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重回春風樓

走在熱鬧的大安街上，皆是過往的路人，有些在攤位前停駐，或許買菜肉，或許買首飾，或許買書畫，或許買女工，三三兩兩，很是一番融洽之景，張圓圓開心的一邊走一邊跳，想起來自從進入王爺府後，她便沒有機會沒有時間再到這條熱鬧非凡的街上閑逛了，如今又是一種重獲新生的喜悅。

路過一個攤位時，張圓圓看到了一個很別致的煙鬥，那煙鬥上有很奇巧的雕刻，似乎是一條龍，張圓圓的目光落在了那煙鬥上，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那頂着半個禿頭的老板連忙迎了上來，本來是笑意盈盈，但看到來人竟然是一個五六歲的小丫頭，臉上的笑容便馬上褪去了一半，冷淡的問：“小姑娘，這煙鬥是用紅檀木精心雕刻而成，可不是玩具。”

張圓圓瞥了那地中海男人一眼，說：“我自然知道不是玩具，這個多少錢？”

“哈哈，小姑娘，你知道錢是什麽嗎？到一邊玩去，別在這搗亂。”老板不耐煩的說着，便推着張圓圓往外走了。

張圓圓立馬從懷中掏出了一錠銀子，這面值可不小，是當時王爺送她回春風樓前給她急時用的，這閃着光亮的銀子，瞬間讓那老板驚呆了，态度來了個九十度的轉變，笑的連眼睛都看不見的說：“小姑娘，這煙鬥乃是工匠精心打造的，價格不菲哦，賣十五株呢。”

“什麽，十五株，老板，便宜點嘛，我只有五铢，如果是五铢我就買了。”張圓圓說着，拿起手中的銀子猶豫着，她身上只有五铢，雖然這枚銀子等量于五十铢，可她不舍得用哪。

“好好好，我答應你，賣給你。”

老板将那個煙鬥送到自己面前，一副期待的樣子看着自己，張圓圓覺得十分奇怪，這并不是正常的表情啊，便從懷中掏出一枚錢幣，遞給了那老板。

“不對不對，孩子你聽我說，你手上拿着的那個銀子才是五铢，你用那個就可以買我這個煙鬥了，而這個銅幣還不夠哦。”

!!!!!.......那條狐貍尾巴，張圓圓瞬間明白了老板剛剛那詭異不尋常的笑容了，竟是如此，這奸商奸商啊，居然連小朋友的錢都想騙，便認真的說：“老板，這個銅幣就是五铢，不行你可以随便問一個路人，這五铢我就留下了，煙鬥我就拿走了，我們互不相欠。”

張圓圓剛轉身潇灑的離去，卻發現背後有一股強大的力氣緊緊的拽着自己的衣服，讓她動彈不得，回頭一看，剛好對上了老板那狡猾的神情，人在危難之中頭腦往往是一片空白，但對于張圓圓這種身經百戰的人來說，卻是随手拈來那麽簡單，誰讓我是小孩呢。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一陣算不上驚天動地也驚動大街上行走的人的哭聲突然響起，過真有效，路過的行人和旁邊攤位的人紛紛好奇的看着眼前那個小孩和那個老板，國人喜歡旁觀的特性原來是從古至今的啊，可面對這麽多人，老板還是死死的拽着張圓圓的衣袖。

一個臉蛋胖乎乎的女孩子哭的梨花帶雨似的，真叫人心疼，這時有一些熱心的路人已經按捺不住了，一個中年大媽上前詢問：“老板，你為何緊緊抓住這小女孩。”

“她想偷走我的煙鬥。”老板面無表情的說着。

路人又是一陣喧嘩，左看看右看看，好像不好說什麽了，剛想離去的時候，張圓圓剛想大聲将真相說出來，便被老板扇了一巴掌，臉上瞬間火辣辣的，伴随着老板的嚴厲的叱呵聲：“你這小偷，還敢說話，我馬上就帶你去見官。”

老板剛拎起她的衣袖，眼前便有一個年輕壯士拔出劍指着他，語氣極其平淡的說：“将她放下來，我便是當地的巡守兵。”

張圓圓見狀便連忙躲到了那年輕壯士的身後，大聲說：“各位叔父，各位姨嬸，剛剛老板告訴我這煙鬥是五铢錢，我拿着這銅錢想将煙鬥買下，可老板偏說我這不是五铢錢，而我手上這銀子才是五铢錢，我不肯給，他便不讓我離去，還說我是小偷。”

四周議論紛紛，三三兩兩交頭接耳，老板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神情已經有幾分慌張，那年輕壯士看着那老板問：“她說的，可是真的？”

那老板撲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向那巡守官求饒道：“官人行行好，我家裏還有一個病入膏肓的母親，最近生意慘淡，我也是無計可施，無可奈何啊，懇請小姑娘能原諒我，這确實不該啊。”

那老板一副神情傷感的樣子，可分明眼睑微微下垂卻不緊繃，嘴角處的皺痕是平的，說明這只是表面裝出來的表情罷了，根本不是從心底裏發出的悲傷。

張圓圓建議道：“官人，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我懇請官人可以陪同這位老板一同前去探望他那病重的母親，一來可以驗證此事，二來也可以順道慰問這位老夫人，也彰顯巡守兵的關心鄰裏的美名。”

聽到張圓圓的話，那青年壯士思考片刻，便看着那老板說：“請你帶路吧，我去看望你的母親。”

“這…”老板的表情變得凝滞，他看了看自己的攤位一眼，往後退了兩步，似乎站不穩，突然他手指着前方大叫着：“天降錢財哪。”說着便從懷中拿出了一把五铢幣，嘩的一把朝天上抛去，瞬間路人都紛紛加入到搶錢幣當中，那巡守兵發現突然轉身抛去的老板，便急忙的追趕上去，兩個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這條大街上了。

張圓圓看了看那個煙鬥，便離開了，她本想買這個煙鬥送給曾經多次聊天的那位老爺爺，可惜…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到有股刺刺的疼痛，該是留下印子了吧…

“請問，這家店的掌櫃在嗎？”

張圓圓小心的問着櫃臺前的年輕女人，奇怪了，往常來的時候總能看見爺爺站在這櫃臺前，怎麽今天沒看見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年輕貌美，身穿寶藍色綢緞的女人。

那女人疑惑的看了看張圓圓，問：“請問你是？”

這家店可是當地歷史悠久的老字號了，掌櫃的離去也是整個鎮子都知曉的事情，難道她是？…

“你好，我叫圓圓，與掌櫃認識的，可以轉告他嗎？”

“果然是你，掌櫃就說你會來找他的…掌櫃他…他在一個月前已經去世了…”那個年輕女子神情暗淡的說着，能感受到她很傷感。

“什麽？爺爺他，去世了…”張圓圓小聲的嘀咕着。

她簡直難以置信，那個慈祥可親，就像她爺爺一般的老人家，竟然走了，還記得第一次經過這裏時看見他還在櫃臺前，拿着個煙鬥，倒像是一個智者，也像她過去的爺爺，而剛剛的煙鬥，她還打算…

“圓圓姑娘，請你稍等，掌櫃臨走前曾提及你，說如果你有日再來之時，便将這畫卷送給你。”那年輕女子一邊說，一邊彎腰從櫃臺裏取出一個畫卷，遞給了張圓圓。

張圓圓接過那個畫卷，瞬間感覺手上如千般沉重似的，她沒有打開，向那年輕女子輕輕點頭，便道謝離去了，她也不需要打開，她也老爺爺的緣分，大概也就是緣于那張畫卷，那張他女兒唯一的畫卷，如今，也以這張畫卷結束了他們之間的緣分。

張圓圓走在大街上，心情有些恍惚，在李子欣那個年代，她似乎還不曾經歷過親人和身邊朋友的生離死別，回想起來過去曾多次參與到極其殘酷的犯罪案中，還以為自己的心早已麻木，可這個僅僅有幾面之緣的老爺爺還是讓她有幾分感觸，也許獨在異鄉，不對，應該是獨在另外一個時空，讓人特別的孤單吧。

在不知不覺中，張圓圓就走回到燈火闌珊的春風樓前，今天原來又是春風樓的盛大日子，該是應姑娘又要演出了吧，這次張圓圓的情緒有些許低落，她也不急着穿過那堵人牆，反倒爬到了一棵樹上，視線剛好落在不遠處春風樓的舞臺上。

張圓圓一眼便認出了坐在舞臺前的安成王，那背影還是如此魁梧，身旁坐着柳王妃，與許久前的那一幕如出一撤，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安成王可是在春風樓裏等了她一個下午，卻依舊沒有等到她…

音樂聲緩緩的奏起了，不得不說，春風樓的奏樂師真的不是說笑，技藝高超，尤其是即興演奏的能力，他們都是沒有譜子，是随着舞者的舞蹈，姿态以及要渲染的氛圍即興演奏，且幾人間已是十多年的老夥伴，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知曉彼此，共同奏出動人心弦的樂章。

坐在大樹杈上，張圓圓随意的擺動着自己的腿，晚上的陣陣清風拂面而來，不知覺間也把心中的郁悶吹散了不少，還有如此動聽的樂章，突然，屁股傳來了疼痛，難道是小鳥啄屁股嘛…

剛回頭，張圓圓便看到了站在樹底下神情誇張的春菊姐，此刻她的手中還拿着大大小小的幾塊石頭，剛剛準備往上扔，張圓圓見此大聲的叫止：“春菊姐！！”

可是還是晚了，一塊石頭不偏不倚，剛好打在了張圓圓的額頭中間，瞬間，伴随着一陣疼痛，似乎感到額邊有些許涼涼的，這種感覺最熟悉不過了，和小時候流鼻血那股奇妙的感覺一樣，張圓圓靈活的順着那樹幹，滑到了地上，伴随着一聲尖叫。

“啊，圓圓，你的頭，流血了…..你是怎麽弄到的，疼嗎？我們趕緊回去吧。”春菊姐一口氣的說了一大堆話，便馬上拉着張圓圓往春風樓裏去了，她是第一次才發現，原來這春風樓還有後門啊~！暢通無阻，輕輕松松就可以越過那堆人牆回到春風樓了，早知道上次就不用這麽大費周章了。

剛回到春風樓，便是如花姐那如屎一般的臉色，正坐在大堂，憤怒的審視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