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梁璐只是個會陰邪法術的普通人, 受到反噬後身體會快速衰變,但這種衰變,指的是精氣。死後的狀态不應該這麽反常, 而是會經歷正常的屍體演變過程。

她死前到底經歷過什麽?

陸汀回到樓上,把事情告訴了剛開完會出來的陳隊:“梁璐死得不正常,如果遇到比較詭異的案子,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陳隊:“你的意思是她還會做壞事, 她沒死?”

“我暫時不能确定, 她的死不正常,可能是又施了邪術, 也可能是被人害死的。”陸汀感到事情詭異又棘手,“你記住我的話就對了。”

陳隊點點頭,說了聲好。然後尴尬地抓了幾下後腦勺,低聲說:“顧問的頭銜我可能得收回來,暫時不能給你。”

陸汀無語:“聽你這意思本來是想長期使喚我?”

“差不多吧。”陸汀的能力可以輔助他們找到更多的線索, 能在局裏當個顧問再好不過。

可壞就壞在上頭那些堅定的社會主義接班人,根本不聽他的解釋,還把他臭罵了一頓, 說二隊早就跟上頭反應過,說一隊的全是蠢貨,被一個年輕小騙子哄得團團轉。說什麽都信。

他們無法相信, 都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成年人, 怎麽能如此輕易地相信那些旁門左道。

“沒關系。”陸汀說,“我很開心。”

陳隊:“要不我私人給你補貼,你偶爾來幫個忙?”

陸汀思忖道, 掰着手指頭給他算:“陳隊, 我的時間很緊, 要上班,還要學習業務。你的忙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可以幫一幫,無償的。”

“行。”陳隊伸手跟青年握了握。

陸汀正準備松開手,卻不想被對方給拉了過去,陳隊壓低聲音說:“我懷疑今天那件事不是巧合,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要多注意安全。我會想辦法安排一下,謄出一個人保護你。”

陸汀沒有拒絕,道了聲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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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警局,外面已經是深夜,夜空點綴着閃爍的星子,路燈下有一道被拉長的人影。

“常先生。”陸汀走上前去。

常華盛看到青年的那一刻,他扯松了領帶,放松下來。陸汀和兩個警察離開後,他和焦旭良又聊起了那場意外。

焦旭良說:“常老弟,這事我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命令是一級一級傳下去的,又不是村子裏的婆婆媽說閑話,還能以訛傳訛了不成?”

常華盛當時喝水的動作一頓,他看向老哥:“你覺得王總是個什麽樣的人?”

“嚴謹,喜歡把權利攥在手裏。”焦旭良說,“而且據我所知,他在位的這些年,工廠運轉井然有序,從來沒出過問題。曾經有跳槽到我這邊的工人還抱怨過,說王總嚴苛到變态,每周都會自己領人戴着手套親自檢查各車間衛生,手套上一點灰色,就會罰款。”

常華盛聽完後的第一反應是,這不是嚴格,是有潔癖吧。

焦旭良:“常老弟,你是不是也覺得老王有問題?”

常華盛:“嗯,本來只是有點懷疑,聽你說完後,我覺得他當時訓斥工人的話十分刻意。”

“嘶,我也有這種感覺。”焦旭良喝了口茶,擡眸掃了眼常華盛凝重的臉,一陣頭腦風暴,突然問,“常老弟,你看着也不像傻乎乎任人宰的,怎麽就着了陸汀的道。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好那口。”

常華盛差點拍桌而起,陸汀那是他能想,他敢想的嗎?!

那身本領的确厲害,但若是放在自己的枕邊人身上,常華盛只覺得恐怖。萬一哪天惹的對方不高興,怎麽死都不知道。

更別說陸汀身邊還跟了個,晚上睡覺,一起躺上床的都說不清是兩個人還是三個!

生怕那所謂的長輩沒跟着陸汀一起離開,常華盛故意說給誰聽似的,聲音洪亮:“我對陸先生沒有任何非分之想,說謊被雷劈。”

焦旭良:“……你有病吧,就開個玩笑而已。”

常華盛正色:“其他的都可以,就這件事不行。”

——

現在想起來,當時的語氣似乎不夠嚴肅,常華盛偷偷看了眼陸汀身側,糾結着要不要再來一句誓。

“常先生,說到一半怎麽不說了?”兩人碰面後,常華盛立刻将焦旭良對王總的描述說了一遍,可不知怎麽的,說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常華盛回過神,抱歉道:“抱歉,走神了。我跟焦總就只談了那些,沒別的了,真的沒有了。”

陸汀:“……”

常華盛別開臉,輕咳一聲把頭轉回來:“我專程來就是想告訴你,停生産線的事,可能是在我們進入廠區前,臨時的決定。那附近的工廠老板之間相互熟悉,我們表面參觀實則尋找線索的事,可能早就傳到了王總的耳朵裏。然後他故意安排人在控制室等着,要是沒有人發現那臺機器,事情就過去了,若是有,直接殺人滅口。到時候他可以有很多理由,操作失誤,機器失控等等。唯一發現問題的人死了,王老板還不會擔半點幹系。”

“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以常人的嗅覺和視覺根本不可能發現那些經年的痕跡……”陸汀咬了咬下唇,擡眼時眼眸清亮,“唯一的解釋是,當初的兇手可能知道我的能力。”

“我也是這麽想的。”常華盛有點內疚,這件事本來跟陸汀沒多大的關系,如果只是找人和發現那條毛衣鏈,陸汀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錯就錯在,他拉着陸汀繼續往下查。

“抱歉,是我害了你。”常華盛低下頭,他心裏對兇手已經有了猜測,是常華飛。

常華飛能和他母親讓工匠在寵物門上動手腳,說明他們對靈異之事非常相信,當然就不會像焦旭良那樣,覺得陸汀只是裝神弄鬼。

唯一能尋找到蛛絲馬跡的人一死,他就能徹底高枕無憂。

“常先生,你覺得項鏈是誰放的?”陸汀忽然問道。

常華盛脫口而出:“常華飛。”

陸汀看着地面上的影子,路燈下的飛蛾不斷地揮着翅膀撞擊光源,“能帶我見見他嗎?”

“誰?”常華盛一愣,“常華飛?好,你什麽時候方便,我來安排。”

陸汀仔細想了想:“明天下班後吧。”

商定後,常華盛将陸汀送回家,目送青年上樓後才離開。

隔壁那套房子裏,林之炎剛從裏面出來,整個人灰頭土臉的,好不狼狽。

見到陸汀,他露出一個笑:“你最近都是早出晚歸,要找你可真不容易。”

陸汀遞給他一張紙巾,讓他擦擦臉:“怎麽搞成這樣?”

林之炎打了個噴嚏,聲音帶着點嗡氣:“下班過來看進度,結果發現牆上有個地方不太平整,就自己拿着砂紙磨了兩下。看着很輕松的活兒,沒想到這麽難,搞得一身都是灰。”

陸汀指着合租屋說:“要不然進去洗個澡再回去?”

“他們人很好,不會的。”陸汀打開門帶人走進去,小情侶又窩在沙發上看電視,馮茜茜因為官司的事經常和律師團隊開會,最近要麽回來很晚,要麽不回來。

他帶着人走進去,看了一圈沒發現李懷恩,順嘴問了一句,黃娜說:“房間裏玩兒游戲呢。”

陸汀:“……”羨慕。

“林大哥,你用我房裏的衛生間吧。”陸汀簡單做了個介紹後,帶着林之炎走進自己的房間。

這是林之炎第一次走進青年的生活,房間不大,只有十幾平,收拾得很幹淨。令他驚訝的是,本該放在正位的香爐,被青年放在了床頭櫃上。

林之炎佩服青年勇氣的同時,忍不住想,青年和那位的夫妻關系一定很和諧。

“怎麽沒有牌位。”林之炎說完才想起,以前那位都是供在陸家祖宅的,牌位和上香的事情都由陸老爺子代勞。

“是我們做晚輩的疏忽了。”林之炎連忙道,“我明天就派人尋上好的木料做一個。”

“不用。”陸汀說,“我給他做了。”

說着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小牌位,那勉強算是工整的字跡,和不太規整的形狀,讓林之炎有些錯愕,“你親手做的?”

他不能說醜,必須笑着說:“看上去很質樸。”

陸汀:“還好,我手藝不太好,還好林歸沒有嫌棄。”

整個林家上下,敢直呼林歸其名的,只有青年一人。換做是林家任何一個人,這都是一種殊榮。可對于陸汀來說,不是。

他才二十出頭,就要因為一起莫須有的婚姻被困在原地。

常人該享有的結婚生子,統統與他絕緣。

林之炎對青年升起濃濃的憐惜,掏出黑色的卡:“這是父親讓我轉交給你的,說你和那位的吃穿用度都從卡裏走賬,沒有限額。”

陸汀看着林之炎,男人的目光誠懇,态度堅決,大有你不收就不把我當一家人的意思。

陸汀伸手接了過來:“謝謝。”

“應該的。”林之炎麻煩陸汀舉着牌位,鞠了三個躬,拿上青年遞來的新毛巾進了浴室。

陸汀沒将小牌位挂回脖子上,他仔細端詳,發現表面比之前光滑不少,粗糙的木頭在日光燈下泛着微弱的光澤,顏色也變得漆黑,散發着很重的戾氣。

難道是因為林歸在變強?

之前小叔叔吸收不少陰氣和煞氣,對比陸汀吸收來的殘羹剩飯,簡直是九牛一毛。

陸汀捏着小牌位坐到床邊,低聲問:“如果再多吸收一些陰氣,你維持人形的時間是不是可以更長?”

“嗯。”林歸的聲音突然響起,吓了陸汀一跳。

青年捂着胸口轉頭,男人不知何時坐到了自己身邊。

“真的?”陸汀驚喜的睜大眼睛,兩只手激動得不知道該怎麽放。

他的掌心在膝蓋上蹭了兩下,嘴角的笑意擴散到了眼底,漂亮的眼睛如清晨的露珠一般清瑩明亮,“太好了!”

“為什麽?”林歸觀察着青年的表情,嘴角的弧度,兩眼彎彎的形狀,臉上蘋果肌擡高的角度,再到細微的表情,都再告訴他,這種高興是發自內心的。

陸汀歪着頭,笑着問:“沒有為什麽,難道你不高興嗎?有了人形就可以去想去的任何地方,體會各種各樣的事,穿帥氣的衣服,好處多不勝數。”

林歸淡色的眼睛靜靜看着青年,眉宇間隆起很小的褶皺,“你不害怕?”

陸汀心說你變成藤的時候那麽恐怖都沒把我吓死,人形有什麽好怕的。林歸讀懂了他的想法,眼眸低垂,放在身體兩側的修長手指,輕輕點了一下柔軟的床墊,語氣低緩,唇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希望到時候,你不要忘了自己說的話。”

“我的記憶一向很好。”陸汀得意,“雖然到不了過目不忘的程度,但別人背十遍就能記住的東西,我只需要背三遍。”

林歸看着豎在自己眼前的三根手指頭,淡淡的移開視線:“哦。”

反應這麽冷淡,陸汀沒勁的撇嘴,剛好看見林之炎從裏面出來。他身上穿着陸汀臨時找出的短袖短褲,對于身材健碩高大的男人來說,尺寸偏小了點。

林之炎往下拽了下短褲,擦着頭發奇怪地看向屋子裏:“陸汀,你剛剛在跟人說話?”

問完後心裏有些忐忑,畢竟陸汀的輩分擺在那裏,又嫁給了誰都不敢惹的那位,他要是拿架子不讓直呼其名,甚至必須喊一聲爺爺,林之炎還真沒膽子說不。

陸汀表情平平,想了下,他指了指胸前的小牌位:“我在和小叔叔說話。”

林之炎心裏無語了,怎麽叫小叔叔而不是老公?這輩分怎麽越叫越亂!

算了,各叫各的吧。

心裏一番天人交戰後,林之炎整個人緊繃起來,瞠目結舌地道:“是,是……”

“是他,就是他。”陸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他在。”

林之炎對陸汀的話絕對相信,對着空無一人的位置鞠躬,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先生。”

林歸看着眼前态度恭謙的晚輩,淡淡應了一聲。

那一瞬間,林之炎趕到周身溫度驟降,剛洗過澡的溫熱皮膚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腦海空白一瞬,無比清晰的,第一次認識到,林歸并非是一個虛名,并非什麽家族傳說,而是最真實的存在。

他是林家的守護神,是用自身庇佑後代的先人,他對林家的奉獻無論是否出自自願,林家的每一個人都必須永遠對他保持敬畏和尊敬。

包括他的妻子,陸汀。

陸汀默默看着林之炎微微泛紅的眼眶,有些無法理解。攥着拳頭放在唇邊幹咳一聲,他提醒道:“林大哥,你今天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林之炎立刻道:“是梁璐。”

“我已經聽陳隊說了,而且人也已經找到,死了,就死在車庫裏。”陸汀平靜的述說着,詭異的屍體激不起他絲毫內心的波動。

林之炎一聽就覺得不對,第一反應就是:“你又進警察局了?出什麽事了。”

陸汀心說為什麽猜得這麽準,我看上去很像惹事精嗎。

扁了扁嘴,他回答道:“沒出事,就是幫了他們一個小忙罷了。”

林之炎鄭重道:“有事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們。”

“好,我知道了。”陸汀知道他還有話沒說完,靜靜等着,随即便看見林之炎從随身攜帶的公文包裏掏出一本家居床上用品圖冊。

涉及到那位的房中事,林之炎态度有些不自在,“這是我讓人現做的圖冊,你看看喜歡哪一個,定下後我就派人找工作室趕制。”

陸汀疑惑地接過,所有的款式都是針對雙人床,有純色系價,也有帶花邊的情侶款,甚至還有土掉牙的中間帶有大喜字的新婚款。

“你喜歡哪一個?”陸汀問林歸。

林歸嫌棄的掃過帶有喜字的款式,轉過頭去:“都可以。”

陸汀想起林歸向來都是口是心非的調調的,又想起他剛剛掠過的淡然目光……品味真獨特,一言難盡的用手指在圖片上點了點。

林之炎看着那喜慶的紅色,內心再次感嘆,夫妻倆感情是真的好啊。

他接過圖冊合上:“我明白了。”

林歸簡直要氣笑了,什麽你就明白了,他咬牙切齒的質問陸汀:“你自已揣測什麽,我什麽時候說我要了。”

陸汀反唇相譏:“可你有時候說不要就是要。”

林歸:“我沒有。”

陸汀:“你有。”

林歸氣壓變低,房間裏的東西在小幅度的震動,陸汀冷笑,少爺脾氣又來了,就你丫的有脾氣我沒有?

陸汀對林之炎說:“林大哥,我剛剛的意思是,除了那床大喜字的不要,其他都可以,你看着選吧,最好是選黑色和灰色,越性冷淡的越好。”

林之炎已經意識到夫妻倆鬧了矛盾,沉默着點頭,表示自己一定辦好。随後裝好圖冊,起身告辭。

走出合租屋的大門,林之炎擡手摸了摸額頭,一手的冷汗。

那位給人造成的壓迫感太強,氣氛變化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一陣窒息,就像有人掐住他的喉舌,身體裏的力量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林之炎閉着眼睛調整呼吸,待情緒平緩後走出了電梯。

這小區內的停車位就在地面,而林之炎的車停在另一個單元樓下。他繞過茂密的樹叢,正要往前走,忽然看見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蹲在矮灌木後,手裏拿着望遠鏡,正仰頭往上看。

林之炎看了眼被望遠鏡對着的那扇窗戶,步伐沒有絲毫停頓,只是腳下的直行變成了轉彎。

小黑是一個小混混,平常裏在附近游蕩,小偷小摸的事情沒少幹,可是今天突然天降橫財,給錢的人交給了他一個小任務。

他暫時放下望遠鏡,将剛剛看到的東西用手機記錄下來,然後鑽出灌木叢,搶在住戶剛進去,單元門還沒徹底關嚴實的時候,悄悄跟了進去。

剛要進電梯,一只手從後面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一把拖出了單元樓。

男人穿着不太合身的短袖短褲,手裏拎着一個裝衣服的袋子和公文包,眉眼冷肅:“為什麽偷看701室,是誰讓你來的。”

小混混露出習慣性的笑容:“大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林之炎看了眼外面的路燈,雖然時間晚了點,偶爾還是有人經過。小混混還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就被拖進了一個更加昏暗的角落。

意識到危險即将降臨,他張嘴準備呼喊,一個硬邦邦的拳頭狠狠砸中了他的腹部。

悶痛自皮膚傳向小混混的五髒六腑,林之炎陰沉着臉說:“我再問你最後一次,誰讓你來的,目的是什麽?”

見小混混寧願挨打也不肯說,林之炎輕聲一笑,小混混立刻頭皮一麻,第二拳,第三拳,到第四拳的時候,他撐不住了。

林之炎順勢松開手,任憑對方跪坐到地上。

小混混眼睛咕嚕轉了一圈,趁着林之炎沒發現,起身就跑。剛跑出去不到十米,一個穿POLO衫的青年擋住了他的去路。

“操,今天真他嗎邪門了,一來就倆。”他警惕的往後退,肚子上的疼痛反複折磨着他,嘴裏不時發出無法抑制的抽氣聲。

邱實因為之前宏德光闖入林家行兇的事,對林之炎還算熟悉,兩人一個對視之後,立刻展開前後夾擊,迅速将小混混再次制服。

邱實壓着小混混,偏頭問林之炎:“他偷你東西?”

“我不是小偷!我就進來逛逛!”小黑張嘴喊冤。

邱實警告地用力推搡他,抓着對方的手收緊了幾分:“你屢次扒竊偷盜已經上了警局的黑名單了,別說社區派出所,我們刑偵也有你的照片跟名字。”

這小黑也算是個奇人,每次幹壞事都踩着紅線,金額不大,頂多就是拘留。派出所對他十分頭疼,還不能打不能罵。

小黑縮了縮肩膀:“原來是刑偵的大哥,大哥我錯了,我馬上就走。”

邱實攥着他的領子不放,偏頭問林之炎:“他剛剛幹什麽了?”

“我懷疑他在監視陸汀。”林之炎死死盯着小黑的臉,發現他的表情有明顯的不自然,上前兩步把人拖到面前,用只有兩人的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對方給你多少,我給你三倍。”

小黑立刻倒戈,攤手要錢。

林之炎打開錢包抽出一疊鈔票遞給他,邱實“嘿”了一聲,但沒有阻止。

小黑揣好錢,終于老實了:“有個戴鴨舌帽的男人突然找到我,說我對這片熟悉,讓我摸進恒華小區監視一個人。他給了我三天時間,不需要做別的,只需要把陸汀的日常時間表記錄下來,以及他平時都見過什麽人。”

林之炎問:“記得他長什麽樣子嗎?”

邱實立刻掏出本子,做好記錄準備。

“個子大概一米八出頭,身材嘛跟這個警官很像,他又是帽子又是口罩的,我看不清臉,但聽口音是本地人。對了,他車子不錯。”小黑嘚瑟的挺起胸膛,“我當時好奇他到底是幹什麽的,趁他不注意偷偷跟了上去,A8。”

邱實腦海中浮現出常華飛的模樣,追問:“看清車牌號了嗎?”

“沒。”小黑肩膀垮了下來,“他發現了我,我心虛怕丢了這麽好的生意,直接就跑了。”

邱實瞪着他,往小黑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你個沒出息的玩意兒,有手有腳幹什麽不好,非要為虎作伥。”

小黑抱着腦袋委屈道:“我也不想啊,我就這點長處!”

“林大哥!”

林之炎急忙轉身,發現陸汀居然下樓了。

陸汀本想關窗戶,卻發現林之炎拖着一個人快步走入陰影中,等了十分鐘還沒見人出來,怕他出事就找下樓了,沒想到,邱實居然也在。

邱實說:“陳隊讓我保護你。”

林之炎:“什麽意思?”

陸汀擺擺手說沒什麽,然後指着小黑問:“他是誰?”

“監視你的人。”邱實臉色不好,陳隊讓他趕過來的時候,他還一心認為常華飛不至于這麽嚣張,沒想到對方動作這麽快。

陸汀點點頭:“把他放了吧。”

林之炎松開手,推了把小黑:“還不快滾!”

小黑那人手短,笑嘻嘻地提醒道:“我看那人不會輕易放棄,好心提議一句,不如你們再給我點錢,我不介意當雙面間諜。”

“謝謝,不用了。”陸汀面無表情的拒絕了他的好意,手悄悄挪到背後,快速折了兩個紙人丢到地上。

小黑顧着推銷自己,自然沒有發現什麽,邱實和林之炎眼睜睜看見那個醜陋的紙人,手牽着手,一起鑽進了小黑的褲腿中。

林之炎看了眼陸汀,又看了眼邱實:“還想挨揍?”

小黑下意識捂住肚子,好不容易忽略掉的疼痛又來了。他嘶嘶幾聲,抱着腦袋趕緊跑了。

待人跑沒影,邱實叉着腰問陸汀:“你想做什麽?”

“以牙還牙。”陸汀從兜裏有掏出一張黃表紙,當着兩人面手指翻轉,折出一個新的紙人。雖然還是很醜,但如今的紙人效力比之前強多了,不需要滴血就能動起來。

紙人在他掌心跳動,轉了個圈,像是累了一樣,突然趴着不動了。

陸汀說:“紙人就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他的一言一行我都可以知道。而且我覺得那人一定還會和他見面,到時候第二只紙人可以找機會悄悄跟上他。”

邱實暗喊一聲好,這他媽就是個智能竊聽監控設備,靈活小巧,“它能自己找回來嗎?”

陸汀颔首:“能。”

邱實慕了,以前覺得玄學迷信是封建糟粕,現在看,分明是普通人無法企及的神秘特長!

小黑從恒華小區“死裏逃生”後并沒有回家,找了個地方蹲下,他打開了手機,将初步觀察得出的陸汀的時間表,和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金主。

他用的文字短信,頂部沒有接收人姓名,只有一串手機號。

陸汀坐在客廳裏,将紙人反饋回來的信息寫下來,将號碼遞給邱實。邱實立刻打了過去,是空號,“對方應該有所設置,只接收小黑一個人的信息。”

“沒關系,總有他露馬腳的時候。”陸汀說完打了個哈欠,起身低頭望着邱實,“邱警官,你今晚睡沙發沒問題吧?”

邱實“嗐”了一聲,“為了保護嫌疑人和證人,打地鋪、睡車裏的時候都有,睡沙發算什麽。你快去睡吧,由我守着,沒人能進來。”

陸汀進屋給邱實抱了一床薄被出來,看他躺下後,他關掉燈進了房間。

屋子裏,林歸靜靜的坐在窗前看書,陸汀沒搭理他,蓋上被子倒頭就睡,連小香爐都沒有打理。

林歸淡漠地掃了他一眼,不悅的抿着唇。沒想到小東西居然會跟他鬧脾氣,就因為吵嘴沒吵過?到底年紀小,幼稚。

許久沒感受到的寒意開始在屋子裏彌漫,陸汀睡得迷迷糊糊,本能地蜷縮起身體,将肩頭的被子往上拉。

本該從窗戶投入的光線被濃墨般的黑暗吞噬,整個房間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陸汀覺得身上很沉,手腳開始麻木,他終于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什麽也看不見。疑惑間,有東西爬進被子裏,纏上了他的腳踝,沿着細滑的皮膚往上攀。

“林歸!”

陸汀用力喊,卻發現聲音不是出自口腔,而是自己心裏。他竟然無法出聲。

這種久違的感覺沒有再讓他感到害怕,而是無奈,好氣又好笑。

大少爺才消停多久,又開始鬧脾氣了。

陸汀決定,最近七天都不要給他倒香爐了,也不要上香,至于供果,反正端上桌也不吃,那就自己吃空氣吧!

皮膚下,看不見的絲狀物正在不斷地生長,仿佛要紮根在他的身體中。抵達胸腔後,又朝手指和腳尖延伸。

陸汀感覺自己是一捧土,一個花盆,而林歸紮根在他的身體中,永不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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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