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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琛過去也常常因為不耐煩聽他講話而挂掉電話,所以陸懷亭被挂斷電話并沒有什麽感想,只是指尖觸碰屏幕時輕微發顫,他沒有感覺,将手機揣回口袋,擡頭看了眼旁邊的咖啡廳,他一向很聽餘琛的話,于是進去買了杯熱牛奶。
剛捧着牛奶出門,就看見餘琛停在路邊的車,他下意識加快腳步往餘琛那裏走去,拉開車門見到餘琛的表情,他愣了一下,喊道:“餘少。”
餘琛斂眉,迅速收起剛剛微微出神時蹙起眉頭的表情,朝陸懷亭笑了一下,伸手摸摸對方的手,試着還熱乎,便捏了捏。
“今天工作累不累?”他輕聲問道。
陸懷亭呆了一瞬,搖頭道:“還好,同事都很好的,一直在幫我。”
餘琛側着臉看着他,良久才“嗯”了一聲,說道:“許承在新加坡因為一點事耽擱了,昨天和我打電話說了你的事來着。”
陸懷亭僵了僵,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的光芒,從後背生出一陣冷意竄襲全身。
餘琛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将車發動往一開始訂好的烤肉店開去。
陸懷亭低着頭看自己今天穿的白色毛絨靴,覺得前面灰撲撲的,忍不住拿手拍了拍。
餘琛開着車,心漸漸往下墜,忍不住又道:“工作上有什麽困難嗎?”
陸懷亭立刻就搖頭,“沒有的,大家都很好,許總對我也很照顧。”
餘琛握住方向盤的手用力到發白,他笑了一下,“是嗎?許承這小子夠意思啊,給了你一個這麽好的工作。”那你怎麽不願再做?
陸懷亭看着他的笑沉默地彎起眼角,有些不好意思。
這樣誇許總,餘琛總會開心吧?
那麽今天也算是平安度過了。
陸懷亭難得翹起嘴角,心情好起來,他端着牛奶喝了一口,喝得一圈奶沫,眼睛四處望着找紙巾,舌頭也伸出來舔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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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琛偏頭看了他一眼,正好看見他舔嘴唇,人都愣了一下,險些望出神,好在行駛路段沒有車輛,他連忙從一旁的車櫃裏拿出一包紙巾遞過去。
陸懷亭接過紙巾擦擦嘴,又嘬了一口牛奶,小聲哼起歌,含糊不清的。
餘琛聽着旋律很熟悉,突然想起這是他寫的第一首歌,時間很長了,熱度也不高,聽過的人大概不超過一百人。
他想,亭亭還是很喜歡我的,我的什麽他都記得。
到烤肉店的時候,陸懷亭先下車,餘琛将車開到地下停車場,走上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陸懷亭兩手插兜低着頭在走臺階。
先一步三階上去,再轉身一級級地走下去,看起來有些孤單。
他大步走過去,伸手牽起陸懷亭的手,對方一驚,擡頭看見是他,神色即刻軟下來,乖乖地任由餘琛牽着手走進店裏。
餘琛定了間小包廂,服務生帶着他們進去,剛進去就介紹起今日菜品,陸懷亭認真地聽着,餘琛先給他倒了杯荞麥茶,輕聲道:“先漱漱口。”
陸懷亭捧着茶杯邊喝邊聽,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餘琛見他精神難得好一些,忍不住盯着他瞧,服務生剛出去,他就抓住陸懷亭的手放在唇邊親了好幾口。
日式裝修的小包廂燈光朦胧,照得人神情溫柔,陸懷亭看着餘琛那蕩着光芒的烏黑明亮的雙眸,心中一動。
他張張嘴,下意識就想說喜歡,結果發不出聲音。
“……”愣了一下,他朝餘琛笑笑,捧着茶杯又喝了一口,然後小聲道:“這家店好像比我們之前出差的烤肉店高檔很多。”
“價格差了一點,不過那次也不錯。”餘琛聽他提起過去的事情,臉上帶了點笑意,“你烤肉技術很好。”
陸懷亭輕輕點頭,“嗯,我技術很好的。”
興許是今天的氣氛實在太好,他大膽地回應起餘琛的話。
餘琛眸色都亮了起來,“嗯,我老婆做什麽都很好。”
開始上菜,陸懷亭低頭看着先上來的前菜,借此忽略了餘琛的話。
這種話聽聽就罷,他可不會自以為是的當真。
陸懷亭習慣性地幫他烤肉,餘琛吃着還要說話,陸懷亭有時候被他問的話弄得莫名其妙,不回又怕他生氣,只能傻笑,然後低頭吃東西,裝作沒辦法說話的樣子。
餘琛并不計較,他只是旁敲側擊想讓陸懷亭對他說實話。
吃完飯餘琛提出去逛商場買點零食回家,陸懷亭實在是倦得很,怕掃興,強打着精神坐在車裏兩分鐘就開始眼皮耷拉。
餘琛見他這模樣只好開着車回家。
陸懷亭在車上睡得迷迷糊糊說夢話,餘琛将車停在樓下,将車上的毯子翻出來給他蓋好。
“喜歡……”
餘琛将車窗開了一小半,暖氣調高一點,聽着陸懷亭含糊不清地說着話。
他此時此刻很想抽根煙,他在國外壓力最大的一段時間裏迷上了香煙帶給人的上瘾感,這東西堪比做|愛,煙霧缭繞中你的孤獨和痛苦仿佛丢去了腦後,餘下那麽一點快感足以讓你享受情緒上多出來的快樂。
只是這種快樂很短暫,他很快便連同香煙一起戒斷。
他坐在車裏望着陸懷亭,下墜的心起了波瀾,夜色中生出的茫然和刺痛使他的不知所措無所遁形。
陸懷亭突然哼出一句,“……嗯,想回家。”
不知道做了什麽夢,和誰說話。
餘琛忍不住湊近他,蹭蹭他的鼻尖,親吻他的嘴唇,夜色墜下的點點星光落在車窗,隐約的人影埋在玻璃上,像是燭光一般晃動。
陸懷亭睡夢中被堵住了呼吸,難受地睜開眼,餘琛的舌頭正在舔他的唇角,吓得他一個激靈,将餘琛推開了。
餘琛被他推得後腰往方向盤上一撞,愣了一下,擡頭看向陸懷亭,陸懷亭眼中充盈着驚慌失措。
他想看餘琛有沒有撞疼,伸手又不敢真的去摸餘琛,半晌才道:“對,對不起。”
餘琛一點也不生氣,只是想騙一個主動的吻,結果面前的這家夥一點也不曉得撒嬌,反倒硬邦邦地道歉。
“沒事。”他嘆了口氣,摸摸陸懷亭的頭發,湊過去親他一口,笑道:“睡醒了就上樓啦,來,把大衣穿好下車了。”
商場沒去成,都是因為自己貪睡,陸懷亭心中忐忑,怕餘琛嘴上沒說心裏在怪他,偷瞄了餘琛好幾眼,确定對方的眼中并無一絲不滿,他穿好大衣,乖乖地推門下車,然後站在一旁等餘琛下車和他走在一起,兩人一同上樓。
剛到家,餘琛怕他一會兒又要睡,先去浴室給他放洗澡水,陸懷亭坐在沙發上發了會兒愣,心裏想着餘琛怎麽這麽早就洗澡,平時都是九點之後忙完才洗澡的。
他起身燒水,又将放在冰箱裏的翻糖蛋糕拿出來,這種蛋糕新鮮的最好吃,讓餘琛先吃一小塊也好。
餘琛放好水在浴室喊他的名字,陸懷亭剛把包裝拆開正準備拿刀切,聞聲連忙走過去,“怎麽了?”
餘琛指着滿是白氣的浴缸道:“給你放好水了,你先洗澡吧。”
陸懷亭眨眨眼,看看浴缸,又看看餘琛,喉結滾了滾,輕聲道:“……哦。”他想去找睡衣來,突然想起蛋糕的事,便開口問道:“你還吃得下東西嗎?”
餘琛以為他要給自己做什麽好吃的,眼睛放光,“能。”
陸懷亭笑了一下,“有蛋糕。”他微微吐了一口氣,那是個放松下來的動作。
“你做了蛋糕?”餘琛朝他這邊走過來,眉眼微揚,“現在可以吃嗎?”
陸懷亭連忙點頭,轉身就要去給他切蛋糕,餘琛跟着他走,入眼就看見飯桌上一個八寸的翻糖蛋糕,上面畫着花束,看着很是精致。
餘琛卻微微蹙起眉,“這不是你做的嗎?”
陸懷亭很快就給他切了一塊,正要遞給他,聞言怔愣着望他,小聲道:“我在超市買的,很好吃的,我有試吃過,日期也很新鮮,材料表我也研究過了,沒有問題的。”
餘琛皺着眉頭,沒有接陸懷亭遞過來的蛋糕,他用一種失落的眼神看向陸懷亭,輕聲道:“我以為是你自己做的。”
陸懷亭端着蛋糕盤的手輕微發抖,并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他又遞過去一些,讨好地笑道:“可是買得更好吃呀,這個真的很好吃,你嘗嘗看。”
餘琛深吸一口氣,“我想吃你做的。”他不敢說之前做的他都沒吃到,也不想讓陸懷亭回憶他婚禮的事。
他這樣固執,陸懷亭垂下眼望着手中的蛋糕,有那麽一瞬間他很想問為什麽,殘存的理智阻止了他。
他手腕抖得沒有拿蛋糕的力氣,不小心就掉在了地上,漂亮的奶油花束在地上滾了一圈,塌了下去。
陸懷亭麻木地盯着那不成樣的蛋糕看,餘琛想說什麽,卻見他突然蹲下身去伸手将蛋糕撿了起來,然後連同桌上剩下的蛋糕一齊丢進了廚餘垃圾桶。
他甚至在廚房洗了個手才出去,看見餘琛皺着眉站在餐桌旁看他,他覺得難以喘息,還是不明白,自己做的他不要,買來的他也不要。
餘琛看他踉踉跄跄地要去卧室,他不想就這樣讓陸懷亭繼續逃避下去,邁開步子跟了過去。
陸懷亭只是坐在床邊發呆,他突然記不起來自己進卧室是要做什麽,好像是準備洗澡,那就是要找睡衣。
他又起身走到衣櫃前面,翻動着自己放在角落的一處衣服角。
餘琛平靜地開口道:“你就沒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陸懷亭停下動作,微微側過臉來看他。
說什麽?他不知道餘琛要他說什麽,是要道歉嗎?
他便開口道:“對不起,我不該買蛋糕。”他很真誠地低下頭,俨然是一副知錯的模樣。
也下定決心再也不買餘琛不喜歡的東西了。
餘琛閉上眼睛深呼吸,幾乎要被他的道歉噎死,他走近一些,指着陸懷亭那一小塊衣服角,卧室裏的衣櫃很大,三個大立櫃,裝餘琛四個季節的衣服還剩下一個半的空間,可是陸懷亭就用了那麽一小塊,折疊起來只有半個行李箱那麽大的位置。
不可以疊起來的衣服他就挂在一邊,只用一點點的位置,好幾件壓在一起。
餘琛光是看着這個場景心底的火就被勾了起來,他加重語氣問道:“我限制了你生活在這裏的權限嗎?你有沒有将這裏當作是家?衣服疊成這樣,你是打算随時就走嗎?”
陸懷亭睜大眼睛聽着他的質問,惶然地看着他氣得蹦出青筋的額頭,沒有否認。
餘琛簡直氣笑了,他伸手将陸懷亭的衣服都扯出來丢在床上,“都給我挂上去,像我的衣服一樣,聽見沒有。”
陸懷亭下意識就要全部拿回來,被餘琛的眼神吓得往後退了一步,他還是不明白餘琛這是發的什麽脾氣。
餘琛見他吓呆一般站着,語氣微微放軟了一些,“你真的沒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陸懷亭目光落在餘琛的臉上,他琢磨不透,所以試探着問道:“例如什麽?”
餘琛見他願意說,便愈發地放輕語氣道:“例如在公司受了委屈,同事欺負你,或者工作很不好做,做得不開心之類的。”
陸懷亭低下頭去掩飾自己忍不住皺起的眉頭,心道餘琛怎麽又給他下套呢,就一定要讓他親口說出自己是麻煩精才高興嗎?
“沒有。”他開口道,“許總人很好,同事也都很好,工作也不難做。”
這次他學聰明了,是不會坦白的。
坦白暴露出自己的喜歡和愛意就會被抛棄的。
他早在那時候就知道了。
他的回答讓餘琛沉下臉,甚至連思考的理智都被排空,他開口便問道:“那你為什麽不繼續做?”
他的語氣平靜而冷淡,質問像是陳述,聽得陸懷亭臉色刷地變白。
他緊張起來,下意識牙齒打顫,他的焦慮很長一段時間都讓他無法正常思考問題,此時此刻更是慌張地掉下眼淚。
“沒有不想做,沒有不想做的。”他覺得眼前的餘琛變得像是那天要他離自己遠點的餘琛,冷漠地抿着唇,眼中是惱人的怒火。
餘琛不理他,他也不敢去拉餘琛的衣袖,只是反複道:“真的沒有不想做,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許總很好的,這個工作也很好,真的沒有不想做,你不要生氣,我會去和許總道歉的,真的會道歉的。”
“那就是同事的問題,同事是不是又欺負你了?”餘琛心底泛着疼,他有些舍不得陸懷亭這樣可憐的模樣,語氣軟了下去。
他以為陸懷亭會告訴他事情的經過,抱怨也行。
空氣滞頓了一瞬間,陸懷亭低低地笑了一下,搖搖頭,“怎麽會是別人的問題呢?都是我的問題,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就是想聽這個?”
餘琛怔了怔,當即就要反駁,陸懷亭卻道:“對不起,我這樣只會裝可憐的人浪費了許總和你給我的機會。”
“……”餘琛有一瞬間甚至沒聽懂他在說什麽,“你在說什麽?誰說你裝可憐了?”
“不用別人說。”陸懷亭擡起袖子給自己擦了擦臉,他的眼淚一直流,心口痛得厲害,明明不是自己想流淚的,身體卻不聽使喚。
餘琛心尖疼得難受,想要幫他擦眼淚,陸懷亭卻避開了他的手,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因為我得病才會同情我,媽媽死了之後我還失去了小貓,聽起來是有點可憐呢。”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有些神經質地看着餘琛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是我裝出來的,和從前一樣,為了騙取你的喜歡。”
“我的獨占欲這麽強,這麽會粘人,你最讨厭我這種人吧?”陸懷亭朝他笑了笑,那許久不見的真誠的笑容,笑得眉眼都微微彎起。
餘琛一愣,“我沒有同情……”
陸懷亭打斷他道:“是同情吧,你的人生規劃裏又沒有我,難道不是遲早要把我趕走嗎?沒關系的,今天我會自己走。”
“誰讓你走了?!”餘琛被他堵得火大,一直插不上嘴,聽他說些亂七八糟的話,“誰說我的人生規劃沒有你?如果沒有你的話我為什麽要離婚?離婚很好玩嗎?你知道柳澄媛帶給我的利益有多大嗎?可是她欺負了你,我是因為你才放棄這些。”
陸懷亭難得聽他用這種失控的語氣說話,愣了一下,輕聲道:“我知道的,你會在下一個更大的利益面前因為要和女人結婚然後趕我走。”
“……你說什麽?”餘琛冷下臉,心底發冷,“我已經離婚了,哪有什麽女人?我的未來只有你。”
陸懷亭沉默了兩秒,低聲道:“假的,除了柳澄媛,還有很多張澄媛,李澄媛……她們都有可能是你的未來。”
餘琛咽了咽,伸手将他推到牆上,一臉寒意道:“你他媽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我如果真要和別人結婚我為什麽要離婚?”
陸懷亭的語氣有些無奈和溫柔,他仍然因為情緒在發抖,心底卻因為晚飯後吃的藥物而平靜,“因為她沒有給你更大的利益。”
餘琛聞言像是被他狠狠抽了一棍子,心髒痛得他忍不住弓起背,試圖緩解自己的痛楚,聲音幾乎是從顫抖的嘴唇迸出,“我不要利益,我只是因為愛你,你真的不知道嗎?”
陸懷亭聽着這句話,思維難得努力跟上了意識,促使他第一時間就明白了餘琛的意思。
但是他只是漠然地看着餘琛,看他痛得直不起身,無動于衷。
“我愛你,你聽不見嗎?”餘琛顫聲道,他伸手去抓陸懷亭的手,這人一向很乖,從來都不掙紮,也就任由他抓握着。
陸懷亭眨眨眼,低下頭去,他聽見了,但是那又怎麽樣呢,這些都是假的,是餘琛為了以後趕他走讓他很痛下的套罷了。
“我想吃你做的便當,想吃你做的蛋糕,想要你給我買的葡萄汁,也想要你時時刻刻的關心,你為什麽不給我了?”餘琛用力握緊他的手,顫抖着送到唇邊親吻,他甚至去舔舐陸懷亭的指尖,希望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愛,能夠回應自己的愛。
陸懷亭皺起眉,他聽不懂餘琛這句話的意思,這些事情難道不是惹人厭的嗎?惹人厭的事情怎麽還能做呢?
他抿嘴不答,餘琛卻不依不饒,“再像從前一樣愛我,好不好?”
話音剛落,陸懷亭一陣顫抖,臉色慘白地看着他,被他握在手裏的手也猛地抽了回來。
莫大的痛苦仿佛從過往的回憶中抽離倒灌進了他的心髒,他痛得手腳發軟,如果不是靠着牆幾乎要摔倒在地。
“你一點也不關心我,就好像不愛我了,我出差這麽久你也不問我一句,寧願給簡津京做便當也不理會我,你像從前一樣不好嗎?讓我們回到從前。”餘琛沒察覺到他的反常,只是将心裏憋悶了許久的委屈說出來。
良久,陸懷亭的聲音變得輕飄飄的從耳邊傳來,“是你不要的。”
餘琛想說我現在要的。
陸懷亭卻紅着眼睛望他,輕聲道:“是你不要我的。”
餘琛鼻子發酸,伸手去抱他,親他,告訴他道:“我要的,我愛你,我當然會要你。”
陸懷亭抽噎一聲,帶着哭腔道:“那以後呢?你不愛我了,你又不要了,那我呢?我去哪裏?你有想過嗎?我去哪裏?”
“你的人生規劃和目标都沒有我,你可以選擇結婚來實現你想要的一切,那我呢?我就要一直等你嗎?”陸懷亭哽咽着,眼淚順着下巴下墜,他的嗓音變得沙啞起來,卻還是用力克制自己的情緒道:“沒有人會愛我的,你說得對,你這麽堅定不移的人,也一定會按照你說過的話去生活。”
“我沒有這個意思,那只是氣話,那天你不該跟蹤我去找我的朋友……”餘琛開口反駁道。
陸懷亭并不在意,這句話傳達的意思在他心中根深固蒂,他最聽餘琛的話,所以永遠都不會忘記,也時刻銘記着。
餘琛有些氣餒,他并不想聽陸懷亭這樣妄自菲薄的話語,也不希望陸懷亭對他這樣沒信心,他替陸懷亭擦了擦眼淚,輕聲問道:“……你感受不到我的愛嗎?”
陸懷亭閉上眼睛,眼淚一直往下流,他抽噎出聲,“對不起,我做不到像過去一樣,我害怕。”
餘琛親吻他的眼淚,嘴裏發苦道:“那你稍微愛我一些。”
陸懷亭微微擡眼,與餘琛對視,兩人的眼中都是淚,那是陸懷亭第一次看餘琛流淚,他伸手替餘琛抹掉,對餘琛認命一般的語氣感到害怕。
他已經足夠愛餘琛了,為什麽餘琛感受不到?
愛意是要通過這些東西來表現的嗎?可是餘琛不喜歡他這樣,他如果又做出讨人厭的事情,餘琛又該要他走了。
“餘琛,我可以喊你餘琛嗎?”陸懷亭突然開口問道,他不配喊餘琛,那如果他不再去巴巴地求餘琛愛自己,成為陌生人的存在,可以喊嗎?
餘琛猛地擡眼,他滿懷希冀道:“可以,你喊什麽都可以!”
陸懷亭低下頭去,不願再看餘琛的表情,他有些累了,很想回家。
“餘琛。”他喊道,忍住了多喊一聲。
餘琛幹脆地應了一聲,“嗯。”
陸懷亭輕聲說道:“我要回家了。”
“……”餘琛不解地看向他,“這不是你的家嗎?”
陸懷亭搖搖頭,他只是對餘琛的人生規劃和目标感到疲憊,也不想再繼續渴望餘琛的愛意,那種海底月一般的妄想,他不能再繼續下去,他甚至願意舍棄繼續待在餘琛身邊的機會。
太累了,太痛了。
得到一個人的愛太難了。
他還是搖搖頭,将餘琛丢在床上的衣服重新疊起來,對着餘琛在身後一聲聲的問話充耳不聞。
餘琛慌張起來,伸手來抱他,一遍遍地說:“你去哪裏?我現在是愛你的!你感受不到嗎?”
陸懷亭将衣服疊好抱起來,他的行李箱一直放在角落裏,他輕輕将衣服堆進行李箱裏,回頭看了一眼餘琛,問道:“你難道不高興嗎?”
餘琛簡直不敢置信,“我要高興什麽?我說的話你聽不見嗎?”
陸懷亭将行李箱合上,看了卧室一圈,發現确實沒有自己的東西了,他起身拉着行李箱往客廳去。
餘琛一把抓着行李箱拉柄,陸懷亭回頭看了他一眼,疑惑道:“我沒有拿你的東西。”
餘琛見他真的要走,慌了神,口不擇言道:“你不許走!你的家在這裏,我是你的愛人,你不許走!”
陸懷亭只覺得莫名其妙,他自己主動要走不是給餘琛省事了嗎?
他在客廳看了一圈,将自己放在飯廳那個貼了小貓貼紙的便當盒裝在袋子裏,還有自己喝水的杯子,從家裏帶來的醜醜的拖鞋,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要走的,所以幾乎沒有帶什麽東西來這裏,走的時候果然輕松很多。
他過去和餘琛的那個小房子裏盡是他擺放的各種物件,他把那個小房子打造成他們的愛巢,他每日心心念念的愛人和他在一起,他曾經想過會永遠在一起,後來分開他一個人将那些小物件一個個的裝起來,痛得眼淚直掉。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晚上九點鐘,到了餘琛平日洗漱準備睡覺的時間,他回頭看了一眼餘琛,覺得餘琛好像哭了。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紅得泛起水霧,睫毛輕輕顫動就掉出一串淚珠。
“以後不用等你回來了。”陸懷亭輕輕笑起來,眼睛微微彎起,他舒了一口氣,嘆道:“我好高興啊。”
那些過于漫長的等待一直沒有盡頭,他太累了,不管是用不停歇的走還是一鼓作氣的跑,他都太累了,他等了太久,想了太久,以至于這種桎梏他的困境永遠擺脫不了。
他從未見過餘琛這樣失态的表情,那表情貌似忍受着巨大的苦楚,他并不陌生,可他忍住了朝餘琛伸出手的動作。
他轉身走了出去,離開了這間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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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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