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五食散?還是靈噬蠱?(小修)
不多時刻流螢就擡着藥走了進來。
只是此時的她再不是傳聞中那個令人聞之色變的嗜血美人,而是換了一身普通的丫鬟裝束。
只見她,一襲淺粉色煙沙散花裙,腰間系着一個大大的蝴蝶結,流雁簪成一個含煙髻,眉目清秀,眸底閃着一起似有似無的皎潔與機靈。
“主人,藥好了。”
随之而來的還有兩名侍女,侍女進門後并未行丫鬟之禮而是微微低頭抱了抱拳,腰身微躬,“閣主。”
荊郁擺了擺手,眉宇間難掩煩躁之色,“不必多禮,去吧。”
侍女聞言再次抱拳點了點頭:“是。”
之前她們一直都是在暗處行動,聽的也從來都是流螢姑娘直接下達的命令,從未與閣主正面接觸過,若不是流螢姑娘的那句主人,她們是怎麽也沒法相信他們的閣主竟然會是……
不過也不怪她們會感到如此詫異,畢竟一個是北晉出了名人盡皆知的傻王爺,一個是江湖上赫赫有名,有嗜血羅剎之稱的暗夜閣閣主,任憑你怎麽想都沒辦法将兩人聯想到一處。
這要說起這“暗夜閣”那可真是個極端的存在。
元興二年,延安一亂,新帝繼位,同年,一個名為“暗夜閣”的神秘組織在北晉流傳開來。
至于為什麽說它是極端的存在呢,那是因為“暗夜閣”一經問世便成為了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可與之相反的,卻意外受到了百姓的追捧和愛戴。
劫富濟貧,鋤奸扶弱。
劫的是貪官,鋤的是奸臣,扶的是百姓,這一來二去的,“暗夜閣”就這樣出了名。
這些年官家沒少把心思花在暗夜閣上,可卻連其影子都沒查到。
不過暗夜閣有一手持流影鞭的嗜血美人倒是人盡皆知的,傳聞她是暗夜閣的一把手,是暗夜閣閣主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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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左膀右臂殺人倒是會,讓她照顧人她就實在……
尤其是照顧一個瞅着随時都可能一命嗚呼的病美人。
雖說荊郁說了不必多禮,但嗜血羅剎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她們可不敢懈怠。
兩名侍女把蘇陌扶了起來,在蘇陌背後墊了個軟枕,以方便流螢喂藥。
流螢難得細心的吹了吹,沒直接用灌的方式,而是用勺子舀了一小勺,喂到了蘇陌嘴邊。
但曉是如此,蘇陌不開口,藥還是喂不進去,喂多少流多少,全順着脖子流到衣襟裏去了,侍女趕忙拿出帕子為蘇陌擦拭。
流螢耐心很快也用盡了,她這雙手是用來殺人的,做不來這種精細活。
“我就不信了,你們兩個,把他的嘴掰開,不然這得喂到何時。”
兩名侍女面面相觑沒敢照流螢說的做,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荊郁。
她們自是知道流螢姑娘是閣主身邊的紅人,但床上躺着的人可是王妃啊,她們怎麽敢……
荊郁看了眼床上的人,眼底的煩躁越發濃郁,“你看他這要死不活的樣子如何能用灌的?怎麽會喂不進去,可是你這藥太苦了?”
流螢頓了頓,看向荊郁,“主人,恕我直言,這世間就沒有不苦的藥。”
荊郁唇角微動,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讓開,一群沒用的東西。”
流螢下意識騰出了位置,卻驚詫的看着她家主子。
她家主子這是……
要親自給王妃喂藥?
“愣着做什麽?過來扶着,把藥給我。”
“哦。”流螢回過神來趕忙把手中的藥碗遞給了荊郁。
小小的一碗藥,硬是差不多喂了半炷香的時間,偏她家主子明明都煩躁到極點了愣是耐着性子把藥喂藥才暴怒的摔了碗。
兩名侍女大氣都不敢出,收拾了一番便出去了,雖說她們效命于閣主這麽多年,但都是私底下聽命令行事,一般有什麽任務也都是流螢姑娘下達,雖早就聽聞閣主脾氣不太好,但真實見到還是頭一次,不免有些心驚膽戰。
流螢卻是搖了搖頭,對于這種場景她早就見怪不怪了,說實在的,她家主人的脾氣是真的差,不止差還瘋,都道王妃患有失心瘋,但流螢卻覺得瘋的其實是她家主人。
以她對主人的了解,她真怕有朝一日大仇得報時他家主人會……
不過現在,她好像從王妃身上看到了一點希望,畢竟這麽多年以來,她可從未看到過她家主子對誰這般上心過。
只是以王妃以往的品行……
也不知主人的變化是好是壞。
——
待蘇陌醒來之時,屋裏已是一片寂靜,周遭只聽得見一片蟬鳴蛙叫,聽動靜像是從蓮池那邊傳來的。
他輕輕咳了兩聲,揉了揉還有些發暈的額角,他方才……
是暈過去了嗎?
可此時周遭已一片漆黑,說明已經不是方才了。
這具破身體真的是……
他動了動身子,想從床上坐起來,可卻發現被褥像是被什麽東西壓住了,待側過頭才發現原來是小傻子正乖順的趴在他床前睡着了。
蘇陌心口處動了動,之前的火氣沒由來的消散了。
他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荊郁的腦袋,“傻子,起來了。”
聞聲,荊郁動了動腦袋,迷糊着擡起頭看着蘇陌,“蘭君,蘭君你終于醒了。”
蘇陌輕笑,揉了揉荊郁的腦袋,“嗯,去把燈點上。”
荊郁趕忙站了起來,點上燈後又立馬來到了蘇陌面,低頭咬着唇不敢看蘇陌。
這小模樣,蘇陌不禁有些想笑。
“怎麽了?低着頭作甚?”
荊郁搖了搖頭,垂眸低聲道,“蘭君我錯了,你不要生氣,不要生病好不好?”
不知為何,在聽到小傻子說不要生病的時候,他心裏某個地方小小的刺了一下,活了二十多年頭一遭聽到這種戳心窩子的話,他竟有些無所适從。
他其實已經不氣了,但教育還是要教育的。
“哦?說說你錯在何處?”
荊郁聲音越來越小,還略微帶着點鼻音,“我不聽話,亂跑,害蘭君生病……”
這怎麽還委屈上了?
蘇陌點頭,“嗯,那說說為什麽要不聽話亂跑。”
可這次荊郁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說了。
問不過什麽,蘇陌只好又換了種方式,他向荊郁招了招手,語氣溫柔道“過來。”
待人走近後,蘇陌才輕聲問:“是誰惹王爺生氣了嗎?”
荊郁嘟了嘟唇,半天才緩緩道:“蘭君你和他們一樣不喜歡我,我都知道了。”
“她們?”蘇陌提取到了一個重要的關鍵詞,“她們是誰?是誰和王爺說了什麽嗎?”
荊郁低着頭越發的委屈了起來,“我都知道的蘭君你不喜歡我……”
蘇陌失笑,把人拽到了身旁,“傻子,我要是不喜歡你我還去尋你做什麽?小孩子家家的整天胡思亂想什麽呢?”
“過來,半夜三更的,先睡覺,有事明日再說。”
荊郁看了看身後不遠處的床榻,小聲道:“可是……”
“不許可是,聽話,過來睡覺。”
他怎麽說也快奔三的人了,讓一個小屁孩守着他睡覺算怎麽回事。
蘇陌的話荊郁向來都是聽的,只是猶豫了幾秒後便怪怪的上床了。
許是服了藥物的緣故,蘇陌很虧便又睡着了。
聽着身旁傳來輕緩的呼吸聲,荊郁緩緩睜開了雙眸,穿上外衫出了門。
不一會他就到了王府後山。
“主人,人抓到了。”
荊郁點頭,看向了懸崖邊的那根藤條,只見他輕輕躍起長劍一揮,藤條秋千已斷成幾段,就仿佛如此,下午那個在藤條上蕩着秋千的傻王爺也會随之消失。
“走吧。”
流螢忍笑,看破不說破,下午那會她雖然不在場但聽手下的人描述,那場面,那叫一個精彩,都可以堪稱年度大戲了。
其實他家主人不過是發現後山有異,這才演了出戲好找借口名正言順的前往後山, 卻不想府中人如今還不知主人身份,竟将此事告知了王妃,還把王妃帶到了後山,于是主人只好被迫将傻進行到底。
那種懸崖就是掉下去了,對于主人來說也無傷大雅,只是……懸崖上蕩秋千,也虧她家主人想得出來。
這不事後覺得丢臉又不能沖王妃發火,只好把氣撒在無辜的藤條上嗎。
主仆二人穿過密茂的樹林來到了一處破舊的木屋,随着門被打開,裏面的人看向迎面走來的荊郁滿臉的不可置信,“怎麽會……怎麽可能……你不是……”
荊郁冷笑了一聲,“我不是什麽?顧玄,當初你逼我母妃懸梁的時候可曾想過有朝一日會落到我裏啊?”
顧玄也來不及想其他的,只是吞吞吐吐道:“本相……本相當年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荊郁冷笑了一聲,“,哼,好一個迫不得已,只可能本王最是聽不得迫不得已這個詞了,我本來有意讓你多過幾日,可想不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即是如此,那本王就不客氣了。”
“來人,先把他的手指砍下來,送給昏君做個壽辰禮,再把他的頭顱坎坷挂到顧府,其餘部分剁碎了喂狗。”
一聽這話,顧玄開始慌了,“王爺,有話好商量,有話好商量,你想要什麽,本相通通都能滿足你。”
“哦?是嗎?”荊郁眸子微微一動,“那本王就給你個機會,你只要說出當年荊焯突然叛變的原因本王可以考慮留你一條狗命。”
只見顧玄表情微變,變得吞吞吐吐了起來,“此事……此事說來話長,時間太久本相記不清了,王爺可否給我幾天時間仔細想想?”
“哼……”荊郁嘴角微微動了動,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顧玄,你真當本王是傻子啊?”
“想拖延時間等救兵是嗎,那本王不妨告訴你,如今這整個北晉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下,沒人能救得了你,你若是想等那昏君派人來尋你的話我勸你別抱太大希望,他此時恐怕已是自顧不暇,自身難保了。”
顧玄一聽這話,變得激動了起來,“什麽意思?你這孽種你把陛下怎麽了?”
“孽種?”荊郁嘴角扯出了一絲邪笑,“本王可是先皇和皇後所出的唯一嫡子,不知道你口中所說的孽種究竟是誰呢?”
顧玄臉色難看了起來,恨不得把荊郁吃了似的,“陛下乃真龍天子,豈是你這孽種可比的。”
“哦?是嗎?顧丞相既如此忠效,那本王便看在這份難得一見的忠效上給你一次機會。”
“來,把顧小公子帶上來。”
聞言很快便有人帶着一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上來了。
少年平常嬌貴慣了,被侍衛輕輕一推就摔在了地上。
“哎,你們輕點,摔壞了可就賣不出好價錢了。”
一聽這話少年急了,他從小都是被簇擁着長大的,哪聽的這般侮辱的話。
他擡眸看向了說話的人,“你……你不是……你不是郁王府那個傻子嗎?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我是誰?還不趕快把我給放了不然我父親若是知道了是不會放過……”
話未言盡就被流螢一巴掌甩到在了地上。
荊郁冷笑,“放過什麽?繼續……”
看到自家寶貝兒子被如此對待,顧玄怒了,“荊郁,你別太過分了,你當真以為你可以一手遮天嗎?”
“父親。”少年愣愣的看着和自己處境差不多的顧玄滿臉的不可置信,“父親你怎麽會在這?”
一旁的流螢忍不住插了句,“自然是為了黃泉路上好相聚。”
“流螢。”荊郁斜眼看了眼流螢的方向。
“哦。”流螢抱了抱拳,“是流螢多嘴了,主人恕罪!”
“流螢……”顧玄把眼神放到了流螢手中的鞭子上,似乎看樣子似乎是在确認,“你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嗜血美人流螢?”
似是突然想通了什麽,顧玄突然自嘲的笑了起來,“主人……流影鞭……”
“難怪……”難怪他們明裏暗裏查了那麽多年一直查不出什麽頭緒,到頭來讓他們頭疼不已的暗夜閣閣主竟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流螢不遑多讓,“赫赫有名?我确實還挺有名的,不過應該還沒到赫赫有名那種程度,嗜血美人?這形容不太恰當,我只殺人不嗜血,美的話也就一般般吧,比起我家王妃,我這點美根本不值一提。”
荊郁看了眼流螢,略帶寵溺道:“好了別鬧了,該上正菜了。”
荊郁看向顧玄,“咱們言歸正傳,方才講到哪來着?”
流螢答道:“主子,方才講到忠效。”
荊郁點頭,“對,效忠,顧丞相既然對你的陛下如此效忠,想必一定不忍心看着你的陛下遭受折磨吧?”
顧玄一聽這話立馬急了,也管不得什麽閣不閣主的了,“你這話什麽把意思?你究竟把陛下怎麽了?”
荊郁挑了挑眉,輕笑,“哪能啊,這不在等着丞相做決定嗎?”
顧玄眉宇微蹙,“你這話是何意?”
“本王的意思是……”荊郁看向顧玄,眼裏溫度全無,“君主和兒子你只能選擇一個。”
顧玄道:“郁王,你當真以為本相拿你沒辦法?”
一聽這話,荊郁來了興致,“哦?什麽辦法?丞相不妨說來聽聽。”
顧玄看了眼外面的月色,眼底露出一絲小人得志之意,“這馬上就到月圓之夜了吧,不知這些年郁王過的可還順遂?”
荊郁輕笑,“托丞相的福,這些年本王過的……一切順利,就不勞丞相挂心了,丞相還是先挂心挂心自己罷。”
“怎麽可能,你當年分明服下了……”
“服下了什麽?”荊郁冷冽一笑,眼底殺意盡顯,“五石散嗎?還是靈噬蠱?”
顧玄滿臉的不可置信,“你……你怎麽會……”
荊郁卻笑了,“丞相是想問……本王怎麽會知道?”
“其實不瞞丞相,本來還未喝下毒蠱之時就知道了此蠱毒的藥性,可區區蠱毒比起國仇家恨又算得了什麽?蠱毒尚且如此就更莫提那五石散了,本王從未放在眼裏過。”
顧玄卻是不信的,畢竟這世間哪有人會不怕死的,曉是荊郁還不知道這蠱毒的烈處,“王爺終究太過看輕此毒了,若不得解藥,不出三年,王爺便會萬蠱噬心遭蠱蟲侵蝕而死。”
荊郁冷笑了一聲,“丞相理解錯了,本王看輕的不是蠱毒,而是本王的命。”
“萬蠱噬心?”荊郁不置可否,“本王這些年都是這麽過來的,若解決毒倒還可能不習慣了,這世間……沒有什麽能讓本王感到恐懼的,丞相就不必白費力氣了,君主和兒子,你只能選擇一個。”
見沒有回旋的餘地顧玄又改變了策略,“你不是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嗎?放了我兒,我把當年的事告知與你。”
“哦?丞相願意說了?”
顧玄咬牙,“本相可以把真相告知于你,但前提是你得先放了我兒,他是無辜的,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參與過這些事。”
荊郁點頭,“确實挺無辜的,來人,把顧公子帶下去。”
顧離全程都是一臉懵逼的,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大概,被拖走之前還不忘放起了一番狠話,“荊郁,我父親可是陛下最看中的左膀右臂,你要是敢亂來,陛下一定不會……”
流螢反手就是一巴掌,“多嘴。”
顧玄惡狠狠的看向了荊郁,“郁王,你不要太過分了。”
荊郁輕笑,不置可否,“抱歉啊丞相,手下下手沒個輕重,還請丞相見諒。”
顧玄冷哼了一聲,“王爺想知道什麽問吧。”
荊郁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本王想知道,荊焯為何會突然起兵造反逼宮。”
顧玄聽後,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麽,只聽荊郁又道:“丞相想清楚了再答,本王既會有此一問也不是一無所知的,若本王聽到什麽敷衍的話……就別怪本王手下不留情了。”
半天顧玄才緩緩道:“陛下是無辜的,當年……”
無辜?
荊郁像是聽到了什麽很好笑的冷笑話,情緒難得的有了波動,“一個弑父殺母之人你跟本王說他無辜,真是可笑至極。”
顧玄卻沒理會荊郁的話,自顧自道:“當年的事王爺難道不覺得奇怪?”
荊郁沒答話,只是靜靜的看着顧玄,他想看他怎麽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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