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雪

也不知道麗妃帶着淵兒如何了?朝堂上沒有傳來太子的消息,那約摸是沒有事吧。

那日之事與盛思顏、慕晚定是脫不了幹系,還有那奇奇怪怪的大梁使者。

先前曾在盛思顏房中發現的那幅挂畫,畫軸處的機關,已然令寡人對他生疑。

那日在進入密道岔道之後暈過去又醒來,睜眼見他躺在地上,劍鋒又是指向寡人,嫌疑更重。

慕晚,慕晚便更是說不好了,他善毒,幼時曾是南疆蓮華教預選的聖蠱童之一。

是寡人将他從那非人的邪教中解救出來,救出他時,他已是雙腿盡廢,體內積毒無數,就連血液都是帶毒的。

太醫醫術有限,對慕晚那樣的情況也根本無解,這些年也是他自己調理自己是身子。

寡人身子開始産生不适,是在大殿見過他的那一日之後開始,若說連太醫都查不出的毒會是誰下的,先前信他,寡人不曾懷疑,如今他卻是寡人第一個懷疑的。

就憑慕晚那一手毒術,要想無聲無息的把人放倒,當真簡單。

寡人的毒,進入密道岔道又暈過去,這些最可能是他的手筆。

哦,對了還有先前那挂畫,那挂畫上帶着淡淡香味,如今回憶起來似曾相熟,便是在慕晚那裏聞過相似的味道,只不過那味道太淡,怪乎寡人那會兒一直沒想起來。

那麽挂畫許是兩人暗信來往的方式,這兩人暗中有什麽勾當麽?

真是,伴在寡人身邊這許多年,寡人當他們是心腹,交付信任,他們背着寡人這都是在做什麽?為的什麽?!

寡人想不明白,想要知道為什麽。

可那日在暗室,盛思顏又為什麽會倒在地上,難道是慕晚做的?可他們若是暗中有所勾當,這又說不通了。

其中還有什麽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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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晚那時候又是為什麽,刺寡人一刀,還給寡人喂了他的血。

他要殺了寡人麽?可寡人還記得明軒曾說,刀傷正好是偏離心口,傷口也并不太深,顯然下手之人留了情。

還有最後,寡人又是怎麽從那地方出來的?籌劃那日刺殺的人又是誰?如今頂着寡人身份作為大周皇帝的人,又會是誰?

有太多的疑問,叫寡人怎麽也想不通。

如今那朝堂之上的人,究竟是易容,又或者就是與寡人生着一樣的容貌呢?

寡人想到了早逝的兄長,與寡人一母同胞,孿生龍鳳,幼時便與寡人生得九分相似的容貌。

阿兄,是你麽?

兄長未曾死,要前來拿回這片本該屬于他的江山?要當真為兄長,寡人倒也樂得開心,不過物歸原主,算不得什麽。

可若是別人……寡人袖袍下的手不由攥緊,大周的江山,寡人一定會守住!

“夫人?夫人?你可是好了?”

“明相公見你久未回來,讓婦人我來看一看?”

“這……茅廁可是用好了?”

莫芹大娘的聲音把寡人從沉思中叫了回來,寡人忙不疊回答,“哎,大娘,就好了,就好了,不必擔心。”

擔心什麽?寡人在心下暗自腹诽,擔心寡人一不留神掉坑裏了嗎?寡人會犯這麽愚蠢低級的錯誤嗎?寡人當然不會。

寡人又緊了緊纏在脖子上的長發,以免長發垂落浸入茅坑,沾一發的屎,那得多惡心,萬萬要不得的,手中則擇出廁紙,往屁股瓣兒擦去……

等擦好了,提溜起衣服,系好綁好,寡人兩腳離開茅坑所在範圍之地,提着裙子離開了茅廁,離開茅廁後把纏在脖頸上好幾圈的長發先撸了下來。

這會兒覺得自己整個人還都是“香”的,寡人到平日蓄水的水缸旁邊,用葫蘆瓢舀了水,好生洗過,又吹了會兒冷風,方覺得這渾身的“香氣”散了許多。

時節已至冬日,剛過了水,又吹了冷風,寡人瑟縮着身子,快步走起來回到屋子裏去。

屋裏燒着炭火倒是暖融融的,寡人呵了一口氣,暖暖手,覺得身上冷意一時驅散了許多。

還待再呵一口氣暖暖的時候,身前已經站了一人,握住他的雙手,直接将寡人的手放進他衣領裏邊,又伸出雙手捂在寡人臉蛋上,面上笑意盈盈的,“暖和嗎?”

那股暖意從手上臉上直直傳遞到了心裏,“暖,暖的。”寡人有些磕磕絆絆的說。

他的手卻涼了,捂着寡人雙手的那一片肌膚也涼了。

寡人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消受不住這樣的呵護備至,有些躲閃的避開明軒的視線,視線望向屋子裏,桌子上擺着飯菜,熱乎乎的還冒着熱氣。

“吃飯,吃飯……”寡人接了話茬,從明軒身邊走開,到飯桌子那兒去。

在飯桌邊坐下,明軒也坐到了寡人身邊,寡人剛動了筷子,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裏,便看到明軒看着寡人,瞧面色還帶着些緊張,只見他唇畔張合,寡人聽到,“今日的飯菜,是我親手做的,特地從莫大娘那兒讨教過來的,庭兒,味道可還好麽?”

因是在外邊,也不好繼續寡人微臣的稱呼着,明軒便就着莫芹所認為的夫妻身份,擔了寡人丈夫的身份,一聲一聲喊寡人也是“庭兒”二字,索性他也是全清楚了寡人的身份,寡人倒也不介意他那樣喊,就是有時覺着,這小子,怪占寡人便宜的。

寡人動了動嘴,嚼吧嚼吧,食物的味道在唇舌間肆虐蔓延,眼睛忽閃了幾下,下巴已經不自覺間擡高,“嗯,唔,還不錯,還不錯。”

寡人又夾了一筷子吃起來,一筷子接着一筷子,最後吃了個幹淨,腆着肚皮,心滿意足。

終究是,這份感情,寡人雖自覺消受不起,卻也無法放手。

酒足飯飽,寡人邊剔着牙,邊拍了拍明軒的肩膀 “行啊,你。”

真是寡人的全能小助手呢。

房門吱呀了一聲,又被打開了,門外方在廚房忙活完的莫大娘帶着霜雪寒意進到屋子裏。

“晏山這天氣,是越發的冷了。”她也一道坐在飯桌上,就着碗筷和寡人與明軒一道,吃起剩下的殘羹冷炙來。

相處了幾日,寡人也與莫大娘相熟,她是豪爽熱情的性子,人也踏實勤懇,竟是合了寡人胃口的,處着感情不錯。

同桌吃飯,這要是在皇宮裏,是恩賜,是賞賜,在這裏卻是稀松平常的,莫大娘不會認為自己是低人一等的,而寡人,也不是那樣迂腐守舊的人。

記得崔明琅與寡人說過,在很遠的一個地方,那裏倡導人人平等,沒有這樣森嚴的等級觀念,令人羨慕得很。

“外邊這是下雪了,難得,這是晏山今年的第一場雪。”

聽見莫大娘的聲音,寡人漸漸覺着有些興奮起來,這會兒,拉起明軒的手就走。

從暖融融的室內走到室外,從溫暖到寒冷 ,寡人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轉眼間便消融拉,可她的眼睛還是這樣明亮,看着漫天飛舞撲簌簌飄落的雪花,輕聲的說着,“看,下雪了。”

是,下雪了。

明軒牽着她的手,漫步在天空下,紛飛的雪花中,雪花落下,落在發梢眉間,沁入絲絲涼意,将眉間發絲也漸漸染成霜白。

他緊了緊握在手中的那只手,心裏念想着,或許“霜雪吹滿頭,也算是白首”。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噠~讀者“容陳”,灌溉營養液 162018-07-07 16: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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