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拒絕

這是個啥都不知道的。

徐長富剛想要進去,忽的停下了腳步,“你沒聽說過?”

高建設如今是十臉懵逼,他撓了撓短發,“叔我真沒聽說過,沼氣是沼澤裏的氣嗎?”沒聽說上海有沼澤呀。

男知青看着臉色不太好看的村長,他小聲地問,“叔,咋的了?”

剛才他說什麽長纓說的,是他認識的那個傅長纓嗎?

整個大灣村,傅長纓就這麽一個別無分號。

徐長富帶着疑問去找傅長纓。

這倒是意料之中,傅長纓不緊不慢道:“我是之前在圖書館看書的時候看到的,後來再找那本書就死活找不到了。”

責任撇給圖書館,畢竟徐長富再怎麽懷疑也不可能大老遠的跑到上海,去圖書館找這麽一本書。

“村長,您該不會覺得我是在騙您嗎?”說這話的年輕姑娘一臉的詫異,眼中是震驚以及一閃而逝的哀傷,那是不被信任的悲痛。

這讓徐長富慌了,剛想要解釋就聽到傅長纓啞着嗓子道:“原來在叔您眼裏,我就是一個騙子呀。”

徐長富看到女知青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時整個人都慌了,“不是長纓,你別誤會,我怎麽可能信不過你呢?我就是沒聽說過所以多問了句,孩子你別這樣,你叔沒文化,小時候給立川家當長工,後來解放後才認了幾天字,真的不是懷疑你。”

說起了傷心過往,徐長富原本以為自己也會落淚。

可說了好一會,他這眼淚就是落不下來,中年漢子揉了揉眼睛,指腹上幹巴巴的,可不就是不見淚光嘛。

這是咋的了,之前一說起小時候的事就眼淚汪汪的,這會兒咋還哭不出來了?

傅長纓也注意到村長光打雷不下雨,她假裝啥都沒發現,眼角一擦一臉嚴肅,“叔,我是響應主席的號召來鄉下當知青的,您不信我難道還不相信主席他老人家?”

自己要是後面的知青,這話可信度不高。

不過除了早些年志願去鄉下墾荒援助的青年,傅長纓他們其實是第一波全國範圍的知青下鄉。

村裏人壓根不熟悉這些知青,雖說對曹盼軍也有些怨言什麽的,但整體感情還是樂意親近的。

正因為此,傅長纓才敢把領袖搬出來。

徐長富當即做出表示,“咋會呢,叔相信你相信主席他老人家。”

傅長纓心底裏暗暗松了口氣,早知道搬出主席來這麽好使,她早就祭出法寶了好嘛。

不過剛才她要是沒聽錯的話,村長說他早些年在徐立川家做長工。

這個早些年得接近三十年前了吧。

沒看出來,徐立川家早前這麽有錢呀。

其實倒也不怪傅長纓不知情,她大部分消息都是從苗花這裏打聽的。

苗花嫁過來滿打滿算也才六年,那時候徐立川他爹已經死了。

村裏人也不會閑着無聊去提一個死人的名字翻來覆去講。

很快就意識到這一點的傅長纓迅速改變自己的策略,晚上再開展教學工作的時候先布置作業給大家做,她則是趁機和村裏的老人閑扯。

這個說一句那個說一句,沒幾天傅長纓已經跟村裏的老人們混熟了。

也把這沼氣池的設計圖給畫了出來。

村長看着那遠遠的蓋子,“這是啥?王八殼?”

傅長纓:“……”前年的王八萬年的龜,前提也得找到這麽大的烏龜呀。

“這是用水泥砌的蓋。”

村長被這抽象畫弄得有點懵,“那這個呢?”

那個能看懂才怪呢,畢竟傅長纓自個兒都畫不出來,“這個應該是發電機,不過咱們自己做不出來,村長你得去縣裏或者市裏頭,找供電局或者機械廠的同志要來這個。”

徐長富沒想到還有這麽複雜,不過這是傅長纓一片好心,他就算是千難萬難,也得去試試看嘛。

“那成,我明天就去縣裏看看。”

他們村沒電,連個大喇叭都沒有,公社裏有啥消息還得來通知,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要是有電,那就好辦咯。

傅長纓想了想,“我明天跟叔您一塊過去。”村長并不清楚這其中原理,她跟着過去能解釋清楚。

“那行。”徐長富巴不得如此,他是真不懂這個,要是長纓跟着一塊過去,能說明白那可真是再好不過。

……

曹盼軍拄着小棍過來的時候,傅長纓正在把曬幹了的稻草切碎往坑裏丢,她在忙活着堆肥。

地裏的雜草除了一遍後,男人們忙活去抽水給地裏的莊稼澆水,這個活用不了那麽多人,剩下的不是在挖水渠就是在忙着打草堆肥。

誰都知道地裏莊稼長不好是因為沒肥料,如今這堆肥也是死馬當活馬醫,能有效最好,沒有的話那就只能說他們命裏注定得了窮病。

傅長纓也沒多說,行不行的看結果,結果沒出來之前說再多都沒用。

餘光瞥到曹盼軍時,她沒吭聲。

後者之前扭傷了腳,最近當病號當的不亦樂乎。

村裏人也都說,托小曹知青的福吃了口野豬肉。

這讓曹盼軍的尾巴恨不得翹起來,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是多麽的狼狽。

這些天當病號也沒閑着,跟人四處閑扯,張口哥閉口叔,和村裏人倒是沒那麽生分了。

結果委實再奇異不過。

“傅長纓你看到我裝沒看到,咋的,吃我一口肉,說句謝謝這麽難嗎?”

“人肉發酸。”

曹盼軍被這話弄得一懵,“啥?”他反應過來,“我說的是豬肉。”

傅長纓說了個超級冷的笑話,“哦,你是豬啊。”

前一秒還行嬉皮笑臉的男知青迅速反應過來,“郭春燕還說你人不錯,我看她眼瞎了才這麽說。”

傅長纓瞥了一眼,把之前徐立川送來的那一筐雞糞倒在了坑裏。

五月天見熱意,雞糞散發出酸腐味,直接灌到了處于下風口的曹盼軍嘴裏。

他險些吐出來。

傅長纓連忙拿棍子指了下,“往裏面吐,別浪費。”

曹盼軍:“……”媽的傅長纓,你惡不惡心呀?

他拄着小棍連忙躲開,遠遠的站在那裏,看傅長纓面無表情的往坑裏倒切碎了的稻草,然後拿棍子攪拌,他整個人都不太好。

不嫌髒不嫌臭嗎?

忙活了半天,把這坑裏的稻草杆和雞糞攪拌均勻後,傅長纓抱着一旁的木板往坑上面一蓋,抄起鐵鍁往上面填土。

活脫脫的一個農婦形象。

曹盼軍看傻了眼,“你還真打算在這裏待一輩子?”

他四下裏打量了下,“沒外人,咱說句實話成不?”

傅長纓往木板上面埋了一層土,這才收手。

幹完這一茬她有短暫的休息時間,“你以為我之前在說謊?”

得嘞。

曹盼軍覺得倆人沒啥好說的,他想起了自己來找傅長纓的理由,“你要進城是吧?幫我帶點東西。”

說着,青年從兜裏掏出了錢和糧票,自然也少不了一個寫滿了自己需求的紙條。

“白砂糖半斤,食用油一斤,煤油三斤,富強粉十斤……”

傅長纓扯了扯嘴角,“你以為我是小駱駝專門給你馱貨的嗎?”

她把東西全都塞給曹盼軍,“沒空。”

這人,現在除了跟老鄉們打成一片,還有什麽可取之處嗎?

擡出去,埋了吧。

曹盼軍傻了眼,“你這人這麽沒有無産階級革命同胞的戰友情嗎?”

看着又去忙活壓根不搭理自己的傅長纓,曹盼軍沒得辦法,“行吧,那你說你打算要多少跑路費。”

傅長纓驀的回過頭去,有些尖銳的目光讓曹盼軍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頭去,難道他還說錯了不成?

幫忙,可不是要給跑路費嗎。

“十塊錢。”

原本以為傅長纓會說出“你以為我稀罕你那幾個臭錢”的男知青驚呆了,嗓子尖銳的猶如打鳴的公雞,“傅長纓你瘋了是吧?”

十塊錢!

怎麽好意思要的出口。

傅長纓呵呵一笑,“十塊錢都沒有,垃圾。”

和曹盼軍交惡并不是計劃中的事情,不過她說出這話也不後悔。

原本還以為長進了些,結果現在還只耽于享樂,這不是垃圾是什麽?

高建設過來找人的時候就看到曹盼軍拄着拐杖氣呼呼的要走人。

他連忙喊住,“我讓長纓幫忙帶點東西,老曹你等我下。”

曹盼軍冷笑一聲,“想得挺美。”

指望傅長纓給帶東西,做夢吧。

曹盼軍等着看傅長纓衆叛親離,以至于看到她點頭收下高建設的錢票和小紙條時,他整個人傻了眼。

離開這邊堆肥場,曹盼軍忍不住問了句,“你讓她幫你捎的啥?”

“還能啥,書和煤油呗。”

看書耗油,他聽說傅長纓要跟村長去縣裏,就想着幫忙帶回來點。

“就這?”

“不然嗯。還能讓她一個女同志幫我扛十斤面粉回來嗎?我腦子進水了是憨憨嗎,能辦這事?”

曹盼軍:“……”你他娘的罵誰呢。

他回頭看了眼正在那裏拿着小棍攪拌稻草雞糞的人,氣得踢了腳地上的土坷垃。

偏生用的是那只扭傷了的腳。

慘叫聲響徹了整個大灣村,不遠處在那裏堆肥的年輕姑娘擡頭看了眼,很快就又低頭忙活起來,對這熱鬧并沒有多大的興趣。

……

徐長富帶着傅長纓搭乘去縣裏的拖拉機,一路颠簸着的順風車讓傅長纓覺得自己屁.股都快颠成了四瓣。

到了縣城裏,兩人直奔縣城的工業區。

這個年代的縣城幾乎把幾個工廠都聚集在一起,機械廠、礦場以及電廠,幾個廠區挨着是屬于這個念頭的中央商業區。

兩人就近先去了機械廠,機械廠那邊的看着來人有些奇怪,“發電機組?有啊,你們是電廠的啊,我說咋瞧着有點面生啊,條子呢?”

傅長纓剛想要開口,比村長慢了一步,“同志,啥條子?”

那機械廠的人聞言笑了起來,窗戶一關直接把兩人攔在外面,裏面說說笑笑,仿佛壓根沒看到外面的人。

徐長富傻眼,“這啥意思?”

傅長纓倒是猜到了怎麽一回事,“叔你別着急,咱們去電廠看看。”

“诶,好嘞。”徐長富看着淡定自若的傅長纓,心情也稍稍平複了些。

只是到了電廠那邊再度吃了閉門羹後,他臉上挂不住了,“長纓,他們要的都是啥條子?咱也沒有啊。”

機械廠那邊跟電廠供應發電機組,電廠這邊要換新的還要打報告。傅長纓反應過來,“咱們去革委會。”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夕快樂啊

來自孤寡之王的紅包要不要?

記得留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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