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搓海蜇
◎她胳膊下面使勁摟着的是什麽?她這是坐在了哪?腳放的地方好像也有點造次?最重要的,……◎
她胳膊下面使勁摟着的是什麽?
她這是坐在了哪?
腳放的地方好像也有點造次?
最重要的, 她一擡頭,就能看到裘泱的喉結和側臉……
裘泱的皮膚是真好,離這麽近, 沒有痘痘也沒有斑點。
萬寶寶盡量讓自己不要錯上加錯。
她躲開裘泱的眼神, 緩緩的放下了手臂, 腳也從裘泱的大腿下方小心翼翼地抽了出來, 臀部微擡,緩慢的平移到了旁邊的床上。
麻利地收回腳和手臂, 萬寶寶雙膝跪床, 給裘泱擺了個标準的土下座 :“師兄, 師妹得罪了!”
可能近來裘泱對待她的态度松動許多,讓她一時上頭, 都敢這麽放肆了!
不行不行, 萬寶寶,你應該往桌子上面跳, 而不是床上……
懷中陡然一空,方才緊緊依附着他的溫熱活物移走, 溫度瞬間下降。
裘泱看了看空蕩蕩的懷裏,眉梢也壓了下來:“萬寶寶, 你不怕我, 竟然怕那鼠輩?”
提起老鼠,萬寶寶下意識地往裘泱身後躲了躲,還瞧了瞧老鼠藏身的櫃底。
還好, 沒出來。
“……那不一樣,我對是師兄是敬畏, 是仰慕, 萬萬不是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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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泱可不會在床底亂竄, 吱吱吱的叫個不停。
萬寶寶從裘泱身後探出頭,又看了看櫃子道:“師兄,您能不能幫我把那只老鼠丢出去?師妹從小就怕這東西,一看就渾身起雞皮。”
萬寶寶掀開衣袖給裘泱看,白白的手臂上,果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裘泱垂眸掃了眼,啓唇道:“廢物。”
他就沒見過比萬寶寶還膽小的活物。
萬寶寶:……
白色粘液湧入櫃底,接着,櫃子底下就傳來了老鼠激烈的叫聲。
聽到這聲音,萬寶寶再次向裘泱靠攏,雙手抓住他的衣擺,整個人躲在他身後,就露出一雙在夜裏看不太清的眼睛。
要道歉要賠禮她都認了,先躲着再說。
對于她的小動作,裘泱并沒有斥責。
眨眼的功夫,白色粘液就從櫃底蠕動了出來。
它們就像黏力非常強的膠水,包裹住了老鼠的四肢,固定住了它的頭部。
以五馬分屍的姿勢,将它拖了出來。
不能就這麽直接扯開吧?
光是想象,萬寶寶就忍不住胃部抽搐。
“師兄。”萬寶寶拽了拽裘泱的袖子,小聲喚道。
裘泱側過頭,微微挑眉。
那意思仿佛在說:你又要說什麽?
萬寶寶指了指開了一條縫的窗戶,賠笑道:“扔出去吧。”
裘泱:“就地撕碎了它不更好?你不是怕嗎。”
……你這個腦回路可真是與衆不同。
萬寶寶:“……扔了省事,我不想髒了師兄的……的手。”
裘泱睨着她冷笑:“說實話。”
萬寶寶抿了抿嘴唇,把鼻子以下躲在裘泱的背後,大眼睛眨了眨道:“……我害怕。”
裘泱似乎很不理解,眉頭微皺道:“死了的活物有何可怕?”
……聽聽這話說的,咱倆能一樣嗎?
活老鼠已經很吓人了,撕的血肉模糊的死老鼠,不是更吓人嗎?
“萬寶寶,你是如何活到這麽大的?”
裘泱這句話沒有一點諷刺的意味,他好像真的不太理解,像萬寶寶這種“什麽都怕”的人,是怎麽長大的。
……我是在和諧社會長大的!我們那沒有人會活撕老鼠,這是要上熱搜,被上億人罵變态的!
萬寶寶:“……其他的動物我都不怕,只怕這個。”
裘泱淡道:“若是如此,以後你看到其他活物,可莫要再像猴子一般上蹿下跳。”
那她要是再蹦過去,裘泱會不會把她推出去?
萬寶寶想了想,咽了口唾液道:“……其實,還是有的。”
裘泱:“什麽?”
萬寶寶一個城裏長大的三十多歲成年人,怕的動物還真不少。
“……太大的鵝不行,公雞也不行,爬行類,就是蜥蜴啊,蛇啊……還有蛤|蟆啊……”在裘泱看異類的目光裏,萬寶寶的聲音越來越小:“……就這些了,師妹我不太擅長。”
裘泱:“萬寶寶,你的生養之地,沒有活物嗎?”
萬寶寶:……有,大多存在于超市、動物世界、動物園,和寵物店。
它們都被扒好了皮,按斤稱好了價格。
或是隔着半個地球的屏幕,再不濟,也要隔着栅欄。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那麽沒用,萬寶寶幹笑道:“師兄,犬科貓科我是不怕的,像老虎,豹子,這些雖然是猛獸,可我看了不會起雞皮疙瘩。”
裘泱冷笑道:“讓你與之搏鬥,你也不懼?”
萬寶寶:……
看和搏鬥能一樣嗎?
裘泱沒說話,臉上就寫滿了四個字:“嫌棄”和“廢物”。
像萬寶寶這樣的人都能當修士,這世上的妖鬼只會越來越猖狂。
白色粘液并沒有表演五馬分車,它們拖着老鼠,從窗口流動了出去,過了能有三十秒,又原路滾動了回來,已經沒有了老鼠的身影。
萬寶寶輕輕地松開手,給裘泱抻了抻衣袍,笑着道:“師兄,您的……肢體辛苦了,用不用我打盆水,給它清洗清洗?”
萬寶寶就是客氣客氣,順嘴一說。
當初她碰了白團團一下,裘泱滿臉的不悅,想必不會讓她清洗。
誰知裘泱卻道:“那就麻煩師妹了。”
萬寶寶:“……哎?”
你的矜持呢?你的抗拒呢?
裘泱:“莫非師妹只是嘴上說說?”
“這哪兒能呢,我就是想還有沒有熱水了。”萬寶寶笑着下了地,麻溜的穿上鞋,點燃蠟燭,罩上燈罩。
裘泱:“用涼水便可。”
屋子裏側,屏風後面的浴桶旁,有小二給備的涼水,用于簡單洗漱。
萬寶寶拿出木桶,倒了半盆水端進屋。
裘泱右臂變回了普通手臂,只從手腕處變成了白色粘液,軟塌塌地垂在床側。
像什麽呢?
這麽扁扁的一灘,看起來有點像海蜇。
萬寶寶将盆放在自己的鋪蓋與床中間,她蹲在地上,想着一會要是蹲累了,就直接坐在床鋪上。
“師兄,不知您想怎麽洗?”
裘泱笑道:“你想怎麽洗?”
萬寶寶:“……幹洗還是水洗?幹洗就是我用濕布給您擦一擦,水洗就是泡水裏。”
海蜇是用鹽水洗的吧?
這攤白海蜇,想必泡水裏搓了搓就行了。
裘泱從出生即為一鬼雙體。
人身與鬼相。
說人類的身體也不是十分準确,因為他天生沒有靜脈軀幹。
空蕩蕩的軀殼中,除了胸前的兩條心頭骨,充盈的均是冰涼的黏漿。
冰涼的黏漿就如他這只鬼怪,沒有心跳,沒有呼吸,也沒有所謂的人的情感。
只要他想,他便可以吞噬萬物,變化萬物。
每吞噬掉一個修士,他便多了一份修為。
成長修為這種事情,做多了之後就會喪失樂趣。
無論他如何吞噬,他的軀殼裏還是空空蕩蕩。
裘泱唯一難以吞噬的,便是會道始文的良善之人。
換句話說,除非他自戕,否則能殺他的人,世上無幾。
白海蜇慢吞吞的延伸,緩緩的浸入涼水中。
裘泱還在上元宗時,每次在院落中進食,都會将白海蜇伸入池子中,融化池底的存糧。
白海蜇是涼的,伸進池水中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扁扁的白海蜇順着木盆滑下,趴在了木盆底,薄薄的邊緣在水裏輕輕浮動。
萬寶寶打了聲招呼,小心翼翼地将手伸進了水中。
在萬寶寶的認知中,裘泱變出的腐蝕性粘漿,塑性為白團團時,是最人畜無害的。
而像白海蜇一樣肆無忌憚的延伸時,是最吓人的。
不說舊事,就說剛才。
這白海蜇不但能腐蝕牆壁,還差點把老鼠分|屍。
用指尖輕輕的摸了摸。
跟白團團一樣,涼涼的,軟軟的,很像粘糕。
指尖不痛不癢,萬寶寶擡眼,瞧了瞧面不改色的裘泱,又低頭看海蜇。
她大着膽子,用中間的三根手指,輕輕的撫摸。
白海蜇輕輕動了動,萬寶寶立馬不動了。
“師兄……我下手太重了?”她擡頭問道。
裘泱垂眸:“不重。”
“若是重了您就說。”
萬寶寶輕輕呼氣,嘗試用雙手從兩端抓起它。
白海蜇的反應有些僵硬,但很配合的擡起了身子。
萬寶寶逐漸放大動作,開始揉搓。
白海蜇順着她的力道,整只逐漸放松,像餅一樣癱在了萬寶寶的手上。
兇猛時的模樣與此時的松軟形成了鮮明對比。
萬寶寶:……好乖。
裘泱變化出來的這一坨,無論是白團團,還是白海蜇,都與他本人天差地別……
偷偷瞧了眼裘泱,他老神在在的盤腿坐在那,絲毫沒有反應。
……這不會是其他生物吧?
就像動漫裏,寄生在身上的通靈獸什麽的?
話說這本小說裏,有這個設定嗎?
但轉念一想,萬寶寶覺得不太可能。
裘泱這麽潔癖的人,不可能會讓活物寄生在他身上。
另一邊,白海蜇的本體,裘泱面無表情的思考着。
當初他教授萬寶寶馭劍術時,她曾大膽的摸了一下白團團,裘泱當時便斥責過她。
不單單是斥責她的大膽,而是那感覺太過清晰。
熱,很熱。
不似灼燒般疼痛,卻讓他忽視不了。
萬寶寶蹲坐在被褥上洗刷刷,認真地凝視着趴在她手上的白海蜇。
白海蜇能清晰的感受到萬寶寶指尖的溫度,手掌的薄繭,指肚的指紋。
即使在涼水中,他也能感受到她手心傳來的熱量。
就像有人在緩緩地撫摸着他的手指,溫柔地捏着他的手掌,稍稍用力地搓着指縫。
他并不厭惡。
洗刷刷了能有一刻鐘,萬寶寶停下了手。
白海蜇要是真海蜇的話,她這會都要搓縮水了。
她松開手,擡頭問道:“師兄,我用布巾給你擦幹?”
裘泱坐在那沒說話,倒是萬寶寶手中的白海蜇動了動,輕輕的包裹住了她的左手。
不知為什麽,萬寶寶愣是從這個動作中讀出了它想說的話:再按五塊錢的。
萬寶寶:……你的矜持呢?你的高傲和不可亵玩呢?
怎麽還迷戀上按摩這麽不高級的快樂了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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