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可不是君子

韓氏起初聽到這事,也是這個想法,可偏偏林岚清已經鬧開了,且去哪裏鬧不好,非要跑到人軒王爺的行宮。

她臉色不好地偷瞄了眼楚念桓的神色,果然是冷着臉,随時會發作的樣子。

林莫風常年在外帶兵,對這些事情不是很懂,此刻杵在原地,遲遲沒有開口讨說法,也确實是不好如何處理。

林夕月看出他的憂慮,一邊扶着林岚清,一邊道:“姐姐落了水,李公子是姐姐的救命恩人,林家定會記得這份恩情的。”

她的聲音清雅如風,若柳長眉微微擰着,似乎在為姊妹的遭遇感到心疼,美眸盼兮,流轉間掃向楚念桓。

林樓心中暗贊了聲,林夕月可真是聰明,将輕薄之事帶過只說救命之情,這方只要封住在場幾人的口便好了。

林莫風也瞬間醒悟,盯着李文尚,眼神裏卻含着無盡的威壓,“地上涼,李公子也沾了水,快起來可別凍着了。李家的恩情,林某記着了。”

林岚清氣不過,正要開口争辯,被她母親死死拽住,拼命地使眼色,才堪堪安撫下來。

青蓮聞言松了口氣,楚玉冶心底一陣失落一陣輕松,唯有楚念桓,自始至終都冷着臉,一言不發。

李文尚經此一吓,就算想起來也爬不起來了,他身邊的下人奮力拖着,才勉強将人扶起來。

林莫風目光如虎,盯着他,他也不敢坐,只能靠着仆人強撐。

林莫風又是一哼,“怎麽?李公子還怕我個糟老頭子不守信用?今日有二位王爺和公主在,都做了見證還不成?”

“不不不敢……文尚不敢……救林小姐是天經地義之事,不敢……不敢讓林帥……”李文尚聞言知道不能再裝啞了,結結巴巴地開口,說不出完整的話。

“方才本王在想事情,幾位說了什麽?”眼看着此事就要揭過去,一直沉默着的楚念桓卻忽然開口。

韓氏剛沉下的心又猛地被吊起,這昔日戰神果真變了性子,難道今日又要發作?!

她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的林岚清。林夕月也心頭一跳,美眸專注地望向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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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樓眉眼微挑,好整以暇地看向他,等待後續發展,心道如果此刻有盤瓜子就更好了。

林莫風深吸了口氣,朝他拜了拜,“老臣請二位王爺和公主做個見證,今日林府承了李家少爺的救命恩情。”

楚念桓平靜的眸子裏終于有了絲起伏,平淡的面容上扯出一個笑,卻不那麽友善,“這個好說。”

說着果然話鋒一轉,“不過令媛害本王落水一事該如何算?”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包括林樓都吓了一跳。

狐疑地看着這個冷面王爺,心道他原來是被林岚清弄下來的?!

看着林莫風陰沉下來的臉色,楚玉冶暗叫糟糕,連忙出來打圍場,扯着笑跟楚念桓勸道:“那個……皇叔啊!你瞧人家三小姐也救了你不是?他家欠你一次,你欠他家一次,這不扯平了嗎?!”

楚念桓橫了他一眼,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楚玉冶不管,咽了咽口水,雙目一閉,壯士扼腕似的繼續道:“你看人家林帥為北翼整日南征北戰的,你也是個打過仗的,曉得那多殘酷,你就……”

“你是在笑話我如今是個廢人了嗎?!”

楚念桓猛地一掌拍向桌面,一向深邃平靜的眸子怒火中燒,桌上的茶具因着他這一掌震得跌落下來,噼裏啪啦碎了一地。

楚玉冶乖乖閉了嘴,一副說錯話的乖寶寶模樣,垂着頭認錯,“皇叔我錯了……”

“你倒是能耐了!”楚念桓瞪了他一眼,胸口因為憤怒劇烈起伏着,許久沒能平息。

“來人!送客!”

最後一聲幾乎是咬牙吼出來的,有點像是氣過後對現實的無奈和妥協,又帶着強烈的不甘。

林樓看着他憤然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苦楚,心底生出幾分同情。

今日這事鬧到這裏,算是散了。

楚念桓氣急,肯定也沒有心思去管林岚清那檔子破事,想來如今是恨透了這些身子健全的将帥之材,恨不得他們永遠不要出現在他眼前。

這一個不知是好還是壞的結局,衆人各自懷着心思離去。

林莫風臨走前看到林樓紅腫的臉頰,圓目又是一瞪,“誰傷的?!”

青蓮身子一顫,縮在楚玉冶身後,盡量隐形。

“不礙事的。”林樓沖林莫風笑了笑,見他仍舊在氣,拉住他胳膊撒起了嬌,“今日爹爹也累了,樓兒在坊間尋了些不錯的藥,回去找府醫替爹爹捏捏穴位,對身體有好處的。”

林莫風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前頭相互攙扶着的韓氏和林岚清林夕月三人,長嘆一聲,“若是你娘還在就好了,也不必讓你受如此委屈。”

林樓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臉上的笑微微一僵,垂頭不語。

楚玉冶趁機趕緊将青蓮拽走,卻被林莫風叫住,“王爺慢走,公主也走好。”

青蓮身子僵直,楚玉冶跟着也緊張,剛從楚念桓那裏遭了一趟劫,現在又要受這老頭的威壓,他還年輕,他受不了!

胡亂應着,狼狽地拉着青蓮趕緊離開。

“這公主跟她那哥哥那娘親一個模樣,都跋扈得很。”林莫風不屑地冷哼,聽得林樓心頭凜凜。

這老爹也太厲害了,這話都敢說,也不怕傳到別人耳中被參一本!

林莫風見她不說話,低頭看了一眼,卻皺起了眉,“你怎麽穿一件男人的衣服?!”

“軒王府上沒有女子,只有找差不多大小的男裝換上了。”林樓不動聲色地替楚念桓辯護了一番,卻被林莫風瞧了出來。

“哼!不過是個沒用的廢人!為将者寧死也不能丢了城池,他如今這樣也虧得好意思在老夫面前擺臉色!”

林樓癟了癟嘴,轉頭卻瞥見一個下人模樣的人,拿着掃帚從假山後走出。再看便宜老爹,他已經往門口走出了好幾步。

斂了心神,快步跟上,外面停着幾輛帥府的馬車。

經過半日的折騰,林樓也确實累了,一回府就趕緊換了衣服,拿出楚辭給的藥在臉上塗了一圈。

感受那絲絲涼涼的冷香,林樓深吸了口氣,瞬間覺得臉上沒那麽疼了。

再次覺得驚奇起來,剛才洗完澡她塗了一次,從那會兒到回了家,臉已經不紅了,漸漸地也有消腫的跡象,看來用不了多久就能恢複原狀了。

“這可真是個好藥!”

她捏着瓶子,忍不住感嘆。

“自然是好藥。”屋頂又傳來戲谑之聲,還帶着點輕蔑。

林樓翻着眼皮往梁上挑去,“你是梁上君子?”

“我可不是君子。”楚辭笑了笑,跳到她面前,難得直接說明了來意,“我來找你借個東西。”

林樓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才開口,“你說。”

“我記得當年黎女俠手中有一本秘籍,是八仙劍派開山祖師的筆記,你可知在哪裏?”楚辭目光灼灼,等待她的回答。

說到劍譜,林樓有點懵,剛想要搖頭,又覺自己承了他不少恩情,這麽做有些不厚道。

擰着眉仔細在原主記憶中搜尋着可用的信息,最後長嘆了聲。

“我娘在我剛出生沒多久就過世了,我能接觸到的東西并不多。”

楚辭似乎料到了她的回答,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起伏。

林樓見他滿臉沉思,想了想又道:“我可以幫你去問問我爹。”

楚辭一驚,“你……不問我要它做什麽嗎?”

“你說是借,可有還?”林樓挑眉反問道。

楚辭又是一怔,随即笑了,一邊搖着頭一邊往床邊走去,“你這樣我都想娶你了。”

“我可不願嫁你。”林樓翻着白眼,将他從床上趕起來。

“說了是借,自然會還。”楚辭賴在床上,仰着頭望向她一字一字道,漆黑的眸子微閃,像是惑人的漩渦,引得林樓陣陣失神。

某人老臉一紅,錯開眼,輕咳了兩聲,“那我去問問,問不到我也沒法子了。”

“我才發覺,你好像蠻喜歡臉紅的。”楚辭說着,微涼的手指在她鼻尖刮了下。

林樓嫌棄地睨了他一眼,拿手摸了摸沒腫的臉頰,确實有點熱。

“大概是臉皮太薄,皮下血管比較容易擴張吧。”她目光有些發直,回憶着早年學過的一些醫學常識,一本正經地解釋。

楚辭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想到第一次見面時她對自己的形容,“神經病。”

“嗯?”林樓一怔,“你曉得這個詞的意思了?”

楚辭冷笑,“就說不是誇人的!”

林樓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岔開話題,“你不用忙別的嗎?整日跟着我瞎耗。”

楚辭歪頭想了想,“這幾日可能真是不能來找你了。”

“那我若是問到了劍譜的事,怎麽找你?”林樓忽然想到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在他離開之前抓住人問道。

“明天你牆頭會落下一只鴿子,可別饞嘴吃了。”

楚辭又惡作劇地捏了她一把臉,在她翻白眼前一躍從窗戶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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