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三更）

吃完晚飯後,路覺舟又帶着宋禹逛了逛。得知他要在這呆上好久，約着有空經常出來玩。

秦柏寒沒敢再去招惹宋禹，全程安靜如雞,像一只大型犬跟在路覺舟身後，生怕随時會被丢棄。

送走了宋禹,路覺舟和秦柏寒站在街上大眼對小眼,秦柏寒自知理虧，小心翼翼地勾了下路覺舟的手指。

“你生氣了嗎？”

路覺舟悶不吭聲,試圖甩開秦柏寒的手，卻被牽得更緊了。

“松手。”

“不松。”秦柏寒哪敢松手,他現在心虛得很。

早在好幾天前他就慢慢地回想起來,先前誤以為用着別人的身體,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很介意。甚至不肯和路覺舟過分親密,哪怕這具身體是他在使用，他也覺得不爽。

結果到頭來發現,醋得不過是他自己。

秦柏寒就是他自己。

他也在找機會和路覺舟說,可沒找到一個好的時機。所以面對路覺舟的每天一問，他的回答都是：沒有想起來。

但這也不能怪他瞞着。

因為他覺得路覺舟喜歡的是顧言薄，不是秦柏寒。

秦柏寒很郁悶，他當顧言薄的時候在醋秦柏寒，得知自己是秦柏寒的時候又在醋顧言薄。雖然都是他,可他就是忍不住吃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着你。”

秦柏寒服軟道歉。

“騙我很好玩？”路覺舟是真的生氣,自從回到現實世界,他每天都在為秦柏寒擔心，結果這人明明恢複了記憶還裝什麽也不知道。

“我不是故意騙你。”

路覺舟輕哼一聲,“不是故意就是有意的。”

秦柏寒：“……”

“舟舟，你別生氣。我任你處置行不行？”

“呵，你可是秦家少爺，未來的秦氏繼承人，我哪敢啊。”路覺舟別過身。

他其實不是生氣，就是……就是有點別扭。

路覺舟習慣了和顧言薄的相處，但其實他和秦柏寒的相處并不是這樣，他倆難得有和諧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在掐架。

秦柏寒在外人面前慣會裝，一副冷淡疏離的做派，不太熟悉的人會覺得他斯文有禮。可只有路覺舟知道，那都是假象！秦柏寒在他面前從不這樣，處處和他作對，還時不時嘲諷他！

面上在哄他，指不定在心底取笑他。

太過分了。

不可原諒。

“我真的錯了。”

路覺舟無動于衷。

“我真的不是想瞞着你，我只是不知道怎麽和你說。”

見路覺舟真不搭理他，秦柏寒肉眼可見地慌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別不理我。”

他就知道。

路覺舟喜歡的是顧言薄，一旦他有了秦柏寒的記憶，路覺舟理都不肯理他。秦柏寒很惆悵，可他又不擅長哄人，路覺舟真不高興的時候，也不是随便能哄好的。

兩人的冷戰持續了三五天。

準确來說，是路覺舟單方面和他冷戰，秦柏寒每天都變着法子和路覺舟搭話，然而得不到半點回應。唯一慶幸的就是，路覺舟沒有搬離秦家。

說明還能哄。

秦氏大樓。

A組成員謹小慎微，生怕惹小秦總不高興，最近幾天全公司都能感受到小秦總的低氣壓。項目也拿到了，上一個項目的獎金也發下來了，聽說小秦總和同學們制作的游戲也重新進入內測。

一個接一個的好消息傳來，但小秦總的臉上始終沒有放晴。

楚秘書拿了項目書的資料過來，見秦柏寒還是一臉愁雲，試探地問了一句。“小秦總，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秦柏寒本不願和他說，忽然想到楚秘書有個女朋友，經常到公司樓下接楚秘書下班，可見兩人的關系特別好。

“你，平時會惹女朋友生氣嗎？”

楚秘書大概沒想到會是這個問題，頓了幾秒回答。

“不會。但偶爾不小心踩她雷區了。”

“怎麽哄的？”秦柏寒虛心請教。

“送送禮物，說說好話，誠懇認錯，态度端正，再帶她去吃頓大餐或者去玩，很快就和好了。”

秦柏寒認真記下了，又問。

“如果事情比較嚴重，不好哄？”

楚秘書忽而笑了，“秦總，談戀愛嘛。磕磕巴巴正常的，哪有天天熱戀期，錯了就道歉，她要是不原諒就死纏爛打。”

“你纏着她，她反倒不生氣。你真就放她一個人冷靜，那才是大錯特錯。”楚秘書經驗豐富，“尤其是讓你滾的時候，千萬不能滾，死皮賴臉也得留下來。”

“态度很重要。”楚秘書提醒，“小秦總是惹路小少爺不高興了？”

“嗯。”

秦柏寒沒有遮掩，“瞞了他一件他很在意的事。”

楚秘書自然不會去追問是什麽事，既然瞞着那肯定是有理由的。“小秦總沒有告訴路小少爺緣由吧。”

秦柏寒愣了一下，似乎很意外楚秘書為什麽會知道。

“這個時候就不是單純的道歉能解決。他想知道的應該是你為什麽瞞着他，而不是事出有因，小秦總還是直說吧。”

“既然是最親密的關系，有什麽事就攤開說，瞞過來瞞過去難免會産生誤會。”

楚秘書離開後，秦柏寒确實認真思考了好久。

路覺舟在擔心他的身體，但他卻因為害怕路覺舟知道他恢複記憶後和他分手，瞞了路覺舟那麽久，他生氣也是應該的。

下班後，秦柏寒沒有急着回家。開車去了商場，既然要道歉，禮物是少不了的。秦柏寒在商場轉悠了一圈，其實也沒想好送什麽，路覺舟什麽都不缺，送什麽似乎都不是很特別。

就在秦柏寒苦惱，看見一個小孩撒潑打滾，“我就要……”

“憑什麽媽媽可以買這麽貴的包包，我不能買卡牌！”

秦柏寒眸色忽然清明起來，他轉身走出了商場。半個小時後，秦柏寒從秘書那拿到了想要的東西，這才心滿意足地開車回家。

路覺舟吃飯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飯桌上只有他和秦老爺子兩個人，也不知道秦柏寒是不是在加班，秦老爺子也沒有提。猶豫着還是沒給他發消息，秦柏寒吃不吃關他什麽事？

他這麽大的人，還能把自己餓死不成？

“舟舟，飯菜不和胃口嗎？你不是喜歡吃酸甜口。”秦老爺子見路覺舟扒拉着碗裏的米飯，一顆也沒往嘴裏送。

“我不餓。”路覺舟說。

“你和柏寒吵架了？”

“沒有。”路覺舟小聲地否認。

秦老爺子笑了笑，“他要是惹你不高興，你和爺爺說。我幫你教訓他。”

路覺舟搖頭，扯了個謊。“我下午零食吃多了，現在沒胃口。”

“這樣啊。”

秦老爺子沒有戳穿路覺舟，小年輕談戀愛有點摩擦也正常，哪有天天都膩歪。看起來也沒鬧得太嚴重，秦老爺子也就不打算插手。

“那我讓阿姨今晚備點宵夜，你要是餓了可以吃。”

“謝謝秦爺爺，你真好。”

吃完飯，秦老爺子去花園裏消食，路覺舟無聊地回到房間，游戲打得也不太盡興，連輸幾局，氣悶地趴在床上。

視線幾次瞄向了窗外。

忽然兩道燈光亮起，路覺舟倏地從床上爬起來，樓下兩道車燈打了進來，是秦柏寒的車子。

意識到自己在幹嘛後，路覺舟又恹恹地趴會床上。秦柏寒又不是小孩子，還能丢了不成，他跟着急什麽？

十分鐘後。

路覺舟的房門被敲響了。

“進。”

以為是阿姨來送飯後水果，路覺舟坐起身，回頭卻看見連西服都沒來得及換下的秦柏寒。

“舟舟。”

路覺舟轉過身不搭理他。

秦柏寒合上門，走到了床邊，拿出了一個盒子。

路覺舟只覺得似乎有些眼熟，一時半會又想不出來在哪見過，但他還是不想搭理秦柏寒，這人騙了他那麽多天，還不知道怎麽嘲諷他。

以前秦柏寒就經常嘲他笨。

“對不起。”秦柏寒又一次道歉，“我不該瞞着你恢複記憶的事。”

“我向你道歉。可不可以聽我解釋一下？”

“我是擔心你知道我恢複記憶後，會和我分手，所以才瞞着你。我不該這麽騙你。”

路覺舟怔住了。

他想過秦柏寒瞞着他的原因，為了嘲笑他又或者是報複他之前開女號騙秦柏寒網戀，但唯獨沒有想過是這個原因。

“我知道，你喜歡的是顧言薄。”

“我只是想從他那分一點喜歡。”

路覺舟人傻了。

不是。

秦柏寒說的是中文，可他為啥聽不懂秦柏寒在說什麽？

什麽叫他喜歡的顧言薄？

顧言薄和秦柏寒不就是一個人嘛。

秦柏寒知道想讓路覺舟消氣不是這麽簡單，正想再說幾句，路覺舟張口打斷他。

“你在說什麽鬼東西。”

他一臉嚴肅地看着秦柏寒，他該不會有了秦柏寒的記憶後，又忘了顧言薄的記憶吧。

秦柏寒冷峻的面容難得浮上慌張，漆黑的眸子眼巴巴地看着路覺舟，“你想怎麽樣罰我，我都認。但是……能不能不要分手。”

路覺舟更懵了。

他什麽時候說要分手了。

他的沉默落到秦柏寒眼裏變成了另一種含義，“舟舟，我是真的喜歡你。從前就喜歡，一直都喜歡。不分手好不好，你可以繼續那我當顧言薄，我……”

“停。”

路覺舟終于聽懂了這當中的歧義。

“你覺得我喜歡的是顧言薄？”

秦柏寒想也沒想點了下頭，路覺舟臉色當即就黑了。

“出去。”

秦柏寒：“。”

他不知道那句話惹路覺舟不高興，這變臉弄得他措手不及，他還想再為自己辯解幾句，但看到路覺舟不容商量的神色，最後還是洩了氣。

“那東西我放這。”

秦柏寒放下小盒子，一步三回頭，期待着路覺舟反口，然而知道他走到門外，路覺舟什麽也沒說，他失落地關上門。

等人走了後，路覺舟氣鼓鼓地蹂.躏着床上的抱枕。他開始懷疑，秦柏寒真的能力很強嗎？就他這分析問題的離譜程度，還不得把所有人都得帶溝裏去去？

他開始心疼秦老爺子，總覺得秦氏在他手裏岌岌可危。

在心裏罵了秦柏寒幾句，路覺舟終于暢快了一些，瞧見秦柏寒放在床上的小盒子，路覺舟實在想不出這裏能裝什麽？

總不能說是戒指吧。

什麽戒指放鐵盒裏？

而且他們還沒到那一步，路覺舟紅着臉想。

小鐵盒太嚴實，路覺舟試了幾次都沒打開。他快被磨得沒脾氣，路覺舟繼續掰，終于——

砰地一聲。

鐵盒被他暴力掰開。

然後，床上散落一堆卡片。

路覺舟低頭一看——

哪裏有什麽戒指，是奧特曼卡牌。

路覺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