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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驚空早上接到消息,帶着雲無恙和在統領府關着的人就來了衙門,裴折去審問刺客了,金陵九和左屏坐在衙門裏面喝茶。
肖遲将昨晚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下,并轉告林驚空,讓他給左屏和金陵九做一下問訊記錄。
看着老神在在喝茶的金陵九,林驚空頭疼不已,讓雲無恙把人送去給裴折,然後自己帶着金陵九和左屏進了內室。
金陵九全程沒有動手,林驚空只簡單問了一下事情經過,左屏因為殺了人,問的更詳細些,但沒有扣押,林驚空準備等裴折審問完刺客,再讓他來拿主意。
林驚空問完,讓人上了茶,客氣道:“這刺客來得也真不是時候,九公子受驚了。”
金陵九接下來,沒有喝,就放在手邊:“無妨,統領軍來得很及時。”
林驚空臉色一僵,他剛才聽肖遲說了,統領軍到的時候,左屏已經把所有刺客都解決了,金陵九這話說的,怎麽聽都像是諷刺。
“聽衙門的人說,九公子和裴大人很早就來了,可有用過飯?”林驚空将問訊的記錄整理好,狀似無意道,“等裴大人忙完,要不一起去品香樓,他們家的蝦餃味道不錯。”
蝦餃……金陵九面色古怪,驀地垂了眸子,他下意識端起茶水來喝了一口,結果喝完之後臉色更難看了:“還要感謝林統領昨晚的招待,不過今兒個可能去不了品香樓了,等裴大人出來,你們就要準備抓人了。”
林驚空一聽這話,心思微動:“關于知府大人的案子?”
昨晚安排那麽多,金陵九知他在意這個,也沒瞞着,心照不宣地笑了下。
裴折審問了一個刺客,剩下的就交給衙門的人了,這些刺客知道的事情有限,問不出太多東西,審問一個,他心裏就有了數。
雲無恙帶來的人和刺客們是一夥的,裴折讓衙門将他們關在一起,離開大牢前,他去看了一下,除去左屏錯手殺的那個刺客,攏共十九個人,關在兩個牢房裏,他們都身受重傷,不必擔心湊一塊鬧出什麽事。
關押錢正的地方就在刺客們對面,錢正昨晚睡得熟,今早醒來看到對面牢房裏一堆人,差點吓哭了,裴折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他縮在角落裏,頭都不敢擡。
“他一直這樣?”
裴折一言難盡地看着錢正,這人剛開始還诓騙他和林驚空,現在竟然吓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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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卒驚詫道:“不啊,他前幾天不這樣,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精神頭挺好的,就今早才變成這樣的,不知道抽了什麽瘋。”
今早?裴折眯了眯眼:“把他帶出來。”
獄卒開了門,将錢正從裏面拖出來:“趕緊的,敢磨蹭就對你不客氣了!”
裴折站在牢房盡頭,看着錢正哆哆嗦嗦地跟在獄卒後面,經過關押刺客們的牢房時,錢正往前踉跄了幾步,差點将獄卒撞倒。
“看着路,再瞎撞就賞你頓板子!”獄卒低聲罵罵咧咧。
腦海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裴折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牢房裏的刺客,改變了主意,示意獄卒将錢正帶到審問的地方。
在牢裏關了幾天,錢正的精神狀态變差了些許,渾渾噩噩的,裴折一開始問話的時候,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錢正,你描述一下那夥蒙面人的長相。”
錢正縮了縮脖子:“大人,我,我不知道,時間太久了,我忘了。”
“你忘了?”裴折一拍桌子,“既然你忘了,那我就讓你好好回憶一下,來人啊,把剛抓進來的人帶上來。”
錢正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要不是有人在旁邊看着,他恐怕已經滾到地上去了:“大人,我說,我說,那些人,我看到的就是那些人,他們穿着和那天晚上一樣的衣服,是他們,就是他們帶着屍體。”
裴折微哂:“那你剛才怎麽不主動交代?”
“我,我……”錢正抓了抓頭發,“我沒想到他們有那麽多人,大人,我看了一眼,全都是,都穿着一樣的衣服,你們抓了這麽多,我害怕,我做夢害怕,萬一他們還有更多的人,我要是說了,被外面的人知道了,那我不是完了嗎?”
這的确是錢正會在意的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裴折也沒立場去訓斥他,歸根結底,還是官府沒辦法讓百姓放心。
淮州城的官員,還是要盡快處理。
審問刺客的時候,對方交代了還有幕後的人,但是不清楚幕後人的身份,總之他們這一夥人都被逮住了。
裴折不準備繼續關着錢正了,現在蒙面人已經落網,再根據刺客順藤摸瓜,孫六的案子就結了,他跟林驚空說了下,把錢正放了,再在牢裏待下去,他怕把錢正關出病來。
錢正被帶着離開大牢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裴折好笑地看着他:“找你來只是為了配合調查,現在兇手抓到了,還關着你幹什麽。”
“兇手,就那夥人都被抓住了嗎?”錢正小心翼翼地問。
“都被抓了,一個不剩。”裴折拍拍他的肩膀,“案子不日就結了,你不用再擔心有人報複,萬事有官府在,等會兒林統領來了,就讓人送你出去。”
錢正嘴唇嗫嚅,想說什麽,最終也沒說出來。
林驚空帶着金陵九和左屏一起過來,裴折推了推沉默的錢正:“林統領來了。”
錢正擡頭看了林驚空一眼,神情有些畏懼:“林統領。”
裴折不留痕跡地觀察着錢正,見他神情無異,完全不認識金陵九和左屏一樣,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難道他之前猜的是錯的,那天左屏根本沒有去找過錢正?
“裴大人,是要放人嗎?”林驚空來之前聽人說要放了錢正,見裴折一直不說話,以為他又改變主意了。
裴折将疑問暫且放下,點點頭:“放人,送他出去吧,還有王振福也一并放了吧。”
孫六的案子基本告一段落,這幾天關于抹布等證物也整理好了,之前牽扯的替罪羊可以無罪釋放了。
放了人之後,林驚空輕松了不少,眼下就剩知府大人的案子了,據金陵九所言,也到了最後抓人的階段。
他心中美滋滋的,越想越覺得自己昨晚的事安排得不錯,瞧瞧,案子不就一個接一個的破了。
心情一好,連看着雲無恙那張臉都順眼了幾分,林驚空拍拍雲無恙的肩,語重心長道:“放心,你肯定能長高的。”
雲無恙:“???”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
正好肖遲帶着兩隊統領軍沒走,裴折便直接抓了他們當苦力:“你們去找一個叫田七的人,去城中的醫館附近找,她是知府大人的小妾,找到後直接把她帶回衙門,如果是在醫館中找到的,就将那家醫館的人一塊帶回來。”
林驚空隐約記得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她就是兇手?”
裴折往他身後看了一眼,補充道:“嗯,算是其中之一,對了,要是找不到叫‘田七’的,就找找名字裏帶‘廿一’兩個字的。”
林驚空身後正是金陵九,察覺到他的視線,金陵九微微一笑,對着他無聲說了一句話。
“還有其他的兇手?那我們現在去哪裏?去抓他們?”林驚空急道。
裴折走了會兒神,随口敷衍道:“飯莊。”
他右手虛握了一下,感覺手裏缺點東西,空落落的。
林驚空一怔:“飯莊?兇手在飯莊?”
裴折一陣無語,他覺得林驚空都快魔怔了:“飯莊沒兇手,林統領體諒體諒,讓我喘口氣吧,我餓了,要去吃飯,吃完飯咱們去知府大人府上,放心,一定叫你老相好安生,對了,再讓人叫上鐘離昧。”
林驚空:“……行。”
從客棧過來,裴折和金陵九都沒吃飯,裴折想起之前金陵九無聲說的話,擡手邀請:“一起嗎?”
金陵九從善如流:“有勞。”
裴折:“不勞煩,林統領請客。”
走在後面的林驚空:“……”
本來林驚空也是打算請兩人去品香樓吃飯的,現在不過換了地方,沒多大區別。
等下要去知府大人府上,裴折順勢就往那個方向走,雲無恙虛虛地扶着他,本就是小傷,差不多疼習慣了,一個人也能走,但雲無恙不依。
雲無恙不知道他的傷是怎麽來的,以為和昨晚的刺客有關,心裏自責不已,走了一路念叨了一路,說以後一定要寸步不離地跟着他,就像左屏跟着金陵九一樣。
裴折拗不過他,朝着金陵九投去一個無奈的眼神:都怪你。
金陵九失笑,招呼左屏說了什麽,然後左屏就離開了。
此時時辰尚早,滿大街都是早點攤子,熱騰騰的小馄饨、剛出鍋的包子……他吃飯不挑,不拘泥于飯莊:“挑嘴嗎?這種小攤子吃得慣嗎?”
金陵九環視四周:“挑嘴,但不介意。”
裴折輕笑:“不介意就好。”
他四處看了一圈,挑了一家有座位的,左屏離開了,他們總共四個人,正好能坐滿一張桌子。
小攤子是做馄饨的,一口大鍋燒得正旺,奶白的湯在鍋裏沸騰,小馄饨和湯頭滾出來的泡泡混在一起,蒸出一片乳白色的香氣。
小攤有兩張桌子,好幾張凳子,這些桌子凳子都用了很長時間,表面幾乎失去了木頭原本的顏色。
金陵九皺着眉頭看了許久,到底沒落座,他突然有些後悔,覺得自己還是有些介意的。
不介意吃食,介意環境。
裴折和雲無恙落了座,林驚空承擔起買飯的任務,去找攤主了,唯獨金陵九還站在桌子旁邊,表情嚴肅,像是在思考什麽大事。
裴折打眼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之前已經見識過金陵九的愛潔程度了,他會介意着桌椅實屬正常。
攤子很小,擠在巷子口,像金陵九這樣的人,出現在這種逼仄的環境裏是極為突兀的,無論是衣着還是氣質,都不相符。
金陵九本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無奈地看向裴折,想說自己要不去其他地方吃。
裴折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搶先道:“你等等。”
他從懷裏找出一方帕子,用沒傷的腳一勾,将金陵九旁邊的凳子勾了過來:“給你鋪上了,這樣就弄不髒了。”
金陵九怔愣不動,看着那塊素白的帕子,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他愛潔到幾乎成了病,因此也受過不少人明裏暗裏的嘲諷,剛認識的時候,裴折也拿這事調侃過他。
說實話,金陵九習慣了,他向來不甚在意外人的看法,不同的世界不能強行融入,像他和這路邊的小攤子一樣,勉強也不會有結果。
但是看到裴折将自己的帕子鋪在凳子上時,他突然有些動容,裴折的行為,就好像在他和這個世界中間架起了一座橋梁,讓他能夠不趟着渾水,幹幹淨淨的來到這裏。
“坐啊,愣着幹什麽,我這帕子可是幹淨的。”裴折眉梢輕揚,啧了聲,“別太感動了,我就是懶,不想再跟着你換其他地方吃飯。”
攤主和林驚空一塊端了馄饨過來,見金陵九還沒坐,疑惑道:“有凳子啊,怎麽站着?”
百姓淳樸,看不出金陵九的窘迫,裴折笑着扯了扯金陵九的袖子:“餓了,快坐下吃飯了。”
金陵九順着衣服上的力道坐下,沒吭聲。
攤主和林驚空将四碗馄饨端上桌,一人一碗,用的是粗陶的大碗,淺口,碗口比臉大。
裴折松開扯着金陵九衣袖的手,燙了把勺子遞給他:“嘗嘗?”
奶白色的湯幾乎滿碗,其中漂浮着十多個小馄饨,翠綠的蔥花撒在上面,聞起來濃香撲鼻,讓人食指大動。
林驚空和雲無恙都吃起來了,倆人也不說話,只埋着頭吃,當自己啞了聾了。
金陵九接過勺子,沉默地攪了攪馄饨,小馄饨圓滾滾的,很誘人。
剛才一直嚷着“餓了”的裴折沒開始吃,饒有興致地注視着金陵九,他敢保證,這是金陵九第一次在這種地方吃東西。
第一次,裴折暗暗重複了一下這三個字,心裏有些莫名的歡喜。
金陵九第一次被人看着吃飯,裴折的目光很溫和,并不熱切,但很有存在感,讓人無法忽視。
他心裏思緒煩亂,從剛才裴折拿出帕子來就開始了,想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比如裴折遞過來的勺子也比其他的更熱。
見他一直不吃,裴折忍不住催道:“聞起來很香,味道應該差不了,嘗一個也行,要是實在不喜歡,咱們再換別的地方吃。”
“不是。”金陵九踟蹰了一會兒,擡眼看他,小聲道,“我不吃蔥。”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按時更新。
金嬌嬌:我不吃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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