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身世

“搬回來吧。”言益寒最後這樣說。

莫凱安有些飄。

言益寒不會結婚，因為他對異性沒感覺。這其實也不代表什麽，但萬裏長征最艱難的那一步已經跨過去了，總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時候。

于是他沒有猶豫就又搬回家住了。

住在一起，兩個人能培養感情，順便他還可以監督言益寒有沒有去相親，等到滿十八歲，就表白。莫凱安狼血沸騰了，手賤地做了個表格，每過一天，就劃掉一格，因為這樣看起來，離他十八歲，其實也沒那麽遠啦。

這天莫凱安像平常一樣去上學，臨出門前還跟言益寒貧了兩句。自從搬回來之後，他的心情一直很好，并且不吝于表現出來，好在言益寒沒把他當神經病。

可是在上了兩節課的時候，突然有學生來叫他，說年級長辦公室有人找。

莫凱安吓了一跳，有點不明所以。忐忑地來到年紀長辦公室，敲了敲門。

“請進。”

莫凱安推開門，走了進去。還不等他關上門，就看見辦公室裏坐着兩名警察。其中一人就是言益寒。

莫凱安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等到另外一名警察開口的時候，他的預感更加強烈了。那位警察說：“你好，我是民政局戶籍科的。”

民政局戶籍科！

莫凱安下意識看了一眼言益寒，這個科室還是當初言益寒收養他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去過。這難道是言益寒要取消收養關系嗎？

警察叔叔向他出示了證件，又發現莫凱安相當緊張。“別緊張，沒什麽大事。”他說完幾乎是下意識看了言益寒一眼。

言益寒自始至終都坐在那裏，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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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

莫凱安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事情一定沒有轉圜的餘地。可是，到底是為什麽呢？

“是這樣的，”警察叔叔又和藹地對他說話，莫凱安打起精神聽。“莫白萍你認識嗎？”

……莫白萍？莫凱安一愣，那是他媽媽的名字。

他大腦飛快轉了兩圈，聯想上一世的時間，突然明白警察叔叔來找他的目的。

莫白萍去世了。

上一世大約就是這個時候，莫凱安記得，因為那時候酒鬼還沒有死，也是有警察同志找到家裏，通知莫白萍去世的消息，酒鬼還發了好大一通火。

莫凱安對這個媽幾乎毫無印象。只知道在他很小的時候，有個人抱過他，懷抱很暖。他覺得那就是媽媽的懷抱。

後來莫白萍離家出走，年數久了，他都忘了她長什麽樣了。

“怎麽……死的？”莫凱安回過神，艱澀地問。死亡是一件很敬畏的事，就算是不認識的人，他也做不到心平氣和。

“和她丈夫還有孩子，飛機事故。”警察叔叔說完這句話，頭就低下裝作整材料，莫凱安知道他是怕自己難堪。那個女人另外有家有孩子，他算什麽。

莫白萍當年走得很輕松，是那種狗血的前一刻還在哄孩子睡覺，下一刻就頭也不回地離開。

酒鬼雖然恨她，可也愛着她。否則也不會在上一世她死的時候，自暴自棄，日夜買醉，最後丢了性命；更不會在這一世剛有點錢，就張口閉口要她回來。

警察叔叔又說：“我們查了她的社會關系，發現跟她血緣關系最近的人是你。莫白萍有一筆遺産，你是第一順位繼承人。過兩日會有律師來跟你核對信息，敲定細節。”

他看了看言益寒，又轉過來問莫凱安：“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莫凱安想了想，問：“是什麽時候的事？她的後事誰在安排？”

“一周以前，後事很妥當，是由男方親屬安排的。你可以放心。”

莫凱安點點頭，覺得腦子裏亂哄哄的，有很多問題冒出來，但又不知道具體想知道什麽。

言益寒走過來拍拍他，以示安慰，還轉過去找年紀長替莫凱安請了假。三個人一起出門，言益寒就示意那名警察同志先離開。對方悄悄伸出了中指，找借口走了。

莫凱安不甚在意，跟着言益寒，在街上溜達。言益寒帶着他去了那家書店，那裏環境相對安靜一些。

“什麽感覺？”言益寒到旁邊給他點了一杯熱牛奶，坐下來問他。

他不太清楚莫凱安是怎麽看待自己的父母，因為莫凱安從來不提。唯一一次還是他問的，然後莫凱安說不恨他媽媽。

莫凱安搖搖頭，說：“太突然了，有點回不過神。”

莫白萍于他而言，真的和陌生人差不多。她走得太早，他甚至連她長什麽樣都不知道。更小的時候，每次被酒鬼打，他也會幻想他的媽媽會回來拯救他，等到稍大一點，就明白她不會回來。

上一世有一年有個虐童新聞被爆出來，很多人都在說——孩子母親呢？怎麽會有這麽心狠的媽？你生他的時候難道不辛苦嗎？

莫凱安當時也想問問莫白萍，沒有哪個母親不疼愛自己的孩子，為什麽你不是？

現在看來，莫白萍不是不疼愛她的孩子，只是不疼愛他。

飛機事故最後一刻，莫白萍還抱着她的孩子。

言益寒知道他有點難過，想安慰卻又不知道說什麽，隔着桌子伸出手在他頭上揉了揉。

莫凱安回過神，苦笑說：“你說為什麽她對我這麽狠心？為什麽是我？難道是因為她讨厭酒鬼，所以‘恨’屋及烏嗎？”

言益寒不動神色打斷他：“那都過去了。你沒有莫白萍，只有我。這就夠了。”

莫凱安瞬間被治愈了。

“好了，”言益寒又揉了他一把，“現在想想莫白萍的遺産你要不要繼承？”

莫凱安搖搖頭，說：“不想要，我又不認識她。”

言益寒露出一種很滿意的眼神，又問：“但是那筆遺産價值不菲。有這個數……”他伸出手比了好幾個零。

莫凱安有些驚訝，莫白萍居然這麽有錢嗎？

“還是不要？”

“……嗯。”不心動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很有節操。

“不如這樣吧！”言益寒想了想提了個建議，“你繼承過來，再捐出去好了。或者成立個基金會，專項幫扶。”

莫凱安思考了一下，還是拒絕了：“那些錢不用經過我也可以捐助別人，我不想從她那裏再有任何受益了。她給了我生命，我會定期去墓地祭拜。關系簡單一點，比較好。”

雖然言益寒的提議很誘人，但他就是不想從莫白萍手裏再拿任何一點東西。他沒什麽才能，未來也不大可能會大富大貴。但如果真的有一天發達了，他一定會考慮言益寒的這個提議。

既然是這樣，言益寒也就不再勉強。兩個人又坐了一會兒直接回家。

*****

過了兩日，莫白萍那邊的律師聯系他，莫凱安和言益寒在外面接待他。

等到真的見了律師，才發現對方還有個精神矍铄的老頭一起。

律師沒有向他們兩個介紹那人，莫凱安雖然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問。雙方直奔主題，開始讨論遺産繼承問題。

在聽到莫凱安要放棄繼承權的時候，律師明顯不贊同。他說：“莫同學，可能你對這筆遺産的數額沒什麽概念，如果換算一下，你大概就明白了。普通人年薪十萬是很常見的，甚至很多人都達不到這個數字。也許你工作一輩子也未必能賺到這筆遺産數額的十分之一。更何況這筆遺産是莫白萍女士的私人財産，是你應得的部分，你不必有什麽顧慮。”

“很抱歉，這件事我不會改變主意的。放棄繼承權的協議要怎麽簽？”

律師略微遲疑，看了一眼旁邊的老頭。

那老頭冷哼一聲，說：“假清高。”居然轉身就走了。

律師慌忙站起身：“莫老先生……”

但老頭腳步不停，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瞬間，還在場的三個人都愣住了。

言益寒微眯着嘴唇，神情一片冷峻。而莫凱安像是有點不敢置信，猶猶豫豫問：“這位莫老先生……和莫白萍是什麽關系？”

律師收拾着文件和資料，說：“很抱歉，我不能透露給你。關于放棄繼承權的材料，我還需重新準備一下，不如我們約個時間再談？”

這話裏有一半都是在拖延，莫凱安心想他手寫個放棄繼承遺産的聲明，公證後一樣有法律效力，何必這麽麻煩？

言益寒悄悄拉他一把，沒讓他開口。

三個人約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就匆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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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之最早的表白#

XX年之後。

莫凱安抱怨說言益寒從來沒有說過愛他。

言益寒：但是第一次表白是我開口的。

莫凱安：你胡說！明明是我先！

言益寒：我在你十五歲的時候就表白過了。

莫凱安：……哪裏有？！我十五歲你還在相親！

言益寒：擡頭看上文。

莫凱安找了好久，終于發現一句——“你沒有莫白萍，【只有】我”。遂，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