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1)

“這麽多雙眼睛盯着, 監控有沒有問題你自己清楚。”

焦旭良對女人沒有好臉色,沒把周舟打得滿地找牙,是他礙于法律努力克制, 不代表他會一忍再忍。

周太太不依不饒,兩只眼睛丢了神, “是你們,肯定是你們,你們還我兒子。你們恨他我可以理解,但你們沒有權利綁架他!”

見在場的沒人幫自己說話, 就連丈夫也只是站在一旁,周太太感受到莫大的無助。眼球遲緩轉動一圈,停在陳隊身上。

“你們不是人民的公仆嗎,現在綁架犯就站在面前, 你們為什麽不抓他!我知道了, 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肮髒的交易。”

“周太太, 請注意你的言辭!”陳隊沉聲警告。

男人生得濃眉大眼,在長期與犯人的博弈中, 練就出一身不怒自威的氣勢和強硬。周太太被呵斥得後退一步,心裏終于多出幾分冷靜。

她讷讷的攥着拳頭, 礙于面子想要反駁兩句, 卻發現周圍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丈夫站在一旁, 小聲勸說她:“別瞎說, 我們應該相信警方。”

那一道道眼神讓周太太渾身如同針紮, 她推開丈夫的手,斂下神色, 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陳隊, 有些人善于僞裝, 希望你們擦亮眼睛,別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說完,別有深意的看了眼焦旭良和焦太太。

焦太太抱着胳膊,以同樣尖銳的目光回視。女人生得明眸皓齒,快四十歲了看上去卻像二十多歲的小姑娘。當她笑起來的時候宛如春風,可當笑容中夾雜着冷意時,卻讓人有種被碾壓,被羞辱的感覺。

周太太指甲掐着手心,恨不得沖上去撕爛女人冷笑的臉。

她看了眼在場的幾個警察,洩憤似的一把掐住丈夫的胳膊,“走,還愣在這裏做什麽!”

周先生小聲對焦旭良說了聲抱歉,麻袋似的,順着妻子的力道被拖着走。

一起跟來監控室的物業經理小聲跟保安嘟囔:“周先生就是妻管嚴,他會出軌,打死我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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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軌?”第三者氣憤之餘綁架孩子的案例不是沒有,陳隊追問,“為什麽這麽說?”

經理一愣,嗐了一聲道:“子虛烏有的事,就周太太看見丈夫的領口有點口紅印,瞎猜的。”

田芳蹙眉:“普通的肢體接觸不可能蹭到領口上。”

王家和下筆如飛,頭也不擡道:“陳隊你懷疑是有人綁架了周舟,而不是……”

“在沒找到确切嫌疑人之前,任何可能性都有。”陳隊說完便開始布置人手去查周家的關系網,包括那名留下口紅印的秘書。

秘書被警方找到後,一臉懵逼,聽聞自己和老板有不正當關系後更是覺得可笑,就差指天發誓自己和周先生的清白了。

“我那天真的是崴到腳,周先生剛好走在我身旁,身子一歪就撲到了周總身上。當時腳疼,哪裏顧得上有沒有把口紅蹭到他衣服上,沒耽誤幾分鐘,同事就送我去醫院了。”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撒謊,秘書拎起黑色的長西褲,露出腳上的膏藥,“不信你們自己看,醫院的挂號票我還沒扔,要看的話我可以拿給你們。”

“不用了。”田芳溫聲說。

她臉盤微圓,五官小巧,像個鄰家女孩,放緩聲音後,有種很強的親和力,“韓秘書,我想問下,你對周舟了解多嗎?”

“周舟?”公司的人還不知道老板兒子失蹤的事,眉頭皺了一下,“不多,但我知道,周舟年紀不大,心眼卻不少。”

田芳給同事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記錄:“怎麽說?”

“他學習成績不好,留了兩級,一天到晚不好好學習,盡想些龌龊事。”

“能具體說一下嗎?”

“他,他……”韓秘書想起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脖子都氣紅了,“有一次,他竟然當面問我,是不是跟他爸有一腿,還說以後公司是他的,讓我別伺候他爸爸了,去伺候他。”

田芳聽出“伺候”的含義,心裏有點惡心,周舟不是才十六歲嗎?怎麽說得出這種話!

難怪他能和其他直播觀衆為伍,因為他骨子裏就不懂得尊重女性。

壓下心裏的情緒,田芳繼續問:“那你知道,周家最近有得罪什麽人嗎?”

“沒有。”秘書公私分明,不會因為兒子垃圾就把怒火牽扯到父親身上,“周總這人挺溫和的,從不與人結怨。”

負責記錄的同事問,“韓秘書,請問你今天上午七點到十二點之間具體做了些什麽,人在哪裏,有沒有人可以作證。”

“我一直在公司。”秘書是個聰明人,一下子猜到是周家出了事,為了擺脫自己的嫌疑,她事無巨細的交代了上午的所有活動軌跡,“我所有同事都能為我作證。”

在詢問秘書之前,田芳和同事已經盤問過樓下保安和前臺,可以确定,秘書沒有撒謊。

臨走之前,田芳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一直跟在周先生身邊,有沒有聽說過他兒子的事情嗎?”

“有。”秘書肯定道。

“周太太對周舟要求嚴格,但在經濟方面從不限制他。我們這個國風藝術品出口公司業績還行,每個月的流水百萬上下,但我聽周先生抱怨過,說他妻子太溺愛兒子,每個月光是開銷就十萬塊。要不是周先生背後有周氏的分紅撐着,就周舟那花錢的速度,早就把家敗光了。”

“這麽多?”一個初三學生,幹什麽一個月能花費這麽多。

“直播打賞。”秘書神秘兮兮的說,“我懷疑,他打賞的是最近微博上鬧得沸沸揚揚的‘至暗時刻’。”

田芳心說果然沒有白跑一趟,急忙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聽到的。”秘書回憶道,“之前有一次因為周舟消費太誇張,周先生停了他的卡,周舟直接找到公司來跟他爸爸鬧。周總說知道他平時在看直播,偶爾打賞點小錢就罷了,一天打賞好幾萬算怎麽回事。”

“周舟當時可橫了,說他爸懂個屁,打賞是為了攀關系。”秘書搖頭嘆氣,“我看就是沒經歷過社會的打,欠的。”

“攀關系……”田芳覺得這幾個字含義很深,周舟在巴結其他觀衆,還是在讨好焦樹樹提到過的“房主”?

“我聽得清楚,他就是這麽說的,你們說十幾歲的孩子不好好學習,心思怎麽這麽多。”

從周先生的公司離開,田芳和同事回了局裏。

因為大部分同事還在周家蹲守和到處找孩子,辦公室裏只有三個正在處理其他案子的同事。邱實看見她進來,揚了揚手。

“查得怎麽樣了?”

“有點收獲。”田芳坐下後,先給陳隊打電話彙報了情況,然後将之前從交管部門錄下來的監控發給邱實,“你有陸先生的電話吧,你把這兩段監控發給他看看。”

邱實看着苗家夫妻倆背上的東西,疑惑的撓了撓頭,“什麽玩意兒?像一塊木板。”

“我覺得像鏡子。”田芳提示道,“把我的猜測也跟陸先生說一下。”

邱實比了OK的手勢,低頭聯絡陸汀。信息發送完畢,一擡頭,發現門口倚着二隊的同事。

那人也不知道在門口聽了多久,挑起眉譏諷:“陸先生就是你們想聘請來當顧問的特殊能力者?”

邱實抿嘴不出聲,田芳也只是淡淡掃了門口一眼。

二隊的人嗤笑一聲:“我看你們是鬼迷心竅了,案情進展不能對外說,你們不知道?這事要是讓上面知道,你們一隊沒好果子吃。”

田芳:“如果有人被綁架了,兩個選擇擺在你面前,一個是劍走偏鋒才能救人,一個是老老實實走程序,但是被綁架的人可能會死。你選哪一個。”

前者,救完人很可能讨不到好,反而挨批。後者,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命。

二隊的人一時語塞,“懶得跟你們廢話,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

田芳無所謂的聳聳肩,扭頭整理今天得到的線索,然後起身走到白板前,把周舟和“至暗時刻”APP之間畫上一條紅線,标注上“房主”。

邱實這邊的信息發過去不久,有了回複。

陸汀:【田芳說像鏡子?】

邱實:【但我覺得像木板。】

陸汀的指尖在屏幕上點了點,扭頭去問林歸:“米伽族有什麽和鏡子相關的習俗嗎?”

“目前沒有發現。”林歸看書的速度很快,手邊堆了好幾本。

到家後,他一直在翻閱米伽族相關的資料,收獲很小,無非就是之前告訴陸汀的那些。仿佛怕外界了解太多,過于詳細的風俗習慣根本沒有記載。

陸汀苦惱的撐了會兒下巴,離開房間去找黃娜。

今天周六,黃那沒有上班,正在房間裏搭配明天參加宴會要穿的衣服。聽見敲門聲,她說了一聲“請進”,見是陸汀,兩眼一亮。

“快來幫我參考參考,哪條裙子好看。”

陸汀的回答非常直男:“都好看。”

黃娜洩氣的将手裏的裙子丢到床上,兩手叉腰瞪着青年,“你的回答怎麽跟趙崗一樣。”

陸汀抱歉道:“我對女孩子的衣服實在沒有研究。”

“算了,我拍照片問馮姐。”黃娜打開櫃子取出一條珍藏的連衣裙,“你找我是要商量明天去宴會的事嗎?”

“不是。”陸汀指了指那面穿衣鏡,“我想借你的鏡子用一用。”

黃娜:“可以,不過你得等等。”

陸汀說了聲好,離開房間便看見外出買飯的趙崗回來了。趙崗看見沙發上正在打哈欠的青年一愣,“我多買了一份飯,一起吃吧。”

“謝謝趙哥。”陸汀嘴甜得像抹了蜜。

趙崗放下打包袋,進了房間。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面鏡子。

他将腦袋從穿衣鏡後探出來,吃力地舉着一人高的重物問陸汀:“放到哪兒?”

“就客廳吧。”陸汀回房間找出一塊,當初房東用來罩家具的防塵白布,揚手撒開,白布飄然落到鏡子上。

用防塵布将鏡子包裹好,青年的眉頭越皺越深。

黃娜的穿衣鏡是最普通的那種,長方形,四個直角,用白布裹住後,和邱實發來的圖片中苗先生背上背的東西一模一樣。

難道真的是鏡子?

“鏡子在很多地方是有忌諱的。”林歸不知何時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的存在讓客廳裏的氣溫急速下降,趙崗打了個冷顫,莫名的覺得冷。

陸汀小小聲說:“小叔叔,收着點,你的氣息快把他給凍死了。”

沒有人願意時時刻刻拘束着自己,不用回頭都知道,男人不太高興。

客廳裏的氣溫明顯回升了,趙崗一臉莫名:“怎麽回事,空調壞了?”說完走到空調前拍了拍。

陸汀急忙哄人,用手機打了兩行字:【別生氣,再忍一忍。等隔壁房子裝好,我每天都在浴缸裏給你放花瓣好不好。】

男人的聲音幾乎咬住青年的耳朵:“把我當成女人哄呢。”

陸汀打字飛快:【在我心裏,你是最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林歸冷哼一聲。

陸汀心裏偷笑,嘴上說着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

上午還在林家的時候,他雖然沒上樓偷看,但臨走前借着上廁所,仔細觀察過面盆中的花瓣狀況,每一片上都有水珠。

說明小叔叔在裏面撲騰過,還撲騰得很歡。

林歸心裏舒坦了,才繼續跟青年講解:“有人認為,鏡子照出的人影屬陰,而作為可容納影子的媒介,鏡子的陰氣更是重于尋常物件,所以睡覺的床最好不要和鏡面相對,也不要正對或者斜對大門。”

青年呆站在鏡子前,一動不動,這可把趙崗給吓壞了,拉住剛從房間裏出來的女友,“陸先生這是怎麽了,在那面鏡子前站了有快五分鐘。”

黃娜本來對鏡子沒什麽感覺,可當她看見青年用白布将鏡子罩起來後,心裏忽然排斥起來。

她緊緊抓着男朋友的手,輕聲喊道:“陸汀,你怎麽了?”

陸汀茫然的回頭:“嗯?”

黃娜指了指穿衣鏡:“你借鏡子不是用來照的嗎?”

陸汀:“不是。”

聽他這麽一說,女生的臉頓時就白了,下意識躲到男朋友身後,都快哭了,“那是我的鏡子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問題。”想起之前進去時,看見穿衣鏡正對着黃娜的床尾,陸汀提醒道,“以後把穿衣鏡換個位置放吧,別對着床。”

黃娜忽然想起自己有兩次半夜起來上廁所,迷迷糊糊間看到鏡子模糊的影子,被吓了一跳。還以為是另一個人,站在鏡子看自己。

明天就是周末,馮茜茜舉辦宴會的日子。

陸汀還了鏡子,去了趙師傅家取衣服。剛上出租車,手機裏收到一條到款信息,他數了數零,迅速将手機鎖屏。

過了會兒,又不敢置信的再次點開。

【焦先生,這是你給我轉的賬嗎?】陸汀截屏,給焦旭良發去了過去。

【是我。】焦旭良回複完覺得自己不夠熱情,又補上一句,【勞煩陸先生費心了,一點心意。這是我咨詢過朋友,按行情給的,希望你別嫌少。】

朋友指的當然是常華盛。

焦旭良給的酬勞,比當初常華盛給的還要多一些。不談別的,光是陸汀讓他見了大女兒一面,這些錢就花得值。

陸汀憨厚道:【不少,已經很多了。】

加上之前常華盛給的,快夠付房子的首付了。

陸汀心裏一直都想有個屬于自己的家,學校裏八個人擠在一起的宿舍不是家。合租屋雖然溫馨,但房子不屬于自己。他打算再努力多攢一點,收入更加穩定後,就買一個帶小花園的洋房。

到時候把最好的房間留給林歸,自己住次卧,再養一只狗。孩子是不要想了,他生不出來,林歸更不可能給他生。

未來的生活美好得像畫一樣,陸汀忍不住笑出聲來。

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看他一眼,覺得這青年長得好看,可怎麽看上去腦子不太好,像個神經病一樣的自顧自的一直笑。

把車停下,他輕咳一聲說:“到了。”

陸汀從幻想中回過神,發現過個馬路就是那條巷子。

來到鐵門外,門鈴按下不久,裏面傳出回應:“來了,來了。”

趙奶奶打開門,看見是陸汀,驚喜地睜大眼睛:“是來取衣服的吧?”

陸汀覺得老奶奶比上次還要熱情,有些不大适應,硬着頭皮點點頭,問候一聲奶奶好。

趙奶奶把人邀進屋,對着二樓喊道:“老頭子,小後生來取衣服了。”

趙師傅下來的時候,鼻梁上架着老花鏡,一根皮尺挂在脖子上。下樓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停下來。

青年站在客廳裏,斂眉低頭跟自己老伴說話的模樣,實在太像故人,不禁看得出神。

陸汀仰頭看過去,發現老爺子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層薄霧,嘴唇在微微顫抖。

“趙爺爺?”

清潤的聲音将趙師傅拉回現實中,他應了一聲,下完樓梯走至陸汀面前,問了一句十分唐突的話。

“家裏人對你好嗎?”

陸汀反問道:“爺爺怎麽這麽問?”

“就随便問問。”趙師傅看出青年的警惕,擺了擺手道,“你啊,長得像我一位故人,不過他人已經過世了。”

陸汀遇到和善的長輩一向很有禮貌,見對方明顯想要傾訴,便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趙老爺子觀察着青年的表情,“他是老來得子,對兒子寵得不行,後來兒子娶了媳婦,自然也是愛屋及烏,早早就把名下産業都給了夫妻倆。二十幾年前,故人家中添丁,是個小孫子。我看過一次,長得冰雪粉嫩,像個瓷娃娃。”

說到這裏,趙師傅哽住了。

趙奶奶看了眼傷感的丈夫,接過話道:“那孩子算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全家上下,沒有人不喜歡那小崽的。可是在滿一歲那天,有人故意制造混亂,把孩子給抱走了。”

陸汀聽得入迷,“被誰抱走了?”

趙奶奶說:“一個因為偷竊,被開除的傭人。他懷恨在心,故意在周歲晚宴最熱鬧的時候,把電給斷了,然後趁混亂從寧太太手裏搶走了孩子。等警方抓到他的時候,孩子已經轉手賣出去了。”

陸汀:“這也太可惡了。後來呢,孩子沒有找到嗎?”

趙師傅搖頭:“沒有,那時候沒有天眼,搜查技術也不發達,要找個一歲大的,不會說話的孩子如同大海撈針。寧家的人直到現在,也沒有放棄尋找。只是可憐我那故人,小孫子丢了之後,心情郁結,身體日不如一日,沒兩年就去了。”

陸汀有些難過,“孩子和父母的緣分很深,總有一天會找到的。”

趙師傅贊同青年的話,眯起眼睛打量他的臉,“我看到你的時候第一眼就覺得眼熟,眼睛和下巴生得和我那故人太像了。”

老人家的身體不斷湊近,逼得陸汀不得不退後。

趙奶奶怕他把人吓着,伸手揪住皮尺,将老頭子往後拽了一把,“你別怕,他就是有點魔怔了,以為你就是寧家丢失的孩子。”

“趙爺爺,我姓陸。”雖然那個家族充斥着冷漠,但不能否認,他的血和陸嘯同出一脈,和丢了孩子的人家沒有關系。

趙師傅擺了擺手道,“是我想太多了。”嘆了口氣,領着陸汀往樓上去,“再試試衣服吧。”

改後的西裝腰身非常貼合,顯得青年要先漂亮。陸汀正了正衣領,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默默地自戀一句,不愧是我,太帥了。

趙師傅滿意自己傑作的同時,不免有些哀傷,這套西裝在裁剪上有一點複古風,看着青年的背影,很容易讓他想起那位老友。

罷了,上次見過陸汀覺得眼熟後,他托常華盛幫忙查了下,原來這孩子是陸鴻疇的孫子。做運輸的陸家他有所耳聞,沒聽說過他們家有孩子是領養或者買來的。

陸汀換下西裝,準備掏卡,被趙師傅摁住了手。老人和藹地笑着說:“你我有緣,這套衣服算是我這個長輩送你的見面禮。若是真想謝謝我,往後和阿盛經常來看看我們老倆口就行。”

老爺子态度堅決,陸汀把衣服收下了,“謝謝趙爺爺。”

“謝什麽。”趙師傅用期盼的眼神望着青年,“我這裏平時沒幾個人來,留下來吃頓飯再走,正好陪你趙奶奶說說話。”

趙家人丁單薄,要做衣服或者取衣服的客人得提前預約,做好後的衣服不負責熨燙,就連裝袋都是自己動手。

但是對陸汀,趙師傅沒有這些規矩,親自把衣服裝好後放到客廳裏,催着青年去陪自己老伴聊天。

趙奶奶去取來相冊,翻開和寧家的合照,指着那位已經過世的老家主說:“這就是你趙爺爺說的那位老朋友。寧家是做實業起家,就是現在也一樣,而且公司沒有上市,不如那些上市公司有名。但市面上絕大部分的機械上用的軸承和電纜,都是他們家生産的。”

“你趙爺爺和寧老頭算是不打不相識,兩人因為一次好人好事,互以為對方是小偷,大打出手。結果去了派出所才知道,對方根本不是小偷,真正的小偷早跑了。自那之後,兩人就有了聯系,時常喝酒聊天,寧家的衣服,基本都是你趙爺爺做的。”

說起丈夫的手藝,老太太語氣中染上幾分驕傲,“後來寧家産業發展需要,搬去了S市。搬家那天我記得很清楚,下了很大的雨,天上電閃雷鳴。小潔說什麽都不肯走,哦,小潔就是寧家那位少奶奶。她當時又哭又鬧,說是走了,兒子回來找不到爸爸媽媽怎麽辦。”

合照是孩子周歲那天中午拍的,寧家人和趙師父夫妻倆擠在一起,對鏡頭笑得十分開懷。

那個被簇擁在中間的小娃娃眼眸閃亮,哪怕照片有些褪色,他眼底的光依舊還在。陸汀輕聲問:“那他們後來有孩子嗎?”

“有,後來又生了一個妹妹。”趙奶奶道,“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沒有人可以代替。前段時間通過電話,說小潔晚上做夢,又夢見那個孩子了。夢裏的小孩過的很不好,哭着跟媽媽說身上很疼。”

說着說着,老太太落了幾滴淚。

陸汀給她遞去紙巾,心裏堵得慌,忽然有點想爸媽了。

三歲之前的事情,早已經記不清了。但他記得生病被搶救回來後,一直是父母在保護他。家族裏的孩子拿石頭丢他,罵他,母親會用雙臂将他抱緊,給他一個安全的港灣。父親的脾氣比較暴躁,每當撞見他挨欺負,就會抓住那些孩子打屁股。

因為這些,陸家那些親戚沒少跟陸老爺子告狀。

“怎麽忽然難過起來了?”趙奶奶摸了摸青年的臉,抱歉道,“是我的情緒影響到你了。”

“跟奶奶你沒關系,是我忽然想起爸媽了。”陸汀吸了吸鼻子。

趙奶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那對夫妻很可能不在了,詫異道:“你是陸家老大的孩子?”

陸家老大和妻子出車禍的事情當初鬧得很大,因為是一起連環車禍,上面專門派了調查組下來。

說來也怪,趙家大兒子死了,居然沒有大辦。

屍體停放在殡儀館,請來一些至親前來吊唁,三天後就火化了,聽說當時陸家老二擔心父親過于悲傷,沒有讓他到場。

在這之前,陸家大兒子的存在感非常弱。

因為他和妻子一直在國外分公司,應老爺子要求才帶着孩子回國。誰成想,回國沒幾年就出了意外。

“你爸媽車禍的事情我們也聽說過。”趙奶奶嘆息一聲,“早知道要出那樣的事情,你爸媽不如不回國呢。”

陸汀從來沒聽過那些往事,“我爸媽以前在國外?”

趙奶奶:“是啊,怎麽,沒有人告訴過你嗎?”

“沒有。”陸汀道,“沒聽他們提起過。”

“可能是覺得不重要吧,都是過去的事。”趙奶奶道,“看你剛剛那麽傷心,他們以前一定很愛你。”

“嗯,很愛。”陸汀懷念母親的擁抱,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投胎轉世,如果沒有,等他能力再強一些,可以過陰去看看他們。

飯菜是趙師傅親自下廚做的,三個人在小洋樓裏,氣氛溫馨的用了一頓便飯。七點過,太陽快下山陸汀才離開。

他拎着紙袋子上了出租車,車子上路不久,司機的對講機裏傳出一句粗話。

“艹他娘的,之前發布校園暴力日記的賬號又有動靜了,你看到沒有?”

司機瞟了眼後排乘客,拿起對講機道:“今天生意不錯,一直有客,還沒來得及上網。”

“你小子今天走財運吧,我一下午都是空車,背到家了,這會兒正停在公園邊休息。”對講機裏說,“閑着無聊刷了下手機,驚得老子差點把手機摔了。之前發布日記的賬號突然發了一條連接,好像要做直播!”

陸汀猛地擡眼,司機有些心虛,畢竟一邊聊天一邊載客算是違規,也不安全。

正想關掉對講機,就聽見後座的小青年說:“師傅,您可以把車路停在路邊,聊完再走,我不趕時間。”

以為青年說的是反話,司機忙道:“不不不,我馬上就關。”

陸汀:“你們在聊驕陽學校那件事吧,我最近也在關注。”

一聽都是吃瓜群衆,司機停下車,見青年的确沒有反感的情緒,這才伸手停了計費器,取下對講機對那頭道:“你詳細說說。”

“說起來就沒完了,你自己登錄微博,熱搜第一名就是我說的直播。”

陸汀取出手機摁了兩下,又沒電自動關機了。這部手機跟了他六年了,該入土為安了。

“師傅,我能跟你一起看嗎?”

“來吧。”

陸汀從後座下來,上了副駕駛座。

司機的手機屏幕超大,放在手機架上,兩個人的腦袋幾乎擠在一起。

“這個直播角度好奇怪。”司機指着手機道,“仿佛拍攝的人就在現場一樣。”

視頻并不是非正常角度的偷拍,鏡頭沒有絲毫晃動。畫面中,是一間舞蹈室,兩面相對的牆壁上嵌着巨大的玻璃,地上放着幾把跳舞用的扇子,和幾雙舞蹈鞋。

很快,一群男男女女從門外進來,鏡頭沒有轉向他們,拍到的并非正臉。

待他們走近後,身體轉到某個角度,那一張張臉才完全顯露出來。女生們稚嫩的臉上化着成熟的妝容,男生的表情,則是故意佯裝出的狠厲。

“人呢。”紮馬尾,畫着黑濃眼線的女生嚼着口香糖說。

“不知道。”男生回答完,取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對那頭道,“趕緊把人弄過來。”

不一會兒,舞蹈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一個男生被人揪着頭發拖進來。

男生被推倒在地,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一只腳踩上他胸口,将人硬生生又踩回地上。

他努力擡起頭,張嘴大喊道:“你們要幹什麽,是我啊,我是周舟啊!你們都瘋了是不是,快把我放了!”

——

陸汀覺得周舟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半晌,終于想起他就是萬嘉別院半夜裏惡作劇,逼焦樹樹直播的學生之一。

可他怎麽會在直播裏?

陸汀疑惑地往後面看。

周舟的呼喊聲那些人仿佛聽不見一般,一個男生揪住他的耳朵,将他的腦袋拎起來,又重重摁回地上。

司機看到這一幕,下意識“嘶”了一聲,“這得多疼啊。”

中年人沒那麽喜歡看彈幕,所以司機的手機是默認關閉彈幕模式,此刻也不知怎麽的,他忽然想看看,視頻前的觀衆都在說什麽。

于是他擡手點下彈幕開關,瞬間,密密麻麻的字擋住了畫面。

【什麽情況,校園暴力直播?刺激】

【前排有病,刺激你馬】

【那個男生好像說自己叫Zhou Zhou,哪兩個字,有沒有跟他同學校的】

【我是驕陽的學生,我敢發誓,這是高中部的舞蹈室!】

【周舟失蹤了!我是他同學,聽我媽說他失蹤快一天了。】

【失蹤?人不是就在學校嗎,警察到底有沒有動靜】

……

“這密密麻麻的,還怎麽看直播,我還是關了吧。”司機看着青年,兩個人一起看,總要征求一下對方的意見。

陸汀點頭後,彈幕也跟着消失了。

畫面中,周舟被人拽起來,緊接着一只腳踢向他的腿窩。撲通一聲,兩只膝蓋撞到地上,疼得少年臉上抽搐。

“醜八怪,學兩聲狗叫。”

“別說,狗叫再配上她臉上的疤痕,是不是很像癞皮狗。”

“真惡心,我之前在學校外看見一只流浪狗就是這樣,身上潰爛得皮都掉了,凹凸不平的傷口,和她臉上那塊一模一樣。”

“苗芯,你啞巴啦,叫完我們就放你走。”

司機點了暫停。

他疑惑地看着陸汀:“苗芯是誰,剛剛彈幕上不是說這人叫周舟?我聽錯了?”

“你沒聽錯。”陸汀心弦緊繃,這根本不是直播,或者說,與傳統意義上的直播不同,這是在重現往日苗芯被欺負的場景。

只是,被欺負的人,換成了周舟,欺負他的人毫無所覺。

而眼下直播的這一幕,如果沒記錯的話,是苗芯第一篇日記裏的內容。

日記中,苗芯被強迫跪在地上學狗叫,而那些人在她學完狗叫後,并沒有放過她。

手機裏傳來嘲笑聲,陸汀的目光再次被吸引過去。

周舟紅着眼睛,屈辱的咬着嘴唇,有人脫了鞋子,照着他的嘴巴抽下去。紅色的鞋底印子烙在嘴巴四周,帶着黑色的泥土。

“醜八怪,骨頭還挺硬!”紮馬尾的女生用指甲摳挖他眼角後方,一邊用力,一邊陰沉沉的說,“聽說這些疤痕都是死肉,我這樣對你應該不疼吧。”

疼,怎麽可能不疼!

周舟眼裏露出驚恐的神色,想要擡手捂住臉,卻無能為力。他的雙手,早就被人緊緊反壓在身後。

如同被剪斷翅膀的鳥,他毫無招架之力,被迫承受着疼痛,當那尖利的指甲刺破皮膚,陷入肉裏時,他的眼淚流了出來,張嘴叫罵道:“你們看清楚我是誰!我他媽是周舟啊,不是苗芯,苗芯已經死了!你們都是瞎子嗎!快放我回去!否則我爸媽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給我掌嘴!”馬尾女生收回手指,指甲縫裏是鮮紅的血。

她厭惡的皺起眉頭,從旁人手裏接過濕巾紙,擦着擦着,她忽然說:“被她的血沾染過,不會生瘡吧。”

下一秒,她的手指開始潰爛,指甲脫落,掉到了周舟眼前。

周舟啊了一聲,緊接着就有人掐住他後頸,迫使他擡起頭來。馬尾女生撿起那帶血連肉的指甲,在他眼前晃了晃,“乖,張嘴。”

“我不吃,我不吃!”周舟瘋狂的叫喊。

馬尾女生趁着他張嘴,将指甲扔進去。周舟忽然僵住,說話的嘴半張着,那雙被人抓住的胳膊重獲了自由,無力的垂在兩側。

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吓,在短暫的定格後,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劇烈的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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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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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