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山雨欲來

周喜子訂好了兩張頭等艙的機票讓我們回去參加周明娜的訂婚儀式。

韓月舉着手機抱怨道：“你又給我擅自做主了，你的寶貝侄女說不定會生氣。”

雖然他這麽說，但是還是和我一同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我腦子很亂很不鎮定上了飛機不久之後獨自喝光了一瓶紅酒，酒精麻醉下我暈暈睡去，睡得很不安穩，伯母血紅的眼睛，程心遙黑漆漆的眼睛，兩雙眼睛不停的在我眼前閃現，折磨得我痛苦不堪喘不過氣，渾身都在發顫。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韓月握住了我的手，他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焦慮“你做惡夢了？”

我揉了揉額頭赫然發現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一定是很可怕的夢。”他舉起手我清晰的看見上面的抓痕。

我充滿歉意的垂下頭呢喃着：“是啊，特別可怕的噩夢。”

韓月安慰我道：“噩夢醒來就好了。”

我點點頭，內心卻布滿陰霾，這場無止境的噩夢真的可以醒來嗎？

到了吳江城，霧蒙蒙的深秋迎接着我們。

長途的旅行讓我有些耳鳴和疲憊，當周明娜沖上來撲着抱着我的時候我的腦子好像反應遲緩一樣呆了片刻。

“玉招，我想死你了！”周明娜興高采烈的拉着我的手。

我看見了程心遙。

他清瘦了許多，穿着一身休閑裝依舊挺拔灑脫。

“好久不見了。”他笑眯眯的看着我，我本能的瑟縮了一下好像看見正在吐信子的毒蛇。

我強笑着：“祝你們新婚快樂。”

周明娜羞紅了臉她天真的拉着我的手臂嬌嗔道：“這只是個訂婚儀式。！”

周家在吳江城樹大根深但是偏偏周明娜不喜周章浪費,她跟我說她想要的是一輩子溫暖的回憶而不是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周喜子拿她當做寶貝，縱是心有異議但是依舊百依百順。

訂婚儀式在周家老宅舉辦。

這幢歷史悠久的房子屬于周明娜祖父，周家老輩去世之後留給周喜子，而周喜子将這套帶有莊園的別墅送給了周明娜。

參加訂婚儀式的客人并不多不多，大部分都是周家的親戚和朋友，如周明娜所願，溫馨極了。

大家都穿着簡單的衣服，像是家族聚會一樣。

周明娜穿着一件款式簡單的白色喬其紗長裙，頭上別着雛菊花編制成的小花冠，略施粉黛的臉蛋如出水芙蓉一樣清新嬌俏。

程心遙穿着手工剪裁得合體的西裝，筆挺英俊，兩個人互相拖着手站在那兒光彩照人。

漫天花瓣雨之中看得見一雙新人正互相依偎的背影，我的眼淚流了出來，雖然我在笑，臉上的肌肉在發顫可是還是咧着嘴笑着，淚水苦澀的流進了嘴角，模糊了視線。

我一個人孤獨的坐在角落裏喝着酒。

“玉招？”一個怯怯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我擡起頭，看見了李豔！

“李豔！”

她驚喜的倒吸口氣說：“你還記得我！我都害怕你不記得我了！”

我拉她坐在我身邊笑着“怎麽會呢！你怎麽樣！你怎麽後來都不跟我寫電郵了？”

李豔嘿嘿一樂不好意思道：“我忙着考研究生所以沒什麽時間，你不要怪我喔！”

我握着她的手“你要考研究生了？真厲害！秦黛呢？”

李豔面露難色猶豫了一會兒壓低聲音道：“她休學了。”

“休學？”李豔嘆口氣道：“幾個月前來個一個中年女人大吵大鬧去了學生處說秦黛勾搭自己的老公，雖然不知是不是真實的事情但是秦黛已經沒有辦法繼續在學校待下去了，她休學了，然後一直也沒什麽消息了。”

看來，我出國之後發生了不少事情。

李豔突然拍了拍我的手突然想起什麽道:“對了！差點忘了！前段時間有個叔叔來找你。”

叔叔？我狐疑的看着她好奇的問：“什麽叔叔？”

李豔認真的想了想說：“一個挺高的男人，雖然年紀很大但是卻很精神，他來學校找你而且問了你的事情。”

我警惕道：“問我什麽事情了？他說他是誰了嗎？”

李豔點點頭道“他說他叫呂維忠，是你在江城的叔叔。”

呂維忠？

好熟悉的名字，可是我似乎沒有什麽記憶。

我皺眉，突然腦子裏閃過一張嚴肅的面孔，還有那雙銳利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睛！

當年那個負責伯母案件的警察？！他竟然找到了我？

不知為何那一瞬間我渾身發軟，宛如一顆重磅炸彈在腦子裏爆炸一樣。

“是啊，你沒事吧？他真的是你叔叔嗎？如果是你叔叔為什麽不知你出國的事情？”

我猛然按住李豔的肩膀急切道:“他問了什麽？你說了什麽？”

李豔吓得呆住了支支吾吾道:“說你在好心人資助下出國了，也沒說什麽，我不知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不敢多說。”

我拔腿往外跑，穿過了人流，不停的搜尋着程心遙的身影。

呂維忠竟然找到了我的學校！

他在找我？

難道他找到了當年的線索？

不可能！這麽多年過去了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可是我的心很慌很亂。

突然手機響了，我瞥了一眼，發現是程心遙。

“我在二樓拐角。”他似乎發現了我在找他。

我警覺的巡視着發現沒有人注意我便偷偷上了二樓。

在一個雅致的書房，我看見了程心遙，對比外面的熱鬧這間沒開燈的房間顯得幽暗又寂寥，我站在門口看着他。

他穿着一件白色襯衫坐在窗口，光線很暗，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我敏感的覺得他在看我。

我關上門一步一步走入房間。

“你看上去精神很差，今天可是你最好朋友的訂婚儀式。”他的聲音冰冷毫無感情。

我腿軟的坐在他身邊緊緊盯着他咬住牙齒說道：“你知不知道惡事做多了會招來報應！”

他察覺到了反常。“玉招你在胡說什麽？”

我捂住了臉。

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極了。

他察覺出了我的反常緩緩走到我身邊扶住了我的肩膀柔聲道：“出什麽事了？”

我覺得我聲音好像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似的“當年負責我伯母案子的警察在追查我！”

說完這句話，程心遙臉上的平靜開始皲裂開，我看見了他的驚慌失措，雖然短短一秒但是暴露無遺。

他反手按住了我的手加重力道:“你在胡說什麽？！”

我冷笑着“呂維忠！你還記得他嗎？”

他陰沉的看着我。

我咬着牙齒道：“他找到了李豔詢問我現在的情況！”

我們兩個彼此望着對方，沒有說話，空氣變得稀薄。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書房的燈亮了起來，習慣了黑暗突然眼前一片光明竟然是如此的刺目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身子瑟縮起來。

“玉招？”周明娜茫然如呓語的聲音輕輕響起卻讓我膽顫心驚。

我心虛起來突然發現喉嚨像是塞了棉花說不出話來。

周明娜臉上閃過一絲疑色但是她仍舊強做鎮定溫柔道：“你們怎麽沒下去跳舞？心遙，姑姑在找你。”

程心遙拍了拍我的腦袋吓得我大氣都不敢喘根本不清楚他為何如此突如其來的親昵是有何目的。

程心遙輕松的說道：“玉招在跟我說她和曾钰的事情，你一會兒可要把那個男孩介紹給我，我幫她把把關。”

周明娜驚訝的望着我說：“曾钰？你們兩個？”

我只覺得我渾身的血都好像凝住了一樣，萬萬想不到程心遙竟然把我推了出來，我佩服他的敏捷更佩服他的歹毒。

我幹笑着“是的，因為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周明娜如釋重負的松口氣讓我覺得心痛。

“曾钰不錯啊，可惜他沒來參加婚禮，但是如果你們兩個在一起我一定會支持你的！”她誠摯的拉着我的手由衷道：“我希望你也能幸福。”

我感受着周明娜那雙柔軟溫熱的手，心中的寒意卻徒增了幾分。

如果有一天當你知道你所謂的幸福不過是一場謊言一場精心設計的欺騙你又會怎麽做呢？

我不敢繼續想只是岔開話頭道：“我們下樓吧，這件事情等以後有機會我再詳細跟你說說。”說完我輕輕松開了她的手一個人走出書房。

身後傳來周明娜淺笑的聲音“她害羞了呢！”

在樓下我看見了周明娜的家人，周明娜雙親和一個姑姑，都衣着華貴面沉如水有些沉默。

周明娜的父親睬也不睬程心遙只是一語雙關道：“明娜，你年紀還小不辨妍媸，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我也不說什麽了，将來不後悔就行。”

我看着程心遙，他臉上依舊挂着笑容仿佛沒有聽見這句話的挖苦的意思。

周明娜冷着臉道：“阿爸，今天這麽開心的日子你說這些做什麽。”

周明娜的母親和事佬道：“孩子開心就好，心遙以後你要好好照顧明娜，就像我之前告訴你的，洗衣煮飯這種事情我家明娜是絕對不會做的。”

周明娜踩着腳道：“不要說這些了，煩人。”

周明娜的小姑姑周悅子點燃一支香煙語重心長道：“明娜你父母也是為你好，你少任性一點乖乖聽話不要将來抹着眼淚回來跟我說後悔。”

一旁沉默的男人低低道：“悅子，你就少說兩句吧。”

周悅子冷聲道：“我少說兩句？在這裏我最有資格說幾句！當初我就選擇了兩手空空的你現在落得兩手空空的下場。”

“在聊什麽這麽熱鬧？”周喜子穿着水紅色的旗袍面色緋紅似有些微醺的走了過來，看得出來她很高興，實心實意。

周喜子拉着周明娜坐在沙發上雙手親密環住自己的侄女感嘆道:“那時候你坐在我懷裏還那麽大點兒現在都成為人家的妻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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