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雲泥之別

是啊，程心遙這麽優秀的人，可是他為什麽會放棄自己的錦繡人生？肄業之後來到吳江心甘情願去餐廳做侍應生？

他從不跟我提及，我心領神會的從不問起，但是我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很大的問題。

不知不覺夏天就這樣過去了。

我喜歡吳江城的秋天，涼爽的風吹過來，舒服又讓人覺得自在。

特別是騎着單車在路上的時候，感覺得更加清晰真切，以前我總覺得秋天太過蕭索和寂寥但是現在覺得這是最好的季節。

晚上我去了程心遙的公寓，特地用牛肉罐頭炖了土豆，看着咕嘟嘟冒着泡的濃郁湯汁嘗了一口，味道鹹鮮正是他最愛的口味。

忙忙碌碌之後才發覺已經晚上六點鐘，我伫立在陽臺往下望，外面霓虹閃爍，萬家燈火，心中不覺有些寂寞。

望眼欲穿，卻絲毫不見程心遙的影子。

晚上八點鐘，李豔給我打電話，她怯怯的說：“你怎麽還不回寝室？一會兒就要封寝了！”

我焦急不安的請求她幫我搪塞，然後不停的給程心遙打電話，他怎麽還不回來？難道他遇到了什麽事情？

不知為什麽我心慌得厲害，坐立難安，最後索性披上外套去了密語。

“心遙？”經理看着我有點驚訝道：“他早下班了，特地請假走的，說今天要去蛋糕店取訂制的蛋糕。”

蛋糕？

好端端的為什麽定制蛋糕？

誰過生日？

我有點像丈二和尚摸不到腦袋，突然恍然大悟，今天是九月初一，我的生日！

他竟然還記得我的生日？我自己都不記得，心中是說不清楚的滋味，種種感情複雜的交織在一起變得晦澀的甜蜜。

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步履變得輕松，心情變得雀躍，秋夜的風吹得凜冽也絲毫沒有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一串陌生的號碼。

我狐疑的接聽，對方着急的說：“你的朋友是程心遙嗎？他現在受傷了，在人民醫院！”

我忘記我是怎麽在馬路上橫沖直闖的堵住出租車的，只記得雙腿灌鉛，整個人都在發軟，腦子嗡嗡作響。

在醫院我看見了渾身是血的程心遙，我的眼淚簌簌滾落拉住他的手話也說不完整。

站在一旁的醫生安慰我道：“萬幸，差一點就傷到了靜脈，回去好好養傷就行了！”

我緊緊攥住程心遙的手上氣不接下氣的哽咽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到底是怎麽回事？

好端端的怎麽會擦傷？

怎麽會渾身都是血？

難道遇到了劫匪？

一個民警耐心的說：“你男朋友見義勇為遇到了歹徒，沒想到歹徒手中有刀，幸好擦傷了手臂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程心遙揉着我的頭發虛弱說：“有什麽好哭的，我沒什麽大事！”

看着他故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我輕輕的摸了摸他包紮的手臂重重嘆口氣“你真是吓死我了！”

民警解釋道：“你男朋友真的很厲害！路見不平，看見有流氓拿着刀威脅一個女孩子就上前相助，現在真的很少有人敢仗義出手了！”他左一口男朋友右一口男朋友搞得我滿臉通紅。

程心遙并沒有澄清只是笑笑說：“我一個大男人總不能看着那三個人欺負女孩子吧！”

我瞪大了眼睛尖聲叫道“三個人？你可真行？”

程心遙嘿嘿一笑，我又急又氣卻無可奈何。

民警最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們一眼笑着說：“不打攪你們倆了。”說完走了出去。

我胡亂抹掉眼角的淚珠有點埋怨他道：“三個人你也敢上前沖？你可真厲害！”

程心遙懶洋洋的看着我無奈的說：“那女孩子長得如花似玉的，我幹嘛不沖上前英雄救美！”

我氣得要死惡狠狠擰着他的胳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求饒。

“哎，你現在小丫頭脾氣卻大得很！”他揉着手臂委屈道“你看，我這個胳膊還受傷了呢！”

我扭過頭去不想理他。

許久，他才慢吞吞的說：“那個女孩子年紀和你差不多大，我看着有點不忍心。”

我不知該說什麽怔怔的看着他。

程心遙淡淡的說：“祝你生日快樂。”

本來平複的情緒又變得波瀾，我捂住了臉，淚水抑制不住的刷刷往下流。

程心遙揉着我的頭發柔聲說：“玉招，生日快樂，我希望你能永遠快樂。”

我輕輕嘆息，世間真的有永遠二字嗎？

我不敢奢求永遠，但是只是希望現在，你陪在我的身邊。

窗外淅淅瀝瀝的秋雨下個不停。

因為程心遙只傷了手臂，大清早我就去辦理出院手續，我扶着他往外走走一邊走一邊數落道：“可惜了我那一鍋牛肉罐頭炖土豆了！”

程心遙嘟哝着“真是啰嗦的女人。”

我們兩個拌嘴的按住了電梯，叮，電梯門開了，我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玉招？”

我迷惘的擡起頭發現周明娜赫然站在我面前，她氣喘籲籲的看着我。

“明娜？”

她的目光移到我身邊程心遙的身上臉上表情瞬間變得激動和雀躍。

“太好了！”她幾乎是跳着出的電梯。

程心遙看着她愣在那兒兩秒猶豫着說：“昨天晚上的——？”

周明娜激動的按着程心遙的手有些語無倫次說：“我終于找到你了，我找了你一夜！”

我似乎隐隐知道了個大概但是還是屏住呼吸的看着。

周明娜哭着拉着我的手哽咽着說：“玉招，昨天我差點就死了，是他救了我！他是你的朋友？”

我點點頭，原來昨天晚上救得那個女孩子是她？

周明娜又哭又笑情緒激動不已。

程心遙慢慢的說：“我以為吳江很大，沒想到吳江竟然這麽小，你是玉招的朋友？”

周明娜重重點頭還不忘提示他說：“我是玉招最好的朋友。”

下午周明娜買了很多營養品和鮮花送到了程心遙的公寓，程心遙禮貌的婉言謝絕但是拗不過周明娜的堅持。

周明娜熱烈的看着程心遙心有餘悸說：“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敢想象後果會是什麽？我長這麽大第一次遇到這麽可怕的事情！”

在回學校的路上，周明娜突兀的問我“玉招，你說這是不是就是緣分？冥冥之中的緣分？”還沒來得及等我開口周明娜又問我“玉招，幫你翻譯資料的那個朋友就是這個程心遙對不對？”

我點點頭強笑道：“沒錯，就是他。”

周明娜笑了起來，她明朗的勾住我的脖子嬌嗔道：“玉招，真想不到你的男朋友這麽優秀！”

我解釋道：“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覺得我的喉嚨發幹但是還是說了出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是很好的朋友。”

周明娜面露遺憾之色“你們青梅竹馬？竟然不來電？”

不知為何突然有一種煩悶，我艱澀道：“誰說一起長大就要非得來電？”

周明娜讪讪一笑卻沒接話。

過了一個禮拜，周明娜邀約我們去她家馬場玩，她還不忘特地讓我邀請程心遙。

我本想說為何你不直接邀他？可是話到嘴邊又生生逼了回去，這話裏之中的酸味兒也太過明顯。

我長這麽大第一次去馬場，和李豔一樣手足無措，就連一向自诩見慣大世面的秦黛都變得處處拘束。

在馬場我們又遇到了歐建瑩，她穿着專業的馬術運動裝備，頭上戴着黑色的頭盔，白色的襯衫外面套着黑色堅硬如盔甲的防護背心，卡其色毫無褶皺的馬褲搭配着黑色的馬靴，利落又帥氣，手上套着防滑防磨的手套拉着缰繩騎在白色的駿馬之上高傲神氣的昂着頭，路過我們的時候只是微微沖我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秦黛并不知歐建瑩的身份氣得直跳腳咬着牙恨恨的說：“那個人是誰？傲什麽傲？”

不一會兒我看見同樣裝扮的周明娜和程心遙兩個人騎着馬走了過來，兩個人似乎在聊什麽有趣的事情，周明娜在馬背上樂得花枝亂顫。

我心中一緊拉着李豔去了冷飲區，秦黛灰溜溜的跟着我們離開了這裏。

冷飲休息區在二樓，透過那扇巨大弧形玻璃窗可以俯瞰半個馬場，我端着冰淇淋看着遠處馳騁的三個人，心中納悶程心遙什麽時候學會騎馬的？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秦黛走了過來，她帶着妒意的盯着三個人的身影忍不住道：“那個男的是誰？”

我不想接話，秦黛自顧自的說：“真是好命啊，得到了周大小姐的垂青。”

我不發一言，冰淇淋融掉了，黏膩的流在我的手上我也渾然不覺。

李豔遞給我一張面巾紙，她輕輕的說：“和我們真的不是一個世界。”

我扭過頭去看她。

李豔看着窗外眼神變得複雜，她繼續說：“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馬場。”

秦黛冷聲道：“難道你沒在電視上看過啊？”

李豔紅着臉輕聲說：“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