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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娘親說過李苑姨母有意與沈家結親,已經被沈瑜找個理由敷衍塞責過去,李苑留下的禮物雖名義上是送給沈瑜把玩的物件,但那些玉镯金器太過貴重,自然不适宜留下,沈夫人也已經退還。

沈瑜有所不解,她當時拒絕得明白,兩家既已經沒有結親的可能,為何趙公子還會來此地尋她?

難不成是有其他的事?

趙升進到雅室的時候,春燕早已經把賬冊收走,又殷勤換上新茶,爾後便靜悄悄退了出去。

一壺清茶放在桌案上,輕霧袅袅,餘香襲人。

身着淡青色襦裙的女子立在旁邊,雪膚花貌,眉眼絕美,對他颔首淺笑。

趙升微微挑了挑眉,沒想到娘親不經他同意便要定下親事的沈瑜妹妹容貌竟然這般出衆,不過據他所知,沈姨母已經委婉得拒絕了他娘親。

雖沒有緣分,多個這樣的妹妹也是好事,況且他今日來是有正事的。

“趙公子,請坐。”

按照沈夫人與李苑的情誼,沈瑜稱呼趙升一聲哥哥才更為合适,但她此前與趙升并不相熟,再者也不知他此行來的目的,因此斟酌片刻後還是以公子相稱。

沈瑜溫聲說完,以手勢示意他落座,又将清茶放到他面前。

“公子找我有什麽事?”

沈瑜沒有過多寒暄,她微微擡眸看了一眼趙升,直接開門見山詢問他的來意。

“沈妹妹,今日有些冒昧,還請你不要見怪。”

趙升這人非常自來熟,他絲毫不介意沈瑜初見他的疏離淡漠,唇角彎起笑道:“說起來,你我母親是舊友,我們之前雖未見過面,也可以算是朋友,稱呼你一聲沈妹妹不算為過。”

他略過自己母親曾經提到過想要他與沈瑜定親的事不提,只當是初次見面的朋友,反倒避免了不必要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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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颔首微笑,同意了他的說法,兩人之間原本有些微妙的氣氛頓時消散,沈瑜持壺,重新為他倒了一杯熱茶。

“我今日來見你,沒有別的意思,是想與沈妹妹尋求生意上的合作。”

沈瑜聞言微愣,睜大眼眸看他,不解他到底何意。

趙升咧嘴一笑,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們趙家在濟州所涉産業有兩類,一是酒樓,濟州最大的‘順福樓’便是我們家的,再一個便是金銀玉石,在濟州以及京都開設了多家鋪面。其實,以往趙家還曾開過镖局,但去年镖局被老爺子叫停了。”

趙升所稱的趙家老爺子是他的祖父,如今年歲已高,今年将趙家産業分給了兩個兒子。

趙升還有一個伯父趙煦,分走了趙家所有金銀玉石的鋪面,趙升的父親是二房,又因其父早逝,他與母親只分得了酒樓。

沈瑜明白過來,此前李姨母想為趙升尋個有能力的兒媳共同打理家業,她原以為趙升是富家子弟,又是李苑姨母的獨子,多少會有些像張洵那樣富家子的纨绔通病,但據她短短片刻的觀察,趙升态度謙恭,邏輯清晰,開朗健談,應當是個很有能力的男人,李姨母的擔心純屬多餘。

而且從相貌來說,他身材俊俏,眉清目秀,乍一看去,與陸大人竟有幾分相似,只是比陸大人少了幾分沉穩。

這不由得讓沈瑜生出些親近好感。

“我在舅父府中嘗過你鋪中的壽桃,又特地到你的鋪子中試吃過包子,‘食來香’的包子餡料多樣,又很有樂安特色,因此我想将沈姑娘家鋪子中的特色面食引入‘順福樓’。”

趙升繼續侃侃而談,沈瑜垂眸細聽。

“順福樓”作為濟州最大的酒樓,所接待的大都是官吏或者富貴人物,這些人是“順福樓”的貴客也是常客,常換些新鮮花樣的菜食于吸引貴客而言十分重要,而且按照濟州的飲食習慣,面食往往是酒席上必點的一道食點,地位非同一般。

沈瑜清楚了趙升的來意,她輕抿一口茶水,擡眸笑道:“升哥,這事好辦,不過派一個‘食來香’的夥計去傳授一下手藝即可,并不是什麽難事。”

原來“食來香”包子鋪中的包子是由張媽所創,後經春燕、沈瑜等一系列改良,考慮到樂安人的飲食習慣,才逐漸形成了如今的食譜系列,難度并不大,重要的是巧思妙想、推陳出新,這些技藝稍微派人過去點撥一下,“順福樓”負責面食的師傅定會心領神會。

沈瑜答應得這樣爽快,連稱呼也順利的由“公子”變為“升哥”,倒是讓趙升稍愣了一下。

他本以為這是食鋪中極為重要的方子,萬不能随便告訴別人,甚至做好了花銀子購買的準備。

趙升沒有馬上謝過,他端起茶盞,好似在垂眸打量盞中浮動的茶葉,片刻後才恍然大悟笑道:“沈妹妹是感激我母親在壽宴上相助,才如此坦誠爽快的幫我,如此,我倒要先重重謝過了。”

“這是原因之一,再有,這包子鋪中的面點方子并非不能告訴別人,所以升哥不必多慮。還有,你我母親是好友,升哥視我為妹妹,我自當盡心相助,舉手之勞何足挂齒?”

沈瑜柔聲解釋。

趙升聞言笑了笑,端起茶盞,頗有以茶代酒之意。

“那我真得誠心誠意謝過沈妹妹,但白白勞煩你的夥計我心中不安,該給的謝銀還是要給的。”

沈瑜沉吟片刻,垂目笑道:“升哥若真非要給食鋪謝銀,倒不如幫我一個小忙。”

趙升馬上問:“沈妹妹盡管說,只要我能做的,絕不推辭。”

“于你來說,也是舉手之勞而已,絕不麻煩。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需要的時候我再登門求你相助。”

兩人飲盡杯中茶水,算是敲定了此事,趙升沒有多留,他還邀請了幾位朋友明日一起去看龍舟賽事,因此拜謝後就離開了食鋪。

不遠處的巷子口,陸琢一身玄色勁裝負手而立,漆黑眸子帶着些涼意,一言不發得皺眉看向對面食鋪。

食鋪掌櫃沈瑜正面帶笑意與趙升揮手作別,初夏微風拂過,她的裙擺随之飄動,猶如畫中美人。

但她眼神所看的方向是漸行漸遠的馬車,絲毫沒注意到對面望過來的冰涼視線。

李昭看到沈姑娘已經轉身回到食鋪,他揉揉鼻子,不自然得輕咳一聲,低聲提醒:“公子,衙門議事的時辰到了。”

前幾日有商隊到衙門報官,聲稱從樂安北面的大青山路過時遭遇劫匪,商貨被洗劫一空。

近幾日來,陸琢率李昭、雷捕頭一行人徹查了大青山,直到今日方回。

還沒回衙門,先繞道食鋪前面,就看到了這樣的情形。

沉默片刻,陸琢收回視線,淡聲道:“先回縣衙。”

說完伫立數息,又眯起眼睛看了看趙升馬車駛離的方向,爾後一個眼風掃過來。

得,李昭馬上會意,一拱手:“我去查清楚那人是誰。”

雅室內,沈瑜垂眸持冊靜看了片刻,忽然問道:“春燕,這幾日可還往縣衙送早食了?”

陸琢感染風寒後,沈瑜以沈睿的名義讓食鋪每日為陸大人送早食,每次都是牛嬸将食盒提到後院,再将空食盒送出,也不知陸琢有沒有吃過,風寒是否痊愈。

春燕正在整理賬冊的動作一停,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麽,她馬上走到沈瑜面前,擰着眉頭說:“小姐,早食每日都送,但奇怪的是,陸大人現在胃口越來越大,那些東西完全不夠吃,牛嬸說明天還要讓送雙份的過去呢。”

“雙份?”

“嗯,”春燕重重點頭,“陸大人的風寒肯定已經好了,不然怎麽會食量大增?”

沈瑜默了默,以手支着下巴,思量片刻後眼神驀然黯淡下來。

風寒是好了,但一個人的飯量怎麽會憑白無故增加那麽多?

她與陸琢多次一起用飯,清楚他的喜好和飯量,所以,送去的早食應該是與他的表妹一起享用了吧。

沈瑜起身憑窗而立,凄凄清風吹來,将方才那些愁思慢慢吹散。

她伫立良久,忽然說了一句:“春燕,若是可能,我打算将脂粉鋪開到濟州去。”

趙升在濟州有酒樓,可以借用他的人脈和客源試探一下“顏如玉”自行研制的脂粉是否受濟州女子的歡迎,若是确有銷路,那後期便可以順勢在濟州開一家“顏如玉”的分鋪。

春燕聽到這話簡直喜不自禁,如今“食來香”在樂安食鋪中的地位已經不可撼動,“顏如玉”脂粉鋪的生意也蒸蒸日上,沒想到沈瑜竟還有要進一步将鋪子生意做大的打算。

“小姐确有遠見,”春燕由衷贊嘆,“這樣最好了,如果咱們鋪子掙了大把的銀子,就什麽都不用愁了。等老爺回來,看到咱們家住得好吃得好,最好小公子再高中進士,沈家不就又起來了麽?”

頓了片刻,似是安慰沈瑜,春燕雙目炯炯盯着自家小姐,鄭重其事道:“等有了銀子,沈家家大業大,小姐可以招個最好的上門女婿,天下男子那麽多,一定能挑出一個比陸大人還俊的男人出來!”

沈瑜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且不說她們如今只是有兩家小小鋪子,離家大業大還有天塹之距,但春燕讓她招個上門女婿的想法确實別出心裁。

“別老關心我的事兒,倒是你和張全。。。”

話未說完,沈瑜刮刮春燕的鼻子,語氣有幾分揶揄。

她能看得出來,張全對春燕與旁人十分不同,周到又貼心,若是春燕能嫁個這樣實在可靠的男人再好不過。

春燕臉一紅,沒再理會沈瑜的調侃,扭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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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食來香”的雙份早飯到底讓誰吃了?

春燕:陸大人風寒好了,一人能吃兩份。

沈瑜:想也不用想,稍加推理就可以知道,一定是陸大人和他的表妹一起吃了!

陸大人:冤枉,風寒初愈就去擒匪了,根本不在縣衙,想吃也沒吃上。

陳月瑩:。。。我吃的,誰讓“食來香”的早飯好吃,對了,除了這些,樂安還有啥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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