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以後,只走有你的路

想想全世界那麽多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人最後都分開了。那麽,沒辦法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好像也不是太不幸的事情。

1.

那夜之後,夏嬰便消失了。

以前即便見不到,也總能收到她的信息,要麽是吃到了好吃的東西、喝到了好喝的奶茶,要麽是看見一棵長得奇怪的樹,在照片上簡單幾筆勾出她眼裏不一樣的畫面。她好像總有很多東西想和他分享,他每次拿出手機就能看見上邊各種消息。

在她「追」他的那段時間裏,謝言和原本空洞黑白的世界被一個女孩染得五彩斑斓。

辦公室裏,處理完一份文檔,謝言和下意識地掏出手機。他點開微信往下劃,劃了很久才看見那個熟悉的頭像,上一次的信息還停留在二十天之前。

謝言和實在是一個很擰巴的人,他常年居于黑暗,自欺欺人說習慣,內心深處卻難免生出一絲渴望,希望有一個人出現,堅定地站在他的身邊将他帶回光明邊界。然而當真有那麽一個人出現了,他又害怕退縮,用盡一切的辦法拒絕,逼退她。

最後縮在角落裏,對自己說,你看吧,我就知道,所有人都是會走的,她是會走的,還好我沒有出去。

還好我沒有出去。

謝言和只看幾眼就準備把手機收回口袋,但剛剛動作,手機就振了幾下。

謝言和拿起點開,是媽媽發來的信息。他答應今天回家吃飯,媽媽從昨天便開始問他幾點過來。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該走了。

入夏之後,白晝變長,七點多天邊的夕陽都還有些殘光。

謝言和自上車起就感覺胃部有些不對勁,一抽一抽地痛,但也不是不能忍。他自打上學起就沒有規律過飲食,老毛病了。他面色與平時無異,只是右手不自覺按在了胃部。

謝言和按下電梯,剛剛走進去,就感到不對勁。

前一個搭乘電梯的人沒公德心在裏面抽煙,現在電梯裏彌漫着濃重的煙味。并不是聞不得二手煙,但這會兒實在不适,在胃疼的同時他的呼吸也困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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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挺直的背脊慢慢彎了下去,謝言和捂住腹部,手指抓在薄薄的襯衫上,力氣很大,将那塊布料抓得皺成一團。他彎着腰,臉頰邊上也不知是疼出來的還是悶出來的汗順着下巴滴落在地。就在汗滴落在地的一瞬間,電梯裏的燈閃了閃。

饒是習慣了不動聲色的謝言和也不由得在心裏罵了句髒話。

或許是電梯感知到了謝言和的怒氣,電梯表示不服。在他剛剛罵完的下一刻,那忽明忽暗的電梯燈「啪」的一聲,滅了。

電梯停止了運行,也不知是卡在了哪個樓層,卡住時劇烈地震動一下。如果是個膽子小點兒的,這一下魂都能被震出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謝言和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強忍着按下呼救鈴。

不曉得是不是飯點兒保安室沒人,他按了許久對面都沒回應。他摸出手機,然而不出所料,沒有信號。

人在難受時總會有些「喪」,有那麽幾秒鐘,黑暗裏謝言和望着屏幕,認真地想,自己是不是要就這麽交待在這兒了?

抽痛不止的胃部和忽然故障的電梯都像是不吉利的信號,謝言和終于忍不住,靠着電梯壁蹲坐下來。

前後兩側的金屬面板反射了手機幽亮微光,這點光并沒有讓謝言和覺得好些,反而更不是滋味,怪吓人的。于是他按滅了手機。這下好了,狹窄的電梯裏只剩下按鈕面板一點點紅光,比先前還可怕。

但謝言和已經沒有力氣再按亮一次手機。他閉上眼,仰着頭靠在電梯裏。

電梯沒有下墜,呼救鈴總會被看見,他也不是全無可能獲救,只是時間會晚些。迷迷糊糊地想着,謝言和推翻自己先前的喪氣。

不知道要晚多久,希望快些吧。

2.

原本捂着胃部的手慢慢放松,都快疼到麻木了,謝言和的意識漸漸模糊,他閉着眼,慢慢地,竟在黑暗中看見一抹亮。很神奇,他好像變成了一陣風,飄飄忽忽,不用走動,只心念一起就朝着那抹亮光撲去。

可惜路太長,他太慢,追逐也是無用,他根本追不到。但追不到又怎麽樣?他盯緊着那點亮,追不到就不追了嗎?睡夢中他好像格外勇敢,一旦邁出腳步,便再不會停下。

偏偏就是這個時候,他聽見一陣哭聲。很輕,像是努力在壓抑着,很熟悉。

病床上,謝言和微微皺眉。

是誰的聲音?他終于追不動了。

夢裏的謝言和停下腳步,略做掙紮。

大抵也是睡了太久,到了要醒的時候,他很輕易便醒過來。

謝言和眨眨眼,四顧一周,很快确定了自己的所在,他就說自己還有救,這不被人送到醫院來了?

謝言和神情淡定,沒事人一樣便想坐起身來,可他渾身酸軟,動作間扯到了手上的輸液管,血液差點兒倒流回去。

謝言和蒙了會兒,又躺回病床。

折騰間,他聽見門外媽媽的哭聲。

謝母語氣自責:“早知道他這麽累,身體又不舒服,我催他回來做什麽。”

媽媽邊哭邊說話的聲音實在很難不叫人想多。

謝言和愣在床上,難道他還真猜對了?胃疼、電梯,真的都是不吉利的先兆,他這是得了什麽絕症嗎?

他安安靜靜地躺着,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如果真是得了什麽不好的病……

謝言和亂七八糟想着,他以前對這世界沒多少好感,厭世游離到覺得哪天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天都沒關系,這一刻卻忽然有了惦念。

他忽然發現,自己原來還想活着。

“什麽比得上他的身體啊?”謝母抽泣,“這孩子為什麽不說呢。勞累過度也不說,胃疼到痙攣也不說。我每回想問,又怕他不愛講,想念叨又擔心他不愛聽。反而把他推得更遠,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謝父在一邊勸慰,勸着勸着,也難過起來,說:“這孩子小時候……唉,那些都不說了,後來他回家,我看他那樣子是又心疼又難受,我也想好好說,最後卻都成了責罵。他不愛回來,不愛和我們說話,大半是我的問題。”

謝父嘆口氣:“是我的問題。”

聽起來自己沒得絕症。謝言和松了口氣,又想,可怎麽會是他們的問題呢?明明都該怪他。

是他不說,是他不願意融入他們,是他擰巴,做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

在這樣的前提下,他的身體出了狀況,爸媽為什麽開始責怪起他們自己來?

謝言和說不出話,隐約間好像心裏有個地方被戳了一下,又酸又軟。

他形容不出來這是什麽感覺,像是奇怪,又很新鮮。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原來不止他一個人會這麽想。

謝言和突兀地笑了,意外聽見的至親話語,叫他感到自己與世界的連接又多了一些。

未必全是因為謝言和的暈倒,更多的可能是長時間情緒上的累積,謝父謝母一時失控,坐在門外的椅子上互相安慰。

而謝霖川打了一碗粥回來,推門又掩上,走到謝言和的病床前才輕聲道:“哥,你醒了?”

他把聲音放得很低,門外的父母應該是聽不見。

“嗯。”謝言和看着他手裏的粥,“不給我嗎?”

謝霖川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把謝言和扶起來一些,将小桌板打開,放了粥在上邊。

做完之後,他又想起什麽似的,阻止謝言和喝粥。

“哥。”他擰開一個保溫杯,“先喝點兒水吧。”

謝言和接過喝了一口:“我以為你已經不想見我了。”

謝霖川一愣:“為什麽?”

吊水裏面有些鎮定的成分,叫謝言和有一種輕微醉酒的效果。

他擡着眼睛,難得坦誠表達自己的在意:“那天籃球場把你撿回去以後,你就沒怎麽再找過我。”

謝霖川猶疑地望一眼謝言和,好像也看出他的不對勁。

“哥。”謝霖川伸出一根手指頭,“這是幾?”

“你是傻子?”

看來腦子沒事兒,謝霖川稍微放心了一點兒。

他扯過來一張椅子坐下,開始摳手指:“其實也不是,主要是我們最近不是期末考嘛,忙着複習呢。我平時上課也沒聽,又怕挂科,這幾個星期都沒回家,在宿舍裏頭懸梁錐刺股,使勁沖刺來着。”

謝言和不搭話,就那麽望着他。

編了好一輪,謝霖川實在受不住,說:“好吧好吧,我之前是有那麽一點點,就一點點,這麽一點兒!”他比畫,“有這麽一點兒的不太開心,不過不是因為哥,是因為我自己。我……我就是……”他說着說着別扭起來,“早知道我就不和哥說我喜歡學姐了,太尴尬了。”

終于把話說出口,謝霖川又愣了。

“但這不重要,都過去了。”謝霖川擺擺手,“我多大一顆心,別人不知道,哥還不知道嘛。我現在就覺着,學姐人挺好的,雖然不喜歡我,但她喜歡哥,這也不錯。對了,哥,你對學姐什麽感覺,咱們能變成一家人嗎?”

那句「一家人」只是謝霖川為了調節氣氛開的玩笑,謝言和卻認認真真思考起來,他一板一眼,卻不似平日裏淡漠嚴肅。反而像是認真做題目的小學生,帶了點兒難得的天真味道。

謝言和慢悠悠擡起頭:“我也喜歡她。”

謝霖川一驚,一句髒話脫口而出。

比起驚訝于謝言和喜歡夏嬰,謝霖川更意外的是謝言和說自己喜歡夏嬰,講出來好像是一件事兒。但放在謝言和身上,這真是天大的差別,這還是他那個萬事不挂心沒有半點兒世俗欲望機器人一樣的哥嗎?

“哥,你真……”謝霖川站起來又坐下,半晌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生怕自己的激動會引來謝言和什麽誤會,于是千言萬語化作了一句話——

“哥,上!”

“可我拒絕了她。”謝言和平靜道。

他的眼毛輕輕顫動一下:“我拒絕完她,又去告訴她我喜歡她,這豈不是有病?”

“這哪能呢?哥你性子謹慎,又沒談過戀愛,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很正常。”

“不是一時間。”謝言和比出兩根手指,“兩次。”

“什麽?”

“我拒絕了她兩次,她現在不喜歡我了。”

“不是,哥你……”謝霖川欲言又止。謝霖川止言又欲。

謝霖川憋不住了:“哥,你這是為什麽?”

“因為不敢。”今晚的謝言和實在是乖順得很,沒了那些彎彎繞繞,每一句話都直白得可怕,“就像我不敢回家,我不敢邁出那一步,我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剛剛碰到一樣東西,它就消失了。”

他說得含含糊糊,沒有一個字在具指,但謝霖川聽懂了。

“哥。”謝霖川放低了聲音,“你有沒有想過,以前那些都是巧合,其實只要再試一次,下一樣東西,你就能抓住的。”

“我想過。”謝言和搖搖頭,“但那很冒險。”

謝霖川想繼續這個話頭兒說些什麽,謝言和卻偏轉回去,他又回到之前的話題:“她不喜歡我了。”

“不是,你怎麽知道她不喜歡你了?”謝霖川納悶兒,怎麽這個直白的哥比那個啞巴的哥還不好交流呢,“說放棄就放棄,說不幹了就不幹了,哥你以為種樹呢?喜歡這種事情哪有那麽容易呀,說收就收。”

“那你還喜歡她?”

謝霖川:“這不是一回事兒。”

謝言和認真地聽謝霖川解釋。謝霖川啞巴吃黃連,這裏說一句那裏說一句,說到最後口都幹了,謝言和才勉強跳過這個問題不再糾結。

說話間,謝言和的粥碗見了底。

謝霖川認命地給他收拾了東西又放好床桌,這才接着問:“哥,那你打算怎麽辦啊?”

“不知道。”“不知道?”“嗯。”

醒來了這麽久,其實謝言和已經從先前的暈乎勁兒裏緩過來,只他故意延續着先前的狀态,假意自己還在不正常的精神狀況裏,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謝霖川說話。

很舒服,不必緊繃繃的維持着什麽來生活,原來是這麽舒服的一件事情。

謝言和幾乎上瘾了。

他好像走出了一小步,很小很小的一步,對旁人來說不足為奇,可這是他這麽多年裏,第一次嘗試走出自己的世界。

“哥,你從小就聰明,你懂的那麽多,看過的東西、見過的世面,比我不曉得多出多少倍,其實我也知道,你的日常輪不到我來說什麽。但很多時候,我覺得你看上去像一根繃緊到了極致的弦,而我的人生信條是快樂,人生得意須盡歡,及時行樂最重要,我好希望你也能更輕松一點兒。”

謝霖川說:“其實爸媽都這麽希望,我們真的想要你好,當然你現在已經很好了。但這不是一個「好」,哎呀,我也說不清楚,就是……”

“我知道。”謝言和擡起頭,“過來。”

“怎麽?”謝霖川聽話地湊近幾步。

“再過來點兒。”謝言和說,“頭過來。”

謝霖川如大型犬一樣把頭伸過去。

謝言和笑笑,抹了一把他的頭發:“真乖。”

笑完,謝言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你剛才有一點說的不對。”謝言和感嘆,“你比我聰明。”

有些東西,他想了這麽多年都想不明白,倒是謝霖川,早早将它定成了自己的人生信條,自在活着。

或許……謝言和望向窗外。

他輕一勾唇,或許要邁出第一步的确很難,但他好像忽然有這個勇氣了。

想想全世界那麽多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人最後都分開了。那麽,沒辦法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好像也不是太不幸的事情。

3.

離開律和的第三十一天,夏嬰第一千次想起謝言和。

明明沒在一起過,但她就是在意得厲害,甚至當新同事問起自己怎麽總嘆氣時,她想了想,便回答說:“我失戀了。”

這是一句謊話,她其實沒戀過。

同事先是尴尬後又安慰,夏嬰還真就入了戲,覺得自己體驗了一把愛情結束的感覺。

這天下班,夏嬰背着包走出公司。

外邊車水馬龍,霓虹閃爍,夜色裏有情侶挽手走過,是她羨慕不來的簡單美好。雖然心裏放不下,但能控制住自己不去聯系他,這樣也好。

也好,放不下都是暫時的,慢慢就過去了,這年頭什麽事兒節奏都快,說不定哪天她就想不起來他了呢?

畢竟本來也沒交集了。

真的沒交集了嗎?

他們以後要再見面,是不是只剩下他結婚的時候,她吃個酒,出個份子錢?說不定酒席還沒她的位置,他也未必會邀請她,畢竟她追他這件事兒挺尴尬的。

那份子錢用出嗎?

夏嬰提步混亂地走在路上,走神走得太厲害,沒注意到右側按着喇叭的小電瓶車。

眼看着她要被撞上,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腕。

剎那間天旋地轉,夏嬰向旁邊倒去,可拉住她的人好像早有準備,讓她跌進一個懷抱。

怔忪之際,夏嬰擡頭,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張臉。

謝言和?他怎麽在這兒?

小電瓶車呼呼呼地開走了,謝言和擰着眉扶夏嬰站穩:“你沒事兒吧?”

夏嬰愣愣搖頭。

謝言和好像有些生氣:“走路不看路,你在想什麽?”

夏嬰脫口而出:“我在想你啊!”

謝言和難得被人拿話噎住,夏嬰卻忽然往後退了一步。

她顧左右而言他:“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那個份子錢。如果我不出席其實有點兒虧,就是東西也沒吃到。然後我現在工資也不高,其實還挺舍不得這種支出的……”

一番話裏哪句都接不上前一句的尾巴,連在一起也像一段亂碼。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堆胡話,夏嬰趕在謝言和表達疑惑之前截住他。

“你怎麽在這兒?”

“我在這兒等了兩個半小時。”謝言和看一眼手表,“我不知道你們是幾點下班,又怕你提前離開,只能早些過來。”

夏嬰再次愣住:“你在這兒等我?”她很是意外,“你等我做什麽?”

“因為有一些話隔着手機不真誠,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當面和你說。”

周遭聲音嘈雜,車聲人聲不斷,夏嬰卻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他的表情和他的眼神,看上去都好像在說喜歡她。

然而這可能嗎?會不會是她看錯了?

心髒一下比一下跳得撞擊着夏嬰的胸腔,再開口時聲音幹澀,連夏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期待是有的,但她不敢太期待;害怕也有,可它們都被她控制不住生出來的僥幸心理給壓下去了。

夏嬰腦子一時轉不過來,直愣愣地問:“你這個樣子,不會是來告訴我你也喜歡我吧?”

打了許久的腹稿被夏嬰一句話打斷,謝言和一口氣沒喘出來又憋回肚子裏,先前的緊張此刻全變成無奈,還有一點悔恨,恨自己不早些說話。

“哈哈!”夏嬰看謝言和一臉錯愕,連忙幹笑兩聲,“我開玩笑呢,我……”

“是。”“啊?”

謝言和張了張嘴,但先前打的腹稿在這種突發情況下一個字都用不到。

“我……”他緊張道,“對不起,但我很在意,你還喜歡我嗎?”

你還喜歡我嗎?什麽叫你還喜歡我嗎?

我因為你一個月沒睡好,手機都不敢碰,生怕拿起來就忍不住給你發信息,就連剛才走路都還在猶豫你的份子錢……

你現在問我,我還喜不喜歡你?

夏嬰停滞的大腦瞬間飛速轉動。

想起自己曾經因為謝言和的态度糾結反複過不知道多少回,再對比起現在謝言和風輕雲淡的模樣,夏嬰忽然就不平衡起來。

被喜悅撞擊着,心口卻發酸。夏嬰莫名其妙來了點兒小脾氣,她心說,憑什麽覺得和我告白就會答應,就仗着我喜歡你?呵,被拒絕了那麽多次我也得拒絕回去一次!

然後在擡頭的瞬間,她卻被自己背叛得徹底——

“我當然還喜歡你啊,我喜歡你那麽久了,你終于喜歡上我了嗎?我等了好多年!”

說完,她就後悔了,然而她不想反口。

她太想得到他的回應,也太想得到他的喜歡,想到連一點兒脾氣也舍不得對他鬧,只将全部的情緒壓回去,壓得她眼眶都紅了,說話也帶上哭腔。

“不是終于,是我早就喜歡上你了。”

過往的一幕幕接連浮現,謝言和閉上眼,不得不承認,他的心遠比他的腦子清醒,在他意識到自己喜歡上她之前,就已經為她心動過許多次。

謝言和說:“怪我遲鈍,連自己的心思都看不清。”

人來人往的街道邊,謝言和抱住她:“夏嬰,我早就喜歡上你了。”

這一回,夏嬰的回抱來得很快。

有了上次的經驗,夏嬰害怕他松開,于是連忙擡手環住他的腰。

但與上回不同,這一次,謝言和抱了她很久。在擁抱時,他說了很多話,每一句都是她曾經一邊渴望聽到一邊告誡自己少做點兒夢時想過的對話。

夏嬰吸了吸鼻子,将臉埋在謝言和的胸前。

也許不合時宜又破壞狀态,但她确實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夏嬰靠在謝言和懷裏,問:“你不走平路了嗎?”

謝言和稍頓了一下。

夏嬰心底發緊,生怕他剛才的話只是一時沖動。

然而謝言和輕輕地笑了笑:“不走了。”

他開口,像是在許一個承諾:“以後,只走有你的路。”

夏嬰失笑:“謝總還會說土味情話啊?”

她這一句聲音很輕,謝言和沒有聽清。

“什麽?”“沒什麽。”

夏嬰滿足地将他又抱緊一點。

我也是,我以後也只想走有你的路。

一個月,一年,一輩子,不管是多久多遙遠,只要這條路上有你,我都能走下去。

番外一 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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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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