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沉眠的女神

“停下！”

愛格伯特眼光如炬, 他猛地一揚手，兩個原本已經靠近小木屋的農夫頓時人首分離。

兩顆頭顱咕嚕嚕滾在地上，原本好好在遠處朝拜的人們吓傻了。

“殺殺人了！魔族殺人了！”

“女神大人危險啊，快去救她啊。”

人群頓時炸鍋, 所有人都突破原本的界限往木屋的方向擠過來, 一隊穿着鐵甲的士兵撥開人群, 戰戰兢兢舉起武器, 朝向站在屋前的黑衣男人。

“你你你，走開！不要靠近女神大人！”

“保護大人！不要讓那些魔族接近，他們殺人了！”

看着那些恐懼的面容，還有差點就要戳到眼前的尖刀，愛格伯特面無表情，一雙紅色雙眼冷漠冰涼。

他緩緩伸出手掌, 士兵們手裏的鐵刀全部卷刃，脆得像紙一樣。

“啊啊啊！發生了什麽！”

“是魔法！”

阿甲和阿乙掠過湖面落在愛格伯特身前，擺出守護的架勢：“一群蠢貨, 你們再仔細看看！”

“我的神啊, 那兩具屍體！”

不知道誰驚呼一聲, 所有人轉頭一瞧，那被愛格伯特割去頭顱的兩個農夫……的殘軀，竟然緩緩站了起來。

他們斷裂的額脖頸處一點血沒有，露出來的雙手皮膚卻變成了黑褐色, 或者說不能稱之為人的皮膚，更像是什麽流動的膠質。

阿乙往前一步：“陛下小心！”

愛格伯特推開他，目光冷漠地望着那依然掙紮着往前邁步的無頭怪物。一秒、兩秒, 等到這兩個農夫徹底堕落為夜魔的那一瞬間，刻在加內城的安神陣頓時發出耀眼金光, 無數道家符文在木屋周圍轉圈。

在絕對的威壓下，兩個無頭夜魔慘叫着化為黑色煙灰。

在旁邊全程觀望的城民和士兵全都驚得合不攏嘴。那副模樣他們再熟悉不過了，那是整個昆伯勒大陸的噩夢！

“是、是夜魔……”

“怎麽可能，他們剛才明明還是人，怎麽會變成夜魔的！”

“那你說是怎麽回事，我們大家都看見了！”

“聽說嘉蘭城也有這種情況出現，有個商人衆目睽睽下……”

愛格伯特冷漠地注視着他們：“所有人全都離開這裏，不許靠近。”

阿甲和餘下的士兵一起去維護秩序。

阿乙陪着魔王進屋查看，元菱還保持着幾個月前的姿勢盤膝坐在蒲團上，眉目緊閉。

他松口氣：“太好了，大人看起來沒事，我這就放心了。”

愛格伯特蹲下身，臉色難看：“不，她昏迷了。”

阿乙一愣：“什麽？？？”

愛格伯特每天都看着她，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元菱狀态的變化。修煉中和昏迷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現在的她眉頭微微皺起，應該是在經歷噩夢。

“你們繼續調查加內城的事情。”愛格伯特單手抱起她，元菱坐在左邊胳膊上，上半身倒在他肩膀，仍然緊緊閉着雙眼。

看着兩人走出木屋，阿乙情急追上去：“陛下，您是要去哪裏！”

“我早就猜到夜魔會将目标放在元菱身上，但沒想到它們還可以利用普通人。”

黑夜的魔王展開巨大雙翼，“我要帶她去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他振翅騰空，飛得越來越高。周圍勞作的人民看見了，紛紛擡頭張望。

“那不是女神大人嗎？她要到哪裏去？”

“大人別走，別走！”

畢竟那天親眼見到愛格伯特帶走元菱的人不在少數，驅魔女神離開加內城的消息比大風刮過的速度還要快得傳播。

本來他們幾個月沒見過元菱就已經很好奇了，現在這種情況，女神大人昏睡的消息幾乎路人皆知。

恐懼在人群裏蔓延。

“大人會不會永遠不回來了？”

“她會不會有危險，那個魔族可以信賴嗎？”

“聽說是魔王。”

“魔王！魔族不是最會蠱惑人心嗎？”

“萬一女神大人不要我們了，去到魔族的領地再也不回來了怎麽辦？”

“不！！！”

這對好不容易盼來和平，眼看着就要驅退夜魔得到丢失家園的人們來說不亞于當頭棒喝。

這其中也包括世界各地其他城的人民。

他們大多數都沒見過元菱，只是感恩安神陣的恩澤，他們很清楚，如果沒有驅魔女神的神跡，誰也不會得到現在安寧的生活。

否則，他們還在日複一日忍受夜魔的侵蝕，看着自己和家人的身體逐漸腐爛，田地荒蕪，樹木斷絕。

“大人如果回不來，我們還能守得住嗎……”

世界上最可怕的是失去。

于是所有人都恐慌了，他們每天都要來小木屋周圍轉一圈，逼問阿甲和阿乙元菱的去向。留下來的魔族雖然極力解釋了，但收效甚微。

他們甚至會偷偷跟蹤外出的魔族，想要借此一路尾随到老巢去。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這些人經常在半路就被救出來。

但不管管教多少次，百姓們依然會想出各種辦法。甚至随着時日漸漸變長，一些人開始崩潰了。

有受過恩惠和救助的老人對着湖邊的木屋大哭，不吃不喝，聲聲泣血。也有家園得到解放的城民們不停地向着這邊的方向磕頭，從白天到黑夜。

他們是真的覺得元菱不會回來了。

就像那些抛棄了他們的神明一樣。

神宮坍塌、祭壇崩裂，無數信仰遠去了，而沒有回音。

阿甲有些難受地看着這一切。

阿乙拍拍他的肩膀：“沒有用的，除非女神大人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