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男女有別
高妍長這麽大,只被爸爸這樣抱過,那是送她上大學的時候。除去襁褓時長輩們的擁抱,她還沒被人這樣抱過,就連林周都沒有。
這算怎麽回事兒啊?高妍有種強烈的不适感,總想要推開他。可宋嘉和抱得很緊,不肯撒手。他們力量原本懸殊,宋嘉和很輕松地就把她的手給摁住了,省得她總亂動。
完了完了,這下反而動不了了。
高妍覺得甚為不妥,“嘉和,不可以這樣。你快放開我。”
“嘉和,宋嘉和——”
扭了半天,實在扭不過他。高妍只好板起臉來。
宋嘉和擡起頭,長睫毛上還沾着眼淚。一看見這雙眼睛,高妍心又軟了。
“你又不高興了?”宋嘉和陪着小心。
“你再這樣,我以後不來了。”
宋嘉和有些委屈,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高妍得到自由,立刻退到離他最遠的距離。他被抛棄了,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男女有別,他不明白,高妍心裏卻明白得很。這樣不合适。
高妍一時有些敏感,宋嘉和只動了動腳趾頭,她就連忙爬出去了。
整好頭發和衣服,阿姨剛好買菜回來了。明明什麽都沒做,高妍卻有種幹了壞事的感覺。
宋嘉和一個人在床底下沒什麽意思,也爬出來了。高妍不搭理她,他又不知道說什麽才能讓她高興。于是兩人一前一後,什麽也說不出來。
雖說不知道該說什麽,但宋嘉和知道該怎麽做。他剝開一個棒棒糖塞進嘴裏,主動坐到琴凳上,一口氣彈了好幾條拜厄。這可是破天荒頭一次,高妍頭頂的烏雲立馬散了大半。
宋嘉和一邊彈一邊小心地瞄她的臉色。高妍稍稍動動眼睛,他立馬正襟危坐,認真好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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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小心翼翼的樣子,倒是把高妍逗笑了。
“你笑了,那就是沒不高興。來。”
宋嘉和興奮之餘,把自己嘴裏的棒棒糖塞到了高妍嘴裏。
“怎麽了?又不高興了?”宋嘉和皺着眉頭,“不好吃?”
他把棒棒糖拿回來認真嘗了一口,不明白她為什麽不喜歡。
“挺好吃的呀。你再嘗嘗。”
他再次把棒棒糖塞進她嘴裏,專注地看着她的嘴,非要看她的嘴動了才肯罷休。
“吃呀,好吃。”他說。
“宋嘉和!”高妍拿走棒棒糖,整顆頭都要炸了。
“你不要?”他盯着糖,“還我,還我啊!”
今天的事兒不算日常生活常識的範疇,高妍有些應對遲鈍,以至于宋嘉和把那糖在兩人之間來來回回往返好幾次。
高妍一回宿舍就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說給艾靈聽了。這份差本來就不一般,再沒個人吐槽她會憋死的。然而艾靈全然是八卦的心态,注意力都在別的地方。
“我說一開始鑽床底下就有問題,現在都抱上了。妍妍,你借着工作之便真是把該幹的不該幹的都幹了。”
“大姐,你的注意力都在哪裏啊?我也只有你能分享一下,可你都在想什麽呢?”
艾靈哈哈大笑,“你別怪我啊!我實在控制不住嘛!我真是想不到宋嘉和也有今天,啧,太可愛了。”
跟她是說不明白了,高妍翻了個大白眼。
“啊對了,明天宋嘉和過生日,姜阿姨請我們一塊去。她知道你和她寶貝兒子一天生的,還得給你露兩手呢。”
高妍有些不想去,“我不太想去,姜阿姨對我已經不錯了,再給我過生日,我覺得不妥。”
“你就是想太多。有什麽不妥的,你要知道她兒子這個活兒啊一般人幹不了,要不她怎麽這麽費勁才找着你了呢?也就你這個性格能受得了,換誰也不行。”
“有什麽的?也不能白拿人家的錢。”
“姜阿姨啊就是看中你的人品了,而且事實證明你的确是最合适的一個。你現在是她的寶啊,所以她邀請你你就去。也沒什麽,有我陪你呢。”
高妍一想,也行。只是,不能跟林周一起過了。
其實,林周很有可能不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因為她從來沒有提過。
另一頭,宋嘉和已經入睡了。姜麗娜回來的時候見他呼呼大睡,很是欣慰。
又是夜裏十一點半,宋嘉和醒了。
近來,他總是這樣毫無征兆地睜開眼睛。他有些頭痛,痛得難受。往枕頭底下摸,沒摸着耳機,一定是今天白天的時候随手放在了別的地方。
宋嘉和幾乎是佝偻着腰站起來的,才走了兩步,他就摔倒了。
他慢慢蹭到床底下,找出被他藏好的畫像。擦一把汗,把畫像放進睡衣兜裏。
找不到IPod,他只好坐上琴凳,掀開琴蓋。
夜裏十一點四十五分,姜麗娜猛然睜開眼睛。
連鞋都沒來得及穿,一路跑到了宋嘉和的房間。
這是夢嗎?難道她也做夢了?
姜麗娜驚在原地,忘了進退。
這美妙的音樂出自他兒子的雙手,不是別人,是她的寶貝兒子宋嘉和。
有多久沒聽見他彈《月光》了,久得她都記不起來了。
經歷了無數個噩夢般的日日夜夜,她都不敢幻想會有這一天。姜麗娜哆嗦着腿腳來到鋼琴旁邊。她好像看見她的兒子,回來了。
宋嘉和毫無察覺,兩只漂亮的手在琴鍵上優美地跳舞。
一直彈到一曲結束,宋嘉和意猶未盡一樣撫摸着琴鍵。整個人呈現出另外一個風貌,很像他,很像過去的他。
撫完了琴鍵,他又彈了一曲,那是姜麗娜最喜歡的曲子《夜曲》。那些音符靜靜流淌于他的一雙手下。姜麗娜完全呆住了,不知不覺流了滿臉的眼淚。
如果是夢,她不想醒過來,她也不想吵醒他,就讓她再看看那個聰明的嘉和吧,哪怕只有一會兒,哪怕只是幻覺。
沒開燈的房間裏,只有月光,只有夜曲,還有那個白衣少年。他微微低着頭,一雙漂亮的手在琴鍵上跳舞。姜麗娜輕輕走到他身邊,直到他敲下最後一個音符。
宋嘉和從琴凳上站起來,滿頭是汗。姜麗娜一把抱住了兒子。宋嘉和也抱着她。
“媽,我困了。”
姜麗娜看着兒子的臉,愛不釋手地摸了好幾遍,“好,好,兒子困了就睡,媽陪你。”
“不要陪,你出去。”
“你要媽媽出去?”
“嗯。”
“為什麽?”
“你在這兒我睡不着。”
“兒子啊……”姜麗娜看着兒子,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異樣。
“那好,你睡吧。媽不打擾你了。”
宋嘉和上了床,蓋上被子。
姜麗娜退到門外去,在門口看了半天,直到宋嘉和入眠。
這個晚上,宋嘉和沒有做噩夢。他又夢見了高妍,夢見她梳着馬尾辮坐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彈琴。夢見她擁抱了他。
這一夜他睡得很沉。清晨,他被窗外的小鳥兒叫醒了。他不知道哪裏來的鳥兒,要飛哪兒去。他望着窗外的大樹,鳥巢。摸出兜兒裏的畫像,他把她按在玻璃窗上,就像她也在這個風景裏一樣。
“妍妍。”
大清早,高妍打了一個噴嚏。
“有人想你了。”艾靈總愛開她的玩笑。
高妍想起了林周,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找她。還有,今天宋嘉和過生日,要送點什麽禮物呢?
“哎?艾靈,你說,我送點什麽禮物給嘉和啊?”
“不知道,你都不知道他喜歡啥,我更不知道了。”
兩人收拾妥當了,高妍拉着艾靈去買了一個日記本。
“哪有送這個當禮物的?”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你打算讓他寫什麽呀?”
“随便寫什麽,想起來什麽寫什麽,畫畫也行啊。”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比他媽還上心呢。”
這個禮物宋嘉和很喜歡。高妍見他開心,她也開心。這禮物送別人可能不是什麽稀罕物,可給他,他卻喜歡得緊。
“謝謝妍妍。”
“不客氣。你想好了要在裏面寫什麽嗎?”
“不用想。”
“那你能告訴我嗎?”
“也行。”
“那你說,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宋嘉和嘻嘻一笑,攏着嘴,神秘地說:“我要畫畫,寫字。”
畫畫,寫字,倒是跟她想得差不多。
高妍點點頭,“好啊,以後你想到什麽就寫下來,或者畫出來。對你有幫助。”
“我要畫滿妍妍。”
高妍一驚,可別胡說。
“嘉和,別亂說話。”
“我沒亂說話。”
“你沒事兒畫我幹什麽?”
“我喜歡畫你。”
“……你可以,畫畫花啊,草啊,高樓大廈啊,貓貓狗狗啊!”
“我就畫你。”
跟他說不通。
“那我不送你了,我收回。”
高妍佯裝不高興,把日記本拿走了。
宋嘉和看看日記本,又看看她。
“今天是我生日,你能不能別不高興?”
“今天,也是我生日。”
“我們一起過生日?”
“嗯。”
“那我送你個生日禮物吧。”
“不用了,反正——”
話未說完,宋嘉和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該你了。”
宋嘉和側着臉,指着臉蛋,“親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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