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夜半密會

高妍捂着被他親過的地方，瞪着眼睛。這個宋嘉和剛才是在輕薄她麽？他怎麽敢？

可宋嘉和全然沒意識到嚴重性，還在往她身邊湊，帶來一股清香味兒。

他湊得太近了，她不習慣這樣。

“親啊。”

“親什麽親啊？”簡直是氣死人了。

高妍從窗臺上跳下來，躲遠了。跟他生氣犯不上，說也說不明白，白白被他親了一下。念在他并非出自男女之意，只好咬着牙忍了。她把無奈和憤慨都撒在他那堆書上。書架上的書一本一本的被她拎出來，推進去，搞出很大動靜。

可宋嘉和根本沒有意會到，還在為剛才的事兒而感到失望，“今天早上我媽和阿姨都親過我了，就差你。”

“差就差吧，這種事兒就別比了。”

“不行。”

“我說行就行。”高妍拿出威嚴，可人家根本沒怕她。

一轉頭，宋嘉和已經來到跟前了。又像上回一樣，他把她堵在書架前頭，兩手一支，把她堵在中間兒。

他目光炯炯，眉頭微皺，非要得到她一個吻。像是電視劇裏那些耍弄女孩兒的貴公子。

“可是我都親你了，你這樣很沒禮貌。”

這什麽邏輯，高妍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她沒扇他巴掌已經不錯了。

高妍指着他的鼻子，“我告訴你宋嘉和，你和我之間不可以這樣。”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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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男女朋友之間才能……才能有親密行為。”

“男女朋友？”他咕哝着。

“對，男女朋友。”

這回他好像想明白了。

“上回跟你看電影的那個？”

“嗯，他叫林周。”

“林周。”

他垂下眼睛，落寞地收回手臂。

高妍整好衣衫，心想長這麽大沒人這麽“調-戲”過她，可這才幾天，這個宋嘉和真是什麽都幹了。被他親過的地方總覺得濕乎乎的，擦了又擦也不管用一樣。

宋嘉和此時背對着她，想起那個林周來。

“你親過他嗎？”

“沒有。”

“他親過你嗎？”

“也沒有。”

他松開眉頭，“你不喜歡他？”

“我沒說不喜歡他。”

“你都沒讓他親你。”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行嗎？”

高妍實在不想就這個問題跟他長篇大論。

“好吧。”他說。

“妍妍，那我要是也喜歡你怎麽辦？”

“別胡說。”

“沒胡說，我就是喜歡你。”

“好，你要是真喜歡我，就別總是給我找麻煩，別欺負我。”

宋嘉和立刻站直了，“我沒有。”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拍拍他的肩膀，高妍不與他争了。

陽光從窗戶外頭灑進來，灑在她的臉上。

她褐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笑意像水波一樣漾出來，到她的臉頰，嘴角，到她柔順的馬尾辮兒。就像在他夢中一樣。

他是不是做夢了。宋嘉和恍恍惚惚笑起來。

她纖細的背影在他的書架前頭晃來晃去。

她坐在他的琴凳上，漂亮的手輕輕敲出美妙的音樂。

每走向她一步，都像步入夢境一般。雲山霧繞裏，有一個紮着馬尾辮兒的女孩兒。

“妍妍。”

女孩兒轉過頭，笑眼忽然變得驚恐起來。

“嘉和，你怎麽了？”

“妍妍。”

宋嘉和腿一軟，倒在地板上。

“嘉和！嘉和！”

“血……血……”他的臉色蒼白，渾身發軟。

“什麽血？哪裏有血？”

宋嘉和已經開始冒汗，顫抖不止。

高妍沒找到血，只發現自己膝蓋上結痂的傷口。她今天穿了一條膝蓋破洞的褲子，滑旱冰受的傷還沒好，膝蓋上留有紅色的結痂，一坐下或者蹲下就會露出來。他說的血是這個嗎？

他痛苦地抱着頭在地上滾來滾去，高妍很想幫助他，可卻不知道怎麽下手。

艾靈和姜麗娜她們去超市買東西了，只有他們倆在家。她有點害怕，萬一出了什麽事，她該怎麽辦？

打誰的電話都沒人接，她心焦極了。

宋嘉和還蜷在地上，痛苦地打哆嗦。

高妍想起姜麗娜對她說過的話，萬一他真有什麽不對，争取讓他平靜下來。高妍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先準備出一條熱毛巾來。

怕他着涼，高妍讓他頭枕着她的腿，一邊輕輕給他擦汗，一邊和他說話。

“嘉和，沒事的。”

“放松，深呼吸。”

“對，就是這樣，放松，再放松。”

“沒事的，有我陪着你，沒關系的，放松，對，就是這樣。”

高妍從沒做過這樣的事。她自己已經一頭汗了。

宋嘉和平靜許多，只是還有些頭痛似的。

他皺着眉頭，睜開眼睛，聲音很虛弱，“你……是誰？”

“你說什麽？”高妍貼近他的嘴巴。

“你……是誰？”

這回她聽明白了。他問她是誰。

高妍把頭發整好，露出整張臉給他看，“我是高妍啊，你不認識我啦？”

其實她已經有些害怕了，這種情況她沒預料到。

“我……我是來陪你彈琴的。”

“彈琴？”

她點點頭。

宋嘉和擡起頭來，可力氣不足，又倒在她腿上。

高妍不知道該不該再給他擦汗，只是攥着毛巾，有點不敢碰他。

他一下握住她的手腕，“這是哪兒？”

“這……這是你家。”

“我家……”

他看着她。高妍使勁點頭，“你家。”

許是四周的環境很陌生，他看了又看，頭又痛起來。

高妍被他捏得很疼。

“別告訴……告訴……”

話沒說完，他就暈過去了。

高妍的臉已經白了。

他躺在她腿上，毫無聲息。

高妍伸出手，哆哆嗦嗦探到了他的呼吸。感謝老天爺，他還活着！

他沒死，可她快吓死了。

她不争氣地對他發起牢騷，“你醒醒啊！你要是真出了什麽事兒我怎麽辦啊？”

越說越委屈，越說越無助。眼淚鼻涕都流出來了。

“嘉和！醒醒啊！”

她一邊哭一邊叫，叫到第六次的時候，他醒了。

“你醒啦？”

宋嘉和睜開眼睛，左看右看，似乎對剛剛的事兒沒有記憶。

“我怎麽了？”

高妍抹掉眼淚鼻涕，“你剛才吓死我了，你暈了，不認識我了，還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我不知道，我頭好痛。”

“我給你揉揉。”

高妍把他的頭扶正，輕輕揉他的太陽穴。

他閉着眼睛說：“妍妍，別告訴我媽，可以嗎？”

高妍看着他的眼睛，想起剛剛那個說胡話的他，分不清到底哪個他才是清醒的。不管是哪一個他，都在說同樣的話——別告訴她。

“你剛才說胡話的時候說過了，你讓我別告訴，說到這裏你就暈了。”

“我不記得。”

“你媽媽很擔心你，她應該知道。”

“不行。”他握住她的手，“妍妍，求你，別告訴我媽。我已經治好了，我沒有病。”

他的樣子無比誠懇，高妍被他左右了。

“行嗎？我求你了。”他再次懇求。

“……那好，這次我不說。下一次我不能答應你。”

他使勁點頭，從她腿上爬起來，“拉鈎。”

他狀似恢複了往日。不能叫正常，因為剛剛說胡話的那個人貌似才是正常的他。

醒過來的宋嘉和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安靜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麽。高妍與他說話他也不愛理，就那麽坐着。一直坐到姜麗娜和艾靈她們回來。

他不傻，他懂得體諒媽媽的感受，他藏着秘密，沒人看出他有什麽異樣。他過了一個愉快的生日。

臨走，高妍心裏藏着事兒，偷偷瞄了他一眼。與他四目相對，他不說話，對她搖搖頭。

好吧，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這個晚上，宋嘉和在睡夢裏睜開了眼睛，時鐘顯示十一點。他望着天花板，愣了好一會兒。從枕頭底下摸出耳機，他又鑽到床底下去了。

翻出高妍的畫像疊好，放進兜裏。打開她送的日記本，他又畫起來。他畫的是白天那個如夢似幻的場景——高妍坐在琴凳上彈琴。

畫着畫着，夢幻場景忽然變得詭異起來。頁面底部幾乎被他塗滿了，那是血，全是血。

高妍今晚上沒睡好覺，一邊等林周電話，一邊琢磨宋嘉和的事。直到十一點半，她還異常清醒。林周最近學業繁忙，分不開身和她見面，連電話都少了。高妍不怪他，畢竟是她自己沒有告訴人家過生日的事。

胡思亂想倒十二點，手機終于震起來。高妍咧着嘴角，心砰砰亂跳。可一看屏幕卻不是林周。

室友都睡了，高妍拿着電話到走廊裏接聽。

“喂？”

“妍妍。”

“嘉和？是你嗎？”

“是我。”

“你怎麽還沒睡？”

“妍妍，我看見你了。”

“什麽？”

“我看見你了。”

“你看見我了？你在哪兒啊？”

該不會是在她附近吧！高妍扒着走廊的窗戶往外望。

宿舍樓後有一個白色身影，可不就是他。高妍快吓死了。

“嘉和，你跑這兒來幹什麽啊？”

“我睡不着，頭痛。”

“那你也不能大半夜跑出來啊！讓你媽知道了還不得急死？”

“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傻。”

說這種話的時候，他的确不像個傻瓜。

高妍嘆口氣，“嘉和，我們是擔心你。”

“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傻。”他低下頭。

他形單影只，披着月光，更顯清瘦了。

“你站那兒別動，我下來找你。”

他擡起頭，“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