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人怎麽會在冰箱裏?”

“會不會猜錯了啊。”有人議論, “陸先生的能力應該沒有強到什麽都知道吧。”

“閉嘴,老大過來了。”

陳隊身後跟着王家和和邱實,兩人耷拉着眉眼, 一看就知道挨過訓。發現屍體的地方是狹窄的廚房,裏面站不了幾個人,三人進去之後,其他一些人就出來了, 留下陸汀還在裏面。

此時青年蹲在冰箱前, 手把着冷凍室的門,下巴微微昂起:“屍體就在裏面。”

“什麽?”王家和有點懵。

從冷凍室箱子可以看出, 裏面大大小小不少塑料袋子,裝的應該是冷凍肉。

邱實看看青年的臉,又看看冷凍室,疑惑的眼睛陡然睜大:“你的意思是……”

陸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它們很臭, 是屬于人類的死氣。”

王家和難以置信地撥開邱實,用力拉開冷凍室的三個箱子, 每一個箱子裏都屯着肉。一袋一袋的用保鮮袋裝好, 但不是肉塊,而是肉泥。

所有的肉都黏糊在一起,沒有任何分明的輪廓。

邱實往後退了一步, 看見張平安慘白着臉, 然後他捂住嘴巴, 沖進了衛生間。

邱實跟進去, 拍着新同事的後背安慰:“幹我們這一行,什麽事情都可能會遇到。只是今天這現場, 稍微有點……”重口。

大概是陸汀曾用實際行動幫他們重塑過三觀, 邱實對青年的明明沒有證據, 卻十分肯定的話絲毫不懷疑。他心裏百分百斷定,那就是本該出國的喬安。

至于她到底是出國前就被殺害,還是中途回國被殺害,還有待調查。

那些肉泥很快就被送回了警局的鑒定科,邱實又根據喬安學校提供的獻血記錄,在血庫找到了喬安還沒來得及處理的紅細胞懸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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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規定,紅細胞懸液在零下四十度的條件下,能存放六個月。

血庫的負責人告訴警察,每次他想把喬安的血處理掉的時候,都能感覺到一種古怪的心慌和害怕。于是就悄悄把那袋血,單獨放在了一個地方。

沒想到的是,居然會在今天派上了用場。

負責人違規操作的事情應該責罰,可他的違規卻幫到了警察,這該怎麽理論?最終血站給了一個小小的處分,以儆效尤。

警察離開後,負責人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點了一支煙,遲遲沒抽。

回憶起那袋血帶給他的種種感覺,忍不住拉緊了白大褂,他有種可怕的猜測,那名叫喬安的獻血者或許一直以某種方式留在世上。以至于所有和她相關的“遺物”,也受到了某種特殊影響。

有了血作為比對樣本,比去尋找喬安家人來得更加便捷。

當天下午,比對結果出來了,那一袋袋肉泥就是喬安。化開後,裏面除了血、肉、髒腑,還有骨頭。

骨頭碎得不成樣子,有大有小,沒有完整的形态,如同被巨大的力量給狠狠碾碎。

王家和拿着新打印出的資料,分發到開會的每一個人手裏:“趕緊看,還熱乎着呢。”他嘴上說着玩笑的話,臉色卻無比難看。

這樣血腥、殘忍的案子,他們還是第一次遇見。

什麽樣的惡魔,竟然能對一個柔弱的女人下這樣的狠手。

資料上有喬安的基本信息,人物關系,還有生平的工作情況。

陳隊在白板上寫下幾個名字:“喬安,因為冷凍的緣故,暫無法精準的判斷出死亡時間,需要在專家組抵達後才能得到确切答案。我們先看看她的社會關系,在學校時,喬安和同學關系不錯,系裏的老師,包括社管阿姨都對她贊不絕口。出學校後,她曾應聘到一家叫紅月的會所工作……”

“老大,我有疑問。”張平安舉手。

陳隊示意:“說。”

張平安:“資料顯示喬安畢業于x大,是國內有名的985,照理說,畢業後即便找不到對口專業的工作,也不會去會所這種地方。”

“這的确是個疑點,我們繼續。”陳隊說,“這家會所并非高檔會所,規模不大不小,但它的老板你們應該很熟悉,叫許博。”

許博是近十年才成功洗白,行事低調,見了警察也是客客氣氣,每次突擊檢查他的會所上下幹幹淨淨,沒有半點違法行為。

田芳想起最近幾起與經濟相關的案子,兩手拍桌站了起來:“喬安是不是被許博脅迫才去的紅月?”

“我們沒有證據。”陳隊的話表明,他也有過這個猜想,“喬安只在許博這裏幹了短短兩個月,就離職了,之後一直沒有她工作的信息,直到xx年三月,她應聘進入唐風酒店,然後在五月,認識了常華盛,并且三天後就升為了大堂經理。除了常華盛,當時和她關系親近的還有一個人,是她的表哥,叫錢小軍,人已經在帶回來的路上了。”

邱實轉着筆道:“所以現在嫌疑最大的有三個人,常華盛、錢小軍、許博。”

田芳補充:“一般來說房子都是按年出租,但她一下子就租了五年,而且根據女房東的意思,房子還有兩年才到期,這樣算來,喬安在大學期間就已經在外租房子了。喬家的經濟條件并不好,所以她哪裏來的錢租房子?”

“會不會是打工攢的錢?”

“五年前她才大一,打什麽工能一下子攢出五年的房租。”

“這錢要麽是有人給她的,要麽是借|貸。”田芳說完看向陳隊,“老大,女房東也有嫌疑,租客失蹤兩年她都沒進去看過嗎,聯系不上人也沒想過要報警?還有,出租房的電又是誰在交,他為什麽要幫一個明明沒有人住的房子交電費,是以為租客還會回來,還是因為怕冷凍室融化,味道散出去?”

“要是監控還能正常運轉就好了。”有人嘆着氣說了一句。

說到這個邱實就來氣:“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老鼠那麽牛逼,能順着光滑的膩子牆爬上去,把線給咬斷了。”

“你見過飛檐走壁的耗子?”陳隊嘲諷地看着他,“是人為。”

監控電話被咬斷後,拍攝內容停留在兩年前,他們合理懷疑,監控出問題的那天,喬安的屍體被兇手塞進了冰箱。

會議室的門被敲響,有人走了進來,附在陳隊耳邊說:“常華盛到了。”

常華盛覺得很冤枉,之前明大師的事情還沒徹底結束,現在又牽扯上前女友。坐在空蕩的審訊室裏,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從母親性情大變,到看見喬安的鬼魂,一切都像是漫長的噩夢。

身為做夢的人,他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

陳隊推開門走進來,解開領口的紐扣,一手擱在桌上,側坐着身體看向常華盛。因為有陸汀作保,問話的語氣還算溫和。

“常先生可以先說說你和喬安相識、相知,到分手的全過程。”

得知喬安是二房的人完全是個意外,當時他出差提前回來,想要給喬安一個驚喜。在公司放下行李箱,便趕往喬安上班的唐風酒店。

令他沒想到的是,會在地下停車場看見喬安上常華飛的車。他和堂弟意向不和,那輛車的車牌號他就是化成灰都認得。

可是當時的常華盛安慰自己,說裏面坐着的人或許不是常華飛,是他的司機也說不定。可不管是誰,好像都擺脫不了喬安可能和二房認識的嫌疑。

常華盛特意打了個電話過去,問喬安在哪兒,對方回複說在辦公室。

當時他的心就涼了半截,這個女人在騙他!

常華盛迅速整理情緒,用玩笑的口吻道:“我怎麽聽見有男人的聲音。”

電話那頭大約停頓了半分鐘,然後便看見喬安推開車門走了下來,驚慌失措的看向四周。在沒有發現常華盛的蹤跡後,她将頭發別到耳後,溫柔笑着對手機說:“你瞎說什麽呢,懷疑我有野男人啊?”

那嬌憨的樣子,撒嬌的語氣,常華盛至今想起都覺得心裏不适。

挂了電話後,常華盛仍舊站在原地,不一會兒就看見常華飛和喬安一起從車上下來,兩人說了幾句話後,常華飛像撥弄小狗一樣溫柔的撫摸喬安的頭發,然後低頭給了一個吻,并且附贈了一張支票。

三天後,常華盛派去偷偷跟蹤調查的人回來彙報,常華飛的賬戶支出了五十萬。也是在同一天,喬安先去了銀行兌現了一張五十萬的支票,後去了某奢侈品品牌店,買了一條新款項鏈。

那條項鏈常華盛自始至終都沒見過,因為在當天夜裏,他對喬安提出了分手。

喬安的反應非常激烈,說什麽都不願意,直到常華盛說出常華飛的名字喬安才松開緊緊抱住他的手。那一刻,她像是變了一個人,明明做了錯事卻高高仰着頭。

“原來被你發現了。”她離開前,對常華盛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再裝下去我自己也惡心,就這樣吧,分手。”

之後不久,常華盛就聽他們共同的朋友說喬安出國了,從此杳無音訊。

……

陳隊聽完後皺了下眉,起身走到常華盛面前,身體往後靠在桌上,“你說,她是你弟弟的人?”

常華盛點點頭,捏着眉心揉按着:“我過後調過辦公室乃至附近的所有監控,發現喬安曾偷偷進過我的辦公室,電腦的自動監控也拍到,她動過我的電腦,但因為有密碼,她沒有拿到任何東西。”

陳隊:“常華飛現在在哪裏?”

“出差了,今下午應該能回來。”常華盛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堂弟的臉,和他的爺爺長得很像,所以老爺子隔輩疼,對小孫子幾乎有求必應。但在公司的管理和運營位置絕不含糊,實行公平競争的原則。

常華盛對家業沒有太大興趣,他自己手裏也有投資,單靠那些項目賺來的錢足夠他一家三口的花銷。可是如果他不參與進公司,二房就會把他們大房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下午三點,一架飛機抵達。

此時常華盛剛從警察局出來,他站在臺階上眺望着遠方,心裏異常疲憊。猶豫幾秒,獨自駕車去了恒華小區。

今天是周末,合租房裏的人都在。

馮茜茜在陽臺上講電話,黃娜和趙崗抱着手機在打匹配,李懷恩端着一杯清茶,繼續享受帶薪休假的惬意。

看了眼趴在餐桌上的加班的陸汀,李懷恩心裏有種詭異的爽感,終于輪到他看別人加班了!他湊到屏幕前,愣了。

“你這手速……”說完低頭看向鍵盤,噼裏啪啦敲打着鍵盤的手快出了殘影。

李懷恩:“……”打擾了,不是凡人。

陸汀敲了一個回車鍵,抻了個懶腰,黃娜湊過來問陸汀:“隔壁要裝修多久啊?”

陸汀:“怎麽了?”

“好奇,随便問問。”黃娜手機上新一輪游戲匹配成功,她将目光收了回去,“咱們這層樓的房子不好賣,也不知道買主怎麽想的,要買這一層。”

“腰線房只是采光不好而已。”陸汀去廚房泡了杯茶出來,輕輕放到桌上。

剛坐下,門響了。

陸汀踢了踢李懷恩的腳,示意他去開門。李懷恩捧着杯子走到門口,從貓眼看出去,一愣,回頭沖屋子裏的人說:“是常總。”

常華盛來沒有別的目的,純屬為了放松。

這間三室兩廳的合租屋總是能讓他找到寧靜與平和。

陸汀暫時合上電腦,撐着下巴問落座到自己對面的男人:“你去過警察局了?陳隊怎麽說?”

“他沒有直接告訴我,但我知道,我也成了嫌疑人。”常華盛帶着幾分期盼望向青年,“陸先生,你能算出是誰害死了喬安嗎?”

“暫時不能。”陸汀搖了搖頭。

扶乩并不是随便招來一個鬼,就能從他嘴裏獲取想要的答案。通過儀式招來的鬼魂,與所提的問題是有關聯的,他們往往曾游蕩在附近,親眼目睹過事情發生。

最近兩天,幾乎每天都會嘗試扶乩,一無所獲,這說明喬安死的那附近非常幹淨。

這種地方要麽有東西鎮着,要麽本身就帶有一定煞氣,只有這樣,才能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鬼怪都不敢靠近。

城市這麽大,這種地方太多了,寺廟、軍|區附近、屠宰場、教堂等等。

“人已經死了兩年,很多證據恐怕已被銷毀,要找到兇手太難了。”常華盛本身也想早點擺脫嫌疑,嫌疑犯的名頭給他帶來的不只是形象上的影響,還有工作。

知道他被牽扯進兇殺案後,原本打算跟他合作的三家公司紛紛提出取消會議,然後在第二天選擇與其他公司簽訂了合作協議。

他希望陸汀能幫幫忙,哪怕是找出一點點線索也好,這樣警方那邊也能有個精準的方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耗費的時間成本巨大。

可他說不出口,陸汀已經幫過他兩次,沒臉再請求第三次。

陸汀指尖在臉上點了點,眼眸低垂着。其實就算是常華盛不來,他也想去查一查,倒沒有汪彭澤那種“一切為了正義”的中二病,而是單方面對喬安的案子感興趣。

而且剛涉足新行業,他總要多了解一點。

B市的房子是天價,只有提高了專業能力,兼職到才能獲得更多的報酬來買房。

“等我一個小時,寫完剩下的我們就出發。對了,麻煩幫我準備一個空的礦泉水瓶子。”陸汀沒說要去哪兒,常華盛卻兩眼一亮,他有信心,只要陸汀出馬,一定能查到線索。

大師還要加班,常華盛不敢打擾,把李懷恩叫到一旁詢問情況。

“最近精神狀況還好嗎?”常華盛道,“公司已經把慰問金和精神補償費打到你的賬戶了,收到了嗎?”

“收到了。”李懷恩喜滋滋的說,“常總,我覺得我下周就能來上班了。”

常華盛:“下下周吧,再多休息一下。”

居然還有這等好事,李懷恩感激地說:“謝謝常總。”

“先別急着謝。”李懷恩的技術他算是見識過,常華盛道,“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您說。”

“能不能幫我在常華飛的手機裏裝一個隐蔽的監|聽程序。程序我已經從其他地方買到了,不用你寫,你只需要幫我植入進他的手機。”

“沒問題。”李懷恩說。

從陽臺回到室內,李懷恩搬出電腦,和陸汀頭對着頭,開始工作。根據常華盛提供的信息,他很快鎖定了常華飛的手機,廢了一番功夫,将程序植入,又将接收程序放進常華盛的手機裏。

做完後,常華盛拍拍他的肩:“回頭我跟人事說一聲,給你漲工資。”

為了表示感謝,李懷恩将從常華飛手機裏搞到的信息一并交給了常華盛。

信息足足有五十頁之多,常華盛挨個看下去,情緒從平靜到起伏,最後險些火山噴發。那低沉的氣壓讓溫馨的合租屋氣溫降了好幾度。

黃娜下意識将游戲開了靜音,撞了撞男朋友的肩,朝餐桌方向努了努嘴:“常總不太對。”

陸汀沉浸在寫代碼的快樂中,對外界毫無所覺,連周圍突然的死寂也沒有發現。等他寫完擡頭,常華盛的手背青筋暴起,幾乎也要将手機捏碎了。

他茫然問:“怎麽了?”

“是二房的人幹的。”常華盛眼睛裏泛出血絲,“家裏那扇門的事。”

雖然對二房早已有所懷疑,但在親眼看見證據的這一刻,常華盛的心狠狠抽痛了下。大方和二房關系一直不和,包括他的父親和二叔這一對親兄弟。

錢和權利的确很重要,能讓人站上高位,受人敬仰吹捧。也能讓人失去理智,罔顧人倫親情。

陸汀半趴在桌上,一頁一頁的翻看聊天記錄,有常華飛和女人撩騷的,也有他和自己母親的對話。

【兒子,黃鳳嬌那個賤人請了明大師,你說咱們那個事,該不會被識破吧?】

【不可能,我有道上的朋友說過,那明大師在成名前,就是個詐騙犯。他能看出個所以然,我腦袋送給他當球踢。】

【不行,媽媽不放心,當初做門的師傅嘴巴到底緊不緊,要不你再給點錢,讓他走遠一點】

【放心吧,不會出事】

這段聊天之後,母子倆很久沒有在手機上用文字聊過天,再有就是前段時間的。

常華飛的母親非常着急,給寶貝兒子一連打了好幾個微信電話,始終沒有人接通,随後又連續發了好多信息過去。

【兒子,唐經理出事了,常華盛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個神棍,把他藏在牆壁裏的錢翻出來了!】

【你到底在做什麽!公司出了這大的事,你關什麽機!看到消息給我回電!】

幾天後,又有了新的聊天記錄。

先是一段常華飛母親的語音,李懷恩在入侵手機後,已經體貼的将其轉為了文字來保存。

【門的事情被發現了,那小雜|種肯定會查下去!】

常華飛可能是被他媽搞煩了,之後接連挂了幾個電話和微信語音。這之後,再沒有母子倆的聊天記錄。

倒是在撥出電話中,有個撥往異地的座機號。

陸汀将手機還給常華盛,奇怪道:“常華飛和他的母親關系不好?看上去很不耐煩。”

“一般吧。”常華盛說,“他母親和我的母親很像,希望兒子早日成才,從小就實行嚴格管教。我性格沒那麽強硬,選擇了順從,常華飛性格尖銳,經常和他媽鬧得不可開交。長大後倒是緩和了不少,但也談不上有多親近。”

與此同時,警察局裏,常華飛已經被“請”進了審訊室。

因為是問話,陳隊并沒有将他強行按坐在限制行動的鐵椅上,而是給了一張普通的木頭椅子。常華飛行事高調慣了,坐落之後就翹起二郎腿,微側着身體扯了扯脖子上規整的領帶。

他低頭掏出煙盒,抖出一根煙叼在嘴裏,像是才意識到自己處境,要笑不笑的問陳隊:“抱歉,忘了自己在警察局。不過陳隊,能否通融一下,我煙瘾犯了,難受。”

陳隊冷眼看着他:“不能。”

常華飛聳了聳肩,将煙盒直接扔到了地上。

王家和看得拳頭都緊了,直接将筆扔到桌上:“撿起來!”

常華飛冷笑了一聲,挑釁的意圖明顯。

邱實一把按住快要起身的王家和,低語道:“他在故意激怒我們,這樣他的律師就能找到由頭,立刻把他帶走。”

他們心裏很清楚,常華飛前來的目的并不是為了“配合”調查,而是為了作秀。好讓人知道他常華飛光明磊落,沒有做過虧心事。可警察局畢竟不是什麽好地方,秀已經作了,他自然不想多待。

王家和按捺住火氣坐回凳子上,嘀咕:“花樣真多。”

比起常華盛,常華飛明顯更油滑,心眼更多,還總将問題往常華盛身上引。

直到陳隊說,有人親眼看見他和死者有過親密接觸,他的臉色才有了轉變。

但也只是一瞬,就又恢複到調侃的狀态:“親密接觸?陳警官,你指的是什麽,到底哪種親密你可不可以給我演示演示?”

“你他媽找抽是不是!”這下子就連邱實也看不下去了,蹭的站起來。

陳隊手指在桌上敲了下,淡聲喊道:“邱實,坐下。”

邱實恨恨地看了常華飛一眼,拿起筆繼續記錄時,險些要将紙張怼個對穿。

“好啊,不過你得多等等。”陳隊笑了下,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對其他人說,“到飯點了,都出去吃飯吧。”

參與審訊的三人離開了審訊室,陳隊叫來已經吃過飯的下屬盯着這裏,居然真的帶人去了食堂。

打好三菜一湯,邱實将餐盤重重放到桌上,罵道:“他媽的就沒見過這樣的嫌疑犯,都進局裏了還這麽嚣張。”

王家和點評道:“一個常華飛,一個宏德光,這兩人都能用來作法學課時的反面教材。”

邱實吃了塊兒紅燒肉,滿嘴是油的問:“老大,咱們什時候繼續審?”

“等他憋不住的時候。”陳隊慢條斯理的喝口湯,在心裏冷笑,現在的審訊被嚴格監管,不得動粗,沒關系,他們有其他辦法。

人有三急,常華飛總能撞上一個。

審訊室裏陰涼漆黑,桌上唯一的那盞燈在警察離開的時候,以省電為由給關了。

封閉的空間中,常華飛起初還能鎮定,但漸漸的,他開始害怕起來,肩膀緊張地縮着,雙手用力握住膝蓋,一雙眼睛左右瞟,好像空氣中有什麽東西要害他。

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來,他夾了夾雙腿,猛地往黑漆漆的身後看了一眼,實在憋不住了,他大喊兩聲,見沒有人回答,索性自己朝門口走去。

審訊室的門早已經被反鎖,外面的蹲守的人假裝沒聽見,目不斜視的繼續站崗。

那把椅子幾乎位于審訊室中央位置,前後左右沒有倚靠,再加上漆黑的環境,給人一種不安全感。常華飛氣得罵了一句娘,不打算坐回去,直接靠門蹲下。

外面不時響起腳步聲,每到這時候他就起身用力砸門。很快,他就意識到,那幫警察是故意的。

“等老子出去,告死你們!”常華飛放了句狠話,被剛回來的三人恰好聽見。

陳隊打開門鎖,用力一推,靠在門後的人當即摔了個狗吃|屎。

常華飛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一雙眼睛淬了似的死死盯着三人。他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冷聲冷氣道:“我要上廁所。”

陳隊示意邱實将門關上,重新坐回桌子後,沖嫌疑人昂了昂下巴:“先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回答完畢你不但可以上廁所,還能走人。”

常華飛最煩的就是被人捏住把柄,可他實在憋不住了,堂堂一個大男人要真的當場尿出來,他就不用再活了!

“是,我的确和喬安認識,時間不長,是在一次酒會上認識的,她是那家酒店的員工。”

“你撒謊!”陳隊站起來,兩步走到常華飛面前,“你和喬安早在酒會之前就認識,她的房子是你租的,電費也是你交的,我們還查到你曾給過她一張五十萬的支票,那張支票她在拿到後的第四天就兌現了。”

“不可能!”常華飛從凳子上站起來,審視的盯着說話的人。

幾秒後,他臉上的表情恢複,要死不松口,“我不知道你們從哪裏得到的消息,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訴你,我和她只認識了兩年。”

陳隊安靜看着他,繼續道:“你為什麽給她支票,你們之間有什麽交易。是不是因為交易不成功,你們之間産生了矛盾,你一氣之下殺了她!”

“人死了我也很痛心,畢竟那是一位美麗的女性,一碼歸一碼,這種帽子可不能随便扣。”常華飛将額前的頭發往後撥,歪嘴笑道,“我當然知道這只是一種刑訊手段,所以之前一直很配合。可你要是再不放了我,我只能向我的律師反應,說你們對我精神上施壓,讓我的身體和心理受到了很大的傷害,甚至诽謗我。”

常華飛再次翹起二郎腿,耷拉着眼皮盯着自己的指甲,“陳隊,據我所知你們每年都有考核的,你該不會希望,因為你的一時沖動,讓整個隊伍的考核都無法通過吧。”

王家和的拳頭又緊了,媽的,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這人可比當時陸汀欠揍多了,那時候的陸汀只是一個希望他們相信自己的老實兔子,眼前的常華飛卻是一直披着狐貍皮的狼,他狡猾,還有利爪,原有的審訊方式根本拿他沒辦法。

當年停車場的監控肯定早就被覆蓋,至于提款記錄,只要有錢,什麽不能删?就算是搬出常華盛也沒用,常華飛完全可以說兄弟間有罅隙,他是被誣陷的。

陳隊低頭給常華盛發了一條信息:【我需要更多的實質性的證據,把當初幫你跟蹤調查的當事人找來,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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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