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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看見我放在這兒的糖了嗎?”
“什麽糖?”回答許佳菱的聲音高的有些刻意。
許佳菱太過了解自己的母親,若她真不知道,一定不是這樣的語氣。
她要麽直接裝沒聽見,要麽會啐一句:我管你那東西在哪兒。
既然她非這樣故意問,許佳菱也回道:“就前幾天,我同學堂姐從日本帶回來的‘不二家’棒棒糖,一個小袋子,她給我的。我帶回來分給咱們三個了,你當時就在跟前。我那一份找不見了。”
“不知道,我沒注意。”母親簡短的回了句。
許佳菱合上抽屜,回自己屋,找遍了置物架,還是沒有。
她突然想到,興許是誰怕熱化了,給她放進了冰箱。
冰箱裏迎面一股洋蔥和蘿蔔的味道,她再一次試圖勸誡:“媽,下一次切開的洋蔥和蘿蔔你能不能用保鮮膜裹起來,或者裝個塑料袋也行,不要這樣随便就扔進冰箱,你聞不到味兒嗎?”
母親突然吼道:“你趕緊閉嘴!是誰把你養這麽大,現在嫌我不會做這做那。你有本事,往後我做的飯你別吃了!”
許佳菱合上冰箱,看着她,說道:“從我能夠到竈臺開始,我總共吃過幾頓你做的飯啊?媽。”
她不知把什麽東西狠狠摔在桌子上,哐的一聲。
“你是不讓人把話說出口是不是,我說一句,你頂十句。從小慣得嘴犟的死毛病,死性不改,瞧你那德行!”
許佳菱問:“慣?誰,你慣我?我什麽德行,我是殺人還是放火,是違反學校校規還是擾亂社會秩序?我做了哪一樣?”
“你趕緊把你那臭嘴閉上,要死給我死遠點!”
迎面砸過來一個東西,許佳菱象征性的偏了偏頭,拿東西砸在肩膀上,‘啪’的一聲,碎了一地。
許佳菱聽聲音應該是針線盒,她沒有低頭看,只是執意于她的糖。
“你以為鬧這一出,我就把正事忘了。我再問一遍,我的糖呢?”
身後傳來卧室門的開合聲,走出來的是許楠。
她小許佳菱幾歲,長得已經要比她許佳菱高半個頭。
許楠幾步過來,說道:“你不要再罵了,是我吃的。”
“……”
許佳菱愣了一下。
她吃驚于許楠講話的語氣,疑惑的看着她,直直看了好半晌。
“吃了?沒了?你為什麽要吃,我分了三份,你自己那份呢?”
許佳菱看着許楠那張臉,她永遠一副俯視周遭的姿态,仿佛自己和許妍生來就是她的奴隸。
許楠說:“反正你又不吃,還不讓別人吃?”
許佳菱不可思議:“可那是我的東西,不管吃不吃,那都是我的!即便你要吃,都不知道跟我打聲招呼的麽?”
許楠很不屑的哼了一聲,轉身對母親道:“媽媽,我把針線盒給你撿起來哈。”
母親皺着眉頭瞥了許佳菱一眼,說道:“你都十七八歲的人了,不吃那兩顆糖能死嘛?為了那點東西大吼大叫,也不嫌丢人。”
“東西就放在那兒,你自己不吃,怪誰?”
許佳菱感覺一股氣血湧上了腦袋,她全身像是觸電了一樣,麻的打顫。
她無法理解母親和許楠的邏輯,自己的東西被拿走。理由卻是自己不使用那個東西。
自己不用的,就活該是別人的麽。
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道理。
“許楠,你很快就十六了,不是六歲。我送你一句話,糞土之牆不可圬,跟着你媽好好學,我看你是哪種糞土。”
許佳菱轉身剛邁出兩步,有什麽東西扔過來貼着腳後跟落地,她頭也沒回,那些罵罵咧咧的話,即便是她堵上耳朵不聽,也能背的比《出師表》還熟。
也許外面那個狀若瘋魔的母親,永遠都不知道。這樣不平等的對待,帶給另一個孩子的,将是怎樣的一種傷害。
許楠出生的時候,許佳菱還小,那時候小地方的孩子,也不知道什麽叫做二胎三胎危機,只覺得家裏多了個小孩,是自己的媽媽生的,一昧疼愛就是了。
許佳菱清楚記得,那是小學五年級。有一天放學,路過一家新開的精品店,裏面全是一些小巧亮眼的東西。
不過她的零錢倒是不夠她去這裏面消費。
要走開時,她往裏面看了一眼,迎門豎放的一個架子上,上面挂着一款特別矚目的發卡。
許佳菱想了想,揪着背包帶子進了店。
發卡是分兩只,巴掌大的卷紗做成的花朵樣式,每一只花朵下面,墜着兩條大約十厘米左右的小麻花兒辮。
顏色有點淺黃中帶些微綠,許佳菱叫不上它具體的顏色,只是看着喜歡。
售貨員站到她跟前,聲音很溫和:“這只有我們店有,新進的發卡樣式,專門适合小姑娘戴。”
許佳菱擡頭,剛好透過精品店的鏡子,看到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重新将發卡放回原位置。
臨出門前,又退回去問道:“你們那個發卡一種顏色只有一對嗎?”
“是啊。這是新貨,比其他頭花和發卡貴一點,進貨的時候怕我們小縣城不好賣,所以進貨少。”售貨員回她。
許佳菱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一對兒多少錢?”
“八塊。”
許佳菱嘴角不由的下撇,抽着書包帶子出去了。
那時候她和同學們除去每天的早餐,零花錢大多也都是兩三塊塊,多的也就五塊錢。八塊錢買一對發卡的确有些不合實際。
回家的時候,還沒進門就聽到許楠又在那兒喊着讓人給她紮頭發。
媽媽給她用黑皮筋紮了兩個牛角一樣的啾啾。
許佳菱進屋,把夾在筆記本裏面的零錢拿出來數了一遍,三塊五毛。
這是她自己存的,自從二年級的時候丢了年奶瓶,那以後她都會下意識的攢幾塊錢,兩毛,五毛的存。
她想的是,如果哪天又丢東西,還可以補回來,興許能免一頓打。
“三塊五,還差四塊五呢。”許佳菱自己嘀咕。
後來的一星期裏,許佳菱每天帶水杯去學校,下午熱的時候就去接涼水喝。
小夥伴們出去買冰棍的時候喊她,她總找借口推脫。
這樣叫了幾次,她再找不出更多借口,索性說上次吃了冰棍拉肚子,她媽媽不讓再吃了。
周五放學的時候,她在廣場邊的座椅上把一把五角貳角一塊的錢,一張一張的捋平。一塊的墊在下面,五毛放中間,綠色的貳角幣在最上面。
然後對折成方塊的形狀,裝進衣服兜裏,手在兜兜外面壓了幾下,往那家精品店去了。
路上她還在想,那個發卡那麽好看,會不會已經賣光了,或者她上次看上的那個顏色已經叫人買走了。
許佳菱幾乎是跑着去店裏,手一直壓着校服兜。
她一進去,眼睛都沒有往別處轉,看到發卡還在那兒,頓時一喜。
“這個,能不能幫我裝個袋子。”兩只發卡放在一起,花朵的大小都蓋住了許佳菱的手掌。
售貨員微微一彎腰,手伸過櫃臺接過發卡,笑着說道:“好,這個花卡你是賣出去的第二對,前兩天一個姑娘鬧她媽媽,把一對兒粉色的買走了。”
許佳菱揩掉額角的汗珠,從衣服裏捏出早就數好的八塊錢。
售貨員還在櫃臺上的一個盒子裏取了一顆‘大大’泡泡糖,說是感謝光臨,連帶着花卡一并裝進了袋子裏。
許佳菱第一次自己去買精品店的東西,覺得包裝袋都特別好看,也舍不得裝進書包,巴不得叫滿街的人都看見她手上拎着什麽。
那時候不知道,滿街的大人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注一個小孩子。而當時的自己,卻以為自己做了一回主角。
她回家放下書包,獻寶似的喊道:“許楠,我有好玩兒的東西,你要不要來看啊?”
剛一說完,就聽到一串噼裏啪啦的腳步聲,許楠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許佳菱的手提袋。
許佳菱坐在沙發上,把許楠抱到身前,取出花卡在她頭上擺弄了好半天,最後也沒戴上去。
她剪了長發之後,就再沒有碰過發卡頭花之類的東西,所以動作有些笨拙。
許楠氣的捶她,說扯到頭發了,許佳菱只好喊媽媽來幫忙。
媽媽過來看了眼東西,先問了句許佳菱哪兒來的錢。
許佳菱說:“是我攢的,我這一星期沒有花錢,上一星期也攢了三塊。”
“這兒還有顆大大泡泡糖!”許楠揪着袋子晃了晃,把糖捏在手裏。
許佳菱的手往前伸了伸,緊緊抿着嘴唇,沒有出聲。
花卡的确非常好看,正好和許楠的淺綠色棉布格子裙很配。
許楠起初喜歡的很,天天戴着去幼兒園,後來她說幼兒園其他小朋友也有了,她就生氣的扯壞了上頭的絹花,把她擠進了沙發縫兒裏。
許佳菱發現的時候,心裏莫名的難過了好久。
時至今日,她再面對母親和許楠的樣子。突然想到,當年她說花卡是自己省了兩星期的零花錢買來的時,許楠沒有聽懂。可她的母親,也從未問過她,她把錢下來之後,那兩個星期裏是怎樣過的。
許佳菱将門反鎖,帶上耳塞。
自從許妍出去上大學,卧室就她一個人。
她還是有些難過。
不管這樣的事不知上演了多少次,她還是學不會看開,每發生一次,她都照舊委屈一次。
還是無人問津的滿腹委屈。
她給許妍打電話,大概敘述了一遍事情原委。
許妍回她話也是一樣:“你又不愛吃那種甜糖,沒了就沒了。等會兒出去買幾袋自己愛吃的薄荷糖。”
許佳菱安靜了好久,真的沒有人明白,她在意的根本不是那幾個糖果。
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對着電話那頭不喜不怒的說完最後一句話,然後摁了挂斷鍵。
“姐,會哭的孩子是有糖吃。可不代表不會哭的那個,就不愛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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