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大寒(三)
小公寓五六十平方,兩室一廳,因為時間倉促,裏面的家具有些簡陋,不過都收拾得很幹淨,茶幾上用玻璃瓶插了幾株臘梅,窗臺上擺着一溜兒的人偶,窗簾和沙發是同色系的白底碎花,看上去很是清新溫暖。
站在客廳中,辛阮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倒是裴钊陽,很是自來熟地換好了拖鞋,在房間裏兜了一圈。
經過主卧的時候,他多停留了幾秒,眉頭皺了起來:“怎麽,就放了個床墊,不冷嗎?”
“床和一些家具剛買好,不過快過年都不送貨了,年後來送來,”辛阮解釋道,“有空調,不冷。”
裴钊陽不置可否,走進了廚房。
沒過一會兒,燒水的聲音響了起來。
辛阮快步走進廚房一看,只見裴钊陽一邊用電茶壺在燒水,一邊在削橙子,偌大的菜刀在他手上靈巧得很,上下翻飛着,不一會兒,一整塊橙肉就被他剔了出來,整整齊齊地切在了盤子裏。
一連削了三個,橙肉鮮嫩多汁,看起來誘人得很;水也燒好了,倒了兩杯。
裴钊陽端着走了出來,招呼道:“坐。”
辛阮有些無語,看這架勢,真不知道誰才是這個房子的主人。
袅袅的熱氣從杯口蔓延,升入空中又轉瞬不見了;電視機被打開了,調了幾個臺,最後定格在了一擋央視的軍事節目上,主持人說着辛阮聽不懂的專有名詞。
在這詭異的氣氛中,辛阮不知不覺把切好的橙肉都吃光了,然後捧着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斟酌着該如何開口。
過去的這兩個星期,對她的刺激太大,仿佛坐上了雲霄飛車,以至于她回過頭來想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麽。
離婚的當天,她獨自一人去了酒吧,用最烈的酒把自己灌了個半醉。
喝醉前有幾個人來搭讪,她選了一個長得還看得過去的,那人身材高大、肌肉結實,和徐立方是完全不同類型的男人,這讓她十分安心。她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和教養,八爪魚一樣地纏着那個男人,像祥林嫂一樣地傾訴着。
再憋下去,她只怕就要瘋了。
那晚發生了什麽,她已經沒什麽印象了。唯一的記憶就是那個人十分性感,六塊腹肌清晰可見,蜜色的肌膚好像上了一層油,透着光澤,抱着她的雙臂有力,俯下身來親吻的時候又很溫柔,讓她覺得十分充實。
她沒想到這人會是裴钊陽,要是知道的話,打死她也會繞得遠遠的。
一聲輕咳傳來,辛阮從回憶中驚醒。
“困了嗎?”裴钊陽靠在沙發上閑适地問,軍事節目太精彩,以至于目光都沒從電視機上挪開。
辛阮松了一口氣,站了起來送客:“是有點困了,你路上小心點。”
裴钊陽紋絲不動:“你去睡吧,我再看一會兒,沒什麽事,不着急走。”
辛阮愕然:“這不合适吧?”
裴钊陽的目光終于從電視上挪開,犀利地落在了她的身上:“我答應給你時間适應,可希望你能履行承諾,而不是找各種借口避開我。今天就先适應第一步,我就在客廳,不會去卧室打擾你的。”
辛阮啞口無言。
其實,裴钊陽對她算是仁至義盡。
那天清醒之後,她慌亂得很,也沒臉仔細看一起睡了一宿的狼狽場景,匆忙穿了衣服,把皮夾裏僅剩的一千多塊現金扔在了床上,落荒而逃。
第二天,兩個人在徐立天那個人去樓空的公司大樓中狹路相逢。
因為公司債務的關系,雖然辛阮從來沒有以徐立天夫人的名義出現在公衆面前過,但也有好多供應商輾轉知道了她的身份上門騷擾,就算說了離婚了也沒用,而公司的突然崩盤被定性為經濟案件,市局的經偵大隊也入駐了公司,和市府的工作人員一起善後處置。
辛阮被通知到公司接受質詢。
質詢她倒也不怕,公司的經營她從來沒有過手,也沒有股份,她唯一的財産是結婚時的幾十萬嫁妝,徐立天前兩個月說是替她找了個回報率很高的投資項目,現在當然連錢影子都看不到了。
經偵大隊的徐警官問了半天也有些無語:“辛女士,你這樣做太太的,倒也真是少見。不過,我很遺憾地告訴你,公司的大部分債務都是你和你前夫婚前的,你可以不用承擔,但是其中一項手機業務的融資貸款采購業務都是你們婚內期間進行的,應當屬于共同債務,就算離婚了,你也應當承擔連帶責任。”
她有點懵懂,吶吶地問:“多少?”
徐警官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同情:“将近一個億吧,就算能将庫存貨品、流水線抵債,估計也有幾千萬,其中最大債權方是一家進出口設備公司,這位裴先生在一個月前剛剛收購了這家公司,目前是你最大的債主。”
辛阮的頭有點暈,好不容易扶着椅子站了起來,朝着旁邊無聲站着的人看了過去。
那一天天氣很好,陽光從落地玻璃中照了進來,裴钊陽背對着玻璃窗,整個人都被鍍上了一層柔光。
而她,卻只覺得寒意徹骨。
五官在她的注目中漸漸清晰,酒店中一夜縱情的男人和最大的債主重疊了起來。
一千多塊的夜度資也和幾千萬的債務重疊了起來。
模模糊糊中,一個念頭浮了上來。
她還是很有眼光的,半醉的時候居然還能挑到這樣一個有錢人。
接下來的事情很玄幻。
最大債務人請她喝了一杯咖啡,協商如何解決債務問題。
“辛小姐要是耍賴不肯還,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天天跟着你要錢,可能會打擾你和你的家人,到時候還請你諒解。”裴钊陽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但辛阮沒有懷疑其中的真實性。
裴钊陽每天跟着她,她說不定還能忍受,可要是去打擾她的家人,她沒法忍。她只好顫巍巍地問:“還有其他解決辦法嗎?我現在只有支付寶裏幾千塊生活費,要是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銀行查。”
裴钊陽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忽然一下暴怒了起來,一腳踢翻了旁邊的一把椅子。
辛阮在一旁瑟瑟發抖,用力地抓緊了桌面,幾乎想立刻逃走。
想想也是,幾千萬眨眼間打了水漂,再有錢也忍不了啊!
要是被打一頓能把債務免除了,那也是合算的。
辛阮近乎悲壯地想着,心裏反倒坦然了一些。
幸好,裴钊陽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提出了第二條方案:“這樣吧,我剛好想要結婚,缺一個妻子的人選,你挺合适的,嫁給我,債務就一筆勾銷。”
辛阮稀裏糊塗地聽他分析了利弊。
不得不承認,裴钊陽雖然話不多,卻很有說服力。
兩個人已經肌膚相親過了,再結婚也是理所當然。
結婚只是個形式,如果她不願意,可以不履行生理義務。
如果不結婚,裴钊陽每天跟着她和家人要債,也和結婚沒什麽差別。
她現在這麽狼狽,随時都有可能被那些瘋狂的供應商找到,會做出什麽事情誰都想象不到,結婚後就有了擋箭牌。
……
當時是怎麽想的,辛阮也有點糊塗了。
她向來是個随遇而安的人,該讀書的時候認真學習,該戀愛的時候好好戀愛,徐立方求了婚,她就答應了,徐立方要離婚,她也沒拖延。
可為什麽她這麽按部就班,還是沒有一個好結果?
就算她這次不按常理出牌,事情還能壞到哪裏去?
最後的結果就是兩個人當天下午就去民政局領了證。
領完證以後,辛阮就後悔了,在去吃飯的路上偷偷溜走了,只給裴钊陽發了一條“想要适應一下”的短信。
這個星期,原本響個不停的騷擾和恐吓電話都好像銷聲匿跡了,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裴钊陽在其中起了什麽作用,而今晚,和裴钊陽在晚宴中碰見,他非但沒有在好友面前戳穿她,還答應讓她多适應一段時間。現在,他只不過是想要在客廳沙發上多待一會兒,她又怎麽好意思将人攆出去呢?
反正都已經裸裎相對過了,再矯情也沒什麽意義。
辛阮破罐子破摔,索性也不理裴钊陽了,随便洗漱了一下,走進卧室悶頭睡覺。
當然,臨睡前她把門鎖死了。
裴钊陽坐在沙發上,連姿勢都沒變動一下,直到耳邊傳來了關門聲。
電視裏主持人的聲音還在字正腔圓地播報,屏幕上的最新坦克介紹得如火如荼,好些都是軍方最新曝光的畫面。
但他的心思已經不在了。
腦中略略放空,一具嬌美的胴體半遮半掩地在他眼前浮現。
仿佛盛放的鮮花一樣,充滿着誘人的香味,讓人心搖神馳。
他閉着眼回味了片刻,拿起了茶幾上辛阮喝了一半的水杯。
低頭嗅了嗅,一股淺淺的香味傳來,不知道是杯口曾經碰過的唇,還是杯身握過的手。
他喝了一口,意猶未盡,索性把一杯水全都灌進了肚子裏。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眨眼便十一點了。
裴钊陽終于站了起來,輕悄悄地走到了卧室門前,把耳朵貼在了門口聽了片刻,裏面已經悄無聲息,底下的門縫裏傳出來了些許微光也早已熄滅了。
手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枚回形針,他三下兩下弄直了,在鎖眼裏輕輕擺弄了兩下,門開了。
就着燈光依稀可以看見辛阮鑽在厚厚的被子裏睡得正香,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幾乎都被埋了起來,呼吸聲輕淺而平穩。
裴钊陽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想象了一下雙手在那柔嫩肌膚上游走的觸感。
努力克制着想要走過去欲望,他深吸了一口氣,輕悄悄地關上了門。
靠着牆壁,他拿出手機發了一條微博。
大寒到頂點,日後天漸暖。
今天很高興。
早睡,勿熬夜。
作者有話要說: 捂臉,裴·癡漢·偷窺狂·钊陽
感謝澆灌營養液的小天使們,26瓶了。
感謝土豪包養的霸王票,撲倒麽麽噠~~
洵美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8-01-17 11:3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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