看見的就是雪白的天花板，沒等他意識到自己在哪，路念初的聲音傳來。

“有麽有哪裏不舒服啊？”

“你吓死姑姑了。”

“要不是我讓擇禹來看看你，都不知道你暈倒了。”

意識慢慢回籠，路覺舟還沒弄清楚狀況，他怎麽忽然回到了現實世界。“姑姑，我怎麽會在這？”

“你說說你最近忙什麽，連飯都不吃，把自己給餓暈了。”

路覺舟一臉驚訝，“我……”

“你怎麽答應姑姑的？我讓阿姨去照顧你，你不願意。讓你來家裏住，你也不願意，你看看自己一個人能照顧好自己嗎？”

“對不起。”路覺舟乖乖道歉，“讓姑姑擔心了。”

病房的門被推開，戚擇禹拿着檢查單走了進來，“醒了。”

“擇禹哥。”

“我剛和一聲聊了下，他說你這是長期營養不.良，飲食不規律和熬夜導致身體機能下降。”

“怎麽？沒人管着你，連飯都不吃了。”戚擇禹可沒有路念初這麽溫柔，語氣還有點兇。

“我錯了，剛才姑姑已經說過我了。擇禹哥，你別兇我了。”

“非要把自己作進醫院才知道錯。”戚擇禹冷冰冰的嘲諷，“我要是今天不過來，是不是過段時間來給你收屍。”

“擇禹，別瞎說。”路念初打斷他，這個大兒子開嘲諷時能把人噎死，“好了好了，舟舟知道錯了，你讓他好好休息。”

“姑姑。”

“哪裏不舒服嗎？”路念初一聽他軟乎乎的聲音就忍不住心軟，“餓不餓，姑姑讓阿姨送吃的來了，你再等一會。”

“沒事，就是……”路覺舟小聲地問，“我爸媽不知道吧？”

路覺舟特別怕他爸媽知道後，不讓他留在國內了。

“現在知道怕了？”戚擇禹睨了他一眼。

“我知道錯了，能不能不要告訴我媽。國內太好了，我不想這麽快離開。”

戚擇禹淡淡地看着他，一副我就“靜靜的聽着你瞎編”的神色。

“姑姑，別告訴我媽媽了，求求了。你最好了，你最疼我了，我保證，這次就是意外，絕對沒有下次。”

“可以。”

路覺舟驚喜地看向路念初，正想說什麽，就聽路念初說，“但有一個要求。”

“別說一個要求，十個要求我都答應。”

“好，那出院後就搬到戚家，你一個人住我不放心。”

路覺舟還想說什麽，路念初截斷他的話，“沒得商量，不然我這就去打電話了。”

“我讓阿姨給你收拾了一個房間，委屈不到你，衣帽間陽臺都有。”

路覺舟住進戚家的事就這麽敲定了。

他等到輸液結束後，又被路念初盯着做了個全身體檢，确定沒有其它問題，路念初才放心下來。

“哥，你今天不上班啊？”

戚擇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我去上班了誰給你收屍？”

路覺舟：“……”

路覺舟雖然很想知道為什麽會被強制登出，但路念初和戚擇禹左右陪着，他也沒機會去了解。

離開時，路覺舟正準備坐上戚家的車，忽然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原本沒放在心上，還怕對方看見了來纏着他。

路覺舟忙上車，關上車門。

戚擇禹：“？”

“幹什麽，一驚一乍，有鬼攆你啊？”戚擇禹不客氣地開嘲。

“比這還可怕。”路覺舟看見人離開才松了口氣。

戚擇禹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一個穿着西裝的青年，而這個人他也認識。

“秦家大少爺，你躲他做什麽，欠他債了？”

“沒有。”

路覺舟瞪了戚擇禹一眼，又在他的涼飕飕視線中敗下陣，慫慫地說。

“是他老纏着我。”

“他纏着你做什麽？”戚擇禹蹙了蹙眉，“你不是和秦家走得挺近，大過年還賴在人家裏過年。”

“我那是陪秦柏寒，和他有什麽關系。”路覺舟輕哼一聲，“走吧。”

車子剛啓動，路覺舟忽然叫停。

“又怎麽了？”

“要不哥你先回去，我等會保證乖乖……”

戚擇禹一臉不信。

路覺舟臉上堆着笑意，“我有點事，遇到了個熟人。”

“你哪來那麽多熟人？”

“我真的有點事，來不及解釋，晚點和你說。”路覺舟顧不上解釋，匆忙下車，朝着醫院大門裏跑去。

秦爺爺怎麽也出現在醫院裏？

路覺舟正想喊人，可見秦爺爺步伐匆忙，像是有什麽急事，路覺舟跟在後面。

沒趕上電梯。

他不知道秦爺爺要去那一層樓，但這裏是住院部，看着往上跳躍的數字，終于停留在數字“9”。

路覺舟沒有猶豫，也乘了另一部電梯。

摁下了九樓。

出電梯後，已經看不見秦爺爺的身影，這裏是高級病房，為了保護隐私，并沒有在門上裝透明玻璃。

路覺舟不知道秦爺爺去了哪個病房，正在門口張望，看到門外站着的陳秘書。

他面上一喜，走上前去。

太奇怪了。

秦家大少爺前腳剛離開，秦爺爺後腳就出現在醫院裏，很可能是探望同一個病患。

“陳哥。”

“路小少爺。”陳秘書看見他笑着打了個招呼，“我剛看到秦爺爺了，他來探望病人嗎？”

“對。”陳秘書言語有些遮掩，“路小少爺怎麽在這？”

“我剛出院。”路覺舟視線往門後瞟，如果他不認識的人貿然打擾肯定不好的，路覺舟也不會失禮到直接推門進去。

“有段時間沒見秦爺爺，剛碰上他沒來得及打招呼，追過來看看。”

“沒什麽事，我在這等秦爺爺出來。可以吧？”路覺舟問得小心翼翼，陳秘書當然不可能趕他。

“路小少爺随意。”

路覺舟是挺随意的。

他試圖從陳秘書嘴裏套出點其他話。“秦爺爺是來看望朋友嗎？”

陳秘書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微笑。

“這裏站着怪累的，我帶小少爺去打聽那等吧。秦董一出來，我就告訴他你在那等他。”

“沒事，我躺了一天了，就是要活動一下。”

路覺舟假意動了動胳膊和腿，不是很走心，眼神明晃晃地落在門上。

“陳秘書吃飯了嗎？”

“還沒有。”

“也不知道秦爺爺多久才出來，要不然我叫個外賣我們一起吃？”

陳秘書客氣拒絕了，他哪裏聽不出路覺舟是拐着彎探聽秦董什麽時候出來。

兩人這扯着，房門打開了，路覺舟倏然轉過身，對上秦董的視線。

“秦爺爺。”

他叫得甜，又帶了點撒嬌的語氣。秦老爺子收起面上沉重的表情，也帶上了笑意。“舟舟啊，你怎麽在醫院裏？”

“我剛在門口看到您了，想着過來打個招呼。”

“哪裏不舒服嗎？”

“……也不算吧。”路覺舟含糊地說，“我姑姑讓我來做個體檢，沒什麽大事。您這是來探望朋友？”

“吃飯了嗎？”秦老爺子問，“要不要一起吃個飯，你不是喜歡吃海鮮，我讓助理定個餐廳。”

“謝謝爺爺，我下次再去蹭飯吧。”路覺舟笑了笑，“我哥估計還在門口等我了。”

路覺舟也不摘掉剛才為什麽非要追上來，又覺得自己多心了，但還是多嘴問了一句，“我剛還看到秦大哥，他也是來看望病人的？”

哪知，秦老爺子聽到這句話臉色微變，“你什麽時候看到的？”

“就在門口的時候，我看見他走出醫院大門，然後就看見您也走進來了。”

“怎麽了嘛？”路覺舟只覺秦老爺子臉色不太對，“秦大哥他……”

“沒什麽。”秦老爺子眉眼舒展開，“公司今天有個會議，那小子翹班呢。”

路覺舟點點頭，雖然他問不出什麽，但還是覺得剛才秦老爺子的反應，不像是知道自家孫子翹班的反應，倒像是在警惕。

“那你要是不和爺爺一起吃飯，我可走了。到時候可別說爺爺連頓飯都不帶你吃。”

“我才沒這麽說過呢。”路覺舟拐彎抹角問不出什麽，只好放棄。“爺爺，秦柏寒最近忙嗎？他已經好長時間沒理我了。”

秦老爺子拄着拐杖，“你倆鬧什麽別捏，你可別欺負我家柏寒。”

“我哪能欺負得了他。”路覺舟小小聲吐槽。

路覺舟忽然想到了什麽。

“爺爺，其實我今天不是來體檢的。”

秦老爺子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不解他為什麽要說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一個人在家忽然暈倒了，幸虧我哥發現得早，不然下次可能都見不到面了。”

“你這孩子胡說什麽。”

秦老爺子不太贊同，很快就明白路覺舟的用意，第一次和他說體檢是不想讓他擔心，現在又說暈倒了，這是暗示他把這件事告訴秦柏寒。

跟他演苦肉計呢。

秦老爺子覺得有些好笑，但又有點擔心。

“怎麽會暈倒呢？醫生怎麽說。”

“可能是飲食不規律，也可能是熬夜。根本問題就是秦柏寒的錯。”

聽到這秦老爺子放下心，這就開始告狀了，那說明不是什麽大病。

“又熬夜打游戲呢？別仗着年輕不愛惜身體，你一個人住不行。這樣，我讓小岚去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小岚是秦家的保姆。

“那秦柏寒又該說我生活不能自理了。”

“能自理的也沒不會把自己弄進醫院。”秦老爺子一臉嚴肅，“別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什麽游戲不能白天玩，又得熬夜又得絕食的？”

“哪有那麽誇張，就是晚睡了一點，也沒有絕食，就是……”路覺舟眸子一轉，忽然說。

“爺爺，這款游戲還挺好玩的。這幾年風靡全球的全息游戲，我記得秦家也有涉及這方面的合作。”

路覺舟一直觀察秦老爺子的反應，在他提到全息游戲時，秦老爺子的眉頭緊緊擰着。

“全息技術并不成熟，長時間沉迷不好。”

秦家是研發芯片，後來和其他公司合作拓展業務，旗下有很多子公司負責的是不同領域，從汽車和家電等各方面都有涉足，而而發展最好的就是安防這一塊。

後來游戲興起，公司年輕人多了，又分出了新的部分，也開始為游戲大廠研發芯片。

陳秘書一直沒有插話，卻在這個時候問了一句，“路小少爺玩的什麽游戲？”

路覺舟報了游戲名字，陳秘書和秦老爺子對視一眼，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這款游戲秦家有參與芯片研發，還沒開服，秦小少爺哪來的賬號？”

“內測號。”路覺舟說，“一個朋友給我的。”

秦老爺子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你是玩游戲的時候暈倒的？”

路覺舟點頭。

“你在游戲裏有什麽突發狀況嗎？”

“沒有。”

“舟舟，你不是想知道柏寒去哪裏，我帶你去。”

路覺舟沒想到還真有意外驚喜，“在國外嗎？”

“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路覺舟連連點頭。

“不許再碰這個游戲，這款游戲不會開服也不會上市。”

“為什麽？”

這次的游戲芯片的研發是秦柏寒負責的，秦老爺子并不想承認是芯片有問題，可試試擺在這，秦柏寒就是在測試時，腦電波受到攻擊。

秦老爺子朝陳秘書使了個顏色，示意他去調查一下明明已經叫停的游戲，為什麽開始內測。

“舟舟，跟我進來。”

路覺舟跟着秦老爺子進了病房，在看見穿着病號服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青年時，整個人愣住了。

“秦、秦柏寒。”

“他怎麽……”路覺舟快走了兩步，他還記得上一次見面，秦柏寒站在他面前，神色冰冷的指責他。

秦老爺子嘆了口氣，“具體我也不清楚，你玩的那個游戲是他參與制作研發。”

“可是……”

路覺舟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離開游戲世界的那場車禍，重新登入游戲時，系統委屈地告訴他，已經越權幫他屏蔽了50%的痛感。

其實一開始路覺舟不太信，現在他忽然覺得系統或許不是不幫他屏蔽掉100%的痛感。

還有這次的意外登出，難道也是系統啓動的保護機制？

如果他沒有成功醒來，那是不是……

路覺舟忽然毛骨悚然，但又不太理解，一個全息游戲為什麽會有這麽意外狀況？

系統也沒有告訴他，這游戲會攻擊迷惑人的大腦。

秦柏寒參與測試的時候，沒有出發保護系統嗎？那有什麽對外公開招募內測。

所謂的攻略反派……是為了測試游戲，還是真的只是為了維護游戲世界？

路覺舟大腦一片混亂，無措地看着秦柏寒。

“吓到了？”秦老爺子問。

路覺舟搖了搖頭。

在研發方面，他還是相信秦柏寒的天賦，不能保證安全的情況下，秦柏寒不可能貿然測試。

可事實是，秦柏寒就躺在他的眼前，臉色蒼白，阖着眼。病房裏安靜的有些可怕，清俊的面容少了平日的淩厲和攻擊性。

“醫生怎麽說？”

“沒有生命危險，也許很快就能醒來，也許……”

“不會的。”路覺舟打斷他，“肯定會醒過來的。”

秦老爺子深深地嘆了口氣，“你怎麽會接觸到這款游戲的？”

路覺舟這次沒有遮掩，一五一十說出了全部，秦老爺子松了口氣，“還好，還好你沒事。”

“爺爺，我……”

“你要和柏寒說說話嗎？醫生說多和植物人說說話，也許能幫助他蘇醒。”

“……好。”

“這件事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秦老爺子搖了搖頭，“你要是有空，就幫爺爺經常看看他。其他的事你不用插手，也別再……碰那個游戲了。“

路覺舟答應下來，他知道他不點頭秦老爺子不放心。

“你生氣歸生氣，幹嘛又不理人。”路覺舟埋怨了一句，“每次吵不過我，你就只會冷暴力。”

“你這樣以後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而且我都道歉了，你就算冷暴力，也不用對自己這麽狠吧。”路覺舟瞪着一雙眼，還是覺得很不真實。

怎麽會這樣呢？

“你不是嫌我煩，你要天天這麽躺着，我就每天來煩死你。”

“我不僅要在你床上吃東西，我還要在你旁邊打游戲、看電影，音效開到最大。”

“對了，你最讨厭螺蛳粉的味道。”

“我天天在你房間吃螺蛳粉，熏死你。”

晚上回到戚家，路覺舟還在想着白天的事，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他一直以為秦柏寒還在生氣。

所以才不理他。

可是細想一下，從小到大兩人吵架，秦柏寒從來不會不會微信或者電話，只是見面的時候不理他，用他自己的方式表達着他在生氣。

通常這個時候，路覺舟道個歉死纏爛打幾天就差不多過去了。這還是第一次鬧這麽久。

他要是早點發現就好了。

路覺舟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了煩惱，還是這種理不出頭緒的煩惱。兩件事盤旋在心底，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一邊擔心秦柏寒的情況，一邊又怕游戲裏顧言薄因為他的離開受到影響。

路覺舟是被強制登出，不知道游戲世界的時間線會不會變動，他明天得找機會回自己的住處一趟。

希望只是掉線的問題。

隔天。

路覺舟借口和朋友出去玩，騙過了路念初，偷偷回了一趟住處。第一件事就是試圖登入游戲，芯片卡插入感應槽。

發出藍色的亮光。

三秒後，亮光消失，啓動失敗。

路覺舟一連試了好幾次，還是沒辦法進入游戲。他握着芯片卡，喪氣地坐在沙發上。

雖然想起來有點後怕，但真無法進入游戲，路覺舟又很着急，在不知道多少次登入失敗後。

他終于暫時放棄，将芯片卡收了起來。

時間還早。

路覺舟兀自呆了一會後，打車去了郊區一套小別墅。

這套別墅是秦柏寒的，但路覺舟比秦柏寒更熟，以前偷偷回國的時候經常躲在這。

不知道密碼改了沒。

路覺舟輸入大門密碼，咔噠一聲，門就開了。路覺舟輕車熟路上了二樓，他沒去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秦柏寒的書房。

有時候秦柏寒嫌他吵，就會自己去書房呆着，不讓路覺舟來打擾他。路覺舟那時候比較欠，一身反骨，越不讓他幹嘛，他就偏要幹嘛。

路覺舟推門進了書房，秦柏寒一向愛幹淨整潔，每次使用完，都會把東西歸類擺放整齊。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會突然來這裏，就是忽然特別想來看看，憑着第一直覺進了書房。

電腦桌旁擺着一張合照。

這是路覺舟之前來的時候沒有的，路覺舟拿起相框，照片上是他們倆的合照。

拍得不錯。

路覺舟不太記得是什麽時候拍到，他感慨了一句，有眼光。

他坐在秦柏寒常坐的位置，靠在椅背上，他還是覺得很離奇，只是玩個游戲，怎麽就變成植物人。

而且系統的防禦應對挺強的，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路覺舟确确實實醒了過來，他沒有任何後遺症，熬夜和不按時吃飯是他自己作的，确實和玩游戲沒什麽關系。

理性分析完，路覺舟還是認為以秦柏寒的天賦和能力，芯片真有問題不會發現不了，也不可能開啓內測。

不得不承認在很多事情上，秦柏寒更有遠見，他成熟穩重，考慮得也更周到，秦柏寒參與制作的全息游戲，真的會有問題嗎？

路覺舟思考不來這麽高難度的問題，所以他選擇無條件相信秦柏寒，已經到了內測階段，小bug肯定有，但這種存在嚴重漏洞是不可能存在的。

可他又無法解釋秦柏寒好端端的為什麽變成植物人。

路覺舟感覺CPU快炸了，到底是誰害秦柏寒變成植物人的。他試着打開秦柏寒的電腦，雖然大概率不可能找到什麽線索，而且他過專業的東西他也看不懂。

電腦跳轉啓動界面，路覺舟輸入密碼，摁下回車。

連桌面都幹淨得看不到任何圖标，秦柏寒這強迫症怎麽比顧言薄還嚴重。

路覺舟心底一跳。

他為什麽要拿秦柏寒和顧言薄作對比？

一個游戲NPC，一個現實中的人，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

路覺舟操縱鼠标，駕輕就熟地點進秦柏寒專用的文件夾，是一堆看不懂的英文。

路覺舟對德語和母語很熟練，還會一點法語，唯獨不會英文，他的英文水平也就是能看懂簡單的日常詞彙，還是湊不出完整句子的那種。

文檔裏的英文很多包含專業名詞，路覺舟看得一臉懵，光标下移，在那一堆的英文中，路覺舟驚喜地找到了幾個中文。

路覺舟從一個文件夾裏點進去，發現了好幾個文檔，還有一個尤為突出的中文字。

【股權贈與協議】

路覺舟猶豫了下，這應該不會是什麽公司機密吧？他又不是秦氏集團的員工，看一下應該沒關系？

他發誓，真的只是在找線索，絕對沒有要窺探商業機密的想法。

而且看到也不會做什麽。

雙擊打開。

路覺舟又怕看到什麽不能看到，草草掃了一眼，正要關掉，忽然看見乙方（受贈人）後面，寫的名字不是別人，正是路覺舟三個字。

路覺舟：？？？？？

上一欄的甲方（贈與方）填的是秦柏寒的名字。

路覺舟這個人懵了，秦柏寒瘋了，還是他出現幻覺了！？？？

耐下心來看完協議書，路覺舟松了口氣。

吓死他了。

路覺舟差點把這當成秦柏寒的遺囑，原來只是贈與5%的股權啊……可是，那也很不正常啊。

【甲方公司（上星網游）股權，章程中所載明的合法股東，其中甲方占公司股權55%，】

雖然路覺舟不太懂這些，但他還是知道5%的分紅絕對不少，秦柏寒好端端贈送股權幹什麽啊！

等等。

路覺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十八歲生日剛過沒多久。他忽然想到回國前和秦柏寒曾聊過這件事。

在他們還沒“吵架”之前，他和秦柏寒打了個跨國視頻。

“我生日快到了。”路覺舟當時喜滋滋地問：“你要送我什麽？”

“還有兩個月，你現在要禮物是不是有點早？”

“哪裏早。”路覺舟理直氣壯，“反正你都要送我禮物，你先告訴我，我要是喜歡你再買，這樣才不會浪費錢。”

“你花了錢花了心思，收禮物的人也感受到了你的真誠，兩全其美多好啊。”

秦柏寒大概被他無語到了，“誰告訴你，兩全其美是這麽用的。”

“所以你到底送什麽，你不會是把我生日忘了吧。”路覺舟生氣地問。

“準備好了。”

路覺舟：“是什麽？”

“想知道？”

路覺舟小狗點頭。

“不告訴你。”

路覺舟：“……”

也就是這個股權贈與其實一份生日禮物？

“這禮物也太貴重。”路覺舟看着那讓人心動的贈與協議，“我可還不起。”

送禮物當然是你來我往，同等價值。

他送不起秦柏寒這麽貴重的禮物，但是秦柏寒為什麽把5%的股權給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厚着臉皮找秦柏寒要的。

雖然這個禮物他很喜歡……路覺舟很沒出息的想。他從小就有坐享分紅的的夢想。

年少時，他被秦柏寒逼着學習，那時候他天天想着出去玩，最經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我又不需要繼承家業。

“只要我爸努力一點，我就不用努力了。”路覺舟說得理直氣壯。

秦柏寒：“……”

“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廢物。”路覺舟那時候還很羨慕秦柏寒。“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要是有個親哥，那我早早擺爛，讓他繼承家業好了，我才不争繼承權，只要當個廢物弟弟，每年領個分紅，美美環游世界。”

秦柏寒：“……你想得美。”

“我不管，我的夢想就是當鹹魚，我什麽也不想幹，就坐享其成，躺一輩子。”

……

路覺舟那時還在上高中，路家還沒破産。

秦柏寒比老師還嚴格，監督他的課業。路覺舟覺得煩，表示自己只想擺爛，不要秦柏寒管。

原來秦柏寒都記着嗎？

路覺舟有點愧疚，是那種午夜夢醒都想抽自己一巴掌的愧疚。

秦柏寒是真不拿他當外人，他當時為什麽要整蠱秦柏寒來着？

仔細一想也是秦柏寒太讓着他，即便路覺舟理虧，也仗着秦柏寒不會真的和他生氣而得寸進尺。

啊。

他真該死。

路覺舟心想，等秦柏寒醒來，他一定“負荊請罪”。

路覺舟沒在秦柏寒的電腦裏找到其他東西。

他将視線轉向電腦桌下面的抽屜，沒有上鎖，裏面放着一個文件袋，文件袋裏空空的。

路覺舟以為文件被拿走了，正要放回去，忽然摸到一塊凸起。

路覺舟将文件袋倒過來，掉出來一個芯片卡。

這個卡路覺舟再熟悉不過了，是游戲的密匙卡，秦柏寒有這個不奇怪，他作為擁有一半股權的老板，又親自進過游戲，所以這是秦柏寒的賬號？

路覺舟拿着芯片卡，找到了像頭盔一樣的連接裝備，這個和路覺舟家裏的全息游戲艙不一樣，是更方便的裝置。

路覺舟把芯片鑰匙插入卡槽，如果他能登入秦柏寒的游戲賬號，那是不是可以……找到秦柏寒變成植物人的原因？

路覺舟忽然好奇，秦柏寒的賬號是什麽人設，一個賬號有特定的芯片卡，就類似一把鑰匙配一把鎖，只能啓動相應的賬號。

但啓動游戲後，路覺舟卻發現，秦柏寒的芯片卡好像所有內測號的□□，能啓動所有內測號。

他從列表裏找到幾百個賬號，路覺舟不知道秦柏寒用的是哪個，因為沒有上次登入記錄。

但顯示在第一的游戲賬號是：周時了。

路覺舟：“！”

也許是因為，路覺舟是最後一個登出游戲的內測賬號，所以排在了第一個。

他可以用這把鑰匙登周時了的號？

路覺舟火速點了進去，彈出一個提示：系統異常。

又試了幾次，還是無法進入游戲頁面，正準備放棄掙紮，頭盔周圍亮起一圈光。

路覺舟沒任何準備，被傳送進游戲世界，他一臉懵地看着陌生的環境，試圖呼叫系統。

【系統：你怎麽一聲不吭就下線了！！！我以為你放棄攻略呢？】

路覺舟：“難道不是你把我踢下線的？”

【系統：只有發生意外發生才會強制登出，就像你上次被車撞，正常人承受不了車禍的疼痛，為了你身體會啓動十秒內強制登出。】

路覺舟：“那我怎麽突然掉線了。”

“對了，突然掉線會自動存檔吧？”

路覺舟一腦袋的問題，問得系統不知道先回答哪個。

“你剛說遇到緊急情況會強制登出，那以前還有沒有其他賬號被強制登出過？”

路覺舟是想問系統知不知道秦柏寒進入游戲後發生了什麽。

【系統：好沒有。】

【系統：根據我的信息庫更新，曾經有個全息玩家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導致被腦死亡。】

【系統：不過你放心，這肯定不是我們這款游戲。我們游戲安全系數高達99.99%，不會發生導致玩家出事的情況。】

路覺舟反駁，“也許就是這款游戲。”

【系統：不可能。】

【系統：這款游戲都還沒開服呢，我們大老板很厲害的，游戲防禦機智和安全系數成正比。絕對不可能發生你說的意外。】

【系統，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掉線，但你确實沒有任何事。不是嗎？】

“那剩下的0.01%？”路覺舟問。

【系統：那是小小概率，幾乎不存在。說百分百顯得太驕傲，所以才改成99.99%。】

路覺舟暫時沒和他辯解這個，他想知道顧言薄在哪，現在又是什麽時間。

【系統：距離你上次下線，游戲裏已經過了六年了。】

路覺舟：？？？

“那我現在……是什麽情況？”

【系統：既然你重新上線，游戲世界會給這空白的時間填充上合理的劇情。】

路覺舟松了口氣。

“那是不是說明，這幾年裏我沒有離開顧言薄呢？”

【系統：稍等。我把大致劇情線傳送給你。】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