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變成狗的第十四天

男團出身的緣故，顧荊芥的時尚表現力非常強。

他的長相本就是富有攻擊性的冷清型，劍眉凜冽，鳳眸狹長，鼻梁挺立，給人一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漠然。再配上一身精致華服，就仿佛跨越時代走出的貴公子。

這張在大熒幕動态都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臉，出現在鏡頭裏更是有股無與倫比的驚豔感。

于辛良拍得完全沉浸其中，連時間不知不覺的流逝都沒有察覺。

直到助理小心翼翼地上前提醒：“于哥，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您讓顧荊芥休息一下吧。”

于辛良這才收起相機，連聲向顧荊芥道歉：

“抱歉，我一時沒忍住多拍了一些。”

“沒事。”

顧荊芥整理了一下衣襟，向更衣室走去。

“他是生氣了嗎？”于辛良有點焦慮。

關紹開口道：“你別介意，他這人私底下就是這樣，一向少言寡語，不怎麽會說話。”

“哈哈哈我不介意。”

從清朝發展至今的豪門顧家，堪稱龐然大物。就算今天波羅傳媒的老板站在這裏都得對顧荊芥客客氣氣。于辛良心想自己一介打工人，巴結還來不及。

關紹則上前翻看了一下于辛良拍的成片，不禁道：

“你小子可以啊，拍得真好。”

于辛良笑了笑，謙虛道：“不不，還是顧少長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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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荊芥換好衣服卸完妝出來，于辛良手裏便拿了瓶水，上前主動誇道：“顧少，您家哈士奇長得真好看。”

旁邊郁汀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顧荊芥沒接水，點了點頭，“謝謝。”

于辛良：“聽說這只狗是您撿來的？如果您養不了，可以交給我。我個人挺喜歡狗的，家裏空間也很大……”

郁汀聽得想打人。

真的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顧荊芥淡淡道：“不用，它已經有主人了。”

“哦好吧。”于辛良看起來有些失望。

郁汀瞥見不遠處垃圾桶裏的香蕉皮，霎時眼珠轉了轉。

顧荊芥注意到哈士奇背對着自己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地上搞些什麽。

隐約有黃黃的東西一閃而過。

沒過多久。

“哎呦喂！”于辛良摔了個狗吃屎，一邊扶着老腰爬起來一邊發火：“誰他媽亂扔香蕉皮？！”

員工們安靜無聲，無一承認。

因為有外人在于辛良也不好發作，只能把牙齒打碎了往肚裏咽。

顧荊芥卻像是想到了什麽，以拳抵嘴，悶笑了兩聲。

拍攝完照片，做好一些交接工作後顧荊芥和關紹、助理小王便準備下班了。

關紹瞅見不遠處被女性工作人員們包圍愛撫的哈士奇，稀罕道：“它倒成了團寵。”

事實上，郁汀正在狂打噴嚏。

這些女生身上的香水味對狗鼻子來說太敏感了。

顧荊芥見狀正想走過去。

郁汀卻先他一步，叼起地上女生們給的寵物小零食跑到熊仔旁邊，“汪汪！”這些給你。

熊仔有些感動道：“謝謝你。”

郁汀擺了擺爪子說：“沒事不用謝，你等着吧，回頭我會來救你的。”

熊仔對此其實抱有的希望不大。

但它還是點了點頭，道：“嗯，我會等你。”

哈士奇還是挺帥的。

目送郁汀離去的潇灑背影，熊仔邊啃鴨肉幹邊想。

顧荊芥在旁邊看得一怔。

難怪今天早上郁汀很抵觸被絕育，感情這是……發情期快到了？

也是。

現在冬天，馬上就快到春天了。

只是說不出來的，他心裏隐隐有點失落。

就算這只狗再聰明，也難逃動物野獸的自然規律。

關紹感嘆：“這哈士奇真聰明啊，小小年紀就懂得用好吃的求偶了。”

小王嘀咕：“我咋感覺它是自己不喜歡吃呢。”

小王之前給這只哈士奇喂過食，很清楚它挑食的性子。

郁汀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背上了求偶一只秋田犬的鍋，此時他正不疾不徐地邁步到顧荊芥身邊，腦海裏想着接下來的計劃。

保姆車向鉑悅府邸的方向駛去。

一人一狗回到家。

現在剛好中午。

顧荊芥點了兩份外賣，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繼續追那部《校園F4愛上我之雙子流星雨》。

在這部劇裏郁汀飾演的是男主，一個狂拽炫酷的校霸。會壓着女主壁咚，并且說“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那種。

電視聲音還放得很大聲。

郁汀腳趾瘋狂摳地。

太尬了太尬了。

偏偏顧荊芥還看得目不轉睛。仿佛他不是在看什麽三流偶像劇，而是學術紀錄片。

餘光掃到旁邊，他摸了摸狗狗，有些擔憂道：“丁丁，你的腳為什麽一直在抽搐啊？”

郁汀：“…………”

沒有人能逃過黑歷史的制裁。

郁汀選擇默默離開。

顧荊芥在看電視，他便漫無目的地閑逛。

這陣子住下來，郁汀對這個房子已經比對自己家還要熟悉了。

入門左手邊是客廳，右手邊是餐廳，餐廳前面是開放式廚房和一個小陽臺。

順着中間的走廊往裏走，有健身房、主卧、衣帽間，一個超大的玻璃露天花園，還有一間被上了鎖的屋子。

目前為止，只有這間上鎖的屋子郁汀沒有進去過。

裏面會有什麽？

郁汀想着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才慢慢移步到玻璃花園內。

從這裏就可以看出顧荊芥壓根沒什麽生活情趣。

或者說他平常工作太忙顧不上。

偌大一個玻璃花園，居然只有一盆小小的仙人掌窩在那裏。

郁汀掃了一眼。

哦，還有一盆快枯死的金色郁金香花。

他實在有些看不下去，邊叼起旁邊的水管給花澆了點水。

外賣很快就到了。

顧荊芥答應請狗狗吃大餐，叫了很貴的一家雞爪牛肉蝦煲。

郁汀以前做人的時候就喜歡吃這家飯店，因此吃得津津有味，不一會就把整盆連同湯汁一掃而空。

顧荊芥看着吃得正香的哈士奇，莫名想起了某人。

他記得那人的粉絲說，他很喜歡吃這家加肉的蝦煲。

是巧合嗎？還是命中注定。

他無意中撿到的狗狗，竟然連喜好都跟那個人一模一樣。

郁汀吃完飯，和顧荊芥在家百無聊賴地呆了一個下午。

它作為狗非常無聊。

但顧荊芥卻好像很享受虛度光陰，一會看電視，一會看書，偶爾還會拿出速寫本寫寫畫畫。

郁汀湊近一看，發現他也在畫針筆建築。而且風格和Hazlitt&.頗為相似。

郁汀不免多想。

猜測顧荊芥或許是小青梅的同門師兄弟，亦或是在刻意模仿。

時鐘指向五點。

郁汀立馬彈跳起來，主動去角落的箱子裏拖牽引繩。

熊仔跟他說過，這是于辛良下班的時間。再加上晚高峰堵車，他們到家的時間差不多在六點。

等吃過飯，于辛良就會對熊仔采取暴行了。

他必須在那之前趕到。

顧荊芥看了他一眼說：“你今天遛狗這麽積極啊，想上廁所了？”

郁汀：“汪汪！”別廢話，快點跟我走。

顧荊芥卻以為他當真尿急，趕緊穿了外套、戴口罩，換好鞋子便跟上去。

今天天氣很好，夕輝斜落，穿透雲層在城市的高樓大廈間投射下影影綽綽的光線。

顧荊芥本想悠閑地牽着狗狗散會步，誰知它卻一路很急的樣子，拉着他往以前遛狗路線的反方向橫沖直撞。

說是沖，其實速度也就比快走稍快一點。

郁汀知道顧荊芥有心髒病，怕突然跑起來對他身體不好。

幸好于辛良家離鉑悅府邸不遠。

這一片區域都是高檔小區，郁汀能用狗狗之間特有的交流方式感知到，于辛良住的別墅就在兩公裏開外。

就算他找不到，也可以邊走邊找路邊的流浪狗問路。

兩公裏花了半個小時。

郁汀本人又有點路癡，最後問了好幾只狗才成功找到目的地。

不過這個別墅區很高檔，門口保安盤查嚴格，除業主以外的人員都進不去。

郁汀急得探頭，不停地來回踱步。

顧荊芥有些無奈，道：“你想進去？”

郁汀點頭。

顧荊芥：“你想進去幹什麽？”

這一時半會郁汀還真解釋不了。

畢竟他是狗，說不出人話。

顧荊芥心裏倒隐約有了點猜測。

是不是這只哈士奇的原主人住在這裏？

可是它之前又出現在那個城中村……

顧荊芥想了想，上前和保安交涉起來。

但這保安油鹽不進，一定要他拿出業主的證據。

郁汀都等急了。

一看時間已經六點多，再耗下去恐怕來不及。

而且一個人确實很難進去。

一只狗卻很容易。

趁保安和顧荊芥不注意，郁汀掙脫繩子，朝遠處拔足狂奔。

小門一米五，不算高。

他很輕易便躍過去，飛快地往前跑。

很近了。

他能聞到熊仔的味道。

旁邊的保安都看呆了。

“卧槽！”

“這狗是跳欄高手吧？”

“……”

而且那狗後腿上還綁着紗布呢。

顧荊芥也很意外。

他看了他們一眼，催促道：“還愣着幹嘛？追啊！”

兩層別墅內。

于辛良正坐在餐桌前給女友田井野香織打視頻電話，語氣溫柔道：“嗯，我在吃飯呢。今天上班累不累呀？等周末我帶熊仔去看你，請你吃好吃的……”

聊了一會，田井野香織忽然說：“我想看看熊仔。”

于辛良便把鏡頭切換，對準不遠處正在吃狗糧的秋田犬。

看到狗碗裏泡得松軟的優質狗糧和羊奶，田井野香織滿意地點點頭：“看來你把熊仔照顧得不錯，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聽到熟悉的女主人聲音，熊仔眼淚差點掉下來。

它想說自己過得不好，但是話到嘴邊只能變成毫無意義的“汪！汪！汪！”。

狗糧卡在喉嚨裏，它忍不住重重嗆咳起來。

于辛良跪在狗狗面前，一下一下地輕拍它的後背說：“熊仔，吃飯要小心點呀。”

手機傳來田井野香織緊張的聲音：“剛才怎麽了？熊仔沒事吧？”

“沒事。”于辛良笑道：“它只是吃飯嗆到了。”

“哦，那就好。謝謝你辛良，辛苦你了。”

田井野香織的中文不算很好，說話往往夾雜日文，但于辛良也能聽懂。

半個小時後，結束這個漫長的電話粥。

他吃完了碗裏的最後一口飯，拍拍手站起來。

角落裏的熊仔已經開始瑟瑟發抖。

它的腿顫得跟篩糠一樣，腿根控制不住開始漏尿。

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呼喊：惡魔！這個兩腳獸是惡魔！怪物！

“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在我家裏尿尿。”

于辛良微笑着靠近，高高揚起手裏的電擊棍。

熊仔垂下頭，恐懼地閉上眼。

……

“汪！”住手！

突然響起的狗叫聲吓了于辛良一跳。

他動作微滞，轉身便看見一只毛色灰白的哈士奇從天而降，向這邊狂奔而來。

于辛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這是顧荊芥今天帶來的那只狗！

它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還沒等他多想，哈士奇已經近在遲尺，兇殘地張開了獠牙。

這種中大型犬，傷害力都比較強。

上次被秋田犬咬中的疼痛還歷歷在目，于辛良頓時驚慌後退，舉起手中的電擊棍結巴道：

“你，你不要過來啊！”

熊仔眼眶微微濕潤。

它沒想到，哈士奇沒騙自己。

他真的來了。

“汪！”孬種，我偏要過來。

在一人一狗凝滞的目光中，眼前的哈士奇腳尖點地，高高躍起——重拳出擊，直對于辛良。

郁汀心想是時候祭出自己的外挂了。

大概是他獸人男主的福利之一。

從那次把玻璃窗打裂後，郁汀就發現自己凝神聚氣時可以發揮很強大的力量。

這股力量，再加上身體敏捷的速度，對付區區一個人類綽綽有餘。

“砰——”

狗爪與于辛良的右手相撞。

于辛良吃痛，下意識松手。

操……這也太痛了。

他面色蒼白地倒在地上捂着手臂，甚至感覺自己要因此骨折。

那根電擊棍便一骨碌地掉在了地上。

郁汀給熊仔使了個眼色，沒急着去拿，而是邁步上前站在男人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于辛良氣得破口大罵，雙腿直蹬：“哪來的破狗！滾出我家！信不信我把你殺了做成狗肉火鍋吃……”

郁汀直接一爪又拍在他裆上。

某位大師曾說過，打人先掏裆。

于辛良頓時不罵了，而是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他整個人像蝦米一般蜷縮起來，疼得額上直冒冷汗，最後痛得直接昏迷過去。

熊仔看着郁汀，眼裏霎時迸發出強烈的崇拜光芒。

原來……哈士奇沒騙它。

狗的思維很簡單，它們不會懷疑。

就像如果認定了一個主人就是一輩子，熊仔此刻已經完全相信，他真的是來拯救它們的王。

郁汀朝秋田犬擡了擡下巴，“汪汪！”還愣着幹嘛？

熊仔遲疑着上前，徘徊地不敢動那根電擊棍。

被電擊的痛苦還歷歷在目，它對這根東西的恐懼不亞于死亡。

郁汀只好走過來教它如何使用。

“這根棍子要按住下面的按鈕才會啓動，你別碰到這根線上面就行。”

熊仔懵懵懂懂地聽着。

這時郁汀就明顯感受到人與狗之間的差距了。

秋田犬在狗中的智商不算高，但他教會它如何使用電擊棍也花了十幾遍。

熊仔學得很認真，努力客服恐懼去嘗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終于，在郁汀的連環奪命催下，熊仔小心地叼起了那根電擊棍，走到于辛良面前。

要知道，狗也是很記仇的。

熊仔重重拍下棍子，咬住開關。

……

與此同時。

郁汀在桌子上找到于辛良的手機，熟練地撥通微信裏備注“寶貝”的置頂電話。

……

保安和顧荊芥繞了一大圈趕到別墅裏時，兩只狗正趴在院子裏扒拉着泥土玩。

透過破開的窗戶，衆人看到于辛良躺在客廳地上閉着眼睛，很安詳。

顧荊芥一愣。

那是……今天的攝影師？

丁丁為什麽會跑來這裏？

他轉身看着它和秋田犬。

“快叫120，報警！”保安對準呼機喊道。

大門是鎖着的，窗戶也碎了。

顯然這是一起入室搶劫。

有膽子大一點的人跑進去，手指湊到于辛良的鼻子前一探，喊道：“人還活着！有呼吸！”

人群亂成一團。

就連隔壁鄰居也探頭探腦地過來看熱鬧。

顧荊芥站在兩條狗身邊，看它們不停地用爪子扒拉泥土，然後挖出了好幾具被塑料紙包裹着的野狗屍體。

他猛然怔住。

路過的人們看到，也傻眼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求營養液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