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那你到時候,記得幫我收個屍
1.
池渝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第一時間就聯系了顧淵。
可惜這個時候,她已經聯系不上他了。
池渝甩甩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是記者,就應該找出真相。這句話,她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當時顧淵笑着叫她蜻蜓隊長,她不知道那是什麽,可回來之後無意間想到,于是上網搜了一下。然後她認認真真看完了那個帶着濃濃年代感的劇。
就池渝而言,她是很喜歡那個角色的。或許她做不到絕對不漏判任何一件錯事,可至少在能力範圍之內,她想努力一把。
那些真正的幕後黑手,他們藏得深且隐蔽。可就算這樣也不代表他們就能夠為所欲為。哪怕他們有什麽後臺,可今時不同往日,這件事已經被擺在了明面上,那些人就算要壓下去,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遮蓋得天衣無縫。
他們也需要時間,現在也被盯着,這麽想想,那些人大抵沒辦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動手。
池渝深呼吸了口氣。
因為那些人現在不方便進行大動作,顧淵或許暫時不會有事。可即便如此,他的日子也未必好過。
做這種勾當的人,說得輕了是貪財膽大,說粗暴點就是一群要錢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他們只知道,擋路的都是路障,而路障都該被清除。
池渝才剛剛分析着安慰過自己,可這個時候,她又不由得再次擔心起來。
人的想象力總是很豐富的,尤其是在面對未知又在乎的事情,更是難免會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也不知道,這些日子顧淵是怎麽過來的。
池渝做了好幾個晚上的噩夢,夢裏,顧淵渾身是血仿佛從地獄裏走來,她看不清他的樣子,只知道那就是他,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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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從這種夢中驚醒,池渝總會第一時間去撥他的電話,然而對面總是無人接聽。她慢慢開始慌了,為自己不曾了解的心,為那個生死不明的人。
在同一片星空下,和池渝失聯的顧淵也在擔心着池渝。
他這段時間并不好過,走到哪裏都會遇到一些故意尋事的人,手機在打鬥中丢失,他甚至都沒辦法出去買新手機。
比起他自己,顧淵其實更擔心池渝。
2.
有人說,水手都是搏命的生計,海上兇險,随時都會沒命。但在顧淵的眼裏,大海卻是最安全的所在,比起這處處危機時時防備的陸地生活,他更渴望回到海上。
仔細确認身後沒有盯梢者,顧淵從黑暗中走出,一個閃身進入一間酒吧。
這家酒吧有連清禾的股份,安保系統也不差,還算安全,而這間包廂幾乎算是連清禾的專屬。在她不來的時候,這間總是空着的,就算酒吧生意再好人再多,也不會放人進來。
“來了?”
顧淵低頭關門:“嗯。”
連清禾跷着二郎腿晃着酒杯:“這兩天怎麽樣?有沒有後悔管這件閑事?”
顧淵在她身邊坐下:“再這麽陰陽怪氣就別見面了。”
“行行行,好好好,你是老大你說了算。”連清禾放下杯子,心道自己真是命苦,幫了忙還讨不到好,也順便在低頭的時候默默問候了顧淵大爺,“來喝兩杯,我有事情告訴你。”
顧淵也不廢話,端起眼前的酒就往嘴裏灌,灌完直接問:“說吧。”
連清禾似笑非笑:“不如你先猜猜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能有什麽好事,直接告訴我有多壞就行了。”
連清禾極緩慢地點點頭,稍微組織了一下言辭:“顧淵,來我這兒吧。”
顧淵聞言一頓,轉頭望她。
“那些人沒有你我想的那麽耐心,這件事……怎麽講呢,牽扯TM出乎意料的廣,我只能說他們的能耐挺大的。”
連清禾平日裏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可一旦認真起來,還是頗有幾分商場新貴的氣勢和威嚴。
“去你那兒?”
“對,你該不會以為自己在外邊晃蕩了這麽久沒出事就真的不會出事了吧?”連清禾往後一仰,一副大佬的坐姿,“這件事情往大了說能扯到黑手黨,他們的組織可不在國內,跨國抓捕的難度很大,可是他們要出手卻并不複雜。怎麽說呢,你礙着他們的路了,又正好站在了這個位置上,不出意外的話,你……”
“那個追這件案子的小記者呢?”
連清禾一愣,接着氣笑了:“你泥菩薩過江自己都快化了,還有心思關心別人?”
顧淵淡淡然:“随口問問。”
連清禾輕嗤一聲:“是嗎?可我不知道。”
顧淵正欲再說些什麽,連清禾卻先截了話:“我沒那個閑心管別人,我連自己的事情都管不過來了,你以為我時間很多很空還是怎麽?顧淵,我只有一句話,都是兄弟,爸爸也不想看着你死。要麽你來我這兒,我想辦法保一保你,要麽你繼續自己扛。到時候我看情況給你收個不知道全不全的屍。”
顧淵轉頭,看見連清禾眼底淡淡的青色。
正如她所說,她很忙事情也很多,即便再怎麽不像女孩子,可她還是一個女孩子。她能夠摸爬滾打到現在,和豺狼虎豹搶資源,還做成這樣,實在是很不容易。
從前顧淵還能幫襯一把,可現在呢?現在的他确實自身難保,也許還會給她帶去麻煩。
而他并不想成為誰的麻煩。
“那你到時候,記得幫我收個屍。”
顧淵這句話就像是一桶子油,狠狠潑在連清禾心底的火上。頓時火星迸濺火苗蹿起,濺到哪兒哪兒便生起新一簇火光。那火光燒得她眼疼心氣燥,只想找個地方狠狠發洩出來。
連清禾舔了舔嘴唇,眼神一剎那間變了,一拳揍在顧淵的肚子上。
她打人從來都很用力,尤其這一拳還真的帶了怒氣:“顧淵,別逼我說髒話!能不能收一收你的高傲?偶爾接受一下別人的幫助不會死也折不斷你。我說忙說累,但既然還有氣兒幫你想辦法,那就是我還能頂得住,這種時候,你只要接受就行。如果覺得不好意思,那就說話好聽點兒,別磨磨唧唧還要浪費我時間來求你。”
顧淵疼得捂着肚子倒吸氣,腹部是最柔軟也最柔弱的部位。這丫頭下手是真狠,他真有一種神經繃緊、內髒錯位的感覺,甚至喉頭都湧上了一陣腥甜。
如果放在平常,如果這是稀松的一件小事,她的幫助他不會拒絕。
可就像她說的,事情已經扯到黑手黨,那麽現在的他就是一顆炸彈。自己炸了就炸了,最壞也不過就他一個人。但如果因為他牽連到無辜的人,那比炸他幾次還要難受。
“那你就別勸我。”顧淵勉強平複了呼吸,“我行得正做得直,沒幹過什麽虧心事,要說有什麽沒做好的,那就是督察不力,沒能提早察覺出這個隐患……”
“廢話!”連清禾怒極又送出一拳。
顧淵硬生生挨了,疼得直抽氣。
“你以為我現在是在和你商量?你以為自己走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你覺得自己還挺英雄挺有擔當的是吧?我告訴你,你要能撐過這麽一程,這件事或許能有個明白,可你要在這個關頭有個萬一。不但事情扯不清楚,那些髒水全潑你身上了,這個案子也可能不了了之!”連清禾站了起來,“怎麽?不是在乎真相嗎,不是想要個明白嗎?你死了怎麽要明白,要我把結果燒給你嗎?”
顧淵捂着肚子,從來挺直的背脊也彎了下去。
他當然想要真相,他從來就是在乎真相的。
可是,他不想連累她。
見顧淵不說話,連清禾嘆一口氣。
“這樣,兩天,我給你兩天。”她扔了部手機在他身側,“你考慮一下,要不要來我這裏。你放心,我再怎麽和你有交情,本質上還是個商人。如果這件事情對我的損害太大,我也有可能随時放手不去管你。可現在,我既然已經有了前期的投入和策劃,你至少讓我有個實驗的機會。我試試,如果不行,我就放棄,到時候你再自生自滅也是一樣的。”
連清禾并沒有告訴他,那邊的人恐怕這幾天就要動手。
所以,顧淵不去她準備的地方,她也會找人跟着他。
連清禾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優柔寡斷愛管閑事的人,她對自己的認知,從來只是商人。她夠冷硬也懂取舍,她滿身銅臭味也最是看重錢。
但同時,她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兒,清楚道德是什麽。
她喜歡錢,可她只喜歡幹淨的錢。
連清禾在事業上是個優秀的商人,可在生活裏,她連及格分都打不到。
尤其在顧淵這兒,她總是做虧本的買賣,沒有收益,還被嫌棄。
“這件事情是危險,但也不是沒有轉機。那些人可能是想把事情壓下去,可公檢法這些部門也不是吃白飯的,公道兩個字不是擺設,這背後有很多人的努力。大家都還沒有放棄,事情的結果未必那麽糟糕。”
連清禾今天出門得匆忙,沒來得及抹發蠟,一頭細碎的短發因為靜電的關系顯得有些蓬,劉海還掉了幾縷下來,稍微遮了她眼睛。她像是不耐煩,随意倒了點兒水在手上往頭上一抹,把額前的頭發往後撫。
“顧淵,說句實話,我欣賞你,可我這也不全算是幫忙。”她微微揚起頭,像是懷念,像是透過眼前,看到了很深很遠的地方,“怎麽說呢?很大一部分原因算是還你。也許你閑事見得多也管得多,自己從不放在心上。可當初在我手上權力不穩、差點兒被我四叔擠下去的時候,你朝我伸出的那只手、幫我的那一把,我一直都記得。”
連清禾是她四叔帶大的。
而那個被她叫做四叔的人,手把手教會她如何做一個商人,把她從最初的天真軟弱帶到現在能獨當一面,她不是不感激的。可惜,随着時間的流逝,他們到底是走上了兩條路。
常言多行不義必自斃,在感情上,連清禾感謝她四叔,并不希望那個從小帶着她的人會出什麽意外;可在是非上,四叔做的那些事情,她不敢茍同。
連清禾知道,哪個行業裏都有來錢快的道兒,而那些道兒究其根本是個什麽樣子,每個人心裏也都清楚。來錢最快的那些條路的危險都在律法裏寫得清楚分明,她不想去涉險,也不屑那樣弄錢。可她不做,多的是人想去做,而其中她最熟悉的一個,就是四叔。
其實連清禾的心裏是知道的,顧淵當初并不是為了幫她,他只是單純不喜歡她四叔罷了。
可不論他的出發點是什麽,第一她的确是受了他的恩惠,第二他讓她看見了向往的未來的風景。她說他倔說他擰巴說他口不對心,其實她自己何嘗不是這樣?
明明是認可的,卻偏要嘴硬罵幾句;明明是真切的關心,卻偏要連諷刺帶威脅。
連清禾這個人,恩怨都記得,恩怨都要報。她記下的仇從來不能善了,每每鬧得轟轟烈烈,到了現在,人人都怕了她。
她不會說話,也不會表達,不會做人,也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讓人喜歡。
那些人說她冷血,她也就說自己冷血,那些人說她這種人失敗了就說活該,她也就說自己活該。把所有的不好都當作是自己認可過的。這樣的話,诋毀就不是诋毀,而成了事實。
事實有什麽好不認的?
如此,就算別人在背後再怎麽議論她,她也能好好過下去。
她從來都是一個讓人讨厭的人,以後,也只想做一個讓人讨厭的人。
連清禾輕嘆,像是疲憊得厲害。
“我希望你能接受,顧淵,我身邊沒幾個朋友,你算是最鐵的,至少吧,和你喝酒我放心,也樂得輕松。我不想失去你這麽個兄弟,也不想到了最後,真的只能給你收屍。”
顧淵低着頭,沉默良久。
不過就是很久以前的一點兒小忙,即便他不出這個手,她也未必就會輸給她四叔。他所做的,和她比起來,可以說是很微不足道了。
作為商人,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值不值當。
他一時間有許多想說的,可真要開口,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也許因為雙方心裏都有數,所以,再說什麽話都算多餘。
連着被捶了兩拳,顧淵緩了好半天才撐過來。可身體上的疼痛到底比不上心裏舒不出的這口氣,連清禾越是這麽說,他越是不知道該怎麽做。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考量,在這件事情上,也許他的堅持在連清禾看來是無可救藥,可他實在不希望自己成為她的拖累,不願意變成她的負擔。
唇瓣微動,顧淵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說着「謝謝」,表情卻還是拒絕的意思,和之前一樣。連清禾咬咬牙,覺得也許自己是上輩子欠他的,換作其他人,她管他去死。反正那都不關她的事,然而對方是顧淵啊。
她生生被他給氣笑了。
“沒什麽好謝的。”她說,“我不過是提出了個想法,你還沒接受。要謝我,這件事過去之後再謝,我等你請我喝酒。”
不等顧淵回複,她拎着包就打開了門。
“對了,”門外的嘈雜聲湧入包廂了,連清禾說:“那部手機裏的卡是你原來的號碼,我找回來的。只是原來的信息不見了,我不知道你要聯系誰。但如果那個人聯系你,你應該能收得到。”
“還有,兩天後的這個時間,在這兒見,不管你答不答應,都過來吧。”她的聲音很低,默了默,“我在這兒等你。”
她關上門,隔絕了外邊的聲音,室內重新安靜。
有時候安靜并不好,那會反襯出身處其中的人內心的嘈雜。
顧淵的胃還是很難受,那兩拳的勁兒過去了,被打的地方卻沒那麽快緩過來。
良久,他擡起頭,驀地笑了,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什麽。
也許是在笑過去,也許是在笑未來。
也許,他只是在笑,這個酒吧的隔音效果不錯,連清禾的投資很值。
顧淵從酒吧出來的時候,室外溫度已經很低,風裏帶着潮濕的水汽,寒意刺進骨頭裏,冷得讓人發疼。風這樣涼,讓人想避,可他不願避,寒冷能叫他清醒一點。
他一個人走在街上,看着身邊的人來來往往,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一抹游魂。
這樣說來或許消極,可按照現在的情勢來看,他怕真是躲不過去了,也許下次再來這條街,他會變成真的游魂。
坐在街邊的長椅上,顧淵忽然覺得有些累,他把頭往後仰着,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
接着,他從喉嚨裏發出很低的怒吼聲,像是草原上的雄獅被激怒卻強把怒意壓在了喉間,叫人聽了便覺害怕。
那樣的嘶吼像是一種發洩,可胸腔裏的郁氣哪裏是能輕易被發洩出去的?
顧淵半睜着眼睛,看着頭頂上的樹枝,那枝條細瘦,葉子落得差不多了,只零星挂着幾片枯黃的。
有風吹過,輕易就卷下一片。
顧淵鬼使神差地伸手,那枯葉便順從地落在他的手心裏。
捏着葉柄轉了幾下,顧淵面無表情地盯着葉片邊緣明顯被蟲咬過的痕跡,忽地背脊發麻,整個人涼了一半,繼而随手扔了那片枯葉。
老天真是過分啊,在人運氣不順的時候,撿片葉子都是被蟲啃過的。
他慢悠悠站起來,順着這條街向前走去。
3.
喜歡和讨厭是兩種情緒,它們是愛和恨的低配版,卻偏偏也輕易叫人忘不掉。
季晗潇并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原先他和池渝聊天,最多不過談談最近接手的案子。而現在,他會無意識地吐槽一些關于他的老板的事。
“學長,你真那麽不喜歡那個老板嗎?”池渝随口問道。
季晗潇一頓:“也不算。最初換工作的時候,我對她的印象很好,對這家公司的行事風格也很欣賞。”
只可惜,最初做選擇的時候,他并不知道連清禾是這麽折騰的人,不過一碼歸一碼,他或許起初對她的印象太好。所以即便一直扣分,也還沒有低過基礎分。
畢竟,連清禾的确能力過人。
大概就是在這樣的基礎上,季晗潇覺得,她對他的那些折騰,他暫時還能夠忍。
“對了,這次約你出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池渝給杯子裏倒滿了熱茶,拿杯子捂手。
她擡眼:“什麽?”
季晗潇道:“我老板最近托我辦一件事,算是私活。那件事牽扯頗廣,可是最後它牽扯上的都是你前陣子跟的案子。”
池渝在船上發生意外,唯一聯系的人就是季晗潇。他的記性很好,幾乎算是過目不忘,對尋常事物尚且如此,更不用說曾經費心做過的事情。
“而我老板做這件事,都是為了一個人。”他說,“顧淵。”
聞言,池渝的動作一僵。
“這個名字我從你這裏聽過幾次,往遠了說是你還在船上的時候,再近一點兒,就是在這幾天的電話裏。”季晗潇這麽說着。他知道池渝愛管閑事,可她不會什麽都管。這個叫顧淵的人,在她心裏,或許是不一般的存在。
這是這段時間池渝第一次聽到關于顧淵的事,她心裏竟因為這個名字生出絲絲顫抖,她聽見自己顫顫巍巍的聲音:“他好不好?”
藏不住的,那些折磨了她好幾天的壓在心上的想法,不必去證實了,那就是在乎。
在乎到她這種自己出了事都不會輕易求人幫忙的人,在半夜的時候給季晗潇打電話,拐彎抹角打聽顧淵的消息。
“這件事比較複雜,下次再和你說。但他最近的處境不大好。”季晗潇道,“那樁走私案,最近傳得沸沸揚揚。你報告裏提到的那個人,因為證據不足和不肯招供,現在還在局子裏審,不曉得什麽時候能審出來。這件事情大概激怒了一些人,他們想把整件事情引到顧淵的頭上,想方設法下黑手,畢竟死人是無法為自己辯駁的……如果他們真的成功,那他怕是摘不掉了。”
池渝急急問:“摘不掉是什麽意思?”
“就是替死鬼的意思。”季晗潇頓了頓,輕輕地安慰她,“不過他們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他們想壓也不代表就真的沒有人管了。”
池渝主觀性忽略了那些安慰的話,她摘出顧淵處境危險的主題,然後在心中放大。
她急急問:“你怎麽知道的?”
“一部分是證據,一部分是推斷。”季晗潇答得簡略,半點兒沒有提在證據和推斷的背後,他遇見的那些複雜棘手的事情,“不過往好了想,現在那些幕後雇了黑手黨要整他,警察也在調查他,看似是是雙重危險,可也在互相牽制。更何況我老板是花了大力氣保他的,只要顧淵配合一點兒,短時間內應該就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池渝的眉頭皺得發疼:“短時間內?萬一呢?”
季晗潇不回答,反問:“這個報道不是你跟的嗎,你應該最清楚。誰也不知道多久才是長久,除非解決。靠躲靠壓,從來不是長久之計。但如果真要解決,那就需要你的幫忙了。”
池渝想也沒想就問:“我要怎麽做?”
季晗潇略作沉思,在回答之前先問了她一個問題:“真的要管?”
池渝頓了頓:“這不僅僅是他的事,也是我職責的一部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我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才導致他被牽扯進來。”
她這麽說着,卻在季晗潇望向她問出一句話的時候眼神微微閃躲。
季晗潇問:“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和顧淵沒有關系嗎?池渝,你應該知道,人在處理任何一件牽扯到了感情的事情的時候,都不會特別理智,我不希望你以後為此後悔。”
見到她的反應,季晗潇沒有再問下去也沒有再說下去。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
也許在職責範圍之內,她也的确不會不管這樣一件事情。可如果僅僅是職責所在,她不會這麽慌張失措,整顆心都吊在上邊。
池渝轉移話題:“有什麽建議嗎?”
季晗潇略作沉吟。
也許他不該多說,不是說了沒用,而是但凡遇到關于感情的事情,都輪不到哪個外人來說。
他定了定,開始逐條分析,分析完之後,也試着幫她想解決的辦法。
他說得很慢,話語裏卻偏生透着一股力道:“如果你能夠找出更多證據,把事情的真相還原出來,直接曝光利用輿論,引起大家的重視和注意,打亂他們的計劃,也許……”
這家店的燈光并不算明亮,季晗潇的聲音也很低,可池渝的眼睛裏像是燃起了希望的光,一亮一亮的,聽得很認真。
在季晗潇的提點之下,池渝開始繼續調查這件案子。
因為涉及頗廣,所以,即便是被暫時擱置,它也不會像那些小案件一樣那麽快被人遺忘。相反,注意它的人依然很多,尤其是業內一些明眼人,在它被短暫壓下的這段時間裏,關注它的人比之前還要更多一些。
辦公室裏,池渝整理着資料,連着打了好幾個呵欠。
在那天和季晗潇談完之後,池渝便一直着手于案件,在整理過往調查的資料的同時,也一直在進行更深層次的挖掘。而這兩天她新找到了一點兒線索,正好可以補充從前的一些缺漏。而一旦補充完善,說不定,中間斷掉的某條線就能夠連接起來。
露重夜深,外邊的霓虹越來越亮,街上的人卻零星起來。
當池渝做完資料的整理,整棟大樓已經全部黑了。按理說,辦公大樓是很少停電的,因為雖不頻繁,但偶爾也會有人通宵加班。
但今天是個例外。
就在她剛剛保存和打印出來備份資料的下一刻,辦公室的電燈忽然熄滅。筆記本電腦的光照在她的臉上,她一愣,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反應過來。她望一眼手機,現在是淩晨四點半,再過大概一個半小時就會有保潔阿姨和最早的一批人過來。
她長嘆一口氣,既然如此,就在沙發上窩一會兒好了。反正時間這麽晚,明天還要上班,她也回不去。這麽想着,池渝伸着懶腰就走到角落裏。
那兒堆了一堆箱子,箱子後面是一個小小的單人沙發,一米六的長度,通常都是用做待客和休息,很勉強才能睡下個人。
但池渝沒別的選擇,她在座位上抱了小毯子便蜷着腿在沙發上躺下來。
只是,大概先前因為困意上湧喝了太多咖啡,這會兒,即便精神是疲憊的,她也還是睡不着。
池渝努力閉着眼睛想要進入夢鄉,腦子卻越來越清醒,只是注意力從之前的公務轉到了顧淵身上。
她好像很久沒有看見他了。
那個剛認識的時候,看上去冷漠怪異、不好交流的人,現在,她有些想他。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
正想着,池渝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這個聲音很輕也很小,如果不是因為周圍太靜,恐怕很難聽見。
池渝陡然睜開眼睛,她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然而因為沙發處在被箱子隔絕了的角落,她什麽也沒看到。
頓了頓,池渝屏住呼吸。
她極緩地起身,盡量不發出響動,趴在了沙發背上,稍微從箱子後邊探出頭去。
然後,她在昏暗的光線裏看見一個影子。
不是小偷,是其他科室的一個同事。
熟識的人,即便是個模糊的背影也能認得出了。
可也不過一刻,池渝剛剛舒出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這麽晚了,他怎麽會在這裏?怎麽會跑到她們的辦公室來?
池渝不動聲色,繼續趴在箱子邊上看。也就是這時候,她看見那個人摸到了她的桌邊,極警惕似的左右望了望。池渝稍微縮回來了一會兒,等了等,再往那邊看去,便看到他拿起了一個文件夾。
赫然是她剛才整理好的那個。
池渝心下一驚,那個人拿這個是要做什麽?難不成……
她隐約猜到了些東西,卻又不大願意相信。
也正這是這時,那個人取出裏邊的文件起身離開。池渝抿了抿唇,雖然她的U盤有備份。可那份打印的文件後邊還有一些零碎的手稿沒來得及整理完,平時她都是随身帶的,只今天因為人就在這兒,沒太注意而已。
不想竟然差點兒出岔子。
她咬了咬牙,關了靜音,飛快發了一條短信給季晗潇簡略說明了一下處境,讓他幫忙報警,又怕他看不見,趕緊撥了他電話,聽到接通又迅速挂斷。随後,不多時,她收到了季晗潇的短信回複,心下稍安了一下。
緊接着,她立刻走了出去,跟上那個人。
大樓裏除了走廊就是關閉的門,并不好躲人,尤其被跟着的人還總是前後張望,這樣更讓池渝心慌,生怕自己被他發現。
大樓沒有電,要離開只能走樓梯,池渝躲在角落裏,估摸着那個人已經走到了樓梯口,這才稍微探出頭去。卻沒想到,她正正對上那個人回頭的視線。
黑暗裏,兩個人同時大驚。
驚訝與意外的情緒一閃而過,池渝甚至覺得自己看見了那個人眼裏的兇光。
大樓裏沒有人也沒有電,單論條件,她大概打不過他,可這時候不能退。退了就輸了。
于是池渝站了出來:“你拿那個幹什麽?”
“你一直都在這兒?”那個人眯了眯眼,朝她走近,“你都看見了?”
這個時候誰也不必打什麽馬虎眼兒,大家也不是糊塗人。對于發生的事情都心知肚明,裝傻充愣并不抵用。
池渝笑笑,環了手臂。周遭一片暗色,她的眼睛卻很亮,裏邊像是燃着兩簇火苗。
“你覺得呢?”
大抵是她的樣子太過于冷靜淡然,那個人竟真的一時被她唬住。
而池渝只是表面冷靜,實際上,她的手心都在出汗。
她不知道這個人有沒有同夥在等,不知道警察和季晗潇什麽時候能來,她也不确定眼前的人會做出什麽事情,她其實是害怕的。或者說,許多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她其實都害怕。
可即便再害怕,事情要做還是得做。
那份資料,她不能讓他帶走。
此時,那個人回過神來,輕嗤一聲,手中寒光一閃,赫然是一把短刀。
“我沒時間和你磨蹭,要麽這件事你配合點兒,要麽……”他逼近幾步,“要麽,你不願意配合,我幫你做選擇。”
“所以,如果我不配合,你就要殺了我?”
“別說得這麽恐怖,殺人的罪可太大了。”他轉了轉手上的刀,“這個,我就是拿着防個身,用不到你身上。”說完一頓,“不過,這個用不到,不代表別的用不到。你也是做這一行的,知道每個人都有難處,每件事情嘛,總有些說不得的東西。別太較真。”
池渝任他走近,也不說話,只是在心裏算着時間。
而那個人見她這副模樣,勾了勾嘴唇,轉身就想走。
大概在他的認識裏,這便代表了妥協。
誰會喜歡給自己找麻煩呢?
“等一下。”
不料池渝忽然開口,那個人轉過身來:“怎麽?”
“你……”
池渝心裏有些急,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拖延時間。也正是在她緊張的時候,樓下傳來警車的聲音,警笛由遠而近,停在樓下。
她的表情一時松動,那個人卻是怔愣了一瞬,但很快望向她:“你報的警?”
池渝見他表情不對,把一直抓在手裏的包往他身上一砸,飛快往樓梯口跑去。那個人的反應也快,緊接着追上。這兒是十一樓,不算高,但真要跑起來也很費力。尤其是在整棟樓斷電、沒有燈的夜裏。
除了轉角處有綠色的夜光指示牌能夠照見周圍幾十厘米的地方之外,池渝什麽都看不見,她只能小心翼翼維持着自己的平穩。在盡量跑快些的同時,努力使自己不至于摔倒。前邊是漆黑的樓梯,身後是急促的追逐着的腳步,池渝的心跳得很快,她沒命地跑,卻終于還是在一個轉彎的地方崴了腳——
“啊——”
在一聲短促的驚呼聲之後,她轉頭,眸中除了恐懼之外,便是映出綠色幽光的刀刃。池渝整個人霎時僵住,條件反應般閉上眼睛,然而,那刀刃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沒事吧?”
大概是跑得太緊張也太專心,池渝并不知道警察是什麽時候出現在他們身邊的。
與此同時,樓道裏的燈亮了起來。
忽然亮起的燈有些刺眼,池渝捂了捂眼睛,等到适應了些之後,再睜開。而這個時候,那個男人的雙手已經被反剪在了身後,而文件夾裏的資料也散在了周圍。
池渝才終于松下一口氣。
不誇張地說,當下的這一刻,她真是有種死裏逃生的感覺。
4.
梁老師執筆的手一停,低着的眼睛向上擡了起來,表情有些陰鸷:“什麽?”
不遠處的黑衣男人站得筆直:“屬下不力。”
梁老師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卻很輕,還帶着幾分笑意:“不力?”陡然間語氣一變,“這只是不力嗎?簡直就是廢物!”說完,他随手抄起桌上的東西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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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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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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