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驗明正身

楊臻看着堂下的諸位涼城将領,不過一兩天的功夫,竟都一個個對成翊生出了敬佩之情,都忘了當初以為她被休時,是怎麽義憤填膺的要為她出氣的!

一群叛徒!

用手指輕叩着書案,楊臻面色淡然的朝堂下沉聲道:“成将軍既然有好提議,我涼城也是善于接納薦言的。林徐!”

堂下的林徐上前一步,“末将在!”

“你且按照成大将軍的提議,去安排各項事宜,若新來的諸位副将有什麽不熟悉的地方,你盡可細心指引,若此事辦的不好,我唯你是問!”

一句話,把涼城提到了主導的位置。

“是!”林徐铿锵有力的領命,方才他還擔心對方雖是好意,但實力龐大,涼城太過被動了也不好,如此小公子一句話,他便成了掌管整件事情的主帥。

成翊看着楊臻雖然語調不高,但散發出來的氣勢,卻不輸他分毫,心中對楊臻,更加充滿着欣賞。

主将的位置上,楊臻一襲白衣靠坐,眉目俊朗風度翩翩。成翊雖退讓一步,站在楊臻身後,臉色反倒和眴了幾分,朝堂下吩咐道:“沒什麽事情都下去吧!”

一句話,不消片刻,屋裏的人走了個幹淨,只剩下楊臻和成翊兩人。

熊輝臨到門前,還扭頭看了楊臻一眼,一臉擔憂,感覺眼睜睜的看着一只小白兔,即将被一頭大灰狼吞吃入腹,細想下來又覺得不太對,應該是兩頭狼才貼切,對!就是兩頭狼!

楊臻見衆人紛紛離開,不想與成翊多待,從案後起身,向門外走去。

“阿臻!”

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楊臻被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喚的停下了腳步。

眼波一轉,楊臻暗道不好!成翊這厮竟然诓她!

如此再迅速離開更顯得可疑,楊臻面色淡定的轉身,笑的不帶任何溫度,朝成翊說道:“将軍對家妹哀思,我這做兄長的很是感動,不過我看将軍似乎憂心過度,眼神兒不大好使了,你可去營中黃軍醫那裏瞧瞧,他那裏治眼睛的方子,效果還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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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翊揚起唇呵呵一笑,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眼裏都帶了熠熠星光,應道:“好。”

這個笑容灼的楊臻心頭的火氣,騰的着了起來,最近這些日子總被成翊惹的生氣,依她看,她也快改名字叫“楊大炮”了!

氣呼呼的回了王府,楊臻從一大早氣到了傍晚,入夜的時候,才茅塞頓開有了主意,決定兵行險招,置之死地而後生,徹底打消成翊的懷疑。

翌日上午,絡雪匆匆跑向楊臻的院子,禀告道,成翊将軍來了,就在王爺的院子裏。

楊臻放下手中的筆,靜靜說道:“這麽快,就不請自來了。”

回答她的,是屋裏的一片靜谧。

路過父王的院子時,楊臻躲在角落裏向裏面看了看,父王很高興的樣子,拉着成翊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母親則在一旁,默默的為他們添酒加菜,文靜美麗的臉龐,添了幾道淺淺的皺紋。

楊臻心頭發酸,自她從京都回來之後,就極少和父母打過照面,能避則避,因為親人之間,兩個再相像的人,也是容易辨認的。

為了涼城,讓她放棄自己的感情嫁給成翊,已經是父母心頭難以抹去的愧疚,若知道她早已經狼狽的從婚姻中出逃,他們該會多麽難過。

嘆息一聲,楊臻悄悄的退了下去,這世上能有什麽兩全的辦法,讓父母接受她的凄慘歸來。

院子裏的梅樹開的正盛,一進門,甜香的梅花芬芳,悠悠撲鼻。

成翊進了院子的時候,楊臻正倚在梅樹下,閉着眼睛,曬着冬日的暖陽。

微微寒風吹過,粉白的花瓣兒紛紛揚揚的落下,落到樹下的人兒身上,與月白的衣袍融為一體,淡粉的唇,精致的眉眼,慵懶的神态,比那畫中的仙子,還要美上幾分。

成翊看着眼前的畫面,不禁屏住呼吸,見那人兒輕阖的雙眼睫毛微顫,落下的花瓣兒似乎搔癢了臉龐,輕輕簇起的眉頭,更添了一絲韻味。

成翊收回深思,暗嘆自己已經入魔,搖頭輕笑一聲看着楊臻,這是又在外面睡着了麽?

這邊楊臻半倚在梅樹下,只覺得身子底下的樹檫子硌的腰疼,而且地上涼的她只想跳起來,窩到火爐旁邊取暖,心想這畫面都這麽美了,他成翊這色迷心竅的家夥,怎麽反倒沉穩了?

成翊走近,慢慢蹲下身子,把落在楊臻臉上的花瓣輕輕拂開,觸碰到她的臉頰,光滑細膩,撩撥的心跳加速,那惋然柔嫩的唇,讓成翊不可自制的,想要低頭吻下去。

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原來可以這麽美。

慢慢貼近,離嫣紅的唇不過寸許的時候,面前的人兒忽然睜開了眼睛。

黑白分明的眸子帶着幾分慵懶,落入成翊的視線,突然醒來,少了平時的銳利,只像個懵懂的小鹿,等待着主人的寵幸。

感受到成翊的呼吸有間隙停頓,楊臻心道勾引人的本事,她沒吃過豬肉還是見過豬跑的,何況像成翊這樣的好色之徒,并沒有多難引誘!

他不是懷疑她是女人麽?那麽今天,就讓他看個夠,把心死透!

成翊的心漸漸融化,嬌豔的,溫柔的,妩媚的,各色的美人他見過不少,容貌比面前的人更出色的他也見過,卻不知為何,僅僅會對她如此心動。

楊臻鳳眼閃過一道流光,剛剛轉醒的嗓音,帶了一絲性感的沙啞,明知故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來看看你。”

“看我做什麽?”

成翊愈發貼近楊臻,揚唇一笑,眸中露出狡黠,竟自帶了幾分魅惑的味道,把唇貼近楊臻耳側,氣息輕吐,音色低沉悅耳的說道:“想看看你。”

楊臻驀地跌入一雙邪魅的眸子,面色懵懂的盯着成翊,他這張臉,當真不輸楊臻見過的所有男人。

身子微動,腰間凸起的樹檫硌的楊臻微疼一下,立馬清醒了過來,暗道成翊不要臉,竟然用美色引誘她!

楊臻心頭鄙視,幹脆将計就計,故做嬌柔的,微微向後退了些許,衣衫被枝桠挂住,扯開了大片衣領,露出裏面精美的鎖骨。

成翊眸色漆黑,呼吸有些緊促,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個女人,分明就該是他成翊的夫人,只他一直還猶猶豫豫不知道如何試探,白白受着那相思的苦,其實想要驗明正身的辦法,很簡單。

楊臻見成翊漸起情欲,知道自己成功了,剛要起身,卻被成翊驀地抓住了胳膊,另一只手伸去,想要拉開楊臻的衣衫。

楊臻翻手為掌,用了幾分內力,一掌擊向成翊肩頭。

成翊受痛,悶哼一聲,手下一松,楊臻掙脫了開來,瞬間起身攏好了衣裳。

人就在眼前,成翊怎可善罷甘休,撲身上前想要再次擒住楊臻。

不用內力,又怕傷到她,本就伯仲相當的兩人,怎麽能那麽輕易把楊臻抓住。

院子裏的翻轉打鬥,把一棵梅樹驚的落花無數,地上下雪似的落了一層。

數招過後,楊臻旋轉着揚起紛紛落梅,暫時遮擋了成翊的視線,一轉身,逃進了屋裏。

成翊腳步飛快的追了上去,到了室內,她更是等于握在了他的手心。

成翊追進房間,順手關上房門,把目光飛快的鎖定在了屏風後躲着的人。

疾步上前,一把握住了那人的肩膀,手下的人欲掙脫,還是被成翊穩穩的鉗制住。

成翊心跳一閃,怕再生出什麽亂子,幹脆利落的,扯下了手中人大半的衣衫。

只一眼,成翊便呆怔在原地。

入目只見墨色高束的頭發,披散到了鎖骨旁,而胸前,則是清瘦平坦的一片。

擡眼望去,熟悉的臉上帶了幾分不自然的尴尬。

快速攏好衣衫,楊禹輕咳兩聲說道:“成将軍!你到底是逾越了!”

成翊猛然後退,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只覺得這不可能是真的,他的推斷不會有錯!

可事實,就眼睜睜的擺在他面前。

“抱……抱歉!”成翊難得的驚慌失措,撂下一句話,跌跌撞撞的沖出了房門。

院子裏漸漸沒有了聲音,楊臻從床帷一側的角落裏慢慢走出,臉上并沒有因為自己的計策成功,而有多少歡喜。

擡眸,只輕輕朝楊禹說了句,“謝謝大哥!”出口,卻覺得有些苦澀。

楊禹看着地上成翊出去時去拌倒的凳子,朝楊臻說道:“阿臻,你這麽做,總不好。我竟陪着你胡鬧!”

楊臻嘆了一口氣,壓下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難過。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在人以為志在必得的時候,給他當頭一棒,比任何蒼白的解說都有效。大哥,你該為我高興,我又自由了呢!”

未必。這兩個字,楊禹只在心頭念了一遍,雖然他陪着她胡鬧了,但是還是能感覺的到,他們兩個之間,已經慢慢的,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楊禹搖頭輕笑,走到房間一側的書案前,看着紙上潦草勾勒的內容,疑惑的問道:“從昨天傍晚畫了一個時辰,到今天上午又畫了一個時辰,一幅畫畫了兩個時辰了,我呢?”

楊臻尴尬的指着畫的一邊,一張歪歪扭扭的臉說道:“這不是你麽!”

楊禹舉起畫來苦笑,“你說要為我作畫,還不許我亂動,可你畫出來的我,卻和我擺的姿勢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你雖然詩書不行,但作畫的技藝一向不錯,怎麽今天發揮成這樣?”

“我……”楊臻一時語結,天知道她作畫的時候,心裏亂糟糟的在想些什麽。

楊禹欣賞了片刻“他自己”,又指着畫上的另一邊說道:“這個一身黑衣的人是誰?為何還安上了個豬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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