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顧璟深回去的一路都在為那個吻後悔不已,徐思淺當真是厚臉皮,居然就順其自然的摟着他加深了這個吻,他本就只是想蜻蜓點水的親一下而已,她倒好,還來了個法式熱吻,引得旁邊的人議論紛紛。
最後他扔下了那碗面和徐思淺,尴尬的走了出去。
還好,她沒有纏上來,不然怎麽和她解釋這個吻,這個情不自禁的吻。
他把車停進了車庫,準備進屋的時候尹若欣站在大門口喊住了他。
“璟深。”
“若欣,你怎麽來了?”顧璟深把車鑰匙塞進口袋裏,開了大門。
尹若欣的面色似乎不太好,她看着他雙手微微握拳,開門見山的問道:“你喜歡徐思淺?”
夕陽的雲霞照耀下顧璟深的面容深沉而收斂,“你怎麽了?”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她的聲音因為哽咽而顫抖着,“我看到了。我看你吻她了......如果上次在你辦公室是她故意的,那這次呢?”
午後尹若欣打算去學校隔壁的藥房裏買點感冒藥,在馬路旁看見了顧璟深的車子,她搜尋了很久都找不到他人,準備打他電話問他怎麽會在學校附近的時候,馬路對面的面館裏傳來一陣興奮的哄鬧聲,隔着那有些反光的玻璃窗,她看到顧璟深捧着徐思淺的臉,那樣...深情的吻着她。
尹若欣手裏的手機陡然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瞬間四分五裂。
這些年,她一直以為顧璟深是厭煩徐思淺的,即使他對自己沒有那麽喜歡。
“對不起......”顧璟深扭過頭與她錯開了視線,他的手機響個不停,看了眼來電顯示便接了。
尹若欣忽然拉住他的手,“不要接。”
“別鬧。”他抽出了手,對着電話那頭的徐思淺說道:“什麽事?”
“璟深,別......”尹若欣話還沒說完,顧璟深皺着眉挂了電話,快速的開着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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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原地死咬着唇仰頭望着黑夜,那不争氣的眼淚還是一行一行不斷的落下。
......
顧璟深趕到醫院手術室的時候,徐思淺正坐在長廊椅子上發呆,那模樣就像是一個迷路了的孩子,慌張,不知所措,沒有方向。
“思淺......”
她聽到他的聲音緩緩的擡起了頭,雙目迷茫的沒有焦點,卻一頭紮進了他的懷抱裏,像是在尋求着什麽安慰。
“顧璟深,如果我媽死了,我該怎麽辦......”
他将她摟在懷裏,靜靜的抱着她,卻沒說什麽。
那句你還有我他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很久以前在尹若欣沒住進徐家之前,在那個女人沒有出現之前,徐思淺還是養在溫室裏的花朵,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她嬌生慣養卻不溫柔善良,她從來都是真正的名媛淑女,那個時候徐國榮對她滿意又寵溺。
她的母親溫婉大方,喜歡插插花,煮煮菜,教教徐思淺功課,賢妻良母大約就是用來形容她的。
“媽媽,這是什麽花?”五年級的小思淺撐着腦袋坐在沈梅旁邊,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珠閃亮閃亮的。
“滿天星,思淺覺得好看嗎?”
“我覺得玫瑰花好看。”她拿了桌上一塊小餅幹啃着。
“為什麽啊?”沈梅笑着問,将剪好的花枝□□花瓶裏。
“因為電視裏男的都是送女的玫瑰花的,然後那女的就和男的在一起了,這是種會讓人幸福的花。”
沈梅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頭,“好了,別吃了,等會晚飯吃不下了。”
小思淺嘿嘿的笑了兩聲又往嘴巴裏塞了塊餅幹,“媽媽做的餅幹太好吃了!你都不知道,小胖中午總是搶我餅幹吃。”
“那你有沒有讓他啊?”
“有啊,我把餅幹都給了他,因為我知道媽媽會再給我做的。做人要大度,懂得謙讓。”
“思淺真聰明。”
外頭徐國榮拿着公文包一臉倦容的走了進來,小思淺以火箭的速度朝他沖了過去,徐國榮笑着嘆了口氣一把舉起了他的小公主。
“都這麽大了怎麽還要抱?”
小思淺扯了扯他的臉,“我是公主啊,公主就是要抱的。”
“吃飯了。”沈梅進了廚房将熱騰騰的飯菜一樣一樣的端了出來。
“小梅,你不用每天自己做飯的,交給保姆就好了。”
小思淺敲了記徐國榮的額頭,小拳頭軟綿綿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徐思淺想起記憶中那些鮮活其樂融融的畫面,心像是被刀一片片的剮了下來。她母親的溫婉大度,謙讓善良,從來都是徐國榮陰謀的墊腳石,那時候她還小,還不懂什麽叫做演戲,後來電視裏的男女因為玫瑰花相愛現實生活沒有在一起的時候徐思淺忽然懂了什麽叫做戲。
比起那些遙遠快樂的回憶,後來那一幕幕血淋淋的場面才叫她畢生難忘。
顧璟深摸了摸她的頭,安撫着她顫抖的身子。
她的哭聲就像細微的蚊子聲,蔓延不絕又擾人心扉,因為抽泣她的肩旁時不時的顫動着,她埋在他的胸口不敢離開,被隐藏的雙眸又紅又腫。
這幾年,他沒見過她哭過。她的母親是她心裏唯一的一道傷口,一觸及就能讓她潰不成軍。
無論是咬牙切齒紅着眼的徐思淺,還是淚流滿眼紅着眼的徐思淺,他從來都是心疼的。
可是這樣倔強又被恨所淹沒的徐思淺,他又是讨厭的,因為在她的世界裏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顧璟深,我害怕。”她的脆弱毫不掩飾。
“有我在。”
手術室的門開了,主刀醫生摘了下了口罩,遺憾的搖搖頭。徐思淺依舊埋在他胸口不敢直面結局,可是那一刻異常的安靜已經宣示了結果。
“思淺,去見最後一面吧。”
“顧璟深....我......”她的喉嚨被悲傷堵得死死的,再也發不出一個字。
手術室裏蓋着白布的沈梅被緩緩推出來,徐思淺向那瞥了一眼立刻轉過了頭,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好似不相信那白布下躺着的是她的母親。
空蕩寂靜的走廊裏荒涼的白燈光照着淺綠色的地磚,四面的白牆蒼白得可怕,徐思淺跪在沈梅旁邊捂着臉痛苦,始終不敢揭開那白布看她一眼。
在她記憶裏的母親永遠是那麽賢淑端莊,高貴美麗。
她想起母親進判無期徒刑離開法庭時看向徐國容的眼神,那樣絕望那樣不舍,是十幾年感情的埋葬,是十幾年朝昔相處的不敢相信,是十幾年愛慕的破碎。直到最後一刻母親也是放不下他的。
徐思淺抹去了臉上的淚水,看着手機裏徐國榮的號碼猶豫了半響才撥了過去。
嘟嘟了幾聲後系統提示無法接聽,她知道這是他挂斷的,可是她不死心又撥了過去。
如此反複了好幾遍,徐國榮才接了電話。
徐思淺早已絕望,但又不想母親走得那麽遺憾,這十年她第一次那麽正常和他對話。
“我媽走了,你過來見她最後一面。”這是命令的口吻。
那頭的徐國榮沉默了幾秒,“我在開會。”
“你來不來。”
“等我開完會。”
“徐國榮,你總是激起我殺人的欲望。”徐思淺把手機狠狠的摔了出去,哐當一聲回蕩在走廊裏,而支離破碎的又怎麽會僅僅是那電子産品。
顧璟深再一次從她的眼眸看到了嗜血的恨,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強烈。
徐思淺看着死去的母親忽然之間變得異常冷靜,她冰冷的口氣就像尖銳的冰雹,刺得人的心抽痛抽痛的。
她對着護士說:“火化了吧。”
在等待焚化的骨灰時她還為沈梅挑選了個精致的骨灰盒,顧璟深看着這樣的徐思淺不知該怎麽辦,他能做的只是陪在她身邊而已。
他想起之前她打他電話的時候。
她說,“顧璟深,你來陪陪我好不好?”她的嗓音空洞的如同被腐蝕的枯葉。
只是單單這樣一句,你來陪陪我好不好,他就可以抛下一切趕到她身邊。那一刻他的心是不安的,卻又是欣喜的。
原來在她最脆弱的時候,能想到的只有他一個。這樣試不試意味着在她心裏他還是有一席之地的?
徐思淺捧着那骨灰盒面無表情的說道:“顧璟深,接下來的日子裏,誰都別想好過。”
顧璟深看着她,他的心如同被火化的屍體,慢慢被燒毀。
他苦笑了起來,他可以怎麽忘了她這十年來根深蒂固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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