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壽辰
柳小垂一進霖都,便開始打噴嚏,眼淚不止。
“很嗆鼻?”姜風珏遞給他手帕,柳小垂接過,乖乖地點頭,“我聞不慣香辣味。”
姜風珏一臉幸災樂禍,“那你可完蛋了,霖都的菜多是辛辣味重的。”
柳小垂瞪他,氣沖沖地快步走開,反正姜風珏會跟上的。
到了肖家莊,柳小垂發現進去的都是些衣裝整潔的人,于是他不解了。
“不是說是丐幫長老的生辰嗎?怎麽來的好像也不是乞丐啊……”柳小垂撓撓頭,感覺也不像武林中人。
姜風珏笑他:“你以為乞丐一定是穿得破破爛爛的嗎,別看不起丐幫的,有些還是富可敵國的呢。今日不用行乞,是丐幫長老生辰,那就更不能穿得破破舊舊的了。”
“武林俠士也不是莽夫,大多的是我這樣相貌堂堂的人。”姜風珏傲氣地說着,牽着他的手入了肖家莊。
柳小垂羞愧極了,但又很不服氣,“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自戀,哪裏找得到那麽多像你這樣的僞君子。”
“你是雲夢島的姜公子嗎?”迎面一男一女走了過來,那女的很是興奮地看着他們兩個,眼神有點不懷好意,柳小垂有點害怕地躲在了姜風珏的身後。
“在下正是姜風珏,不知兩位如何稱呼?”姜風珏作揖道。
“我叫衛和子,這是我師父陸彥,我們來自雍味谷。”衛和子微笑道。
雍味谷,貌似沒什麽名氣,但好像又有點熟悉,姜風珏在回憶中,柳小垂忍不住問道:“兩位是大夫?”
他看到了衛和子腰間系着的銀針袋,衛和子點點頭,“是啊,是啊,我們可是神……醫、醫,啊,師父你別踩我,我說的有什麽不對嗎……”
陸彥沉默不語,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便走開了。衛和子只好笑笑道:“莫見怪啊,我師父這人就是這樣,冷冰冰的。你們不如和我們一起坐吧。”
衛和子熱情相邀,兩人想着也是來遲了,怕是沒有好的空座了,倒不如應了別人的美意,不坐白不坐。兩人相視一笑,心有靈犀地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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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還不知小兄弟怎麽稱呼呢?”衛和子卻是搶先坐在了柳小垂的旁邊,令姜風珏好生憋屈,只好坐在了陸彥旁邊,瞪着他們兩個。
“我叫柳小垂。”柳小垂覺得衛和子有點太熱情了,忍不住拉遠了椅子。
“你和那個……咳咳,姜公子是什麽關系啊?”衛和子賊笑着問道。
柳小垂心下警覺,咳笑道:“好兄弟啊。”
“好兄弟啊。”衛和子挑挑眉,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們一眼,也沒有追問到底。
姜風珏微微一笑,為陸彥斟了一杯酒,“恕在下淺薄,沒聽過雍味谷的神醫,不知雍味谷在何處?”
陸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沾了一點酒液,畫了起來,“在西南幽深之地,從霖都到雍味谷至少要花十多天的日程。”
“那真的好遠啊,”柳小垂好奇道,“你們千裏迢迢而來,只是為了來參加壽辰嗎?”
“誰說的,好不容易出趟遠門,總得辦點別的事,”衛和子一邊吃一邊說,“比如說,看一看多年不見的好友,收一收往年別人欠我們的醫藥費,吃一吃大江南北的好菜。”
陸彥點點頭,表示贊同。柳小垂覺得很羨慕,“真好,我也想游遍山川,寄情于山水之間。”
說着他看向姜風珏,後者眼神溫柔似水,惹得他自己也心波蕩漾。
“喂喂,”衛和子敲了敲筷子,“姜公子,你們的壽禮送上去了嗎?”
“哦,我差點忘了,”姜風珏第一次感到失态,急匆匆地站起身,“在下先離開一會兒。”
“去吧去吧。”柳小垂望着這一大桌菜,火紅火紅的,頓時不知如何下筷。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倆的關系了吧,嘿嘿。”衛和子将手搭在柳小垂的肩膀上。
筷子掉了,柳小垂咽了口水,“不是,衛姑娘,不,衛大夫,你別老問這個問題啊,你幹嘛不去……問姜風珏。”他低頭。
“你看,他們是一對吧。”衛和子喜滋滋地對着陸彥說。
“……我不相信,他們兩個很不相配。”
柳小垂疑惑道:“是誰在說話?”
“是我師父啊。”衛和子幫他撿起筷子,擦幹淨又遞回去了。
可是,他剛剛好像沒有張嘴說話,柳小垂表示疑惑。
“師父,說兩句來聽聽?”衛和子夾菜給陸彥,陸彥哼了一聲,一臉的高冷。
“這個死老頭……”衛和子切了一聲,柳小垂突然想到了什麽,“難道是腹語?”
“哇,不錯嘛,你怎麽知道的,這個可是秘術,”衛和子對他多了幾分欣賞,“不過我師父是懶得說話才學的。”
“原來如此,”柳小垂點點頭,不過他想起來剛剛陸彥好像和姜風珏說過話,不由得有些氣悶了,“我覺得你師父一定是……人種歧視。”
“唔,肯定啊。”衛和子的話補了他一刀。
“你怎麽不吃菜,挑食啊。”衛和子見他明明很饞,卻又憋着的樣子,就覺得很好笑。
“這不是吃不慣嘛,就沒有清淡一點的菜嗎?”柳小垂蔫蔫的樣子。
衛和子笑哼一聲,“姐姐我知道一個好去處,那裏可以嘗到各地的美食,怎樣,你願不願跟我去啊?”
柳小垂立馬放下筷子,一臉期待地看着她,衛和子二話不說就拉他走了,陸彥冷哼了一聲,沒攔着他們。
于是等姜風珏回來時,他一見座上人影空空,整個人變得陰沉沉的,他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這麽個醜媳婦也能被拐跑了?
“不知前輩知不知道衛大夫和小錘子去了哪裏?”姜風珏壓着火氣,保持謙和的風度問着陸彥。
“……你們真的是那種關系嗎?”陸彥的重點貌似放錯了。
“是啊。”姜風珏笑吟吟。
陸彥搖搖頭,喝了一杯酒,“這世道是怎麽了……罷了,罷了,他們只說去吃好吃的,我也不知去了哪裏。”
“多謝前輩。”姜風珏躬身一禮,匆匆離去。
此時,柳小垂和衛和子正在一家素菜館裏吃得正歡。
“嗝,真好吃。”柳小垂吃得分外滿足,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素菜可以這麽美味,與真的葷菜如出一形,這肉型、肉味、肉香,又有着素菜獨有的味道,吃得那叫一個爽。
“是吧,我就說跟我來準沒錯的。”衛和子一臉驕傲。
柳小垂嘴裏含着東西,沒敢說話,只用力地點着頭。
周圍四座傳來說話聲,本來柳小垂沒想聽的,但是聽到別人說得很小聲,他就忍不住豎起耳朵聽了。
“你有沒有聽說司空靜王自請謝罪?”
“不會吧,我只聽聞司空明死了啊,靜王要是死了,司空一族這是要滅亡嗎?”
“靜王赤膽忠心,誰能想到王妃竟是前朝謀逆份子,大概是覺得愧對皇帝,才會自請死罪吧。”
“唉……怕是真的亡了,司空家的一子一女竟都袖手旁觀。”
“啪!”
柳小垂怒摔筷子,臉色陣青陣白,眼眶變得紅紅的,衛和子見他如此,只好停下來。
“怎麽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柳小垂顫抖地拿起筷子,可怎麽也握不住,“反正我也不是司空家的人了,他們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說着說着,柳小垂沒有發覺自己已落淚千行,淚水打濕了衣衫。
衛和子感到疑惑,她遞手帕過去,卻被他打了回去。
“到底怎麽了?你……”衛和子想安慰他卻一頭霧水。
突然間,柳小垂站了起來,竟是向旁座而走去,他恭謹地施了一禮,為那些酒客斟酒。
“這……”酒客們感到疑惑。
“在下失禮了,想請問二位是幾日前聽來的消息呢?”
酒客讪笑道:“原來你是想問這個,這是我昨日聽到的消息。”
“那便還來得及。”柳小垂恭謹拜了一禮,轉身回座,整個人還有點懵懵的,腳步卻往門外而去。
衛和子急了,連忙跟了出去,脫口而出卻是一句“別走啊,還沒結賬呢。”
柳小垂掏出銀子,塞到她手中,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全都給你,我要走了。”
衛和子沒敢收下,心下擔憂,拉住了他的手,“你這是要去哪裏?不告知姜公子一聲嗎?”
“我……要去見他們。”柳小垂低着頭。
“他們很重要?是你的朋友?”衛和子問道。
“是我的家人,我怕這次如果不去,怕再也見不到了。”柳小垂艱澀地開口。
衛和子想了一會兒,就把銀子塞了回去,“那就去吧,別讓自己後悔。”
“謝謝你,衛大夫。”柳小垂堅定地點點頭,正欲離開,卻發現姜風珏出現在眼前。
他臉色深沉,聲音低啞:“你要去哪裏?”
柳小垂遲疑地後退了一步,不敢看他的眼睛,“……去繁錦都逛逛。”
姜風珏唇角勾起,輕輕攬過他的肩,“那裏有什麽好玩的,別鬧了,我們回去吧。”
“不!”柳小垂被他掐得升疼,用力地甩開了他,內心湧動着不安,“姜風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還一直瞞着我!”
姜風珏眼神冰冷,哼笑道:“瞞着你什麽?如果你是指司空家的事情,是,我的确知道。這件事情我幫不上,也不想幫。倒是你,和他們有關系嗎,憑什麽用這種語氣質問我?”
“我……”柳小垂緊咬着嘴唇,內心抽痛。
衛和子張了張嘴,感覺這情形不太妙,連忙躲到了柱子後面。
“我一定要走。”柳小垂眼眶含淚,沉默了一會兒只能吐出這一句,他沉重地往前邁步而去。
“铿!”劍光掠過眼前,劍身倒映出柳小垂憤怒的眼神。姜風珏沒有看他,另一只手緊握着劍鞘,幾乎要捏碎。
“若你是司空雲昊,你這一去,只是自投羅網,為帝王之臣,當舍小家為大國,”姜風珏字字咬得堅決,“若你不是他,那更不應該去管司空家的事情了。”
柳小垂被堵住了,有口難言,內心想着:原來他什麽都知道。
“姜風珏!你怎麽這麽說……”一行淚落下,柳小垂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好冷血。”
“……我本來就是這樣冷血的人。”姜風珏的目光慢慢轉向他,眼神暗若幽潭。
“抱歉,我一定要去。”柳小垂神情堅定,握住了劍刃,手沁出一線血珠,只見那人神色微動,柳小垂趁勢移開了劍刃,邁步向前。
“如果你走,我們就結束了。”姜風珏唇齒顫抖。
“為什麽一定要這樣……明明有更好的選擇……”柳小垂滞了腳步,心如刀絞。
“你沒有選擇。”姜風珏狠下心來,毫無猶豫。
柳小垂沉默,他內心很矛盾,可是……若是在兩者之間選,他也只能選親人那邊。
“啊……”柳小垂正欲離開,忽然間後腦勺被擊了一下,昏迷了過去。
姜風珏将那人摟在懷中,眼神心疼而憐惜。衛和子看着這一幕,心情複雜,她緩緩站了出來,猶豫了幾分,還是要說。
“你怎麽能這樣,他只是想見一面親人而已,你舍不得的話,怕他有事,那你就陪他去啊!”衛和子沒敢說太大聲,因為她看到那人臉色變得很不好。
“不關你的事。”姜風珏神色漠然。
“呃……你別殺我啊。”衛和子害怕地後退一步,她這回可算是見識到了這位墨玉公子的另一面,果真是不能招惹的人物。
“我怎麽會殺了你,你可是大夫呢,”姜風珏哼笑着,他抱起柳小垂,動作卻是極為溫柔,“幫我好好照顧他。”
“……”這種毫無商量的語氣,衛和子對此感到不滿,卻也還是默默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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