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鳳栖原百戲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近期在職務調整,這兩天努力把拖欠的故事進度趕上來,正文最後兩波劇情升浪(開篇埋的大梗)争取在9月內結束,番外闊以慢慢寫寫。

金吾衛臨時指揮帳篷外,阿水領着袁醍醐等候在曲江池一處回灣,淺水之中潮濕地,婀娜蘆葦一叢叢,迎風搖曳,絕佳遮擋。

等了半晌,巡防結束的崔湃匆匆趕來。

他取下兜鍪抛給阿水,就着阿水遞來的水袋洗了一把汗漬的臉,随意抹了一下,看向袁醍醐,“你在尋我?”

“嗯。”

袁醍醐終是忍不住甜蜜,他發現了。

看着他鼻尖挂着的水滴,袁醍醐從懷中取出絹帕遞給他,不料崔湃直接彎下腰将臉靠過來,意思是讓她親手幫他,袁醍醐尴尬的看了一眼阿水,阿水清咳一聲走遠。

袁醍醐這才用絹帕輕輕擦拭他的臉,崔湃也在笑,掩不住心裏的甜,“為何尋我?想我了?”

“是啊,想你,晚上也想,白日也想。”

在他面前,她的臉皮也練得厚了。

崔湃握住袁醍醐的手腕,拉到嘴邊啄了一口,“如此甚好。”

驚得她連忙四處張望,青天白日,他好大的膽子!

袁醍醐怕他不正經,只能自己一臉正經的拿出一個錦囊,這就是她尋他的目的。

她從錦囊中拿出五彩絲線合股編成的長命縷,系在崔湃的手腕,長命縷上綴飾着扶桑金鴉的飾物,象征光明和力量。

“避鬼及兵禍,令人不病瘟。”

“你親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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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湃從來不信,他只信他自己,可是因為是她,所以他心裏也是歡喜的。

袁醍醐咬唇,這是她心心念念想贈給他的五月節節禮,“我做了一對。”

崔湃眼中一亮,錦囊中的另一縷被他拿出,親手系在了袁醍醐的手腕上,這一縷上點綴着如勾新月,象征新生和幸福。

她的手腕很細,握在崔湃的手掌中。

長命縷,他願意跟她綁在一起,天長地久。

蓬松的蘆葦花随風飛散,潔白如細雪,沾染青絲。

桑吉站在蘆葦叢另一側的水岸邊,透過搖曳的蘆葦,看清了兩人手腕上的長命縷。

她本想将小箋和錦袋見機交到中郎将的手上,卻撞上眼前這一幕,桑吉認出了與中郎将柔情纏綿的女子,正是曲江大會上的桃花仙子,汝南袁氏的貴女。

桑吉依舊将裝了小箋的錦袋遞給了阿水,只是悄悄的将錦袋中的長命縷抽出,攥在掌心。

天上的星辰當然只看得見月宮中的姮娥,她不知道該難過還是該覺得解脫。

————

每逢佳節,大明宮中都會舉辦盛大的宮宴,宴請百官。

端午日盛況,聖人召來儒雅臣僚,大張筵席,廣殿肅,長風至。

聖人會對大臣賞賜以示恩寵,節令時賜予夏衣,夏衣用輕薄的細葛為料。

細葛含著微風,香羅白如積雪,十分清涼。

袁仆射每逢宮宴都會吃醉酒,袁光逸領着一衆仆從來到盛業坊坊門處迎接袁仆射歸家的同時,跟随而來的袁醍醐也看見了護送袁仆射一路而來的崔湃。

袁光逸作禮謝過,将躺着犢車裏的袁仆射接回家。

崔湃騎着高頭大馬,袍間是禦賜的武将黑銀革帶,縱然渾身酒氣,也是身姿威武。

他特意朝她揚了揚右手腕,借着提燈的光亮,袁醍醐看見崔湃手腕上帶着她親手編織的長命縷。

右手,握橫刀之手,斬邪惡宵小。

————

端午宮宴之後,長安城開啓花樣繁多的節日活動,最盛大的當屬每年城南鳳栖原上的百戲。

百戲內容豐富多彩,表演驚險刺激,觀賞性強,朝野內外都深受歡迎。

本就人氣極高,今年遣唐使團的藤原大德又将經變戲安排在鳳栖原上,萬人朝聖,更是盛況空前。

依據佛經故事所作的表演就叫做經變戲,用以宣傳教義,把善男信女引入佛門。

高門氏族的奚車、犢車相繼抵達鳳栖原,在各家随從的随侍下,家主、女眷和子弟們緩步走入經變戲會場。

會場中央被十數丈高的帷幕遮擋,四下已聚集衆多雜戲表演熱場。

三頭鹿拉的車上立有三根高竿,中間的一根帶有建鼓,上面有一個都盧(今緬甸境)幼童在做種種驚險的動作。

下面車廂裏有四人奏樂,兩人吹蕭(排蕭)、一人奏茄、一人手執鼓槌,是一個伴奏雜技的鼓吹樂隊。

鹿車右側,一個人拿着幾把尖刀與圓珠在一起輪番抛擲。

鹿車後側,三個人在懸空的繩上做種種驚險動作,繩下豎着幾把尖刀,表演陵高履索。

達官顯貴、黎民百姓都會聚于鳳栖原游樂,百戲在民間很活躍,場面尤為壯觀。會場看臺上衣香鬓影,當朝大員聚在一起,謝梵境正和貴婦人們寒暄,袁光逸跟袁醍醐站在一旁觀望。

場中有一胡女站在十層疊放的彩繪坐床上如履平地,技藝高超,袁醍醐驚奇,“好生厲害。”

光祿寺家的大娘子知她母女自洛陽歸來,聞言笑道:“她是幽州胡女石火胡,因她有一身高空平衡絕技,近兩年在長安城內家喻戶曉、備受追捧。”

袁醍醐點點頭。

另有貴婦附和說:“可別小瞧了長安的百戲技人,據說,聖人有一次因為和貴妃鬧氣,為了哄貴妃開心,特召來兩市雜戲在宮苑內場表演。”

東市和西市就有專門的百戲班子,他們除自主演出外,人們可以花錢雇演。

今日鳳栖原上表演的隊伍大多就是有鴻胪寺挑選的,以助氣氛。

崔湃指揮的身影出現在會場遠處,袁醍醐欣賞半晌,優秀的男人魅力無敵,待會兒她也要讓他刮目相看。

于女眷閑聊中,在袁光逸的掩護下,袁醍醐尋了個時機,說是要跟女社聚會,抽身遁去,去跟藤原大德彙合。

待她出現在經變戲的中央舞臺,對于禮佛的母親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個驚喜。

鴻胪寺邀請各國使節、賓貢生們到場觀禮,尤博力和負責會場組織的庫爾麥遠遠打了招呼,轉身落座。

各藩國宗教代表亦出席參與,雅度拉和婆羅門大祭司葉迦沙的身影出現在看臺貴賓區。

長安盛行西域之風,駱駝載樂集樂舞、雜技于一體。

在訓練有素的駱駝的配合下,演員們且歌且舞,展示着敏捷的身手和過人的膽識。

高大的雙峰駱駝,負載力大,馱載五個成年男子行走,藝人在駝背完全沒有圍欄的平臺上歌舞,若無高超的平衡技巧實難想象。

胡人坐在駱駝樂隊中,手上随着舞樂彈撥六弦琴,長巾裹面只露出一雙異色的眼睛,冷漠地注視着眼前的盛世喧嚣。

他遙望會場看臺席上所謂高貴的人們,不過都是些舞臺上的優伶罷了,在長安城勢力傾軋的舞臺上往來表演。

帷幕拉開,各懷鬼胎。

————

會場內百戲隊伍甚多,游人紛至沓來,金吾衛各校尉按照部署的安防分流人群。

青骢駒上,甲胄覆身的崔湃持刀巡檢各處卡點,未有異常。

縱觀場內,女眷和未出仕的世家子弟在劃定的看臺,崔湃遠遠的看了一眼,确定汝南袁氏的姐弟入席。

貴賓席間,盧祁左右逢源,好不得意。

葉迦沙和祆教、景教的大祭司坐在一起,談笑風雲,只是談笑間微不可查的擡眸與崔湃對視一眼。

會場外陸續到來找鼎、尋橦、吞刀、吐火等雜技幻術的隊伍,金吾衛現場請示上峰,崔湃半阖着眼,收斂了精光,示意繼續放行。

隊伍一擁而入,今日實在是長安城內揚名立萬的好時機。

仲夏的日光照在空竹和紗布搭建的十數丈高的舞臺帷幕,看不透內部暗藏的玄機,日本大德帶來美輪美奂的經變戲,人們翹首以盼。

崔湃昂起頭,握着腰間刀柄。

青天朗朗,萬裏無雲,鬼魅妖魔都将現行。

————

按照約定,袁醍醐頭戴幂蓠,以整幅紫羅障蔽全身,避免窺視,來到接頭的角落,被日本遣唐使團的人領至藤原大德身前。

藤原大德已等待良久,醍醐問了禮,兩人同換了圓袍和素黑的幂蓠,侍人将木雕的樂人面具遞給她。

所有的人都須得頭戴面具演繹經變戲中的角色,或凡人或動物,或妖魔或佛陀。

優伶和樂師将在戲劇終結時露臉,向觀衆致意。

袁醍醐散掉簪花髻,利落地束成男子單髻,戴上樂人面具,跟随藤原大德進入籠罩中央舞臺的巨大帷幕中。

無數的空竹交織捆紮,層層疊疊,高如樓閣,空竹若骨架,外覆染布。

袁醍醐仰起頭朝空中望去,才能看清全貌,中央舞臺竟然是一朵蓮葉托起的十數丈高的蓮花。

這是藤原大德傾力打造的極樂淨土。

世間奇景全由能工巧匠平地造出,眼前是只屬于長安的壯觀恢弘。

以清信士身份負責提供經變戲餐食保障的桑吉,于準備演出的人群中瞄見一道格外熟悉的身影,她梳着男子的單髻,迅速戴上樂人面具,憑晃過的側臉,桑吉認出她就是汝南袁氏的貴女。

她,為何會出現在日本遣唐使的隊伍中?

桑吉跟上前去,見到匪夷所思的一幕,汝南袁氏的貴女跟藤原大德竟是一副相同的打扮,從頭到腳包裹嚴密。

有什麽情況是自己事先沒有掌握的?

此刻已經來不及傳信中郎将。

桑吉摸出袖中的迷香,果斷決定去弄一套群演的面具和外袍,跟随他們進入中央舞臺。

被桑吉迷香弄暈的少年,只着中衣,昏睡在空竹搭建的蓮葉基座下。

半刻未到,又從外塞進數人,亦是只着中衣,不同的是後來數人的脖子上,均有道明顯的血痕。

基座外,皮膚黝黑的男人們起身戴上面具,穿上群演的外袍,将小巧的匕首擦掉血跡後藏入皮靴,口中念念有詞,潛入帷幕中。

空竹蓮葉巨大,擋住了光,也擋住了底層散出的黑暗。

注釋:

唐代百戲參考資料《文物裏的古代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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