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若欣走了?”顧母看着前後走進來的兩人問道。

“嗯。”顧璟深輕輕應了一聲,将那玫瑰□□了花瓶裏。

顧母躺在病床上無奈起不來身只能拉着徐思淺的手,嘆了口氣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這段時間真是苦了你了。”

徐思淺搖搖頭,“對不起,阿姨,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阿姨沒怪你,只是意外而已,而且現在不也沒事嗎,倒是你啊,這段時間都沒來看過我,心裏好受點了嗎?”

她咧開嘴笑了笑,“沒事了。也許...母親這樣離去對她是個解脫,總比沒有知覺的在牢裏渾渾噩噩的活着,還要忍受病痛的折磨要好吧。”

“你能這樣想那就好,哎,你母親是個好人下輩子會過得幸福的。”

“是啊......”她張了張眼睛,明明笑着卻臉部線條那麽僵硬,“她那麽好,可偏偏徐國榮喜歡的是她的身價背景。”忽然之間又轉了話鋒,倚在顧璟深身旁打趣的說道:“诶,顧璟深,你怎麽就偏偏喜歡尹若欣那樣的私生女呢,我可是正牌的啊,也對,你這樣正直的男人不為名利的。”

他灑了點水在綻放的玫瑰上,又抽了紙巾擦拭去手指上的水珠,答非所問道:“你最近去了哪裏?”

“出去玩了。”

“哪裏。”

“澳門。”

他微微蹙眉,“去哪裏幹什麽?”

“蹦極。”

“......”

“蹦極?”顧母驚訝的張了張嘴,“思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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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璟深拉開了米黃色的窗簾,倚在窗口背對着她,“和誰?”

她轉了轉眼珠子,想到剛才在門口他和尹若欣親吻的樣子挑挑眉随意的說道:“和餘勵呗,還能是誰啊。你也知道我那未婚夫從來都是說道做到的類型,我說什麽他都聽的。”

“未婚夫?思淺,你怎麽沒和阿姨說過啊。”

“阿姨你不知道嗎,就那天,顧璟深說要和尹若欣訂婚的那天,徐國榮給我介紹了個什麽富豪的兒子,這不,我就有未婚夫了。”

顧母皺着眉,“訂婚?你們怎麽什麽都瞞着我?可你和璟深不是一直待在一起嗎,感情還那麽好,你們怎麽......璟深,你對思淺做過的事情要負責,一個女孩子把清白給了你你怎麽就一點擔當都沒有。”再說了,這樣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傳出去就又是一個豪門醜聞,徐老板這樣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麽可能允許這樣的新聞出現,明明是和尹若欣在一起可是卻毀了徐思淺的清白,這傳出去不是讓人看笑話嘛。

徐思淺看着他無動于衷的背影眼底難掩閃過的落寞,口氣卻還是那麽輕松,“阿姨,我們年輕人總會比較沖動,要過一輩子的話還得選擇自己喜歡的人,不然這一輩子又有什麽意義呢。”

“可你們......”

“我出去抽根煙。”顧璟深冷着眸子走了出去。

“這孩子......”

徐思淺從包裏拿出了本故事會,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翻了幾頁,咳嗽了一聲,“阿姨,我念故事給你聽吧。”

顧母輕輕的嘆了口氣,“好,我正好也覺得有些悶。”

“這個好像很精彩的樣子,女模特愛上多金帥氣的高冷總裁,那我就講這個好了。”

外頭坐在長廊椅子上的顧璟深雙腿輕搭,節骨分明的手指滑動着手機屏幕,找到了薛铠樓的電話。

“哪位?”

“顧璟深。”

“......什麽事?”

“你和徐思淺去了澳門?”

“幹嘛。”

顧璟深望着對面白色的牆壁神色清冷,“你就說是還是不是。”

“是......”

他聽到了想聽的答案就挂了電話,手指有意無意的擺弄着手機,深墨色的瞳仁緩緩卸下了一層郁暗。

餘勵,未婚夫,呵。

她以為他看不出來她在撒謊嗎,認識那麽多年,每次她準備說謊的時候都會像只小狐貍般轉轉眼珠子,人在編織謊言的時候目光會向左上方看。

徐思淺講完了又長又糾結的故事後準備走了,顧璟深依舊坐在那裏就等着她離去。

“我送你。”他說。

“送什麽送,你不回公司?一起走啦,再說了我也沒錢打車。哎,到了今天我才發現沒了徐國榮的經濟援助我什麽也不是。”

“你覺悟倒是挺高的。”

“人吧,都挺自私的,我明明那麽恨他,可是卻拒絕不了他金錢的資助,我還是挺害怕失去錦衣玉食的生活的,不過還好,現在我不怕了。诶,對了,這個月的工資你什麽發給我啊?”

他看着她眼巴巴的眼神高冷的沒有理睬她。

“你什麽時候給我嘛。”

“顧璟深!”

“你不會不給我吧?”

他輕描淡寫道:“缺錢的話問餘勵要啊,他不是可以每天給你送999朵玫瑰嗎,他不是大富商的兒子嗎,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嗎,養一個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你!你!你!”徐思淺對着他豎着食指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什麽。

顧璟深看着她氣鼓鼓的小臉心情還算愉悅,“怎麽,他對你很摳門?”

徐思淺數着錢包裏的錢白了他一眼,“沒你摳,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發我工資我就不幹了!我的勞動力可不是無償的。”

“這樣啊......那你就換份工作好了。”

她認識他這麽久第一次覺得被他擺了一道,抓狂中。

——

顧璟深要去C市談個合同,回來去醫院看望母親的時候卻發現一向活蹦亂跳的徐思淺病怏怏的在給母親講故事,聲音還那麽...粗犷。

“思淺啊,感冒了就不要再講了。喉嚨很不舒服吧,有沒有吃藥啊?”顧母滿眼的心疼。

“感冒?”顧璟深瞥了一眼她,将公文包和買的食物放在了桌子上。

只見徐思淺連打着幾個噴嚏慌慌張張的摘下口罩抽了紙巾一陣釋放......

“你鼻子怎麽那麽紅?”他扳過她的臉,“小醜的鼻子都比不上你。”

徐思淺打掉了他的手,瞪着他,“都怪你。”

“我最近都不在A市怎麽就怪我了?”

“誰叫你不發我工資!”

“工資都是統一月底發的。”

“我都問你要了,你提前預支點給我會怎樣!算了,看見你就生氣,天黑了,阿姨,我要回去了,明天再來。阿嚏~”她揉了揉又疼又紅的鼻子,恍惚的走出了病房。

“璟深,快去送送思淺,她一個女孩子這幾天老是那麽回去,又沒人來接她我總是放心不下。”

“嗯。”

那頭徐思淺坐在公交車站的長凳上又吹了一把鼻涕,就見眼前停了一輛特斯拉。

顧璟深搖下車窗,“上車。”

“不要。”

“這裏不能停車,你上車。”

“不要!”

“我數到三,你不上來的話後天的工資不發了。一...二......”

徐思淺咬咬牙坐了進去。

“你現在住哪裏?”他問。

“金珠花園。”

“那是什麽地方?”

“人住的地方!難不成還是外星基地!”

“......”

這金珠花園吧名字聽着挺洋氣漂亮的,實際上就是郊區的老樓房,一般住在那裏的都是一些老人,小弄堂之間樓房擠樓房,一開窗那根小竹竿直接可以戳對面窗戶的那種近距離,斑駁的牆壁都是裂紋,牆角細縫裏還會長草。

他把車停在這片燈光黑暗的樓房前沉默了一會問道:“這不是危房?你身邊一點錢也沒有了?”

“這裏便宜啊,一室一廳的一個月只要800,在A市上哪找啊。”

“你可以住薛铠樓家,也可以......”

她擺擺手,“铠樓那裏還是算了,她爸媽又煩又古板,我寧願留宿街頭也不會住她家的。”

“那你那財力雄厚的未婚夫呢?”

“關你屁事。”徐思淺推開車門邊吹鼻涕邊走進了黑暗的弄堂裏。

顧璟深打開了遠光燈,照亮了那條小弄堂,燈光裏她的背影那麽倔強又潇灑。她還真是能屈能伸,從前不是死皮賴臉拖着行李箱就往他家跑嗎,怎麽到了這會提也不提了。

他垂眸無意的瞥見副駕駛上她落下的手機,拿在手機琢磨了一會下了車追了上去。

這裏也算不上全黑吧,樓上還是有點燈光的,只是這種隐隐的黴味讓他很不适應,小時候他和母親在鄉下生活也沒這種冷清陳舊的感覺,至少幹淨吧。

前方左邊的一戶人家好像長着大門,門口還放着一個旋轉的燈柱,隐約聽見那邊好像還挺熱鬧的。

靜谧又嘈雜的小弄堂裏突然爆發出一聲粗犷的叫聲。

顧璟深心裏一緊加快了腳步向前走去。這聲音肯定是徐思淺的。

他路過那戶人家,匆匆往裏瞥了一眼,裏面的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抽着煙,似乎在和裏面的老男人在商量價格。

前面那個轉彎口的角落裏躺着一個衣衫不整的禿頂男人,蠟黃的臉上呈現着扭曲的疼痛,兩只手捂着下半身在地上滾來滾去。

“徐思淺!”顧璟深沖到她面前,确認了她安好無恙以後才松了一口氣。

她卻瑟瑟發抖,抓着他的衣袖哆嗦的問道:“怎麽辦,顧璟深,怎麽辦,那個人想對我動手動腳......怎麽辦,太可怕了......”

他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我在。”

黑夜中她一雙眸子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不是,我是說怎麽辦,我好像把他打殘了,我會不會坐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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