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乾一得蹤

月黑風疾。

高高的楊柳樹上,茂密的枝條随着風來回晃動,打散了偶爾透下來的月光。

一個敏捷的黑影,快速穿過幾個園子,躲過守夜的侍衛,站在将軍府最外圍也是最高的院牆下,擡頭看了看,後退幾步,猛的向前沖刺,踩着牆面一個翻身躍上牆頭,身形一縱,跳了下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楊臻曉得,乾一閣其實并不難找,老道些的江湖人都知道,像涼城和其它每一座城一樣,乾一閣永遠都在每個城內自西向東三七相分的地方,其位置像是占住蛇的命寸一般,而它坐落的具體地點,繁華也好,破敗也罷,不同于尋常建築的四合之像,而是在某個角度,呈現出一種八卦的視角。

特立獨行之中,乾一閣經歷了朝代的交替,戰亂和紛争,從不參與朝政與黨争,一直存在至今,倒也是一段傳奇。至于它的主人是誰,卻從未有人知曉。

楊臻确定好方位找尋了片刻,最後停下腳步的地方,是位于十字街口的一家裝潢豪華的當鋪。

楊臻擡頭看着頭頂的招牌,上好的紅漆面書着大氣的燙金字體,很是威風潇灑。

楊臻頓時感嘆,這京都當真是個繁華之地,涼城的乾一閣不過是個破舊的棺材鋪,到了京都瞬間就提升了好些個檔次。楊臻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随身的錢袋,也不知帶的夠不夠。

進了當鋪,裏面的裝飾比之外面更為華麗,當鋪正中是幾節高高的櫃臺,櫃臺後面的櫃子上陳列着不少價值不菲的奇珍異寶,有金光閃閃的金樽寶器,也有質地上成的精美玉雕,随便拿出一件來都能做一件中等人家的傳家之寶。

房間兩側朝南朝北各有兩條通道,通道盡頭是一模一樣兩扇緊掩的房門,銅鋳的獅子頭兇惡威武的嵌在門上,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見有人進店,櫃臺後面年輕的夥計擡起頭,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朝着楊臻熱情的詢問道:“這位客官,是有什麽閑置的東西嗎?”

楊臻回笑,搖了搖頭,開口道:“沒有。”

年輕的夥計面色不改,看着楊臻,臉上愈發笑意盈盈。“問“路”往北,求“解”往南。”

楊臻點了點頭,抱拳謝過夥計,徑直去了北門。

進門後,獅子門吱呀一聲在楊臻身後沉沉的合上,仿佛隔開了另一個世界。

門後是一條狹長的走廊,幾盞昏黃的燈籠點在廊下,照的腳下一明一暗不知深淺。

Advertisement

楊臻沉着呼吸穩然有序的走過幾道廊子,推開了第二扇門。

諾大的屋裏只點了兩三支蠟燭,光線昏昏沉沉的。

一個花白胡須的老人伏在書案上,翻着高高的一摞冊子,手裏的算盤噼裏啪啦飛快的不知在算着什麽,嘴裏還嘟囔咒罵着什麽人。

楊臻稍稍向前邁了一步,抱拳道:“晚輩……”

剛剛開口吐出一個音符,楊臻就覺得有淩厲的物件襲向她,速度飛快,帶着些許內力,那力道雖不致命,必然也會受傷。

楊臻反應極快,足尖一點,就地輕盈躍起,在空中靈巧的一個轉身,飄然落地。回頭看打在門上的物件,竟是那老頭兒剛剛擺在案上的筆,沾着的墨水還在窗戶上斑斑點點的甩出了一道印子。

“好身手!”方才襲擊楊臻的老頭此時竟拍着手贊賞起來。“不僅躲過了老頭子的襲擊,周身一滴墨水都未曾沾上,你這丫頭倒是不錯!

楊臻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一身墨色的衣裳,心道今日未曾太過僞裝,識破她女扮男裝倒不稀罕,可這身上未沾到墨水,他是怎麽看出來的?

楊臻被自己的想法尴尬的頓了一下,又緊着抱拳說道:“晚輩……”

“除了皇宮內院王侯将相,你想問什麽直接說罷!別來這虛頭巴腦的一套,老頭子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呃……”兩次被打斷話語,楊臻倒也幹脆起來,明了的說道:“我想尋個人。”

“尋人?”老頭兒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反朝楊臻問道:“那常祿小子收了你多少費用?”

楊臻心想,常祿十有八九便是門口那個滿面笑容的小夥計,于是搖了搖頭,如實回答:“未曾收取!”

誰知那老頭兒“哼”的一聲兒一拍桌子,氣憤的指責道:“色迷心竅的玩意兒,見了年輕貌美的小娘子便做賠錢的買賣!還以為乾一閣的錢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楊臻抽了下嘴角,覺的有些無語,開口道:“前輩放心,錢財自然不會虧欠您的!”

“那便好!”老頭兒點了點頭,從案後起身,走到楊臻面前問道:“你想尋誰?需如實告知身份姓名,如有虛假,恕乾一閣無能為力!”

楊臻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自己拟好的畫像打開。“涼城康王次女,長歌郡主!”

“涼城?”老頭兒眯着眼睛打量了楊臻片刻,問道:“丫頭又是何人?”

楊臻淡然的任由老頭子打量,心下卻不自覺诽謗,這乾一閣該叫做“千問”閣才是,她花錢倒成了被問的了。

由于急着找長歌,楊臻也不繞彎子,這乾一閣實力強大消息靈通,她也無需弄虛作假,便朗聲回道:“晚輩,楊少辭!”

“哦?赤馬紅雲楊少辭!”老頭兒捋着胡子哈哈笑道:“原來是大将軍夫人,失敬失敬啊!”

楊臻眉頭一挑,疑惑道:“你見過我?”

老頭搖了搖頭。“未曾!江湖人只道“赤馬紅雲”楊少辭,市井人只知道涼城郡主和将軍夫人楊臻,卻很少有人知道她們其實是同一個人!”

楊臻輕笑,贊許道:“乾一閣果然消息靈通。”

那老頭兒興致不減的繞着楊臻看了一圈,突然說道:“那年闖進涼城乾一閣藏卷庫,放進去幾只老鼠便跑了的女孩兒,是你吧!”

提起舊事,楊臻頓時尴尬的不知要說些什麽,當年不過十一二歲,偶然聽說了乾一閣的大名,便提了幾個銅子去問問題,因為不滿意那人給的答案,一氣之下抓了幾只老鼠放進了乾一閣的藏卷庫,想着大老鼠生小老鼠,乾一閣的人再收錢答別人問題時,打開卷宗裏面全是老鼠,那場面真是想想就解氣。

楊臻幹咳了一聲,驚嘆乾一閣連這陳年往事都知道,尴尬的解釋道:“少辭當年年少無知!還望貴閣原諒!”

誰知那老頭兒不僅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幾聲。“能進一趟藏卷庫安然無恙出來的,也是非凡之人!只聽說你當年不過十來歲,手裏只拿着兩個銅板就進了乾一閣問姻緣,若換做平時,你定是被人拒之門外的,巧在你遇上了我們初出茅廬的少主人。少主人從小閱遍千萬卷宗,自知道你的事情,竟大膽的推算出你會嫁給當今大将軍!要知我乾一閣是從不幫人推算将來的,我那少主破了先例,你這丫頭竟然還不領情,說我們少主胡說八道,當晚便放了老鼠!此事已記入我乾一閣的史冊,當真算是有趣的一筆啊!”

老頭兒笑眯眯的看着楊臻淡然的眸子,自豪的問道:“如今你說,我家少主答你的問題可對!”

楊臻想起當年那個唇紅齒白的小子,點了點頭。“少辭那兩文錢,花的值!”

提起錢,誰知那老頭兒又開始氣的吹胡子瞪眼。“什麽主子什麽跟班!兩文錢的買賣在乾一閣已經是絕無僅有了,如今又出了個色迷心竅不收錢的!少主我管不了,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常祿那小子!”

“呃~”楊臻把手裏的畫像遞給老頭兒,努力拉回正題。“這是家妹的畫像,半月前離開涼城,快到京都時還往家裏寄過書信,如今人消失了多日,十有八九就在京都,以乾一閣的實力,應該不難找到!”

老頭兒的目光從畫像轉移到蠟燭上,又從蠟燭轉移到梁上,如此來回移動着,不說話。

楊臻合上畫像,開口道:“二百兩!”

老頭兒把目光收回到蠟燭上。“三天!”

楊臻見老頭做出承諾,接着出價道:“三百兩!”

“兩天!”

“四百兩!”楊臻說着從手上取下一枚戒指,連同錢袋一起交給老頭兒。“我從涼城嫁到京都的時候并未帶太多錢財,除了花了的,這便是我的全部了!一天時間,我只等一天!我知道乾一閣有這個實力!”

“好!”老頭拿着錢袋嗖的往身後的箱子裏随意一扔。“一天時間,是死是活我乾一閣給你找到,不過接下來的事情,我乾一閣是不會插手的!”

“好!”楊臻痛快的答應。“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

東方的天際漸漸有了微微光亮,楊臻一夜未歸,急的令蟬在屋裏不停的走來走去,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出去看看。

窗戶“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黑色的身影輕巧的跳了進來。

令婵忙迎上去問道:“郡主,怎麽樣了?”

楊臻邊脫下黑色的夜行衣,邊說道:“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了!你這裏怎麽樣?沒事吧!”

“大将軍來了!”

“嗯?”楊臻一怔,也真是巧了。“你怎麽回的?”

令婵接過楊臻的衣服,摸了摸桌上壺裏的水還有餘溫,回道:“用過晚膳來的,奴婢說郡主來了月事,身體不适,已經睡下了。”

“嗯。很好!這幾天無論誰來,都說我身體不适就行。”

“将軍一個月就來那麽一次,昨夜來了,估摸着這個月都不會來了,除了夢華姨娘偶爾過來彙報一些府裏的事情,也沒人再來了,就怕老祖宗問起!”

楊臻接過令婵遞過來的茶水一飲而盡,“老祖宗那裏我抽空去一下就行,只要安能全找到長歌,什麽都不是問題。”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