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3分貝
◎我會原諒你◎
013.
黑色的SUV停在滕家門口。
“上去吧。”聶凜對坐在副駕駛的滕繪螢說。
兩人從商場出來天已經昏暗,等到了家天已經完全黑下來。
“哥你不回家吃完飯再走嗎?”滕繪螢問。
他左手邊摁下解鎖鍵,車門應聲開鎖,說着:“不了,還有事兒,替我跟姨和姥爺說一聲。”
“哦,好吧。”滕繪螢帶着買的東西下了車。
剛邁出一步,她回頭,眼睛清亮亮的:“哥哥,你啥時候再回來?”
聶凜緩緩勾了下唇,跟她說:“有空就回來。”
滕繪螢點點頭,關了車門,推開院子的小鐵栅欄進了屋。
看着表妹安全進家門,聶凜啓動車子剛要離開,兜裏的手機震動一下。
他單手掏出來,解鎖看了一眼微信裏最新發來的消息。
【以後如果忙,有需要可以叫我跑腿。】
【當然,還是要從賬上扣錢。】
聶凜微沉的目光盯着那兩行字,良久,眼裏蕩起了幾分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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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回複蘇芒珥,把手機扔到副駕駛的座椅上,啓動車子離開。
行,勉強接受你的道歉。
車內的昏暗遮住了他唇角揚起的弧度,藏匿在飛馳而過的車速中。
國慶假期後,學生們回到學校,再次投入緊張充實的學習生活中。
放假回來,各科就陸續要展開階段性的考試,蘇芒珥最近忙的暈頭轉向,準備着各科的階段性測試作業,有的是作品有的是論文。
七七八八雜亂地堆在一起,還真是讓她頭疼。
中午吃完飯後,她去圖書館借了一些畫作業和寫論文的參考書,從圖書館出來往宿舍走去。
無休的時候,學校裏的人比剛剛少很多,大家都在宿舍裏或者是自習室休息。
金秋十月,天氣很好,萬裏無雲,晌午的陽光顯得有些曬臉。
蘇芒珥微微眯起眼睛,手臂抱書抱得有些發酸,葉聞剛剛發消息讓她去超市捎回來一塊香皂,她正往最近的校內超市走去。
眼見着看見超市門口了,她加快腳步,到街拐角的時候,一個女生低頭看着手機冷不防和她擦上肩膀。
手腕一瞬的酸軟,蘇芒珥沒拿住抱着的東西,最上面的書和零錢包被撞掉。
“對不起對不起!”胡桃邊道歉,邊蹲下去幫她撿東西。
“沒關系。”蘇芒珥重新把書抱在胸前,對她微微颔首後轉身往超市走去。
...
胡桃一回頭,發現地上還有一個類似于證件的東西,應該也是剛剛那個漂亮學姐掉出來的,她趕緊對着還沒走出多遠的蘇芒珥喊:“同學!你的東西!”
視線裏,蘇芒珥遠去的背影沒有一絲猶豫,完全沒回頭。
“我喊得不夠大聲嗎...”胡桃撓頭,一臉疑惑。
胡桃蹲下身把那本義工本撿起來,剛想起身去追,眼前一雙幹淨的黑灰相間的AJ出現。
聶凜揣着兜站在她面前,目光平淡,記得這女生是舍友胡柯的妹妹,并且是好友蘇擇心裏惦記的那位。
他有些懶散地俯視着這小姑娘,開口:“撿着什麽了?”
“好像是個義工本。”
“給我。”聶凜擡起下巴,示意她。
“學長,這是我的撿到的,我得趕緊還回去,你要來幹嘛?”
聶凜挑眉,緩緩說:“蘇芒珥,是叫這個吧。”
胡桃看他一眼,又低頭翻開義工本确認。
在她打開看的時候,聶凜上前半步,擡手利落地從她手裏把義工本抽走。
他斂着眼眸盯着首頁證件照中微笑的蘇芒珥,舌尖頂下臉頰,哼笑一聲。
“學長,你和這個同學啥關系啊?你要是不幫着還給她就給我。”
“我會給她。”聶凜滿意地合上義工本揣兜裏,和她擦肩而過的時候很拽地撂下一句,“其他的你少管。”
胡桃盯着他離去的背影,撇嘴吐槽:“...拽過頭了吧這人。”
聶凜下午要去一趟鋒彙,團隊裏要開讨論會,剛剛路過正巧看見那一幕。
他去坐進車子裏,随意地翻開了剛從途中截獲的義工本,因為裏面被粘貼的義工證明單過于多,原本單薄的義工本被撐厚幾分。
聶凜翻看着,有些意外。
沒想到她會去做這麽多義工。
要是放在以前,他絕對不信。
他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然後把義工本收在車裏的手盒,開車離開學校。
蘇芒珥畫了一下午的作業,考慮到晚上還有兼職要去做,她就趴在桌子上眯了一會兒。
一覺睡得很沉,最後是被鬧鈴叫醒的。
她迷迷糊糊睜眼,把手機的鬧鈴關掉,逐漸清晰的視線裏浮現出了那條一個小時前發來的未讀微信。
【怨種債主:(圖片)你義工本在我這,找我來拿。】
蘇芒珥一愣,腦子裏混沌的,怎麽也想不通自己的義工本怎麽會在他那裏,她記得自己的義工本明明是上午剛從老師的辦公室拿回...
不會是丢在半路上了吧?
這麽大個華大校園,丢在半路上,還能被他撿到?
“孽緣。”她緩緩嘟囔道,得出個結論。
晚上,坐落于藝術街區裏的一家西餐廳內。
“可以啊凜哥,請兄弟吃這麽好的。”曾天宇從外面進來,在服務生的引領下入座。
曾天宇也是南城上流圈有名的纨绔子弟了,這些年一直跟聶凜保持着不錯的關系。
今天剛從國外跟随他家老爺子出差回來,約聶凜吃一頓。
“你小子頂多配得上一頓路邊大排檔,”聶凜興致不錯,跟他開玩笑:“這兩天下雨,不好找地兒,這不得找個帶頂棚的。”
“謝凜哥愛戴。”曾天宇跟他嬉皮笑臉的,叫服務生過來點餐。
滋滋。
他拿起手機,撩了一眼。
【我今天有點忙,先放你那裏吧。】
聶凜扯了扯唇線,似笑非笑的,把手機重新扣回桌面上。
怎麽都不見他是吧。
真有勁。
“怎麽了凜哥,你看看吃啥。”曾天宇問。
“我無所謂,你點就行。”
聶凜說完,掀眼盯着他,問:“上次問你的事兒,打聽到了嗎。”
“沒有,他們家出事以後,這蘇芒珥都銷聲匿跡多少年了,人又有好幾年都不在南城生活,要打聽費點勁。”曾天宇點完餐,喝了口水,搖搖頭:“但是你說的缺錢,我覺得真不至于。”
他端起手邊的玻璃杯,“嗯?”
“雖然當初她們母女被蘇海鋒抛棄,但是你想,蘇芒珥他媽家裏也不是普通人家啊,就算啊,就算他們家最後是一個人財兩空。”
曾天宇提出:“落魄了,也肯定比市井人家要強很多。畢竟她外祖父可是書香門第,家底總有點兒吧,養她上學成人肯定綽綽有餘。”
聶凜聽着他說的這些,手裏玩着玻璃杯,在心裏掂量着。
曾天宇觀察他這副神情,試探地問:“哥,你怎麽又突然讓我打聽起這人了?你跟那小白月光不是早斷聯系了麽。”
“嗯,最近又遇上了。”他輕描淡寫的,忽然擡眸質詢:“...白月光?白你媽月光。”
“我,我瞎說的,不是白月光,不是。”曾天宇趕緊改話,讪笑道:“要我說哥,既然你倆孽緣未絕,要不你就把她拿下算了。反正她現在孑然一身啥也不是了,俗話說得好,趁她病要她命。”
“把她追到手,再踹了,誰讓她當年那麽對你。”
“追她。”聶凜緩緩重複,品味着這兩個字。
而後不屑地嗤笑一聲,瞥他,“我有病?我賤得慌?”
曾天宇尴尬,“也,也對,得了,不說她了,吃飯吃飯。”
幾天後。
今年的雨莫名其妙。
暑熱的夏季雨水比往年都少,沒想到到了九十月份了,這雨開始鋪天蓋地的下。
天氣預報說連着一周多都有雨,有時甚至是大到暴雨。
落地窗外,雨淅淅瀝瀝地不斷飄。
窗子沒有關嚴,卷着水汽的風沖進屋子。
窗外高樓下的夜晚都市串連着霓虹燈的璀璨,沾着雨天的濕潤。
屋子裏沒有開燈,灰暗一片,只有工作桌一隅散發着工學光亮。
寬長的工作桌上擺滿了各種設備。
銀色的水冷臺式機亮着藍色的燈光,豎屏顯示器被分成四塊區域,布滿了各種精準的代碼語言。
橫屏的顯示器上亮着英文的資料和數據合集。
桌面上的pad和筆記本被合上重疊在一塊。
聶凜躺在床上,皺着眉睡着,臉色有些蒼白。
冰涼的雨風撲在他的眼皮上,他動了動。
胃部的酸痛和針紮似的不适越來越明顯,逐漸逼近他忍受疼痛的邊界。
這些天連續的高強度工作讓他有些吃不消,想着睡一會兒再找藥吃,沒想到這一睡反倒嚴重起來。
聶凜撐着從床上坐起來,環顧了一眼空蕩又昏暗的房間,最後偏眼,看向窗外濕漉漉沾着水滴的玻璃。
“以後如果忙,有需要可以叫我跑腿。”
“當然,還是要從賬上扣錢。”
他撫了撫額頭上的冷汗,沉口氣,然後從枕下撈出手機。
猶豫了良久,最後解鎖手機打出了電話。
嘟——
嘟——
嘟——
冗長又冷漠的撥號聲,一遍一遍,從手機的聽筒裏傳來。
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尤為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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