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只要不貪心,(2)
那麽熱鬧。”
楚辛欣被噎了一句,要反駁又嫌麻煩,最後一揮手:“行了行了,找你來是商量解決辦法的,懶得和你吵。”
他們之間的氣氛自然熟稔得叫人羨慕。夏嬰在一邊看着看着就垂下眼睛。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和謝言和不是一個圈子的人。但感情這東西蒙蔽了她的雙眼,叫她生出許多幻想,夢做多了,就分不清現實與夢之間的差距,總以為自己與他會有可能。
這時,謝霖川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學姐你吃什麽?”
夏嬰猛地回神,卻是第一時間對上謝言和的目光。她強作鎮定:“我都可以,我不太挑食。”
楚辛欣看了眼夏嬰又看一眼謝言和,眨眨眼,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總覺得這兩個人之間的氣場有點奇怪,但這女孩兒不是謝霖川帶來的嗎?
“你昨天電話裏說那首歌是你原創的,那在發歌或制作之前。除了你和那個人之外,你還有沒有唱給過別人聽,還有沒有其他人能證明?”謝言和打開筆記本電腦,在文檔裏敲敲打打,邊看資料邊問。
收回八卦的心思,楚辛欣認真地回憶道:“有是有,但最初的小樣我只發給過制作人,真按能查到的時間算,我發小樣的時間也晚于那個人在網站發自己靈感唱段的時間。畢竟那個時候她和我合租,我也沒防備那麽多,初版的修改我都直接在家唱給她聽的。”
謝言和打字的動作頓了頓,有點語塞:“所以沒有證據?”
“要有的話我不直接甩出來了嘛。”楚辛欣也覺得煩,“誰知道會有這麽一出。”
謝霖川大概也知道一些,「哎」了一聲:“所以其實是她抄襲你,又反咬你一口?哇,什麽人啊!不過辛欣姐你為什麽和那個人合租,大明星也要和人一起租房子住嗎?”
“大明星是不用和人一起租房子,但那不是地下樂隊時期認識的姐妹嘛,那段時間她說自己情況不太好,整個人也是抑郁又潦倒的,我不太放心,本來想直接借錢給她租房子,但她那會兒那個精神狀态……啧。”楚辛欣撓撓頭,“反正我就是沒腦子又喜歡多管閑事呗,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我記住了,這事兒別提了,就看怎麽解決。”
謝言和自進這個門到現在,一直沒和夏嬰說話,他們就像飯店裏拼桌的陌生人,而心裏有所在意的只有夏嬰一個。
她一邊松了口氣一邊又覺得心裏發堵,食不知味。不願多想,只能盡量轉移注意力開始聽楚辛欣他們說話。謝言和說的大部分她不懂,好在昨天的熱搜事件,楚辛欣把原委講得很清楚。
原來抄襲的人和被抄襲的人與外界以為的截然相反,夏嬰聽得憤憤不平,有點生氣——好心幫人渡過難關,卻被那人偷了原創曲目先發表還栽贓自己,真是現實版的農夫與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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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事情就很難辦了。”謝言和屈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子,“大家對版權的保護意識日益增高,這本來是件好事。但近些年抄襲和反抄襲鬧得太多,許多人一看到相關新聞就跑來吃瓜,也不能說這樣不好,只是抄襲者人人喊打,要翻案就更需要切實的證據,現在我們偏偏就沒有這個證據。”
他想了想,又說:“現在網上的輿論發酵得很厲害,你不只想追回自己的歌,還要告她抄襲,這和現在的輿論正相反,真想做什麽,現在也不是時候。”
因為桌上擺了菜,他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膝上,微微垂下眼睛望着屏幕。
“我知道不是時候,但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楚辛欣氣呼呼地又扒了一大口飯,邊嚼邊含含糊糊地說,“我生氣我委屈我難受,我忍不了你懂嗎?”
夏嬰氣呼呼地想辦法:“那能不能這樣?”
“嗯?”
邊上的三個人一道豎起耳朵,轉頭看向她。
“不論是約見面還是打電話,能不能詐詐她?但凡能拿到一個相關的錄音,放到網上去……”夏嬰搓了搓手,“是不是就能扭轉局勢了?”
謝霖川第一個捧場:“這個好!”
兩個人齊齊望向謝言和,等他的回應。
謝言和想了想,說:“雖然這種渠道來的東西不能當作證據在堂上理論。但對于輿論翻案是一個可行的選擇。”
“我也想啊,可她把我拉黑了,找人也找不到。”楚辛欣越發氣鼓鼓,“氣死我了!”
“那你們有什麽共同朋友嗎?”夏嬰聽得着急,“能不能旁敲側擊地打聽一下?”
楚辛欣想了想,又搖搖頭:“基本上沒幾個,有也是和她更熟,我自從進圈以後,和她們就很少聯系了。”
夏嬰跟着嘆一口氣,她亂七八糟地想着,随口一問:“那辛欣姐你們那會兒住的地方,家裏有裝監控什麽的嗎?”
“就算有,那些監控畫面也不會存這麽久吧?”謝霖川托着臉苦惱道,“而且大多監控都沒有錄音功能,就算有個畫面也證明不了什麽。”
他正說着,楚辛欣猛地一激靈:“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兒。”
“嗯?”謝言和擡頭看她。
“監控我家裏裝了,能保存六個月,按時間算應該還能找到她在我家借住時候的日常片段。反正在家裏都穿的睡衣,誰也看不出來拍的具體是哪天。”楚辛欣笑着握拳,“既然是拿來詐她,那我動點兒手腳也沒關系吧?”
謝言和一看她的表情大概就猜到了她在想些什麽,說:“怎麽,還準備找人配個音,騙她說你家監控帶錄音設備?”
楚辛欣陰森森地笑:“那不然呢。大明星嘛,家裏有個高端監控也不是不可能對不對?”
楚辛欣越想越覺得可行,吃飯都吃得香了,喊:“來,再幹一碗!”
“提醒你一句,這個東西最好別被其他人知道,監控畫面你要做什麽手腳也記得找信得過的人,不要再……”
“好了好了,知道了。”楚辛欣雙手合十,“再念下去,我吃飯都不香了大哥!”
謝言和微微勾唇,笑意無奈。
夏嬰清楚地捕捉到這個笑,随後又低下頭去。
她在律和待了一些日子,雖然和謝言和交流不算多,但也足夠讓她分辨出他對合作夥伴和朋友在态度上的差別。
雖然楚辛欣一開始說自己是聊工作的,但他們之間真的只是工作關系嗎?夏嬰抿了抿唇,不願繼續往下想。
4.
楚辛欣和他們不一樣,即便日常有空閑,也在外面待不了多久,她吃過飯就要離開,是謝言和送她出去的。
夏嬰恍惚了一會兒,直到謝霖川叫她,問她是想再休息一會兒還是現在就走,要不要一起去看個電影再回家時她才反應過來,謝言和是不會回來了,她也不必隔幾秒望一眼門口等他。
“那現在走吧,我休息好了。”夏嬰放下手裏被喝空的茶杯。
謝霖川看了她一眼。
夏嬰看上去好像和平時沒什麽不同,可是,她是丢三落四的性子嗎?
“學姐。”眼見她要離開,謝霖川沒忍住叫了她一聲。
夏嬰回頭:“嗯?”
謝霖川指了指桌上,說:“手機。”
“啊!”夏嬰拍拍額頭,折回來對他笑,“我這腦子,丢三落四的,差點兒就給忘了。”
她正往門口走,不料身後的人又叫了自己一聲,她一回頭,只見謝霖川提起挂在邊上的小包:“還有這個。”
看來自己沒猜錯,學姐是真的心不在焉。但她為什麽忽然這樣?明明吃飯之前都還好好的。謝霖川心裏有些困惑。
“哦,對,還有包呢。”夏嬰幹笑道,一下子也找不出什麽避免尴尬的話,于是又往屋子裏看了幾眼,“好了,這回應該沒什麽忘拿的了,走吧。”
謝霖川乖乖點頭:“嗯。”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很沉默,也不是一路無話。只不過謝霖川說什麽,夏嬰都好像要反應一陣才能明白過來,心思早飛到了別的地方。謝霖川找了幾個話題,可惜都聊不起來,慢慢便安靜了,心想也許女孩子都是這樣,會有一些不想被打擾的時候。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學會尊重和等待。
可夏嬰心思飄來飄去,轉悠了好幾圈,又轉回謝言和的身上。
原本出來是想轉移注意力少想點兒他,可惜天不遂人願,注意力沒轉移成功,反而還見到正主了。夏嬰在心裏嘆一口氣,更在意了,真要命,尤其在想到楚辛欣的時候……
走到山腳處,拐了彎兒有冷風撲面,夏嬰一個激靈清醒了。她忽然回頭,想問一個問題。
謝霖川雖然安靜了一路,但他的心思全放在夏嬰身上,這會兒幾乎是她剛望向他,他便牽出一個笑來:“學姐!”
“那個,我能問你一件事兒嗎?你不方便回答也沒關系。”
謝霖川笑出一口小白牙,在寒風中挺直了背脊,像是陽光下蓬勃生長的植物:“嗯。學姐你說,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是怎麽認識楚辛欣的呀?”夏嬰舔舔嘴唇,“她和你哥很熟嗎?”
謝霖川平日裏大大咧咧,總被朋友嫌棄反應慢,說現在踢他一腳也許到了畢業他才能感覺到疼。
但就是反應這麽不敏捷的一個人,在這一刻,他意識到了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他發現夏嬰提起謝言和的時候和平時很不一樣。有點兒害怕,有點兒小心,又想知道又不願意聽似的。
她眼神專注,直直盯着自己,想問的東西卻和自己無關——謝霖川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只在隐約的猜測裏覺出些微妙的酸澀。
他讷讷地開口:“學姐,我能問問你想知道的是辛欣姐還是我哥嗎?”
夏嬰一愣。
兩個同樣木然的人對視半晌,謝霖川以為夏嬰不會回答自己了,沒料到夏嬰「嘶」了一聲,有些懊惱地撓撓頭。
“你看出來了呀?”自以為小心思被戳破,夏嬰甩甩頭。
喜歡就是喜歡,也沒什麽不好承認的,她性格本就如此,又勇又莽,不管有沒有被看出來,怎麽想就怎麽說,唯獨在謝言和面前不太一樣。
這也是陸笙經常吐槽的一個點,說她好好一個人,怎麽一提到那個誰,就變了個人。
“我喜歡你哥挺久了,以前聊天的時候好像也問過你關于他的事情。其實我也知道,想要了解一個人不應該這麽背地裏打聽,但我……我和他實在是沒什麽機會說話,又沒有渠道可以了解到他。不過,我總想多知道一點兒,具體是什麽感覺我也形容不出來,也許不太好吧,但就是忍不住。”
夏嬰嘆了一口氣,沒注意謝霖川黯下去的眼睛。
“那個,我也不是有意想打探他隐私什麽的,但是他好像和楚辛欣關系很好?”
“啊,是。”
謝霖川不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卻又不想在現在暴露徹底,他只能走在夏嬰前邊,用最平淡的語氣敘述。
“我哥和辛欣姐是中學同學。中學時期,我哥和我們不住在一起,他和爺爺住在小鎮裏。那時他……過得不是太好,具體怎麽樣我也不清楚。但當時辛欣姐好像幫了他很大的忙,他也一直承情,關系就這樣好到了現在。”
謝霖川回憶道:“其實我和辛欣姐不算太熟,真說起來,也就是高中的時候才認識的,這幾年也不過就見過幾面,還都是在我去我哥公司找他的時候碰巧遇上的。辛欣姐紅得很早,我第一次見到她本人興奮得不得了,纏着我哥問了很久,只是我哥說得不多。”
并不是說得不多,是那些講述裏帶了太多盤根錯節的過往,謝言和即便講得簡略,也難免要沾上一些他不願面對的回憶。
謝霖川是憨,但他不蠢,他太清楚小鎮和爺爺對哥哥來說意味着什麽。雖然哥哥在小鎮的時候他年紀還小,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
意識到後,他便不再問了,還是後來楚辛欣主動加了他的聯系方式,偶爾問一下謝言和現在和家裏的關系怎麽樣。根據楚辛欣偶爾談及的那些過往的碎片,他才推敲出來個大概。
而那些大概,牽系了太多家裏的事情,他怎麽也不好和夏嬰多說。
“反正就是很好的朋友關系。”謝霖川回頭,看見皺着眉的夏嬰,鬼使神差地又道,“但我總覺得,我哥對辛欣姐和對別人是不一樣的。”
夏嬰眨眨眼,低下頭。
“是嗎?”她無意義地應了一聲。
其實不願意承認,她這十幾年裏,長久的單戀其實沒太多意義,最大的作用就是拿出來感動自己。但是不得不承認,一廂情願沒用,感情是兩個人的事。
謝言和拒絕她了。
謝言和對楚辛欣是不一樣的。
夏嬰垂眼,看上去在想什麽東西,實際上腦子裏一片空白。
“我……”
想到自己今天出來的目的,謝霖川生出一些沖動,他想開口,卻在開口那一瞬間又把話咽了回去。
他嘆口氣,摳摳褲子。末了,他勉強笑笑,問她一句:“學姐,那電影還看嗎?”
其實是很明顯的答案,但他總喜歡多問一句,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好像不聽見就不死心,這樣好不好他也不清楚,可他總是會這麽做。
午後的陽光灑在謝霖川身上,明明是爽朗又直接的大男生,可當他微微低着頭望向身邊的女孩時,身上竟然帶了點兒易碎的溫柔。他的眼底有一片光,極薄極脆,好像輕輕一眨就要破碎消失。
接着清風吹過,女孩擡起頭來,好像說了一句什麽。
謝霖川抿了抿唇,眨眨眼。
那片光,最終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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