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章節
頓,接着,将還未燃盡的火柴梗丢到一旁的煙灰缸。
“進來。”
“宸——”蘇婉委屈哀怨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她只穿了件薄薄的春裝,臉色有些發白,幾天不見,竟然憔悴了許多,卻多了一份我見猶憐的柔美。她站在門口,不敢再往前,寒風從打開的門口吹入,一下子吹散了室內的溫暖。
木槿宸毫無起伏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只是淡淡的一撇,就又收回了視線,他低頭,點了一支煙,靜靜的抽着。
蘇婉的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幾乎是踉跄的跑在木槿宸面前,伸出手就想撲進他的懷裏。這些天,木槿宸一直避而不見,無論是公司還是家,他都下了死命令,不讓她進去,這些天的折磨,都讓她幾乎要瘋了。
木槿宸擡頭,那涼薄如水的眸光掃過蘇婉伸長的手。
只是那淺淡的一眼,卻比這寒冬臘月的風更刺骨,蘇婉本來激動的神情像被潑下一盆冰水,一下子萎頹了下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有進一步的動作,手還尴尬的伸着,淚水一滴滴從她空洞的眼睛裏落下,沁進白色的羊毛毯裏。
“宸——”
“蘇婉,我們解除婚約吧。”木槿宸說的淡然,只是在告訴蘇婉的決定,絲毫不在乎面前的女子瞬間死灰的臉色!
蘇婉愣了片刻,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吶吶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木槿宸回頭看她,那嘴角似乎還有譏诮的弧度,眸底深沉如水,毫無波瀾!
“不——”蘇婉尖利的叫着,再顧不得其他,伸手緊緊拽住木槿宸的手,“宸,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我求你,給我一次機會,我再也不做那些自以為是的事了,以後,我會努力做好你的未婚妻,哪怕你不愛我都好,只要能和你生活一輩子,我也願意。”
木槿宸沉默的抽煙,任由她握着,将他的手腕掐出一道青紫的痕跡,被她悲傷絕望的情緒所感染,他的眉頭蹙了蹙,卻并沒有摔開她的手!
蘇婉知道,他一旦下定了決心,那就表示真的無回旋之地了,她還緊緊拽着他的手,眼睛因恐懼而睜得老大,“宸,你想娶楚安然是不是?可是,木家不會接受她,抛開她的平凡的身世不說,就是她曾經結過婚,木家就不會同意你們的婚事。”
聽到她提這個,木槿宸突然覺得厭煩,更有一種無力的感覺,猛然間甩開她的手,任由她跌倒在厚軟的羊毛毯上,“和她沒關系,蘇婉,你在做那件事的時候,就該想過你應該付的代價,你應該清楚,做任何事都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蘇婉跌坐在厚實的羊毛毯上,雖然不疼,但她所有緊繃的情緒卻随着這一跤‘啪’的一聲斷了,她仰着頭看着被光影籠罩的木槿宸,心底突然生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絕望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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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那些都是尹墨的主意,與我無關的,與我無關的。”
聽到她提尹墨的名字,木槿宸的身上瞬間迸發出一絲危險的怒意,竟吓的蘇婉往後挪了挪,他在蘇婉面前蹲下,手指捏住她尖削的下巴,眼睛微微眯起,譏诮的冷笑:“蘇婉,你還不是一般的傻,尹墨比誰都清楚這件事曝光之後,你會承受的後果。”
他了解尹墨那個男人,他對蘇婉的感情,他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些,這一切,怕是尹墨早就預料到的了,只有蘇婉,還這般傻傻的以為尹墨是在幫她。
蘇婉仰起頭,和他琉璃色的眸子對視,那深邃的眸光,像是漩渦一般,将她卷進了更深的絕望,他說:“蘇婉,和你解除婚約和楚安然沒關系,這些年,你或多或少見識過我的手段,對那些妄想将我掌控在其中的人,都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蘇婉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只是眼淚流的更兇了!
“管家,送蘇婉小姐回去。”木槿宸站起身來,揚聲吩咐,“一定要将蘇婉小姐送回蘇家別墅,派個人守着,別讓她做傻事。”
說完,他又走回到落地窗前,對着外面幽藍的游泳池發呆。
他還記得,那天将醉酒的楚安然丢進了游泳池,本來想讓她長點記性,結果,被她也拽進了游泳池,兩個人緊緊相貼,他到現在都還能清晰的記得從她身上傳過來的溫度,像是火引一般,點燃了他內心的火。
“蘇婉小姐,走吧。”管家進來扶她,将她送了出去。
第二天,財經版的頭版頭條,全都在刊登木家和蘇家解除婚約的事情,木槿宸做事一向雷厲風行,如今,他這招先斬後奏讓木家不得不被迫同意他和蘇婉解除婚約。
中午的時候,接到父親的電話。
“父親!”
在木家,不能叫‘爸爸、媽媽’,只能叫‘父親、母親’,預示着尊重敬仰。
“槿宸,你也不小了,怎麽能做出這麽荒唐的事情,你也不想想,你蘇伯父面子上怎麽過。”父親的聲音還是那般嚴肅,木槿宸幾乎能通過他說話的語氣感受到他板起的臉孔,許久,那頭見木槿宸變沒有說話,語氣也軟了下來,嘆息着說:“解除了就解除了,我讓你母親再為你物色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下次,可不許這麽胡鬧了。”
“呵——”木槿宸冷笑,眸子裏竟然有叛逆的光,他唇瓣微啓,譏诮的說:“父親,你要是這個時候給我物色未婚妻,那才真的是在打蘇伯父的臉。”
“你......”父親在那頭劇烈的喘息,許久才慢慢平複下來,沉聲說道:“你這個逆子。”
挂上電話,木槿宸把玩着手中黑色的直板手機,‘呵’的一聲冷笑,低聲說:“我這個逆子不正是你培養出來的嗎?”
那些記憶如同跗骨之蛆,總是在躲藏在陰暗的角落,一有空隙就從那些角落裏鑽出來,侵蝕着他外表的堅強,他的手緩緩的按在小腿上,那裏,似乎還能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
那年冬天,自己才只有八歲。
法國的冬天,比樊城冷多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巴黎的上空飛舞落下,只有八歲的自己就穿着一條短褲,裸着上半身,打着赤腳站在雪地裏,平舉的雙手裏捧着一條二指寬的戒尺。
父親說,身為木家的獨子,必須要肩負起整個木家的興衰繁榮,要榮辱不驚,要沉得住氣,不驕不躁。安楚裏傷角。
所以,他每天必須在雪裏站半個小時,必須要有鋼鐵般的意志。
木槿宸筆直的站着,手已經麻木了,剛開始身體還能感覺到冷得發痛,到最後也麻木了,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別墅客廳裏,那個吹着空調喝着紅酒的男人,他想,總有一天,他會讓那個男人後悔,曾經用這麽殘酷的手段來逼迫自己。
風刮的越來越烈,他幾乎都要承受不住了,端着戒尺的手在微微發抖,緊緊咬着唇瓣,嘴裏全是黏糊的血腥味,那種如鐵鏽一般的腥味。
客廳裏的男人突然回過頭來,比寒風還洌的眼神直直的落在木槿宸身上,木槿宸不閃不避,直直的迎上他的視線,那眼睛裏的恨意更是毫不掩飾。
是的,他恨這個男人,這個被自己稱之為‘父親’的男人!
男人穿着厚厚的防寒服,從客廳裏出來,伸手拿過他手上的戒尺,‘啪’的一聲抽在木槿宸的小腿上,那種疼痛是鑽心的,讓人生不如死的痛,他下意識的擡起那只被打的腳,奈何,另一條腿已經被凍的麻木,再也不能承受他身體的重量。
整個身子朝一旁傾斜,跌倒在雪地裏,冷,刺骨的冷。
“起來。”又一尺子落下,打在自己撐在雪地的手上,這一下力道極重,是用齒面打的,一下去,竟然将凍得發僵的手拉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那麽猙獰的傷口,也只有點點的血流出,還沒流出傷口,就已經結成了冰。
“我教過你,要學會掩蓋情緒,你的想法永遠不準被別人洞悉,否則就會成為你最致命的弱點,而你,剛剛是在恨我!”又是一下落下,木槿宸除了将自己緊緊護住,其他的,什麽都不能做,尺子一下下落在自己身上,每一下,都讓他恨不得能就此死去。
那種痛,猶如抽筋拔骨,将自己血肉硬生生的劃開。
天空中,雪花還在不停的落下,一片片落在自己身上,竟然沒有化,他想,他會死去,就這樣被掩埋在雪地裏。
手中握着的杯子因為用力被折斷,玻璃碎片深深的紮進掌心裏,那些記憶戛然而止,回過神的木槿宸看着手心裏不停湧出的血珠子,無聲的扯了扯唇瓣,原來,自己并沒有在那一年冬天死去呢。
最後怎麽樣了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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