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解釋

站在門口的顧望, 手裏還拿着一份草拟好的協議合同。

他這次是認真的。

在慕家老宅和慕幺說完那番話,一回來,顧望就讓管樂習馬上準備好了這一份合同。

月皇手上的資源還是有一些的, 他讓管樂習挑出了一個很适合慕幺的新人節目采訪。

慕景山不認這個婚約也沒關系,他可以和慕幺建立新的聯系, 不一定需要是她簽在月皇旗下。

和許氏搶人,可能搶不過來。

況且許氏早已經發了官博出去, 極其鄭重地對慕幺進行了認證, 連帶着慕幺在《教皇季》的劇照都放在了官博上。

但是月皇的資源, 同樣可以對有潛力的其它藝人開放。只要慕幺願意, 她可以來用, 他們可以一起共同分享成果。

他沒有那麽愛計較。

所以顧望晚上先是驅車去了慕幺的小公寓樓下。

從第一次的踏足,到今天的輕車熟路。

顧望已經連着好幾個晚上, 驅車到了慕幺樓下。

想上去,卻又沒邁出步子, 只靜靜地在車內坐了大半天。握着方向盤,總想着會不會就這麽巧遇到慕幺。

可以給大家彼此一個臺階。

只是, 為什麽竟然是巧得一次都沒碰到過慕幺。

去夜色引力的那天, 酒醒之後的他,也是在樓下守了大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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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一遍遍地梭巡而過,數着數着數到了慕幺的那間小公寓。

可見的燈光一片黑, 明明知道不會亮起, 卻也不想就這麽走了。

他就是拉不下這個臉。

他們認識了這麽多年, 慕幺知道的,他只是偶爾逢場作戲。他以為,只要他勾一勾手,解釋一下, 慕幺總會過來選擇原諒。

這次慕幺在慕家老宅沒給他任何回應,隐約覺得有些不在控制之中。

再也按捺不下去。

今晚他直接上了16樓,按下了依舊貼着hello橘貓貼紙的門鈴,想和慕幺當面再好好聊聊。

按了兩次門鈴,沒人開門。

皺着眉又按了兩次。

站立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氣,打開通訊錄,撥通了慕幺的手機。

設想過好幾種慕幺使性子不搭理他的場景,都沒有電話裏頭傳來“您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的那種突然。

顧望握着手機,過了一會,不信邪地又重新撥了幾通電話過去。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只知道電話那頭傳來的,一直只有那句機械的“您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什麽時候,慕幺竟然用了這種完全不在乎他的方式來回應他,顧望大腦有片刻的空白。

直到上次電梯裏遇到的小孩又扒在隔壁門口警惕地看着他,小聲嘀咕着,“這姐姐前幾天早就搬走了。”

他才終于後知後覺。

慕幺的號碼撥不通,住的公寓也一搬而空。

這麽輕而易舉地說走就走,卻留下他這些天反複地在回想着關于她的點滴。

她怎麽能,好像真的完全不在乎他了,就像她從來就不是真的喜歡他一樣。

這個突如其來的認知,在深夜猶如尖刀一般,一遍遍割在他的心口之上。

無比鋒利。

明明他是她的大樹,可以為她庇蔭遮陽擋雨,她怎麽就能不要他。

可笑的是,慕景山也執意要把這樁,他之前曾不屑一顧的婚約作廢。

剩下的慕博遠,現在只能算是和他一樣,就是一個被慕幺拉黑删除的陌生路人。

慕幺怎麽會跟他到了沒有離別就再見的地步,他不相信。

現在看着跟着許修隽一起從屋裏跑出來的胖橘貓,顧望同樣不相信。

顧望忍不住帶着怒意地質問着許修隽,“這只貓是幺幺的那只?為什麽它會在你屋裏?!”

許修隽也是有點沒想到。

他和顧望一起住在這個片區好多年,從來都是視若路人,互不來往。

結果今天這個深夜,顧望竟然跑來敲他的門。

太過擾人。

許修隽俯身提拎起了橙瓜。

好家夥,它從宋怡夏那裏回來之後,就被慕幺寵得肉眼可見地發胖。

之前慕幺在它腳上套了一個環扣,那會兒尺寸還有點空的餘地。現在這個環扣都陷在了肉裏,看上去都勒了點。

許修隽一言不發,只舉起了橙瓜套着環扣的那只胖腳。

這就是橙瓜,顧望顯然也認了出來,面色變了又變。

屋裏還有人等着,許修隽懶得看顧望在這表演變臉。

他看着顧望手上的文件,聲線壓低了一些,眉目還是慣有的懶散,“顧望先生,大半夜的,沒別的事我可就關門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麽它會在你屋裏。”顧望單手抵住了許修隽說完話就想關上的門。

兩人隔着一門一貓,視線極為不友好地碰撞了起來。

“不在我這,那是應該在顧望先生那,還是在姓宋的那位小姐那裏。”

許修隽勾起了一邊的唇,一邊順着橙瓜的毛,一邊語調漠然,“顧望先生,這是幺幺的貓,不是你的。”

言下之意,顧望你憑什麽去管幺幺的貓。

憑什麽。

憑她前未婚夫的身份,憑他們多年的情誼,所以他為什麽不能管幺幺的一只貓。

所以他之前自作主張地把這只貓送給了宋怡夏,卻忘了慕幺其實會難過。

但是他本意,并不是想讓她難過的。

顧望喉嚨有些發緊,沒有慕幺在身邊的這些天,他開始試着去理解慕幺當時為什麽要使性子了。

“我今天來,不是想來說這只貓。”顧望決定先把貓的事丢在一邊,“我是想來和你談一下幺幺的事的。”

顧望在敲許修隽門之前,其實已經敲過了旁邊那棟小洋房。

沒有人開門,望進裏頭去也是一片多年來慣有的漆黑,顧望心裏那個荒謬莫名的猜測才終于壓了下去。

還好,還好,顧望輕舒了一口氣。

他就知道,許修隽視頻采訪中說的,慕幺現在住在他這棟小洋房裏,和他關系多好,這些話全部都是假話。

這麽一釋懷,所以現在顧望還是能心平氣和地和許修隽說着話,“許先生,感謝你對幺幺的照顧和許氏對她的收留。但是,幺幺的能力不容置疑,他日幺幺和月皇合作,也希望許先生不要攔住她的腳步。”

話說着,宣告了主權似的,顧望還舉了舉手上的那幾張紙。

顧望才是這大半夜發病的人,許修隽算是看出來了。

像是把慕幺當成了所有物,顧望說出的這話,就不帶腦子。他俨然完全覺得,慕幺的事,是自己談談就能一手拿捏住的。

這種态度,讓許修隽覺得可憎,又可笑至極。

多聽他說一句話,都讓人覺得下頭,許修隽的語氣可謂涼到極點,“顧望先生,你來到我的家門口,就是想跟我讨論一個,跟你已經沒有絲毫關系的女孩子?”

“顧望先生,你現在的腦子是有多不清醒。”

被人一語戳開。

剛才被尖刀割開的心口好像又被人撒了一把鹽,痛覺神經纖維從傷口中崩暴而出。

什麽叫跟他沒有絲毫關系,顧望咬牙冷言,“和我沒有關系,難道和許先生就有關系了。”

“許先生,我和幺幺的關系,比你想象中認識得要更早,也要更深。就算沒有婚約,就算她現在是在給我冷臉,但是我們的感情,不是許先生你這種外人能夠理解的。”

“許先生,幺幺的性格我了解。她耳根子軟,好說話,也好騙。她現在是在和我使性子,才會握住許先生你抛過去的橄榄枝。”

“但是,許先生,幺幺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到時候,你就知道誰才是和她沒有絲毫關系的。”

一番蒼白,卻又迷之自信的話說完,顧望可算是給自己定了定心。

只是,許修隽沒有說話,轉而回頭看向了正從屋裏走出來的女孩子。

女孩子還是一身簡約的穿着,煙灰色調的襯衫裙,纖細薄削的肩頸弧度完美。皮膚細膩幼白,在夜裏也無法損她一分樣貌的精致。

顧望現在發現,那把尖刀原來是直接插進了他的心口之中,疼得氣得都讓他紅了眼。

尤其是這個女孩子,還對着許修隽說着,“許老師,大半夜的怎麽能随便給個外人開門。”

慕幺走了出來,手上還拿着體溫計。

她就是聽不慣顧望,口口聲聲喊着許修隽是個外人。說得就好像顧望和慕幺,是什麽親密的關系一樣。

慕幺擡眼看了顧望一眼,又轉頭回去看着許修隽。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就是那麽大。

許修隽長得比顧望高,生得比顧望好看,性格還比顧望好,對她更是好得快成為一标杆了。

無視了顧望死死盯着她的眼神,慕幺就舉起體溫計對着許修隽小臉嚴肅,俨然是個合格的看護者,“許老師,我找到體溫計了。”

“幺幺!”顧望有些不甘,連聲音都已經變成了低吼,“你不是應該給我個解釋嗎。為什麽把我的電話拉黑删除了,為什麽搬了家不告訴我,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個這麽不應該出現的地方。

顧望狠眼望着許修隽。

他都已經放低了姿态過來找人,慕幺卻連句解釋的話都懶得說,這難道不得怪許修隽。

然而,慕幺接下來的話,聽在顧望耳裏比晴天霹靂還震耳。

他看到慕幺,把許修隽手裏的橙瓜抱了過去。

完全無視他的存在,牽着許修隽的袖口就準備關門,嘴裏還咕哝着,“門口風大,許老師你等下又得喝兩杯姜茶了。”

聲音帶着些許軟糯,就像之前,她捧着親手做的慕斯蛋糕到他跟前,問着他想不想吃一樣。

“幺幺!我沒有別的心眼。簽了它,我保證,月皇從此為你保駕護航。”顧望攔住了他們,像吞了滿嘴的玻璃碎渣,咬牙說出了這句話。

他這次是真得,真心想對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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