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妄念
蕭安莉的眼睛紅紅的,雙手顫抖,差點握不住劍鞘。
“是誰?是誰幹的,是誰殺的?!”蕭安莉怒目而視,掃了一眼到場的人。
曲真滿目倦容,神色哀傷,語氣依然平淡,“你何必大吼?人已離去,莫要打擾他的安寧。”
“呵,你說得倒好聽,”蕭安莉唇角譏諷的笑意,“掌門還真薄情啊,這可是你的親師兄,他眼睜睜地死在我們面前,他死了,你知道嗎?”
蕭安莉喊了一聲,終于忍不住淚如雨下,情到深處,不能自控。
柳小垂始終麻木地站着,腦子有片刻的空白,可是當他感受到姜風珏投來的關切目光,唇齒咬得緊緊的。
“小垂……”姜風珏忍不住靠近。
“你不要過來。”柳小垂定定看着他,眼神迷離。
儀修緩緩地開口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子玉,你來說說,你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是嗎?”
那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姜風珏,姜風珏內心一澀,笑着搖了搖頭,只道是認栽了。
正打算開口時,柳小垂插言道:“房間裏沒有打鬥的痕跡,師父死得那麽安詳,我想……殺他的人一定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
“是嗎?”蕭安莉臉色陰沉,提起劍,“那動機呢?圖什麽呢?梨風他做了什麽,竟慘遭同門的毒手?”
她走到曲真面前,“掌門,你怎麽看?”
儀修忙得上前,蹙眉道:“安莉,你這是什麽語氣?是在懷疑掌門?”
“你們都有嫌疑,一個也逃不了。”柳小垂冷哼道,一臉堅定。
姜風珏第一次看到柳小垂這樣的表情,內心莫名的澀苦,微微的抽痛感。但不知不覺自己竟然笑了,他覺得他的小垂這樣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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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你,姜風珏。”柳小垂緊鎖眉頭,看到姜風珏莫名其妙的笑容,內心更為惱火了。
“我?嗯,沒錯,我最有嫌疑了。”姜風珏忍住了笑意,不顧衆人的目光,竟掀開了蓋住梨風屍體的白布。
“看這血色和屍斑,流了大概有四個時辰吧,”姜風珏淡淡說道,“不管你們相信與否,我是一個時辰前才進入房間的,我在廳堂等了許久,不見梨風出來,進去一看才知道。”
“沒有人證物證,誰知你是不是在狡辯。”柳小垂靜靜地看着他。
“啊,是啊,那我這下可是洗不清了呢。”姜風珏略微苦笑道。
柳小垂難以相信他現在還能說笑,內心難以言喻的情緒湧動着,他低着頭,沉默不語。
曲真和儀修相互看了一眼,儀修開口道:“此事疑點重重,但我相信子玉的人品,他絕不會做這種事情。”
“……那誰來為梨風的死負責呢,就這麽算了嗎?”蕭安莉眼睛死灰中燃着一點火焰,唇角蕭索的笑意,“掌門,你倒是開口說句話啊?”
“……當然不能這麽算了,此事待查,但是……你,”曲真站出來,眼色冷冷,“柳小垂,你知不知本派禁止毒術,煉制毒藥?”
“我……那是……”柳小垂面色發白,看到曲真取出那瓶藥,心知瞞不過曲真,只得跪了下來。
“是弟子一時糊塗,學武不成,才懇求着師父教我毒術,弟子知錯了。”柳小垂低頭。
姜風珏緊張了,內心奇怪他明明把這麽毒藥藏起來了,還是被曲真他們找到了呢。他伸手去拉小垂起來,可是小垂偏不理他。
曲真瞪了姜風珏一眼,後者不敢再動了。
“死者為大,梨風師兄……我也不想再指責他什麽,但是你,柳小垂,你犯下這等錯,本派不可視而不見,今日罰你,你可有異議?”
“弟子不敢有異議。”柳小垂閉上眼,大聲應道。
很快,柳小垂被其餘弟子拉了出去,姜風珏極力想阻止,可惜曲真叫住了他。其他人很快退出了房間,僅留下蕭安莉,曲真和姜風珏。
“梨風的喉管有些許毒藥,且是他自己煉制的毒藥。”曲真淡淡地說道。
“我知道。”姜風珏點頭。
“知道這事你為什麽不說,”蕭安莉猜想起來,“難道他是自殺的?”雖然柳小垂也有嫌疑下毒,但她沒有将柳小垂放在心上,因為他根本沒有膽子殺人。
“呵,怎麽關鍵時候你犯傻了呢?”姜風珏斜睨了她一眼。
“你什麽意思?!”蕭安莉怒瞪着他。
“那個兇手是想讓我們以為是自殺,說出毒藥一事,可是……”曲真眉目黯然,“我不會相信梨風會如此做,一個有情有義之人怎會舍得離開這世間呢?”
“……”蕭安莉低頭不語。
“你們都下去吧,”曲真嘆了一聲,“我會親自處理梨風的後事。”
“小錘子他……”姜風珏忍不住說道。
“如果你想為他求情,不必開口,這是他應得的懲罰。”曲真冷淡道。
“不,我想說,我陪他一起。”姜風珏嘴角揚起,沒再多言,潇灑離去。
後山高崖,狂風呼嘯。
忽而黑雲密布,雨滴落了下來,打在柳小垂臉上,生生的疼痛,臉上淌着淚水與雨水,湍流不止。
姜風珏走上前,輕輕替他披上了一層衣衫,繼而撩起裙擺,跪了下去。
“你在幹嘛?”柳小垂冷哼,“如果你想博我好感的話,對不起,我受不起,你還是回去吧。”
“呵,沒錯,我是想博得你的好感,”姜風珏側面溫柔,他握住了小垂的手,“對我來說,這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柳小垂低語,眼神泛着迷蒙的光。
“……你這般沉默,好讓我傷心,想多說些煽情的話也不知怎麽開口了呢。”姜風珏的身上淋濕浸透,嘴巴凍得有些白。
柳小垂看向他,唇動了動,卻沒說什麽,靜靜地握緊了那人的手。
姜風珏心略微浮起一絲暖意,有種想抱住他的沖動,可惜柳小垂卻堅定地咬緊了嘴唇。
“你是不甘心?”姜風珏心疼地問道。
“姜風珏,你一定知道什麽,”柳小垂看着他,“但你不說,肯定是有隐情吧。這已經是刺霜派死的第二個人了,接下來會是誰呢?”
“……”姜風珏蹙眉,沉默。
“我相信你,子玉。”柳小垂喊着他的字,不由自主地說出了心底的想法,也許是私心,但或許他早已陷了下去。
“小錘子。”姜風珏将他摟在懷中,心疼不已。
沒錯,他是我的雲昊,他也是我的小垂,姜風珏緊緊抱着他,喜不自勝。
“喂,姜風珏,你還要抱多久,你還沒有擺脫嫌疑呢。”柳小垂覺得自己差點被他溫暖的懷抱騙了,他用力地推開了姜風珏。
“嗯,我知道。”姜風珏心滿意足地笑着。
“還給你,又擋不住雨,還弄濕了,何必呢。”柳小垂将那件外衫扔了回去。
“怕你凍着啊。”姜風珏笑嘻嘻。
“我們還要跪多久啊。”姜風珏忍不住問道。
“……你受不了你就回去吧。”柳小垂昂首挺胸,表示自己承受得住。
姜風珏搖搖頭,沒再說話,此刻只想靜靜地握着他的手。
兩個時辰後,姜風珏輕輕地抱着柳小垂進了屋子,替他蓋好被子。
他必須要問一下曲真,此事究竟如何處理?姜風珏猶疑不定,本不想插手此事,但……他不想讓柳小垂傷心。
姜風珏輕叩木門,還未開口,便聽得裏面一陣碎裂碰撞聲。
簾子撕裂的聲音,儀修踉跄退步,單膝跪地,緊接着蕭安莉走了出來,她一襲火紅繡衣,眼中熊熊怒火,悲憤欲絕,長劍指着儀修。
姜風珏眉頭一蹙,忙得扶起了儀修,只道:“安莉,你瘋了?竟然對長老動手?”
“哼,那你怎麽不問問他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親手殺了自己的師弟,這也是一位長老該做的事情嗎?”蕭安莉憤慨道,長劍揮動着。
铿锵一聲,那把劍被擊飛,曲真收劍而立,神色哀傷。
“曲真!你事到如今還想護着他?”蕭安莉喉嚨哽咽,頹然坐地,“呵,我忘了呢,你們是一丘之貉呢。”
蕭安莉話裏盛滿了嘲諷味,儀修咳了咳血,“安莉,你有什麽沖我來,此事與掌門無關。”
“不,儀修,你……”曲真強忍着悲痛,緊抓住儀修,滿臉的難以置信,“真的是你殺了梨風嗎?為什麽?”
“我……”儀修神色糾結。
事情竟然這麽快水落石出?
姜風珏在一旁聽得心驚,卻仍舊不動聲色地旁觀着。
“是他撞見了你們的好事,所以你們才這樣下毒手吧,儀修,我沒有想到你這麽心狠手辣,對自己的師弟……”蕭安莉臉上淚水湍急,她用力抹去,拾起了那把長劍。
曲真冷靜的面容此時不再淡定從容,他望着儀修,眼底深深的哀傷,卻抓住了儀修的手。
“是這樣嗎?儀修……”曲真輕輕問道。
“是的,是我的錯,一時起了妄念,是我殺害了梨風師弟。”儀修深深地看着曲真,痛苦地點了點頭。
蕭安莉哈哈大笑,笑意裏盡是哀痛和凄苦,她走上前,重重地掴了儀修一巴掌。曲真呆呆地看着他們,不知所措。
“你以何為憑說梨風長老是你殺的?”姜風珏這時開口了,他阻止了蕭安莉第二掌。
蕭安莉哼道:“他自己都承認了,還有何話好說?大師兄,你要袒護他不成?我們門派之事你最好不要多管。”
“……”姜風珏輕輕微笑,“呵,怎麽會呢,我只是問一下,總得問個清楚,不然怎麽向我們西土的總派交待呢?”這時姜風珏很恰當地擺出了他身為摩蘭教大師兄的身份。
曲真被一語驚醒,他冷笑了一聲,只道造化弄人。他走到儀修面前,問道:“你說,我要怎麽罰你才好?”
“當然是一命換一命!”蕭安莉擲地有聲道,聽得姜風珏內心煩躁。
“在下任憑掌門處置,這條命早已不屬于我自己了。”儀修灰發散亂,他顫抖着,笑容卻很淡然,只是不敢看曲真的臉。
“好,這是你的選擇。”曲真閉上眼,內心長嘆一聲。
儀修,怪只怪我們有緣無分,從這一開始,便是個錯誤。
姜風珏推開門,靜靜地在床邊坐下,望着那人的睡顏,倍感安心。
“只要你沒事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此文已完結 正在修改
8.23修改bug 梨風應該是儀修的師弟、曲真的師兄……只是有一句說錯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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