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辰君

“華霖,你這段日子過得可還好?”

自寡人一回京都皇宮, 華霖也就不再自囚暗室了, 很是盡忠職守的做回了他的暗衛統領,職責所在,十分到位。

剛回來的時候是最繁忙的, 也無暇顧念他, 如今忙過一陣了, 寡人才有時間問問他, 過得好不好。

“屬下一切都好,多謝陛下憂心。”

時至暮色,寡人看着殿外日暮之景,心下難得是生出的悲涼,有些郁郁寡歡。

寡人知道是為什麽,卻一時調節不過來。

“無恙就好,你退下吧。”

華霖多看了周幼庭幾眼,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也沒有多問什麽, 聽話的退下了。

寡人想,寡人需要靜靜, 繼淵兒、崔明琅之後,寡人也想要靜靜了。

靜靜這段時間可真是太忙了。

那時盛思顏死在寡人懷裏,他的身體冷卻後,寡人将匕首從他的心口拔出,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上面的血跡, 收回鞘中,将人放到地面上,站起身才發現,腿腳麻了大半,那一陣一陣的麻意,叫她差點摔倒了去。

不過好歹是穩住了,她就這麽帶着沾了滿身的血跡,用密鑰啓動暗室機關,重新走了出去,離開暗室。

周幼庭看上去神情有些恍惚,但她卻是知道自己的,她的思緒從沒有像這一刻一樣的清晰過。

“幼庭。”阿兄的擔憂的聲音在一邊響起,寡人轉過頭,沖他安撫的笑了笑,“阿兄放心。”

但周幼成,顯然沒有這麽容易就放下心來,繼續問,“你一身的血,暗室裏你與盛思顏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些血都是誰的血,你的還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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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放心”,周幼庭又重複了一次這句話,“這血不是我的,是盛思顏的,我将他處死了。”

這一句話叫周幼成松一口氣又緊一口氣,而後他又嘆一口氣,也不顧周幼庭身上的髒污,直接将人摁進了懷裏。

寡人靠在阿兄的懷裏,只覺得心下原來有的幾絲心慌,都慢慢消散了。

她想,阿兄的懷抱,可真叫人安心。

阿兄給了個安慰的抱抱後,寡人覺得自己平靜了許多,吩咐人将暗室中盛思顏的屍體處理了,将他好生安葬。

人死則燈滅,過往的是非恩怨,也随着這一盞燈熄滅消逝。

她這些日子卻過得不甚歡快。

先皇留給她一共十枚暗棋,個個皆陪在寡人身邊多年,自幼就發下效忠皇室,效忠于她的誓言,如今卻十之去三,唯剩七。

年紀大了,寡人也開始多愁善感起來,這份憂心也只有自憂自解。

這時又想起最先離開的那名暗子,也不知道當年下藥逐魚玄明離宮後,他如何了。

魚玄明就是當年那個膽大兒的人兒,也就是淵兒的生父。

自當年将他逐離,寡人再沒問過他的去向。

也罷,離開的人又何必知道他去哪裏,是怎樣,寡人搖了搖頭,把想起來的人又晃出自己的腦袋。

自回到大周皇宮,寡人還未去過西粼殿,剩下的七人,經此一遭,如今都回了皇宮,這幾日都在西粼殿待着。

寡人已經煩憂幾日,至今日,決定自己是該過去瞧瞧。

女帝身份既已曝光,寡人如今也作回女裝打扮,曾經那些女扮男裝的用具都給收了起來,包括束胸、假胸肌、假喉結、棉花假肢,仿真假肢、增高墊子,還有變聲藥……都好生的收着,丢自然是舍不得丢的,寡人還要時不時拿出來瞧幾眼,就當作是對過去時光的懷緬。

說來還有那頂碧玉冠帽,多好的帽子,不戴是不可能不戴的,寡人而今還給它配了一套綠色的衣裙,到時候綠衣綠帽,一身綠油油,多養眼啊。

崔愛卿說過,綠色可是清新養眼的顏色哩。

寡人喜歡草原,帽帽綠過寡人,甚好。

至西粼殿,暗子七人聽聞動靜,都齊齊出來等在西粼殿大殿中,恭候皇帝到來。

寡人進到大殿裏頭第一眼瞧見的就是辰君,細細算來,他們快有小半年未曾見過。

聽說辰君在刺殺一事,離開密道後,就一直四處搜尋刺客來源下落,還有這場刺殺的始末,在兄長替位前的三日行蹤不明間,更是一直焦心尋覓帝王,等到三日後兄長替位,舒朗辰知道帝王歸來,又一直想與帝王見一面,奈何那時是周幼成在位,周幼成有自己的計劃,不能叫他曉得。

阿兄也就一直不見他,不過又用其他法子,将舒朗辰安撫住。

舒朗辰雖覺得有些怪異,倒沒有懷疑,畢竟遠遠看去,在容貌身形上是看不出什麽分別的,也只道是帝王心思難測。

其他暗子大都也如此,與舒朗辰大同小異,對寡人倒是都忠心耿耿的,就是眼力見兒差了些。

這倒也不能太怪他們,畢竟近年來,暗子大多被寡人派到各地為寡人做事去,只用書信傳遞消息,雙方難免陌生許多,阿兄又是那等聰明,他們會被糊弄過去也不奇怪。

寡人笑了笑,從辰君身上移開眼去,轉而一一看過其他幾人,七位郎君,個個都生的十分俊俏,品貌絕佳,風格不一,卻都各自有各自的風骨和氣質,個個也都各有所長,都是我大周的好兒郎,是寡人的好手下,當然還是好男寵,個個齊活兒,嗯……

這一個個都是寡人糟蹋過的,這麽想着,寡人心裏頭生出來幾分罪惡感,又想起盛思顏的事情,那也是個教訓了,寡人也是時候該收斂一下寡人這該死的魅力。

不過當下,周幼庭端着一張再正經不過的臉色,“此次經大梁一役,暗子中有兩人出事,便是慕晚和盛思顏,他二人如今都已死,暗子還剩爾等七人,且望周知,謹慎行事,莫要再叫寡人失望。”

“不過先前皇兄替位,你等七人竟一人也未發覺?此一事上,寡人這一次不追究,至于日後,可都給我記住,把寡人和皇兄的區別給分清楚,萬不要再認不出來。”

“當然,此一事中,你七人一直對寡人持有忠心,亦為攻破大梁出過不少力,這倒是難得的,諸位辛苦。”

“寡人一向賞罰分明,定會嘉獎諸位。”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寡人又繼續道,“另有一事,寡人日後再不會寵幸你們,從今以後,你們只是寡人的屬下。”

是的,不錯!寡人決定痛改前非,做一個清心寡欲的高冷皇帝,雖則這似乎有點難度,但寡人一定會努力的!!!

西粼殿的七人,之前一直是恭謹嚴肅忠心聽話,對寡人今日這一番敲打的話語,各自也都心中有數,直到聽到這一句的時候,明顯的,寡人看到這七人一時表情同步,同步怔楞。

不過也沒有人反駁。

寡人細細觀察他們的神情,又在後面接着說了一句話,“你們若有生理上的需求,要找女人,嗯,或者男人,都可以,但一定要找的清楚清白,不在要男女之事上招惹麻煩,若是影響到寡人這裏,可就不會輕饒了。”

周幼庭再看這七人,沒想到七個人還是方才那副怔愣的神情,不過也有幾個面皮子薄的,似乎是悄悄紅了臉蛋兒。

哎呦喲,可是寡人說的太直白了麽?瞧那模樣,真是叫寡人差點收不住手,就要上去調戲。

不過寡人也不再顧他們的反應,寡人已經做好的決定,就不會改變。

周幼庭不再看其他人,将自己的目光重新停在了舒朗辰身上,“辰君,你随我來。”

舒朗辰聽到這一聲便從怔楞中回過神,跟到寡人身後。

寡人把辰君帶到了明心殿,明心殿也就是寡人的寝殿,摒退宮殿上下的宮人後,殿裏就只剩寡人和辰君。

寡人當然是有正事要說的,只是還不待寡人說正事,就發現背後的人纏了上來,從後面抱住她,雙手貼在腰際,将她整個人嵌進自己懷裏,腦袋貼在幼庭臉蛋兒的一側,對着她的耳朵輕聲,氣息輕吐,“陛下……”

辰君這一聲,真是好生委屈。

聽得寡人一下子就心軟了,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臉頰頸側,想到與辰君往日的歡愛,叫她一時甚至有些情動。

幹、幹、幹什麽,幹什麽……辰君這是,這是要勾引寡人麽?

只是寡人方才說的話還萦萦在耳畔,怎好才過了這一會兒就自打臉面。

寡人伸手到腰際,想把舒朗辰緊緊環着寡人的手掰扯開,一掰扯二掰扯三掰扯,都沒給掰扯動。

反倒是叫辰君在感受到寡人的意圖和動作後,将她抱得更緊了,又是在她耳邊耳語,“陛下……”甚至帶上了顫音,這一聲,喊得更委屈了,喊得寡人整個身子跟着抖了抖。

寡人只能先将人好生安撫,柔聲細語的同辰君說話,“辰君,這是怎麽了?先将我放開好不好?”

沒想到這一句話說出去适得其反,辰君反倒是将她抱得更緊了,她這時候估摸着想,大概是自己後半句話又将人給刺激了。

“陛下,陛下……你是不要我了麽?”舒朗辰悶悶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辰君這樣一副小可憐的模樣,叫寡人可真是難以招架。

“怎麽會呢?我怎麽會不要辰君呢?”

“辰君這麽好,我怎麽舍得放辰君離開呢?”

舒朗辰聽了話,方覺好些,抱着她的雙手雖然還是用力,但比方才寬泛了些,說話的聲音也不顫了。

“那陛下方才為何要說那些話呢?”

唉,那不是欠下的風流債實在太多了麽?這要再出一個盛思顏來,可叫她怎麽是好?

唯有盡量收斂她這一身的魅力,少拈些花草了。

至于那些已經拈惹上的,或者斷絕,或者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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