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005 望府·憶

只見暮曉斓臉色蒼白的進來,她拉住了晚茶煙就想要往外沖去:“快!”

塗廣生立刻拉住了暮曉斓的手臂,問道:“怎麽了?一臉着急的模樣,外面發生了什麽事?”

暮曉斓回過頭看着塗廣生,着急地說:“師父,阿旺說在幾個街區外看到有好多穿制服的人正往這裏沖。聽人說他們要封禁大戲院,這裏的人全部扣押。”

塗廣生心中一驚:“什麽由頭?”

“不知道,但煙煙沒法耽擱,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被卡在這裏!”

聽到這裏,塗廣生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晚茶煙的手腕。

他無論如何也忘不了前幾日九州曾經找過他,九州說過的那些話如同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讓他不得不小心謹慎。

【塗先生,您應該很了解我,知道我的耐性有多少。】【九州是幹大事的人,這點耐性怎會沒有?】【對煙煙的事我冷靜不下來。我知道您很在意煙煙,完全将她當成了親生女兒。】【九州……】【我不會放過望南山的,至少到我死之前,都不會,這都是他欠我的。】【別讓仇恨毀了你。】【幸好您沒有和我說望南山是無辜的,不然,就是往火裏添柴。柴添夠了,燒到他身上的火就越快。我不想這把火最後會蔓延到煙煙的身上,但窮寇勿迫,您知道吧?】……

因為剛剛的争辯,晚茶煙認為塗廣生不讓自己離開。

可她沒有想到,塗廣生最終還是改變了想法。

當他知道望夫人要送南山和晚茶煙離開這裏時,他便意識到他們還能用最後的機會逃離這裏。

塗廣生自然希望女兒能夠得到自己的真愛,不必像自己那般凄慘。

他雖感覺到不舍,但卻是高興的。

塗廣生松開了晚茶煙的手,将西裝披在身上,他一邊扣紐扣,一邊擡頭看着暮曉斓和晚茶煙。

“曉斓,你立刻帶煙煙離開這裏。”

聽到這句話,晚茶煙愣了愣,她知道師父終究還是疼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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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呢?”晚茶煙吃驚地望着塗廣生,“一起走!”

塗廣生搖了搖頭,他安撫道:“總要有人留下來收拾局面,放心離開這裏,師父會處理好一切。”

說罷,塗廣生握住了晚茶煙的手,他的眼裏流露出不舍,似乎還想說些什麽。

看着塗廣生的眼神,晚茶煙想起了小時候與師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他也是這般握着自己的手,可是那時他笑得很溫暖,眼裏就像裝載了整個夏天的陽光。

最後塗廣生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笑着拍了拍晚茶煙的手:“走吧。”

……

望家大宅。

收拾好東西的南山正準備關行李箱,突然窗口被風吹動,響了一下。

南山望向了窗口,突然發現不知從何而來的一只白貓忽然叼着什麽正往窗口跑去。

“哎!”南山丢下了手中的行李箱,大步往白貓走去。

白貓見有人追趕,于是丢下了口中的東西,往窗口跳出。

那東西在窗口月光的映照下閃閃發亮,直到走到它的面前,南山才看清那是晚茶煙第一次送給自己的禮物。

那時的南山和晚茶煙相戀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南山便被指派去上城出差。

一周後,南山終于從上城回來。

剛下飛機,走了才一小段的路,就被不知從哪裏竄出來晚茶煙一下子跳上了後背。

戀人的默契,讓南山幾乎是一瞬間就知道是晚茶煙,他趕忙丢下了行李箱和手中的花朵,伸出兩手托住了晚茶煙。

咔嚓一聲,倆人相視一笑的瞬間,被記者記錄了下來。

第二天,整個廣城的報紙都刊登他們相視一笑的相片,标題寫着“天造地設的才子佳人——望家公子與名伶晚茶煙真情畢現。”

相片裏的他們一個悅怿若九春,一個磬折似秋霜,這張相片也被稱為當代最登對愛侶。

二人名動廣城,報紙的銷量創新高,整個廣城都在為這對才子佳人祝福,僅有九州一人下令将商行裏的所有報紙通通撕毀。

那一天,南山送給了晚茶煙一束從上城帶回來的花束和一串項鏈。

而晚茶煙送給了南山一份精心挑選的禮物,那是一對水晶材質的袖扣。

由于那是晚茶煙第一次送給南山的禮物,南山都不舍得用,拿回家後望着袖扣傻笑,就想好生收藏着。

但好像越是小心翼翼珍藏的東西,就越容易遇上變故。

只一晚的時間,南山就發現自己好生藏起來的袖扣不見了,連帶着盒子不見了。

當時南山發動家裏所有的仆人去尋找,接連找了一整天都沒找到,他自己更是将宅子裏裏外外都翻了一遍,還是沒找到。

要知道整個望家的宅子占地幾百平方,裏面繁複的東西也多,要尋個小物件,屬實是難。

乘着月色,晚茶煙一人走到了家門口,忽然發現有個人拉着什麽東西站在自己家門前。

她走進了一看,才知曉是南山。

【南山?】南山見晚茶煙回來了,他将身側的推車拉到晚茶煙的面前。

【這是?】馥郁的香氣環繞往上纏繞騰發,望着這一車盛放的花朵,晚茶煙的臉上很是驚喜,她輕輕地拿了一朵玫瑰放到鼻下聞了聞。

【負荊請罪。】南山輕聲回答。

晚茶煙睜開雙眼,望向南山那溫柔缱眷的雙眸,可那眼裏啊帶着些愧疚。

他倆還沒說話,藏在巷子裏的阿闖就先露出了個頭。

【晚小姐,公子為了向你負荊請罪,專門自花店買了一車最新鮮的花,然後自己親自拉過來。我要幫忙,他都不讓。】晚茶煙輕輕将手裏的玫瑰放下,她面帶笑意。

【請的什麽罪?】【……粗心之罪,弄丢了你送我的袖扣,罪過大了。】阿闖再喊。

【公子收到袖扣後吩咐我好生包起來,可一晚的時間竟憑空消失了。公子今日一整日都和我們尋那袖扣,但一直找不到,許是不知道被哪個家夥給偷盜了。】月光下的晚茶煙捧着南山的臉,仔仔細細地瞧着他的雙眼。

那眼裏的愧疚和小心翼翼,只叫她覺得可愛。

【今兒專屬位置可是落了空,叫我有些心神不寧,你的承諾也落了空。】南山将手輕輕地覆在晚茶煙的側臉。

【一心只想着能尋到那袖扣,忙到最後一擡頭,望見那窗外天色已暗,才想起今日該去茶園看你的。】【誠意已到,花我很喜歡。】南山剛想開口,輕微的一聲咕咕聲,引起了晚茶煙的注意。

機靈的阿闖趕忙說道。

【晚小姐,公子忙了一天都還沒進食呢。我勸他先吃些,公子心裏面把晚小姐放在了第一位,非要先過來請罪。晚小姐您就原諒公子吧。】晚茶煙笑了笑,她牽住了南山的手。

【好,誠意足足的,原諒你罷。阿闖走吧,我帶你們去吃街上好吃的雲吞!】後來,晚茶煙倒是送了一模一樣的袖扣給南山,南山歡喜得不得了。

但這一次晚茶煙偏不許他收着藏着,偏要他戴在身上,南山也照做了。

可沒過幾天,南山就發現,那九州的身上,居然也有一模一樣的袖扣,可把南山給憋出內傷。

南山又不好意思去問晚茶煙,偏偏那九州又總是在自己面前晃悠,有一次還故意說道。

【沒想到望公子與我的品味一樣。】【梁先生是在何處買的袖扣?】【別人送的。】簡單的一句話便讓南山想到之前有人曾告知他,晚茶煙與九州在一起同行逛街被人看見。

九州一舉将南山氣成老醋壇,雖然吃醋,但南山沒有爽約,還是去了茶園聽晚茶煙登臺唱戲。

只是整場下來,南山的眼神沉郁,滿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戲散場了,還不走?還想聽我唱?】卸完妝的晚茶煙坐到了南山的身旁,但南山仍是低頭不語。

【怎麽了?】遠處忽然傳來一聲,讓晚茶煙去幫幫忙的話。

晚茶煙剛起身,便被南山拉住了手。

她低頭望向南山,分明看見南山那眼裏有些懇求。

【別走。】晚茶煙也不知道南山是怎麽了,只見他起身,一聲不吭地就拉着自己走。

茶園外的大馬路車水馬龍,燈光輝煌,熱鬧非凡。

南山和晚茶煙帶上車後,他便開着車一路北行。

最後停在了廣城最為著名的雲山下,那裏不比中心地帶的熱鬧,幽靜之中能有一絲喘息的空間。

夏夜裏的蟲鳴聲不絕,彌補了車裏的靜谧。

晚茶煙倒也不慌不忙,她看着車前玻璃外那緩慢搖晃的樹影。

【南山少爺的愛好就是沉默嗎?】【不是。】【那為何一臉愠色?】南山的手撐在車窗上,拖着下巴,輕聲回道。

【因為懊惱。】【懊惱?懊惱的對象不會是我吧?】南山不做聲,他望着半山腰的方向。

在那裏,阿闖正帶着數個仆人布置着東西。

【阿闖,少爺這麽大手筆?】阿闖望着那遍地的盒子,臉上的笑容既滿意又興奮。

【你懂什麽,這是浪漫。情到深處,最怕的就是失去,就算是拼盡一切也要抓住。】【那什麽時候整?】【等信號!】晚茶煙側頭望着南山,她知道他默認了。

她想要下車走到他的那一側,好好隔着車窗看看他究竟怎麽了,順便哄哄他。

就在晚茶煙拉開車門鎖的瞬間,啪嗒一聲,也将南山腦子的弦繃緊了。

他害怕晚茶煙下車,他本能地害怕她會離開自己。

南山瞬間将車上的大燈打開,同時抓住了晚茶煙的手,将她拉了回來。

他欺身到她的面前,伸手将車門關上。

狹窄的空間裏,兩人靠的很近,氣息在逐漸升溫。

晚茶煙眨了眨眼,她覺得南山今天很是奇怪。

【怎麽了嗎?】南山沒有回答,只是掏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拿出了裏面的戒指就套到了晚茶煙的手上。

戒指尺寸正好,不松不緊。

接着,他輕輕扶住了晚茶煙的後腰,讓她緊貼着自己。

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點猶豫和拖沓。

他的吻似四月裏最溫柔的一抹春風,輕輕柔柔地落在晚茶煙的唇上。

随之而來的是,花火綻放的聲音自半山腰響起。

那萬千花火自雲山的半山腰升騰而起,照亮了幽暗的山頭。

紛紛燦爛如星隕,喧豗似火攻。

晚茶煙望了一眼那絢爛的花火,但終究抵不住南山那溫柔缱绻的吻,于是她深深地陷入了他的愛意之中,無法自拔。

擁吻過後,花火仍在綻放,但南山的眼睛始終不肯離開晚茶煙。

他看着漫天的花火倒映在她的瞳孔,他看見她瞳孔中流露着深深的愛意。

【所以,你今天就是為了實現我童年的願望?】【也是,也不是。】【噢,那你懊惱,是真的了?】【對,真的。】【那你能告訴我你懊惱什麽了嗎?】南山将左手袖口舉起。

【這是你和梁九州一同去挑選的嗎?】晚茶煙看了看南山的袖扣,瞬間明白了他在吃醋。

【是一同去買的,但是我自己挑的。那天挑了一圈我都不是很滿意,最後還是選了最初送你的這款。】【那他怎麽也有一對。】醋意越來越濃,南山貼近晚茶煙,他用鼻尖輕輕地掃了掃她的鼻尖。

【我想有一個卑微的請求,想請求你的心裏只有我,可以嗎?我想獨占你心裏的位置,想一直霸占着那個位置。】南山将晚茶煙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胸口。

【這裏,只有你的存在,永遠也不會有別人了。】晚茶煙望着南山眼中的動容,她在那裏看見了無盡的愛意,肆意洶湧,讓人不得不沉淪。

當她想要親吻南山的時候,南山微微往後一躲,他眼裏有着懇求。

【答應我。】因為南山的後退,徹底激發了晚茶煙心裏瘋狂湧出的愛意。

她勾住南山的脖子,試圖想讓南山感受到自己那深切的愛意。

纏綿過後,晚茶煙在南山耳邊輕聲說。

【他說有人送的,可卻沒有說是我送的。】南山微微嘆息。

【遇到你的事情,我絲毫冷靜不下來。愛的越深,越是讓人失去理智。】【智者不墜愛河。】【遇到你,誰都不願意再當那智者。我想拉着你的手,生生世世在愛河裏沉淪。】【多謝擡愛。】南山将下巴靠在晚茶煙的肩上,他閉上眼睛,放松地說。

【我想聽你說愛我。】【愛你,永遠愛你。】……

南山撿起了那對袖扣,再看看自己襯衫上的袖口,笑着搖了搖頭。

“命運使然,我們要離開了,你倒是适時出現了。不過也好,失而複得是件好事。”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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